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辰芳
摘要:少数民族电影是中国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蒙古族、藏族电影占据着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创作的优势地位,在“一族一影”工程的推动下,少数民族电影创作不断突破创新,而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因人才短缺、民族故事开发力度不足、类型单一化等问题,长期以来处于产量少、影响力弱的状态。本文尝试对浙江省畲族电影创作进行梳理,并提出新时代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发展策略。
关键词:少数民族电影 畲族 发展策略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1)09-0160-03
一、浙江省少数民族概况简述
浙江省属于少数民族散杂居省份,少数民族人口总量不多,但民族成分较多。据浙江省统计局2020年浙江统计年鉴数据显示,浙江省汉族人口为5321.22万人,少数民族人口为121.47万人,其中,人口数在万人以上的少数民族有5个:畲族(16.63万人)、苗族(30.91万人)、回族(3.82万人)、满族(1.13万人)和壮族(7.28人)。畲族、回族、满族是世居浙江的少数民族,其他少数民族大多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因工作、经商或婚嫁而落户浙江的。
畲族是浙江省比较有代表性的少数民族。畲族以农村人口为主体,具有大分散和小聚居结合的特点,分布状况:温州市28.63%、丽水市19.42%、杭州市11.37%、金华市9.26%、宁波市8.53%,其他6个市合计仅占22.79%。浙江省设有全国唯一一个畲族自治地方——景宁畲族自治县,并设有18个畲族乡(镇),少数民族人口占30%的行政村有432个①。浙江省共有十个国家级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并评选了省级十佳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在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名录中,90%是以畲族为主要少数民族的村落。畲族是浙江省少数民族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现状
少数民族电影在中国电影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曾经出现了《瑶山艳史》《塞上风云》《花莲港》等电影作品;在中国电影“十七年”中,少数民族电影表现愈发抢眼,共有50部少数民族电影问世,藏族题材电影《农奴》、壮族题材电影《刘三姐》、白族题材电影《五朵金花》、彝族题材电影《阿诗玛》、塔吉克族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等现在仍被奉为经典。
蒙古族题材电影更是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创作中的佼佼者,经典影片《天上草原》《悲情布鲁克》《额吉》《图雅的婚事》等作品在国内外屡获殊荣。近年来,以万玛才旦为代表的一众藏族电影工作者创作的母语电影异军突起,《气球》《撞死了一只羊》《塔洛》《旺扎的雨靴》《太阳总在左边》等作品也受到电影评论界与电影院线的双重肯定。侗族导演丑丑以极赋个人色彩的电影作品《阿娜依》《云上太阳》《侗族大歌》等为侗族发声。2020年电影院复工后的第一部院线电影《第一次的离别》成为维吾尔族电影新声。
在占据了特色少数民族资源、市场体量、产业集聚、政策体系等多重优势的情况下,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处于产量少、影响力弱的状态。笔者梳理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时发现,自中国电影诞生以来,浙江少数民族电影仅有1982年的电影《喜鹊岭茶歌》、2014年的轻喜剧爱情故事片《山哈女友》、2018年的剧情电影《妈妈我们回家》。无独有偶,以上三部电影长篇从编、导、制、演均以汉族为主,从创作者血统身份、文化身份以及少数民族的主体性层面角度出发,都很难被界定为少数民族电影,仅可以说是“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后续少数民族题材文艺作品创作大多集中在舞蹈、纪录片、微电影等领域,如浙江艺术职业学院编排演出的群舞《畲家女儿拍》、浙江省景宁畲族自治县牵头创排的畲族风情舞蹈诗《千年山哈》、浙江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的纪录片《畲家霓裳》、献礼旅游宣传微电影《逐梦》《木马择匠》等,少数民族电影创作在数量与关注度上的表现差强人意,惶论畲族母语电影成形。
三、浙江省少数民族电影发展策略
(一)人才培养策略
著名电影理论家王志敏曾提出“少数民族电影判断的可行性标准包括三个要点:即一个根本原则,两个保证原则。一个根本原则,即文化原则;两个保证原则,一个是作者原则,另一个是题材原则”。在中国电影协会秘书长饶曙光的论著《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史》中也引征了王志敏先生的论断。在这三个判断标准中,首要标准即为文化原则,而在电影创作实践过程中,文化原则的落实情况有赖于主创人员,它保证了少数民族电影的文化视角,是否可以被本民族的观众所接受,从根本上来说,以少数民族群体为主创的少数民族电影是一个民族在文化自觉基础上主动的文化输出,因此,创作人员的身份成为判断电影作品是否为少数民族电影的第一原则。
2005年万玛才旦创作的电影《静静的嘛呢石》被誉为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真正的母语电影。回顾万玛才旦的创作道路不难发现,真正使他走上母语电影创作道路的转折点是他有幸被选拔参加北京电影学院举办的少数民族电影创作人才培养计划。侗族电影导演丑丑也是“科班出身”,她同样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受到了电影艺术的熏陶。新晋导演王丽娜则是在中国传媒大学接受过影视专业训练。同样,蒙古族电影创作辉煌时期,导演宁才也曾于20世纪80年代在上海戏剧学院攻读表演专业,而在2008年,在宁才等人的奔走努力下,催成了上海戏剧学院2008蒙族班的招生,这批毕业生成为了蒙古族电影事业发展的储备力量;2010年,上海戏剧学院招收“新疆班”,之后又为藏族培养专门的戏剧影视人才,成为可以借鉴的少数民族影视人才培养模式。
电影事业的发展离不开电影人才的培养,浙江少数民族电影创作在草创期的人才培养依赖政府扶持,大力促成少数民族影視人才培养是亟需解决的问题,以笔者任教的浙江艺术职业学院为例,影视技术系每年面向西藏、新疆、甘肃、贵州等地招收一定比例的少数民族学生,为少数民族地区影视创作夯实基础。
(二)故事开发策略
1.传统民族故事开发
畲族有本民族语言,属于汉藏语系,畲语和客家方言很接近。畲族没有本民族文字,通用汉字。温州市畲客话也叫畲语,是市内畲族使用的汉语方言,属于客家话系统,在苍南、泰顺、文成、平阳等畲族居住区主要讲畲客话。
畲族艺术门类丰富,山歌是畲族文学的主要组成部分,多以畲语歌唱的形式表达,因没有本民族文字,畲族文学基本上以民间口头文学为主。每逢佳节喜庆之日,畲族人歌声飞扬,即使在山间田野劳动或者探亲访友迎宾之时,也常常以歌对话。现存的畲族山歌约有1000多篇、四五万行。在长篇叙事诗歌中,最著名的就是《高皇歌》,它属于七言史诗,长达三四百句。《高皇歌》以神话的形式,叙述了畲族始祖盘瓠立下奇功及其不畏艰难繁衍出盘、蓝、雷、钟四姓子孙的传说,反映了畲族的原始宗教信仰和图腾崇拜,畲族人把这一传说绘成连环画式的画像,称祖图,世代珍藏。
畲族还有古老的民族传说,如鹤溪传说、初五拜年、送斗米、焐年猪等。畲族祭祀舞蹈也传承了民族独特的艺术形式,各类以畲族拍舞为原型的大型舞蹈表演大放异彩,排演的节目亦屡获殊荣。
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皆可作为少数民族电影故事开发的蓝本,以新兴的技术手段以及受众范围更广的媒介承载及传播优秀的民族历史文化。
2.新时代主题故事开发
新时代中国发展大步向前,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战略成果、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决胜建成全面小康社会取得决定性成就、“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科学论断等新时代主题应该作为少数民族故事开发的重点题材。
2020年上映的电影《一点就到家》以小成本制作博得3.1亿票房,映证了新时代主旋律电影创作的票房号召力。电影《一点就到家》讲述了三个年轻创业者离开大城市回到农村,依托信息化手段振兴家乡,改善百姓生活质量的故事,紧扣新时代主题,开创了新型青春偶像电影范式。
现已上映或上线的畲族电影及微电影把握住了新时代主题,体现了主旋律电影创作的趋势,电影《妈妈我们回家》讲述的就是外出经营超市生意的母亲在女儿的感召下回到家乡的故事,微电影《逐梦》是名校毕业的畲族大学生放弃了心爱的女友,回乡与三个发小共同创办少数民族特色旅游平台的励志故事。新时代更需要百花齐放的文艺作品去呈现,把握时代脈搏,取材生活,是新时代少数民族电影创作内容选择的不二之法。
(三)类型发展策略
1.儿童片范式探索
在少数民族电影创作中,表现尤为抢眼的是儿童片创作,常见的故事模式是“一个少数民族少年儿童追寻父亲或母亲”。如藏族电影《静静的嘛呢石》讲述的是一个小喇嘛在藏历新年回家过年的三天中发生的故事;维吾尔族电影《第一次的离别》则是维族儿童艾萨、凯丽和凯丽的弟弟作为“留守儿童”在成长过程中的一次次离别,畲族电影《妈妈我们回家》同样展现了儿童视角。
在少数民族题材创作过程中,难免遇到少数民族题材内容敏感、审批流程繁杂的问题,但是,儿童片的创作可以适当地避免敏感因素,从而还原少数民族的文化视角以及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与价值取向。因此,笔者认为,在少数民族题材创作中,应考虑儿童题材作品,同时,儿童片也正是当下电影市场缺乏的重要类型。
2.公路片范式探索
少数民族地区的旖旎风光是少数民族电影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汉族及外来创作者不免抱着“猎奇”的心理窥视少数民族地区及少数民族生活现状。如国产少数民族题材影片《黑骏马》《红河谷》《花腰新娘》《喜马拉雅王子》《图雅的婚事》和法国导演艾瑞克·瓦利执导的《喜马拉雅》等,当然,上述状况在近年来的少数民族题材影视作品中有较为明显的改观。当下的少数民族母语创作影视作品仍有相当数量的汉族主创人员参与,他们深深地热爱着少数民族文化,拒绝单纯的“猎奇”心理,摒弃居高临下的审美姿态,将新时代少数民族的历史、发展与变迁相联系,以民族化的叙事视点创作影视作品,有机融入影视创作专业技巧,从而获得了包括本民族同胞在内的更多观众的认可,如央视播出的藏族题材电视剧《西藏天空》。
因少数民族聚居地多处于边远地区或山区,当地的自然风光必然成为展现少数民族独特性以及中华民族多样性的重要元素。为了更好地呈现地域风貌,少数民族电影在创作中更多的选择公路片。在少数民族电影的创作中,已有导演尝试用公路片的范式诠释少数民族故事,如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寻找智美更登》,以传统藏戏《智美更登》贯穿全片,用公路片的范式讲述了藏戏创排团队选角过程中主创人员无意中揭开了藏族年轻姑娘的情感伤痕,并在追寻其男友的过程中获得自我救赎的故事;在新锐导演李睿珺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同样展示了甘南地区的迷人景色。
少数民族故事在商业类型片的范式加持下如虎添翼,成为少数民族电影适应市场检验的利器。少数民族电影通过类型化的手段在主流电影市场中争得一席之地,不仅是少数民族电影发展的必然趋势,同时,也将成为民族特色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展示窗口。
3.悬疑片范式探索
悬疑类型在近年来的影视市场屡屡出现爆款,成为票房及点击量现象级作品,如陈思诚导演的《唐人街探案》系列、柯利汶导演的电影《误杀》、网络剧《隐秘的角落》、2017年翻拍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等;悬疑类的舞台剧也是各大剧院的长青树,如阿加莎系列、东野圭吾系列作品改编等,类型从话剧到音乐剧到沉浸式戏剧不一而足,而其上座率的保证就是悬疑题材的魅力所在。
在少数民族电影创作中,悬疑片同样是值得探索的类型片范式。从万玛才旦近年上映的三部院线电影票房表现来分析,2019年上映的悬疑类影片《撞死了一只羊》票房为1038.6万元,票房表现明显好于2020年上映的《气球》(票房为668.4万元)和2017年上映的电影《塔洛》(票房为112万元)②。少数民族电影不能仅仅依靠政策扶持,更需要经受市场检验,“唯票房论”思想需要被矫正,但是票房数据却能够给少数民族电影创作指出可行性较强的方法与路径。
总之,少数民族电影是展示国家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是简单的文化产品,更是民族文化、民族形象、民族精神的传承载体。浙江是中国影视作品产量大省,新时代,浙江少数民族电影发展要把握建设“重要窗口”的使命,用好“三地一窗口”的优势,发挥市场体量、产业集聚、政策体系等优势,补齐少数民族电影行业人才不足短板,抓好民族题材及新时代主题电影创作,合理运用类型化范式提高讲好故事的能力。在市场化、国际化的背景下,抓住电影产业转型期的关键机遇,少数民族电影就有可能在中国电影对外传播战略中成为领头羊,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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