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行业类别视角的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成本收益分析

2021-06-23 01:41冉云芳张文静陆莹绮
职教论坛 2021年5期
关键词:顶岗商贸收益

□冉云芳 张文静 陆莹绮

一、问题的提出

当前,我国经济增长已由高速度向高质量阶段转变,作为社会生产“工作母机”的制造业和社会发展“新引擎”的服务业面临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数据显示,到2025年我国制造业从业人口约为1.4 亿人,其中高技能技术工人约8000 万人。[1]然而,目前我国技能劳动者总量仅占就业人员总量的21.3%,其中高技能人才的占比不足6%,与发达国家高级技能工人40%的比例相差甚远,高技能人才缺口数量巨大。自2013年以来,我国服务业的增值超过工业,尤其是商贸服务业的大力发展带来的经济增长效益更为突出,在经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商贸服务业的学历门槛较低,从业人员流动性较强,这就需要更多高素质从业者的长期支持。因此,无论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突破当前发展“瓶颈”的根本方法在于加大对高技能人才的培养力度。学校教育是培养人才的关键,尤其对职业院校而言,其办学目的主要是为经济社会发展培养高素质技能型人才,这与制造业和服务业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相契合。2019年政府报告中也指出:“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既有利于缓解当前就业压力,也是解决高技能人才短缺的战略之举。”

当前,校企合作已成为职业院校加强实践教学的重要方式,也是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主流模式。通过校企合作,既可以培养学生的实践操作技能,又可以提升职业院校教育教学水平。因此,职业院校能否与企业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已成为关乎职业教育办学质量的重要因素。2019年1月,国务院出台《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明确指出,要推动校企全面加强深度合作,在人才培养、技术创新、就业创业等方面开展合作,促进职业院校和行业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可见,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力度明显增强。2019年4月,教育部、财政部在“双高计划”中指出“强力推进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聚焦高端产业和产业高端,重点支持一批优质高职学校和专业群率先发展,引领职业教育服务国家战略、融入区域发展、促进产业升级。”学术界也围绕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现状及影响因素等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研究。从经济角度看,我国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有效需求不足的根源在于:企业是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成本收益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对其参与决策起到决定性作用。[2]近年来,也有一些研究从企业的本质特征出发对其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收益进行探讨。如:林榕(2013)[3]、许志军(2013)[4]、程培堽(2014)[5]建立了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收益决策模型。冉云芳(2015、2019)[6][7]通过实证调查,建构了成本收益模型并测算出了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收益值。

上述研究从企业整体视角进行了分析,然而,不同行业类别所属的企业之间,其参与校企合作的成本和收益存在较大差异[8]。徐洪(2014)运用重复博弈模型,指出高职旅管专业校企双方合作关系的稳定性取决于双方在合作中的收益及收益的贴现率[9]。冉云芳(2017)运用投资回报率、相关分析和方差分析法对酒店服务类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收益进行了研究[10]。刘志民和吴冰(2016)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资本技术越密集的产业(或行业)其技能人力资本专用性越强,企业与学校合作越趋向于实质性合作,合作水平也越高[11]。显然,已有文献缺少从某一具体行业出发进行探讨,同时,缺乏对不同行业间企业成本收益的对比分析。受人工智能的影响,我国制造业和服务业均进入转型升级的关键期,职业岗位的变动和更替加快。“智能+”一词也于2019年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制造业的岗位划分越来越机械化、精准化,使得其对技术和创新的需求更高。商贸服务业的部分岗位虽由人工转变为机器操作,如快递分拣、物流打包等,但对学生的软技能和基本素养提出了更高要求。那么,制造类和服务类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到底会付出哪些成本?得到哪些收益?成本收益如何测量和计算?成本收益之间有何差异?针对上述一系列问题,本文通过对浙江省、上海市42 家制造类企业和28 家商贸服务类企业进行访谈和问卷调查,建构投资回报率模型对企业成本收益进行测量,并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法对其成本收益的差异性进行比较分析,深刻揭示不同行业类别所属企业在参与校企合作上的成本收益及其差异性,为政府出台针对性政策提供科学依据,也为职业院校和企业双方的合作提供实践参照和理论指导,推进校企深度合作。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首先,本文通过访谈法确定了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和收益构成要素,并建构成本收益分析模型①。其次,采用目的抽样方法,对浙江省、上海市部分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企业成本收益进行数据采集和实证调研,调研对象主要有总经理、副总经理、人事经理、财务经理、部门经理或班组长、一线指导师傅等。考虑到所调查内容的高难度与复杂性,课题组采用结构化访谈法对被访者进行调查,并测算成本收益值。同时,各项成本或收益的测量均涉及到学生顶岗实习的具体职业岗位。在161 份总体样本中,本文根据不同行业类别所属企业提供的职业岗位的相似度,选择了42 家制造类企业和28 家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的成本收益作为样本数据,对两个不同行业类别企业的成本收益相关数据进行描述性和差异性分析。②

从企业基本特征来看,制造类企业和商贸服务类企业的平均注册年限均不长,员工规模较大,人均年产值较高。所有权性质中,制造类企业主要为民营企业,占比高达78.6%,商贸服务类企业主要为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占比均为35.7%,共计为71.4%。从企业发展阶段来看,制造业处于成长期和稳定期的占比均为42.9%,商贸服务业处于成长期和转型期的占比分别为39.3%和32.1%,处于稳定期的占比为28.6%。员工学历结构中,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的中、高职学历员工占比分别为49.92%和54.25%。科研(技术)人员结构中,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的占比分别为15.11%和5.34%(见表1、表2)。

表1 企业特征中数值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企业特征中分类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研究方法

投资回报率是指扣除所得税和折旧之后的项目年平均净收益与整个项目期限内的平均账面投资额的比率,计算方法为年平均净收益除以投资成本。根据定义可知,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期间的投资回报率为企业获得的净收益与支付的总成本之比率,表达式见式(1)。

式(1)中,R0li-短期投资回报率,C0-即时成本,Ct-各项期间成本之和,B0-即时收益,Bt-各项期间收益之和,Bi-即时收益与各项期间收益之和,Ci-即时成本与各项期间成本之和。③

针对各项成本或收益的具体测算方法,本研究借鉴了德国、瑞士和英国等相关研究方法,结合中国实际,将一些无法直接测量的人力成本或收益用单位小时工资和学生相对于正式员工的生产率进行替代测量,且所有成本或收益的测量均是对各项成本或收益进行测量之后,根据参与合作学生人数进行平均分摊后的生均成本或生均收益。主要测算方法如下:

企业参与办学的短期成本见式(2):Ci表示生均短期成本,Wsi表示企业支付给学生的生均直接或间接成本,Wti表示企业支付给培训人员的生均直接或间接成本,Xi表示企业在寻找合作院校时的生均信息搜寻和决策成本、企业提供的场地设备及材料等损耗成本和企业投入的合作开发技术或产品成本等。

企业参与办学的短期收益见式(3):bi表示企业生均短期收益,bsi表示合作学生顶岗实习的生均短期收益,bvi表示企业对合作学校资源的生均使用收益,bgi表示企业享受政府优惠政策的生均补给收益。

其中,学生顶岗实习的生均短期收益bsi由学生从事顶岗实习带来的生产价值及其节约的用工成本构成。学生的相对生产率显然要低于熟练工人的生产率γ(0<γ<1)。同时,几乎所有企业都按照同工同酬的待遇支付给学生实习补贴,学生能够节约的用工成本主要为与正式员工相比,节约的社保及公积金成本。实际上,社保及公积金成本是按照相应工资的固定比例进行扣除的,用φ 表示。因此,学生从事顶岗实习带来的生产价值和节约的用工成本表达式分别为式(4)和式(5):

式(4)和式(5)中,h-学生从事生产性任务的时间;γ-学生从事生产性任务相对于熟练工人的生产率;w-熟练工人的工资,φ-社保及公积金占工资的比例。

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短期净收益见式(6):Bneti代表企业参与办学获得的生均净收益,即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生均短期收益bi减去生均短期成本ci。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短期成本的差异性分析

1.总体均值及差异性分析。从短期成本来看,制造类企业远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分别为43219.3元/人和31706.14 元/人,极差为11513.16 元/人。从短期收益来看,商贸类企业略高于制造类企业,极差为4501.11 元/人。从短期净收益和短期投资回报率来看,商贸服务类企业均高于制造类企业,尤其在短期净收益和短期投资回报率上,前者比后者分别高出16014.28 元/人和58.92%(见表3)。这表明,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在参与职业教育办学过程中均能获利,制造类企业投入的短期成本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但短期收益要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因此,制造类企业的短期净收益和投资回报率就会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从两类企业的差异性来看,制造类企业的短期成本在1%水平上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短期净收益和短期投资回报率在1%水平上显著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见表4)。在短期收益上,两类企业并无显著性差异。

表3 企业参与办学的短期成本收益构成及占比

表4 总体成本收益均值的单因素方差分析(ANOVA)

2.成本收益构成要素及差异性分析。从成本收益的构成要素来看,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最主要的成本为“企业支付给合作学生的直接或间接成本”和“企业支付给培训人员的直接或间接成本”,最主要的收益为“合作学生顶岗实习的短期收益”。就短期成本而言,“企业支付给合作学生的直接或间接成本”的均值和占比分别为27982.5 元/人(64.8%)和21547.9 元/人(68.0%)(见表5),“企业支付给培训人员的直接或间接成本”的均值和占比分别为12072.7 元/人(27.9%)和8802.8 元/人(27.8%)。其他三项成本中,制造类企业在“企业提供的场地设备及材料等损耗成本”和“企业投入的合作开发技术或产品的成本”两项成本上的占比要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分别为7.0%和3.5%,这可能是由制造类企业的生产特性决定的,制造类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需要更多的实训场地和设备,学生在实习过程中也会有更多的材料损耗。在“企业寻找职业院校信息的搜寻和决策成本”上,制造类企业要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占比分别为0.3%和0.7%。就短期收益而言,商贸服务类企业在“合作学生顶岗实习的短期收益”上的占比高于制造类企业,分别为94.7%和98.9%,而在“企业享受政府政策的补给收益”和“企业利用学校资源的使用收益”上的占比要低于制造类企业,分别为5.3%和1.1%。从两类企业的差异性来看,除“企业寻找职业院校信息的搜寻和决策成本”不具有显著性差异外,其他四项成本均在1%或5%水平上呈显著性差异(见表6),即制造类企业的上述四项成本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从短期收益的差异性分析来看,两类企业在“合作学生顶岗实习的短期收益”和“企业利用学校资源的使用收益”上并无显著性差异。在“企业享受政府政策的补给收益”上,两者在5%水平上呈显著性差异,说明制造类企业享受政府政策的补给收益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

表6 成本收益构成要素之间的差异性分析

3.短期成本收益的时间分布分析。由于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各项成本和收益会发生在不同时间点,且在不同时间点上的具体值会不一样。总的短期成本和短期收益也会随实习时间的不同呈现差异。学生参加顶岗实习之前,大部分企业花费的短期成本和获得的短期收益比较低,甚至为零。因此,企业在这之前发生的所有短期成本和短期收益只进行累计加总。学生参加顶岗实习之后,企业发生的短期成本和短期收益以月份为单位进行统计和分析。从图1和图2可以看出,在学生顶岗实习前,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的短期成本分别为1773.3 元/人和1486.4 元/人,短期收益分别为1340.1 元/人和367.9 元/人,短期净收益分别为-433.2 元/人和-1118.4 元/人,处于净损失状态。其原因在于:大多数学校安排学生在第一学年和第二学年到企业分别进行认知实习和跟岗实习,学生并不会给企业带来任何价值,相反,企业会花费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企业寻找合作职业院校的信息搜寻和决策成本,企业对学生进行角色转换、安全认知、企业文化等企业认知培训成本,企业兼职培训人员因指导学生花费工作时间带来的产能损失等。当然,部分企业也会在前两年时间里获得少量的收益,如因建立生产型实训基地而占用学校场地、设备等节省的费用。

图1 制造类企业参与办学的成本收益时间分布

图2 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的成本收益时间分布

从第三学年开始,学生顶岗实习的短期成本逐渐降低,短期收益和短期净收益呈逐渐上升趋势④。具体来看,在学生顶岗实习的前5 个月和前2 个月,制造类企业和商贸类企业的短期成本均要高于短期收益,短期净收益为负值,企业每个月均处于净亏损状态。从第6 个月和第3 个月开始,两类企业的短期成本均高于短期收益,且差距越来越大,短期净收益自然呈现逐月上升趋势。从短期投资回报率来看,制造类企业和商贸服务类企业的短期投资回报率均呈逐渐上升趋势。具体而言,两类企业在学生顶岗实习的前5 个月和前2 个月都为负值,处于亏损状态,两类企业的盈亏平衡点分别在第5 个月和第2 个月末,但从企业投入总的短期成本和短期收益来看,在第10 个月末和第3个月末时,制造类企业和商贸服务类企业获得的总的短期收益超过了企业投入的短期成本。也就是说,制造类企业要在学生顶岗实习第10 个月末时才能收回前期所有的短期成本,而商贸服务类企业在学生顶岗实习第3 个月末时就能收回前期所有的短期成本(见图3、图4)。这一结论在笔者的实地访谈中也得到了印证,即与制造业相比,商贸服务业更愿意接收学生顶岗实习,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实习均可。因为对于商贸服务类企业来讲,学生顶岗实习的第三个月就能收回成本,而对于制造类企业来讲,相关企业负责人表示,不愿意接收半年以下的学生到企业顶岗实习,因为部分学生在一些岗位上技能学习不到位,同时企业要面临亏损局面。

图3 制造类企业参与办学投资回收期面积图

图4 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投资回收期面积图

在学生顶岗实习期间,企业的短期成本逐渐减少,短期收益、短期净收益和短期投资回报率逐渐上升的主要原因在于:随着顶岗实习时间的增加,企业相关培训人员对学生的指导时间逐渐减少,企业兼职培训人员因指导学生带来的产能损失会逐渐减少,学生在场地设备和材料等方面的损耗成本也逐渐降低,但学生的生产效率不断提高,从而为企业带来的生产价值呈不断上升趋势。调查结果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生从事生产性任务的生产效率呈大幅度上升趋势。具体来看,制造业和商贸服务业在学生顶岗实习第1 个月末的相对生产效率分别为24.3%和41.8%,随后一直呈上升趋势,到第3 个月末、第6 个月末、第9 个月末和第12个月末时,学生的相对生产率分别为43.7%和62.4%、60.1%和81.3%、72.5%和89.6%、79.9%和95.2%(见图5)。可以看出,在商贸服务类企业实习的学生相对生产率远远高于在制造类企业的学生相对生产率,为企业带来的生产价值也就越高。原因在于:商贸服务类企业职业岗位本身的技术含量相对较低,学生顶岗实习期间,企业花费的成本并不是太多,但学生顶岗实习的劳动生产率比较高。这样一来,企业获利空间就比较大,且随着学生顶岗实习时间的增加,企业的获利能力逐渐增强。从学生相对生产率来看,学生顶岗实习第2个月时的生产率就超过了正式员工的一半,高达53.6%,在学生顶岗实习第6 个月时,其相对生产率高达81.3%。

图5 第三学年学生顶岗实习的相对生产率

(二)非货币化收益的差异性分析

1.学生留任率的差异性分析。除了上述短期收益之外,企业参与办学还会获得一些不可量化的非货币化收益,其中,大多数收益是合作结束后才能获得。这些收益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是合作学生毕业后留任成为企业员工所带来的人力资源投资收益;二是企业因参与办学而获得的长期市场收益。而前者收益的高低主要取决于学生毕业时的留任率。调查显示: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结束时,学生留任率均值分别为46.9%和29.8%,学生毕业一年后的留任率均值分别为32.9%和17.5%,三年后的留任率均值分别为18.5%和6.4%。从学生毕业后的初次留任率总体分段统计来看,两类企业学生留任率在50%及以上,30%—50%、30%以下的频率和百分比分别为22(31.5%),23(32.9%)和25(35.8%)。从制造业和商贸服务业的留任率分段统计来看,学生留任率在50%及以上,30%—50%、30%以下的占比分别为42.9%和14.3%,35.7%和28.6%,21.5%和57.1%(见图6)。从差异性来看,制造类企业所在的学生毕业时、毕业一年后和毕业三年后的留任率均在1%水平上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的学生留任率。

图6 制造业和商贸服务业学生留任率分布情况

2.非货币化收益的差异性分析。因学生留任带来的长期收益不可量化,本次调查采取5 分制李克特量表形式进行了测量,1—5 分分别代表非常低、比较低、一般、比较高、非常高。从图7可见,总体而言,两类企业的非货币化收益都不太高,均低于4分,且除了“减少企业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增强企业产品(或服务)的免费推销和宣传度,节省广告费用”两项收益之外,制造类企业的其他非货币化收益都要比商贸服务类企业高。具体来看,制造类企业的非货币化收益均值在3.5 分以上的有:“促进企业更加适应产品、服务、技术的转型升级,增强企业的竞争力”“学生对企业的服务流程更加熟悉,操作更加规范,提高生产率”“是企业重要的人事策略,使企业员工队伍年轻化,更富有活力”“提高企业在顾客中的地位和知名度,提升企业的社会形象”,均值分别为3.74 分、3.71 分、3.67 分和3.52 分。商贸服务类企业的非货币化收益均值在3.5 分以上的有:“减少企业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是企业重要的人事策略,使企业员工队伍年轻化,更富有活力”“促进企业更加适应产品、服务、技术的转型升级,增强企业的竞争力”,均值分别为3.57 分、3.54 分和3.54 分。

图7 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的非货币化收益

此外,对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而言,“可优先挑选适合岗位需求的优秀毕业生,防止合格员工的短缺”“降低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错误招聘技能型员工的比例”“学生对企业文化及规章制度更加认同,降低流动率”这几项收益的均值介于3 分—3.5分之间。对制造类企业而言,“减少企业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的均值也介于3 分—3.5 分之间。对商贸服务类企业而言,“提高企业在顾客和供应商中的地位和知名度,提升企业的社会形象”“学生对企业生产工艺流程更熟悉,操作更规范,提高生产率”两项收益的均值也在3 分—3.5 分之间,其他几项收益的均值都在3 分及以下,相对较低。可见,两类企业参与办学的非货币化收益主要为学生留任成为企业员工后,能解决企业用人需求,对企业的工艺或服务流程更加熟悉,提高生产率,促进企业转型升级,同时提升企业社会形象。而且对于商贸服务类企业来讲,其员工流动性比较大,最大的收益为减少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从学生的相对生产率也可以看出,学生实习第2 个月时就能顶上半个正式员工的生产率,但整体来讲,因学生留任率不高,使得企业获得的非货币收益并不高。

从差异性来看,两类企业在“学生对企业的服务流程更加熟悉,操作更加规范,提高生产率”“降低因信息不对称导致错误招聘员工和人岗不匹配的比例”“减少企业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节约从外部招募员工的入职培训成本”“增强企业产品(或服务)的免费推销和宣传度,节省广告费用”这5 项非货币化收益上呈现1%水平的显著性差异,其他收益并无显著差异(见表7)。显然,制造类企业在“学生对企业的服务流程更加熟悉,操作更加规范,提高生产率”“降低因信息不对称导致错误招聘员工和人岗不匹配的比例”“节约从外部招募员工的入职培训成本”上的均值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而在“减少企业对外部劳动力市场的依赖性”“增强企业产品(或服务)的免费推销和宣传度,节省广告费用”上的均值显著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

表7 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非货币化收益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四、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研究对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成本收益进行调查和测算,并进行了差异性比较分析,得出如下主要研究结论:

1.制造类企业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参与办学的成本收益存在差异性。(1)从短期成本来看,除了“企业寻找职业院校信息的搜寻和决策成本”无显著性差异外,制造类企业的短期成本均值及其他四项具体成本构成均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2)从短期收益来看,制造类企业的短期收益均值及“合作学生顶岗实习的短期收益”要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但并无显著性差异。制造类企业的“企业利用学校资源的使用收益”和“企业享受政府政策的补给收益”两项收益均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但只有后者存在显著性差异。(3)从短期净收益和投资回报率来看,制造类企业的短期净收益和投资回报率均在1%水平上显著低于商贸服务类企业。

2.从短期成本收益的时间分布来看,制造类和商贸服务类企业分别在学生顶岗实习的第5 个月和第2 个月末时,短期成本等于短期收益,首次达到盈亏平衡点。在学生顶岗实习的第10 个月末和第3 个月末时,制造类企业和商贸服务类企业获得的短期收益超过了前期所有投入的短期成本,处于投资回收期。

3.从非货币化收益来看,企业非货币化收益的高低主要取决于合作结束时的学生留任率,制造类企业的学生留任率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但并不高的留任率决定了两类企业的非货币化收益获得均不理想,同时,在部分具体非货币化收益上,两类企业也存在显著性差异。

(二)启示

1.政府可制定有针对性的激励措施和实习实训制度,平衡学生和企业利益。政府作为校企合作的“遥控器”和“助推器”,引领调控着校企合作的方向,保障校企合作的进程。[12]

第一,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应遵循“分门别类,因势利导”的原则,采取差异化的调控手段,[13]根据两类企业参与校企合作的成本收益状况,确定不同的补偿和激励制度。从短期成本收益来看,制造类企业的成本较高,净收益较低,尤其是制造类企业的场地设备及材料等损耗成本和企业投入的合作开发技术或产品的成本显著高于商贸服务类企业。从短期成本收益的时间分布来看,相比制造类企业,商贸服务类企业能够提前3 个月实现盈亏平衡,提前7 个月收回前期所有投入的短期成本。因此,政府应从制度层面给予制造类企业更多的政策保障,尤其是中小企业作为绝对参与主体,在场地、生产设备投入、吸引员工留任等方面存在困难,这就需要政府在公共教学场地租赁的合法性、设备设施的产权归属、生产经营的利益分配等问题上提供法律依据,将学校资源和企业需求有效结合起来,让企业利用非教学时间,将学校实训空间和设备资源有偿租用给企业,开展生产或员工在职培训等业务,降低企业固定资产投入,提高企业工业生产总值,带动中小企业发展。同时,在进行“产教融合型企业”“优秀校外实训基地”等项目评选过程中,应适当降低对企业规模、生产总值这些指标的限制,更多关注企业参与校企合作的实际贡献度,让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有同等申报资格和竞争机会,扩大其社会知名度,提升其参与校企合作的意愿。

第二,根据两类企业的技能形成周期,制定灵活合理的学生实训制度。与制造业相比,商贸服务类企业职业岗位本身的技术含量相对较低,企业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更少。在第2 个月末时,商贸服务业学生顶岗实习的相对生产率超过正式员工的一半,而制造业却需要近半年时间,若学生顶岗实习时间太短,学生技能学习不到位,且企业也要面临亏损。政府应根据不同行业和实习岗位的技能养成所需时间灵活规定学生实习期,并尽可能考虑到企业和学生的双方利益。

2.职业院校可根据两类行业的动机及需求,优化合作形式,提高供求匹配度。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为产教融合注入了新的意蕴,即教育的发展要以产业为主,要通过为产业服务寻求发展动力。当前,我国产业发展面临新的形势与挑战,需要教育领域进行适应性改革。

第一,制定符合行业动机及需求的人才培养方案。与制造业相比,商贸服务行业的中、高职学历员工占比较高,科研技术人员占比较低,因此,在培养商贸服务行业人才时,职业院校应多关注国内外相关产业的最新动态,传输更多更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服务理念,在校企合作中加大管理人才培养力度,保证企业走在服务业发展的前沿。在与制造类企业合作的过程中,除了满足企业对人力资源的需求外,职业院校还应在课程中引入国内外优秀的企业转型案例,与企业共同培养具备创新理念的高素质人才,以助力企业产品与技术的转型升级。同时,努力提高自身服务企业的能力,尽可能地解决企业的技术难题。

第二,考虑社会需求,提高与企业所需人才的匹配度。对于职业院校而言,要明确自身优劣,合理利用自身所拥有的资源,进行积极的市场调研,梳理市场的真实需求。我国在新时代工业发展战略布局下,制造业势必要通过信息化、智能化手段,向高精尖方向发展。在经济新常态下,商贸服务业向研发、设计、营销、售后服务等方向转变。这要求职业院校培养技能人才的专业设置和课程建设也要与时俱进,积极参照行业标准,结合企业需求,制定人才培养计划,助力教学改革。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制造业发展朝着更加智能化的方向发展,加强智能生产线、智能车间、智能工厂等的建设,推进制造业企业生产过程智能化。商贸服务业的发展与网络联系更加紧密,“云”系列兴起,直播带货获得更大发展。这些变化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新需求,因此职业院校在课程的设置和更新中,应及时考虑社会需求,合理优化课程设置,提高企业所需人才的匹配度。

3.企业也应根据自身特点,采取多种方式引导学生长期留任企业,降低学生流失率,从而提高长期收益。制造类企业的学生在顶岗实习一年之后,其相对生产率接近正式员工的80%,而相同时间内,商贸服务类企业学生的生产率几乎可达到正式员工的水平。此外,制造业留任率在50%以上的人数占比最多,商贸服务业留任率在30%以下的人数占比最多,制造类企业参与办学结束后的学生留任率也比商贸服务类企业高。因此,制造类企业的合作重点应是在较高的留任率基础上提升稳定率,商贸服务类企业的合作重心应是通过多种方式引导学生毕业后留任企业。对制造类企业而言,第一,企业应明确人力资源需求,制定与制造业发展相适应的人才培养方案,开创专业技术人才、技术技能人才、经营管理人才三支人才队伍建设的新局面。[14]第二,企业应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除了行业通用的可转换技能外,增加普通文化素养和岗位特定技能的培养,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和创新能力。对商贸服务类企业而言,首先,在工作初期,企业应加强对学生的职业认知教育,使学生对所从事的职业有客观、正确的认识。引导学生做好个人的职业生涯规划,给学生更多不同的实践锻炼机会,避免学生在简单重复的工作中产生倦怠感。其次,让学生多接触成功企业家的奋斗史和优秀企业的文化熏陶,使学生看到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前景。企业还应加强与学生的沟通与交流,增强学生对企业文化的认同,强化其归属感,激发学生的工作动力和热情。

注释:

①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是指企业直接参与到学历式职业教育办学过程中,校企双方以技能人才培养为轴心的合作,其具体参与环节至少包括企业为学生提供顶岗实习机会。

②制造类企业相关的职业岗位主要包括车工、装配工、机加工、维修工、电梯维修工等。商贸服务类企业相关的职业岗位主要包括客服服务员、接待员、理货员、收银员、单证员等。

③由于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成本和收益主要发生在第三学年,因此,将第二学年之前投入的成本或收益均称作即时成本或即时收益。第三学年期间发生的成本或收益均称作期间成本或期间收益。企业在参与职业教育办学期间发生的成本或收益称作短期成本或短期收益。

④在学生顶岗实习第6 个月时,短期收益比第7 个月高,是因为一些企业接收学生顶岗实习时间为6 个月,在第6 个月末时,部分企业会得到政府一次性的奖励或补贴,如果不加这些奖励或补贴的话,第6 个月的短期收益会低于第7 个月的短期收益。自然,企业的短期净收益和短期投资回报率也呈逐步增长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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