聚焦核心素养，考查关键能力——高考小说叙事学题型研究与备考策略

浙江 陈文武

文学类文本阅读作为高考现代文阅读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备受重视，《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程标准》)更是明确地将“阅读与鉴赏”作为命题指向之一。高考以此为基础，通过考查学生“整体感知、信息提取、理解阐释、推断探究、赏析评价”等能力，从而有效检测学生的语文学科核心素养。小说作为文学类文本阅读的重要选材方向，在高考中出现的频率极高，命题趋势也逐渐呈现出“情境化”“创新化”的新特点，特别是关于小说叙事学的考查，正逐渐成为命题的热点。基于此，笔者通过对高考真题中有关叙述特征的题型的梳理，从命题动向和备考策略两个方面，对小说叙事学的有关题型的命题规律和复习备考展开讨论，深入探究高考在小说阅读中对学生的核心素养和关键能力的考查。

一、聚焦核心素养，窥见命题动向

1.关注题材，辨明取材趋向

通过梳理近三年的高考真题，我们不难发现，除了少数自主命题的省市(如北京市、天津市)会考查散文外，小说已经成为高考语文文学类文本阅读的首选。值得注意的是，凡是文体相对明确的文本，其考查的方向就呈现出鲜明的文体特色，也就是侧重于考查小说叙事学方面的内容。笔者梳理了近三年高考小说阅读涉及的叙事学题型，见下表：

年份篇目卷别题干考点2020年《越野滑雪》全国卷Ⅰ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将文学作品同冰山类比,他说:“冰山在海面移动很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本小说正是只描写了这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请据此简要说明本小说的情节安排及其效果叙事的结构模式《雪》浙江卷作者用了哪些手法使小说结构紧凑叙事的结构模式2019年《理水(节选)》全国卷Ⅰ《理水》是鲁迅小说集《故事新编》中的一篇,请从“故事”与“新编”的角度简析本文的基本特征叙事的情节模式《呼兰河传(节选)》浙江卷分析本文叙述上的特征叙事的人称机制2018年《赵一曼女士》全国卷Ⅰ小说中历史与现实交织穿插,这种叙述方式有哪些好处?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叙事的情节模式《有声电影》全国卷Ⅱ小说运用多种手法以取得语言的幽默效果,请从文中举出三处手法不同的例子,并简要分析叙事的修辞品格《微纪元(节选)》全国卷Ⅲ结合本文,谈谈科幻小说中“科学”与“幻想”的关系叙事的情节模式

从表格中的真题来看，小说阅读涉及叙事学的考点主要集中在“结构模式”与“情节模式”，偶有涉及“人称机制”与“修辞品格”，对应小说的“三要素”(情节、环境、人物)，就是主要考查情节结构的方法和叙事人称的作用。目前，高中阶段的小说教学主要是围绕小说三要素来进行，兼及主题的概括与理解，对于小说叙事学这样相对专业的知识领域，是较少涉及的。因此，小说叙事学的考点是大多数学生的知识盲区，也是教师教学的重难点所在。

从叙事的结构模式来看，高考主要集中在对情节结构的组织的考查。比如《越野滑雪》考查“‘冰山’理论”，这是海明威作品最具代表性的一种小说结构模式，该模式的特点就是“意在言外”，用有限的文字叙述故事，给读者大量留白，让读者参与到小说文本的意义构建中，非常符合接受美学的相关特点；而《雪》考查的是如何让小说结构紧凑，小说结构是叙事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涉及的是小说叙事节奏和整体组织架构，而题干侧重于考查手法的运用。

从叙事的情节模式来看，全国卷似乎更倾向于对这种考点的考查，比如《理水(节选)》考查“故事”与“新编”的关系，《赵一曼女士》考查“现实”与“历史”的关系，《微纪元(节选)》考查“科学”与“幻想”的关系。从某种程度来看，全国卷的这种考查除了涉及叙事学的相关内容外，还涉及思维层面，主要是辩证思维的考查。这三道题都涉及一组呈现二元对立结构的概念，这就要求学生必须使用辩证思维对其进行理性分析。

2.审视题干，洞察考点指向

近三年的高考真题从题干上也呈现出《课程标准》对高考命题“情境任务”的要求，并没有循规蹈矩地使用一些常规的命题术语，而是有具体的学科情境和任务指令，并且是相当清晰和精确的。全国卷在这一点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从学科情境上看，每道题均会出现一些知识性的提示语，比如2020年的“‘冰山’理论”、2019年的“《故事新编》”，这些提示语可以让学生消除对一些陌生概念的恐惧感，并且能为答题进行支架建设。从任务指令上看，题干都会明确具体的答题任务，确保学生不会因审题不清而误解题干指向，比如2020年浙江卷的“作者用了哪些手法使小说结构紧凑”，明确要求学生回答的是手法，而2018年全国卷Ⅰ“小说中历史与现实交织穿插，这种叙述方式有哪些好处”，明确要求学生回答的就是表达效果。面对这样指向明确的题干，学生不会出现因审题不清而造成答非所问的情况。笔者认为，这一命题形式的变化应该是落实《课程标准》要求考查核心素养的必然结果。

可以这样说，目前高考对小说叙事学的考查并没有一味拔高，脱离实际，而是在学生已有的小说叙事学知识的基础上，主动提供一种理论支架，重在考查学生运用理论进行文本分析的知识运用能力，当然也包括辩证思考的能力。

二、考查关键能力，精准复习备考

高考小说阅读出现的新考点，要求高三师生必须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笔者以为应该从储备知识、勾连教材、解剖真题三个方面进行复习备考。

1.储备知识，厚积薄发

高中小说教学虽然是重点，但是大部分教学内容是围绕情节、环境、人物、主题四个方面进行的，师生都缺乏相应的小说叙事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储备。因此，储备一些重要的叙事学方面的基础知识就显得尤为重要，特别是教师，一定要多研究一些叙事学方面的著作，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以便给学生提供有益的理论指导。笔者建议教师可以阅读徐岱的《小说叙事学》和胡亚敏的《叙事学》，这两本书都具有较高的学术水准和权威性，学生也可以在教师的指导下有选择地阅读其中的一些篇章。《小说叙事学》全书分为绪论和叙事的理论发展、叙事的本体结构、叙事的构成要素、叙事的基本模式、叙事的控制机制、叙事的修辞等六章，其中在高考中有所体现的主要是后三章。下面，笔者列举一些可以用于教学的相关内容。

叙事的基本模式叙事的控制机制叙事的修辞结构模式功能模式时空机制人称机制修辞手段修辞品格全聚焦模式内聚焦模式外聚焦模式情节模式情态模式情调模式时间机制空间机制景物机制第一人称第三人称第二人称叙述语链叙述语段叙述语篇叙事与幽默叙事与讽刺叙事与隐喻

①叙事的结构模式

叙事的结构模式分为全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三种：全聚焦即叙述者如“上帝”一般无所不知，可以通过发表感想与议论来干预叙述的进程，具有主观性，也可以以一种隐蔽的态度进行叙述，保持客观性，还可以兼具主观性和客观性，只对故事中的人与事做全景式的描写，却不介入人物内心；内聚焦即叙述者寄居于小说的某个人物之中，所知所想与人物一致；外聚焦即叙述者所了解的情况少于小说中的人物，如同局外人或旁观者。

《雪》采用的是全聚焦模式，不仅描写了主人公的行为，还描写了其内心活动；而《越野滑雪》采用的就是外聚焦模式，叙述者只是客观地描写出了两位主人公在小酒馆里的对话，并没有描写人物各自的内心感受，这种聚焦模式恰恰与“‘冰山’理论”相符合，只写出“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

②叙事的功能模式

叙事的功能模式主要有情节、情态与情调三种模式：情节模式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模式，是“对于人的行为的有目的地加以使用，其功能是对生活的原在形态中的那些相对混乱与无序状态作出挑战”；情态模式是以人物为中心谋篇布局，是以“对某种性格的塑造或心态的透视完毕而告终”的；情调模式则是以抒情性作为本质属性，注重有生活情趣的细节和景物描写，抒发某种人生体验。

《赵一曼女士》采用的是情节模式，以赵一曼女士被日军抓捕、拷打以及越狱等一系列情节作为结构框架组织小说；《呼兰河传(节选)》采用的则是情调模式，小说以一个小女孩的口吻叙述了冯歪嘴子的一些事件，整个小说充满了一种抒情气息，其中不乏儿童独有的天真烂漫。

③叙事的时空机制

叙事的时空机制，有时间、空间、景物三种：时间机制是“对故事时间实行有效控制与调度”，分为组合轴上的向度、刻度、跨度、速度和聚合轴上的时序、时值、时差、时律；空间机制即小说中的地域和地点，其表现在故事层面的空间投影和言语(即文体层面的空间构成)上；景物机制即小说中的自然景观，其作用首先在于充当人物活动的见证与道具，其次在于能够增添作品的艺术情趣和审美效果，还可以投射人物的性格侧影和心理变化，甚至还能表现主题，起到象征与暗示的作用。

《赵一曼女士》中就涉及“历史”与“现实”两种时空：“历史”是小说中虚构的有关赵一曼女士被捕、养病和越狱等情节，“现实”是“我”在搜集有关赵一曼女士的资料以及在公园中与一位老人关于赵一曼纪念碑的对话。这两种时空的交织成为本文最大的叙事特点，使小说不仅具有广阔的时空特征，也表现了赵一曼女士的精神对当下的意义。《理水(节选)》也涉及两个时空，即“故事”与“新编”：“故事”指的是大禹治水的神话传说，“新编”则是鲁迅对于“民族脊梁”的赞美和对宵小之辈的讽刺。

④叙事的人称机制

叙事的人称机制分为第一、第三和第二人称三种：第一人称具有较强的真实感，适合一些独白式的小说；第三人称作为一种全知视角，具有非人格化和间离性的特点，可以总览全局，也可以深入人物内心；第二人称具有多维性，既可以是故事的叙述者，也可以是故事中的被叙述者，还可以扮演这个故事的叙述接受者的角色，同时兼具“对话性”，可以激发读者参与文本构建。

《呼兰河传(节选)》采用的是第一人称，以一个小女孩的视角观察底层劳动者冯歪嘴子，对他的善良、幽默等刻画得较为细致，少有成人视角的冷漠与无情，平添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切悲悯；《微纪元(节选)》采用第三人称，描写了“先行者”返回地球的过程以及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具有全知视角的特点。

⑤叙事的修辞品格

叙事的修辞品格分为幽默、讽刺和隐喻三种：幽默是小说满足读者一种定向审美需求的重要保障，也是生活中的幽默的一种审美反映；讽刺通过对丑的否定，在艺术创作活动中具有“化丑为美”、为接受主体提供审美愉悦的功能；隐喻通过象征意象和暗示结构传达出一些言外之意，进而激发读者参与文本的审美活动。

《有声电影》就是运用幽默的典范文本，老舍先生通过他对北京底层市民的了解，用幽默的文字描写了以二姐为代表的市井百姓既想赶时髦观看有声电影，又无法摆脱自己身上根深蒂固的陈旧思想与陋习，在令人啼笑皆非的氛围中，表达了作者对社会变革时期的底层市民无法迅速适应新事物的窘境的同情与讽刺。《越野滑雪》使用了隐喻的修辞手法，两位主人公对越野滑雪十分喜爱，在一次滑雪后，他们约定一定要再次滑雪。小说并没有描写他们各自的生活背景，但是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他们对于滑雪的渴望。在这里，“越野滑雪”这项充满刺激与挑战的运动已经具有了某种隐喻的功能，其所隐喻的是那些受制于日常生活羁绊的普通人对于自由的渴望和对单调乏味的生活的反叛。

2.勾连教材，实践运用

在了解了一定的叙事学理论之后，教师应当引导学生进行实践运用，最好的例文便是高中阶段学习过的课文，对于这些小说文本，因学生对其印象较深，便于进行知识的迁移，适合学生初步的分析运用，等到对理论运用相对熟练之后再进行对陌生文本的分析。

对于高考最常考查的情节模式、结构模式、人称机制和修辞品格四个方面，教材中都有较为典型的作品。《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首先是全聚焦模式，使用第三人称叙事，并能进入人物心理世界；其次使用了经典的情节模式，以林冲复仇的三起三落构成跌宕起伏的情节；再次，“风雪”作为经典的景物机制，不仅有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更有渲染氛围、烘托人物心理的效果；最后，全文弥漫的一种英雄豪杰的粗犷豪迈之气，更使小说呈现出鲜明的雄健阳刚的叙述语调与氛围。《边城》虽然使用了第三人称叙事，也有一定的故事情节，但文中处处弥漫着田园牧歌式的抒情语调，使得小说具有典型的情调模式特征，同时环境描写细腻生动，也让小说的景物机制彰显无疑。《装在套子里的人》使用第三人称叙事，但叙述者没有介入人物心理，是典型的外聚焦模式，而且契诃夫使用了较为明显的幽默与讽刺的修辞品格，使得别里科夫的形象深入人心，既有着古怪刻板的“滑稽”性，又有着令人唏嘘同情的可怜之处。《祝福》是以第一人称内聚焦的典范作品，主人公虽是祥林嫂，却由“我”这个叙述人来讲述，不仅有一层间离性，更有一丝思想启蒙的气息。正是在这样的看似“居高临下”的叙述姿态下，我们得以洞见鲁迅作为人文知识分子洞悉辛亥革命未能真正启蒙、解放底层劳动妇女的犀利目光。

这些经典的文学作品是久经考验的典范性文本，在叙事学观照下更能呈现别样的姿态，不仅有助于学生进行高考的复习备考，也有助于学生获取新颖的赏析小说的视角，避免只从小说阅读鉴赏的四大要素(情节、环境、人物、主题)赏析小说的简单做法，可以有效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从而获得更好的学习效果。

3.解剖真题，举一反三

高考真题无疑是高三复习备考最为权威的风向标，对真题的研究不应该只局限于做题、分析答案，更应该研究题干的命题点，学会解剖真题，举一反三。具体来说，就是要洞悉题干的命题指向，进行逆向思维，挖掘文本中可供考查的知识点，举一反三地仿制命题，从而启发学生的审题思维，拓展学生的答题思路。

以2020年《越野滑雪》的“‘冰山’理论”为例，题干给出了明确的理论路径，学生可以据此进行文本分析。不过，“‘冰山’理论”的实质是“言有尽而意无穷”，这与中国古典诗歌的艺术特质是相似的。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废名、沈从文，以及当代文学家汪曾祺，他们的小说也具有类似的“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特点。因此，教师可以搜集一些类似的文本从横向联系出发进行原创命题，或者引导学生自主命题，以加深学生对作品的理解。其实海明威的作品不仅具有“‘冰山’理论”，还有“电报式风格”，这种风格就是小说语言的简洁与凝练，也可以从纵向联系，让学生进行“电报式风格”的语言风格分析。

以《呼兰河传(节选)》为例，其采用的第一人称视角与《祝福》如出一辙，并且萧红的文学创作深受鲁迅的影响，因而将《祝福》中的人称视角、情节模式、叙述语调等迁移到《呼兰河传(节选)》是十分便利的。另外，冯歪嘴子与祥林嫂的身份、命运等也具有高度的相似性，这都可以成为教师原创命题的起点。除了第一人称的视角，《呼兰河传(节选)》的散文化风格也是极具特色的，这也可以成为命题的方向，引导学生进行自主命题，以加强对散文化小说的叙事情调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