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洪兴,张家境
(1.哈尔滨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2.哈尔滨华德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27)
唐末藩镇延续至五代十国,中原五姓相继建命,苟安于一域的十国也纷纷登台。《新五代史》曰“黥髡盗贩,衮冕峨巍”[1]747,若论其具体情形不过:“改厅堂为宫殿,改紫绶为赭袍,改僚佐为卿相,改前驱为警跸,改妻妾为后妃。”[2]6067但其中亦有强弱,屏蔽江南的淮南镇堪称翘楚。在《新唐书》中杨行密是十国开创者中唯一有传的,《旧五代史》“僭伪”以杨行密、李昪为首,《新五代史》“世家”亦以吴、南唐为首,《宋史》“世家”中南唐居第一。除正史外,十国杂史亦均以吴与南唐为首,路振《九国志》、吴任臣《十国春秋》等概无例外。可见十国中应以吴、南唐为最重要。自杨氏据有淮南镇伊始,即成为阻遏北方五朝南下的屏障。迄南唐被宋攻灭之前,这一强镇在五代地缘政治格局中始终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从杨行密到徐温再到李昪,淮南镇一脉相承、较为一致的经营战略应该不失为考察五代十国政治的重要线索。
淮南地区曾以“扬一益二”的重要地位而著称于唐朝后期,唐末惨受兵祸、瘟疫蹂躏,“八州之内,鞠为荒榛,圜幅数百里,人烟断绝”[4]1781。杨行密“招合遗散,与民休息,政事宽简”[4]1781,运茶、盐与邻镇通商,短短几年的喘息令淮南民力逐渐恢复。在此基础上,杨行密“搜兵练将,以图霸道”[4]1781。他从孙儒降兵中选拔五千人为冲锋陷阵的“黑云都”,又在淮南本地选拔精锐组成“黄头军”。897年,他又接纳了被朱温打压得走投无路的朱瑾、李承嗣、史俨等人。这批来自蔡州、河东、兖州、郓州等镇的北方骑兵,令长于水战的杨行密如虎添翼,淮南镇俨然成为一个阻断江淮的富雄强镇[3]5459。邻近诸道立时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兵锋所向,两浙钱镠、江西钟傅、鄂州杜洪俱受侵扰。朱温在唐僖宗时即已兼领淮南,对杨行密早有兼并之心,杨行密纳降朱温的部属泗州张谏后,朱温扣押了杨行密派来贸易的押牙唐令回和万余斤茶叶。杨行密正式对朱温宣战,迅速北上袭据淮河沿线,迫使朱温更改敉平中原再一统江淮进而革故鼎新的原有经略,挥师南下进攻淮南镇。清口一战奠定了杨行密横断江淮的格局,北军八万余人仅剩几千残军,朱梁及沙陀人建立的唐晋汉三朝终究难以逾越淮南镇而南下长江。
杨行密殁后不久,杨渥荒淫猜忌被部下所杀,政入徐温之手。与杨行密对中原朱梁的武力争雄完全不同,徐温对北方宿敌几乎置若罔闻。913年在霍丘击败进犯的梁军,918年收复投降朱梁的虔州,两次用兵均在境内。918年李存勖派使者要求江南会战朱梁被徐温拒绝。923年朱梁危在旦夕,李存勖再派使者要求举兵击梁,徐温依然不为所动。鉴于李存勖胜利在望,为避免政治上成为前者的附庸,徐温当机立断地放弃已无实际意义的天祐年号,与旧唐断绝法统,改元武义,以弘农王晋吴国王。后唐灭梁引起各镇震恐,徐温的智囊严可求洞察李存勖“志气骄满,御下无法,不出数年,将有内变”[6]8903,促使徐温采取卑辞厚礼以保境安民的绥靖之术。唐始称诏,吴国不受;后唐易其书,用敌国之礼,曰:“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徐温派张景报聘后唐,复书称“大吴国主上书大唐皇帝”,辞礼之卑逊有如笺表[7]59。又派司农卿卢“献金器二百两、银器三千两、罗锦一千二百匹、龙脑香五斤、龙凤丝鞋一百事”[7]59。在此之后,徐温所派的吴国贡使贡物络绎不绝。同年冬复遣卢献方物,上后唐太后金花、银器、衣段[7]60。第二年春遣右卫上将军许确“进贺郊天银二千两、锦绮罗一千二百匹、细茶五百斤、象牙四株、犀角十株”[7]60;夏四月遣使献方物[7]60;秋八月遣右威卫将军雷岘献新茶[7]60;九月以唐太妃丧,“献慰礼银绢二千”[7]60;十二月遣贺正使王权“进唐金花、银器、绵丝千段”[7]61。第三年“遣雷岘献贺正礼币”[7]61。第四年“遣右骁卫将军苏虔献金花、银器、锦绮”[7]61。后李存勖果然在自己激起的众叛亲离中死于非命。李嗣源即位后,徐温当即派使臣献新茶[7]61;第二年四月遣使进“白金、罗绮”,“修重午之礼”[7]63;九月遣使献应圣节“金器百两、金花银器千两、杂色绫锦千匹”[7]64。
徐温不仅对北方厚币卑逊,即使对周邻也罕有兴伐拓地的兴致。919年吴越攻吴常州,徐温“帅诸将”在无锡大败吴越军。养子徐知诰“请帅步卒二千,易吴越旗帜铠仗,蹑败卒而东,袭取苏州”,众将甚至请求趁大旱之机“尽步骑之势,一举灭之”,均被徐温坚决拒绝:“天下离乱久矣,民困已甚,钱公亦未易可轻;若连兵不解,方为诸君之忧。今战胜以惧之,戢兵以怀之,使两地之民各安其业,君臣高枕,岂不乐哉!多杀何为!”[6]8846-8847事后不仅放回吴越俘虏,还将钱镠从弟龙武统军钱镒送还吴越。吴越王钱镠遣使请和,“自是吴国休兵息民,三十余州民乐业者二十余年”[6]8849。927年占据上游的荆南节度使高季兴“请举镇自附”于吴国。徐温权衡利弊:“高氏事唐久矣,洛阳去江陵不远,唐人步骑袭之甚易,我以舟师溯流救之甚难。”乃“受其贡物,辞其称臣”,听其自附于后唐[6]9005-9006。
徐温之所以不务远略而一心保境安民,除兵力、地缘上存在难以克服的先天弱点外,其内部人事也需要他倾注更大的精力去绥靖。在杨行密草创元勋三十六英雄中,只有徐温未曾有战功。到杨行密晚年,徐温才因赚杀朱延寿的奇谋受到杨行密重用。徐温遽“自牙将秉政”,驻军各地的杨行密旧将刘威、陶雅、李遇、李简等心有不平,大将李遇放言:“徐温何人,吾未尝识面,一旦乃当国邪!”[6]8755徐温杀掉李遇后,诸将开始畏惧徐温。由本镇被召入朝的陶雅、刘威等人人自危,对徐温“恭谨如见行密,诸将乃安”[1]760。徐温亦故作矫情以示不敢忘故旧,对诸将均优加官爵,待人情安稳后,又令陶雅、刘威回归旧镇[6]8762。如此雅量不能不令诸将悦服,于是军心彻底归附徐温。所以欧阳修论曰:“温虽奸诈多疑,而善用将吏。”[1]761
徐温虽在杨吴经营多年却始终没有代吴自立,原因恰恰在于杨氏旧将始终拥护杨氏。即使徐温死后多年,庐州节度使周本依旧以“我家郎君”称谓命悬一线的杨濛[6]9181。李昪被劝进时,周本犹曰“我受吴室厚恩,老矣,复能推戴异姓乎?”[7]112最终愧恨属疾而死。
徐温正是因洞悉形势,才继续拥立杨氏幼主,耐心地争取军民人心,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920年,杨行密之后的两任傀儡吴王死后议立嗣君,有人阿附徐温自取,徐温故作正色曰:“使杨氏无男,有女亦当立之。敢妄言者斩!”[6]8855徐温秉政伊始即对自己的智囊严可求说:“大事已定,吾与公辈当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寝耳。”乃立法度,禁强暴,举大纲,军民安之[6]8700。平时自奉简俭,母亲周氏丧葬,“将吏致祭,为偶人,高数尺,衣以罗锦”,也受到他的批评:“此皆出民力,奈何施于此而焚之,宜解以衣贫者。”[6]8723
欧阳修论徐温“喜为智诈,尤得吴人之心”[1]761,胡三省亦以“盗亦有道”论其行径[6]8700,二位封建史家多少有些难免正统的“头巾气”。徐温励精图治二十年,由杨行密奠基的淮南镇境内物阜人丰、安乐祥和,在王夫之看来已然是“蔼然仁者”[5]1031:“以留东南千里之生命于二十余年,虽一隅也,其所施及者广矣!”[5]1032“故行密之后,必有徐温。此天地之心也,不可息焉者也。”[5]1032实际上不惟时势造英雄,亦有英雄造时势。
欧阳修动辄评曰“区区诈力”[1]762的徐氏父子除徐温外,还应指其养子徐知诰。徐知诰幼年曾为杨行密养子,因不容于杨渥而被转赐徐温。杨行密对他异常赏识:“知诰俊杰,诸将子皆不及也。”[6]8467徐温子徐知询数请代徐知诰“执吴政”,徐温曰:“汝曹皆不如也。”[6]9010诸子中,徐温对徐知诰的评价最高。918年徐温在扬州执政的儿子徐知训因骄横恣肆被杀后,徐知诰即被授权在扬州处理日常政务,到徐温病死前,已经掌政十年。徐温死后,徐知诰独掌吴政十年。虽然后来受吴内禅自立南唐并复姓改称李昪,但依旧忠实地继承着徐温戢兵息民的对外政策。
李昪虽然少长于军旅,但在他控制政权后淮南镇二十年未言兵,就绥靖而言实际已超过了徐温。936年卢文进自北方投奔南吴,徐知诰命祖全恩带兵接应,临行告诫其将军队部署于城外,不得进入安州城,只需等卢文进出城即保护归来,不得剽掠。940年后晋安州节度使李金全投降,李昪派李承裕等领兵接应并诫之如初。结果南唐诸将违命剽掠,入据安州城,晋军击败唐军,杀南唐诸将,监军杜光业及兵士五百人被俘送开封。李昪“惋恨累日,自以戒敕之不熟也”[6]9215。晋主石敬瑭送杜光业等还南唐。南唐主以其违命而败,又送于淮北并致书晋主曰:“边校贪功,乘便据垒。”又曰:“军法朝章,彼此不可。”[6]9215晋主再次遣归,南唐主派遣战舰拒之于淮河,终究拒绝接受[6]9215。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与晋和好,不愿轻启战端。李昪执政以后,江淮连年丰收,兵食有余,朝臣争言“陛下中兴,今北方多难,宜出兵恢复旧疆”。但李昪却说:“吾少长军旅,见兵之为民害深矣,不忍复言。使彼民安,吾民亦安矣,又何求焉!”[6]9221-9222李昪继续努力维持睦邻关系。北方统治者派使者约南唐一起灭楚以分其地,遭到李昪的拒绝[6]9222。941年吴越府署遭受大火,宫室府库几乎烧尽,吴越国主钱元瓘受惊发狂疾。朝臣争劝李昪乘机出兵攻灭吴越,他却说:“奈何利人之灾!”反而派遣使者慰问,“厚遗之金粟缯绮,盖车马相望于道焉”[2]5007。
欧阳修认为李昪“志在守吴旧地而已,无复经营之略也”[1]768。实际上李昪对自身形势的分析更着眼于严峻的现实:“天下之势,低昂如权衡。要当以河山为腹背,腹背奠,然后手足有所运。……地势未便,犹如绘事,窘于边幅,虽有手笔,无所纵放。毛遂云:‘锥未得处囊中故也,如得处囊中,则必颖脱而出矣。’我之所志,大有以似此。……然所以不能躬执干戈,为士卒先者,非有所顾吝也,未得处囊中故也。”[2]5010细论近邻,终究难脱窠臼。“钱氏父子,动以奉事中国为辞,卒然犯之,其名不祥。闽土险瘠,若连之以兵,必半岁乃能下,恐所得不能当所失也。况其俗怙强喜乱,既平之后,弥烦经防。唯诸马在湖湘间,恣为不法,兵若南指,易如拾芥。孟子谓齐人取燕,恐动四邻之兵。徒得尺寸地,而享天下之恶名,我不愿也。……是我之存三国,乃外以为蔽障者也。”[2]5011最终只能选择韬光养晦待时而动,“疆场之虞不警于外廷,则宽刑平政得以施之于统内。男不失秉耒,女无废机织,如此数年,国必殷足。兵旅训练,积日而不试,则其气必倍。有如天启其意,而中原忽有变故,朕将投袂而起,为天下倡。倘得遂北平潜窃,宁又旧都,然后拱揖以招诸国,意虽折简可致也,亦何以兵为哉”[2]5011。这很大程度上是潜龙勿用的审慎、藏锋守拙的大智。
徐知诰之所以继承徐温的内外政策,在于他所承受的内部压力更剧于先辈。一方面,杨吴留下的元勋硕望仍是潜在的威胁,需要审慎对待。当时的功臣朱瑾、李德诚、刘信、张崇、柴载用、周本、刘金、张宣、崔太初、刘威、韦建、王绾等,“皆握强兵,分守方面,由是朝廷用意牢笼,终以跋扈为虑”[2]5047。史载“上虽至仁长厚,犹以为非老成无以弹压,遂服药变其髭鬓,一夕成霜”[2]5047。这段记载难免有些不经,但重压之下的苦心孤诣应无可疑。另一方面,作为养子的徐知诰,其能力与势力的水涨船高无时不受到徐氏子嗣的戒备猜忌,徐氏智囊人物严可求、骆知祥、徐玠等亦不断进言徐温以亲子剥夺知诰的权势。徐知诰事徐温以孝谨著称,侍疾通夕不解带,徐知诰前妻甚至因劳累而早逝[2]5154。惟以矫容谄媚,徐知诰才始终深受徐温信任。徐温亦每谓诸子曰:“汝辈事我能如知诰乎?”[6]8757徐知诰为了拉拢严可求甚至与他联姻,将女儿嫁予其子严续。徐氏诸子即使在徐温死后依旧不甘心权力斗争失利,杨氏旧臣即使到李昪行禅代时依旧对杨吴怀有旧情。上述种种均令徐知诰不能不在如履薄冰中小心经营。
为了获得军民支持,徐知诰“事吴王尽恭,接士大夫以谦,御众以宽,约身以俭”[6]8831。他以吴王名义免收916年以前欠税,918年以后欠税待丰收时再补缴。“于是士民翕然归心,虽宿将悍夫无不悦服。”[6]8831为了纾解民困,他改革了吴国丁口田亩一概输钱的税制,蠲丁口钱,余税全部输以谷帛,并“虚抬时价,而折绸、绵、绢本色”[8]418。市价每匹五百文的绢抬为一贯七百,每匹六百文的绸抬为二贯四百,每两十五文的绵抬为四十文,而且都是不打折扣的“足钱”[8]418。新税制实行不到十年,江淮地区“野无闲田,桑无隙地”[8]418。徐知诰常常悄悄派人视察民情,对无力婚丧的人家予以周济。盛暑时节“未尝张盖、操扇”,并曰:“士众尚多暴露,我何用此?”[1]766所以,其时即使徐温遥控着大权,但吴国的人心已经归附了徐知诰。
就徐知诰在代吴之前矫饰取容而言,论以“诈力”亦未为不可;但其善政在代吴称帝后,均能善始善终。其性节俭,常蹑蒲屦,盥颒用铁盎,暑则寝于青葛帷,左右使令惟老丑宫人,服饰粗略[6]9230。所居宫室就是过去在金陵的治所,“惟加鸱尾,设阑槛而已,终不改作”[2]5470。《南唐书》载其昇元三年(939)诏曰:“乃者干戈相寻,地茀而不艺,桑陨而弗蚕,衣食日耗,朕甚闵之。民有向风来归者,授之土田,仍给复三岁。”[7]191-192“民三年艺桑及三千本者,赐帛五十匹,每丁垦田及八十亩者,赐钱二万,皆五年勿收租税。”[7]194在位七年,兵不妄动,“百姓皆父母所生,安用争城广地,使之肝脑异处,膏涂草野”[2]5007。临终还在谆谆告诫继承人:“德昌宫凡积兵器缗帛七百余万,吾死之后善和好邻境,以安社稷,不可袭炀皇之迹恃食阻兵,自取亡覆。苟能守吾言,汝为孝子,百姓谓汝为贤君矣。”[2]5157
亲历南唐的处士史虚白认为,号称“王佐才”的诸葛亮不顾地小人单的现实条件穷兵不休以致两川无以聊生,相较于李昪远为不智:“今江南壤毛瘠薄,土泉不深,其人轻佼剽悍,不能耐久,非中国之敌也。自有宇宙以来,未有偏据而可以成大功者。稽考永陵之心,夫岂不欲以并包席卷为事耶?顾其所处,势有未便故也。”[2]5008“江表五十年间,父不哭子,兄不丧弟,四封之内,安恬舒嬉,虽流离侨寓之人,亦获案堵……烈祖为有大造于斯土也明矣。”[2]5008当然在李昪身后也有人即如冯延己笑其“戢兵为龌龊”[6]9584,此姑且也算作一家之言。
历经杨行密、徐温、李昪三代统治者的一贯经营,李昪身后的南唐号称“近代僭窃之地,最为强盛”[4]1787。其地东暨衢、婺,南及五岭,西至湖湘,北据长淮,凡三十余州,广袤数千里,尽为其所有[4]1787。李昪“殂落之日,四方黔首叹息涕泣而辍其食”[2]5157。由此可见李昪作为十国杰出政治家,其风范与泽惠深为时人所敬服。正如王扶之所论,“天祐以后,天下无君,必欲与之,淮南而已”[5]1024。李昪承接杨、徐旧业改立新朝并复旧姓,不仅在国内没有引起动荡,邻国亦纷纷劝进,这在五代十国中绝无仅有。这一事实恰恰说明其人其政被认同为仁者与正道。
论史一向犀利的柏杨先生对五代十国时期的割据者评价奇低,只有对杨行密、徐温等几人的胸襟、品德、见识有所肯定。淮南镇历史上的杨渥、张颢、徐知训遭际于杨行密、徐温、李昪之间,瞬间即被淘汰。面对后周北宋的攻势,其他诸国几乎都是旋踵即亡。独独几十年不知兵的南唐,尽管相继有两代昏聩之主,大臣又多顺非文过,见危是幸,但却是南方诸国最难攻灭者。即使亡国的后主李煜也备受江南怀念,“殂问至江南,父老有巷哭者”[2]5467。可见淮南镇前三代统治者五十年的安民固本的惠政泽及后世。若具体而言,“域外之争夺,尤非其所亟矣”[5]1071。“民受其赐以延生理,……全父老、长子孙、受升平之乐,不可谓非仁者之泽矣。《诗》不云乎?‘民亦劳止,汔可小康。’人之情也,劳不可堪也,死愈不忍言也。杨行密、徐温、李昪予民以小康,可不谓贤哉?”[5]1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