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嘉庆刻凌曙注《春秋繁露》的初印、后印和汇印

2021-05-30 10:48宗旨
藏书报 2021年31期
关键词:春秋繁露印本道光

宗旨

至于《蜚云阁丛书》的汇印主持者到底是谁,在日人小泽文四郎于民国间所编的《刘孟瞻先生年谱》里,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刘谱》“嘉庆二十二年”条,凌曙小传云刘文淇“为刻《蜚云阁凌氏丛书》”。该谱“道光十年”条,则转引《青溪旧屋文集》卷三,刘文淇致沈钦韩(殁于道光十一年)的书札,又称:“先舅氏晓楼先生所著书,最精者莫如《公羊礼疏》。诚如来教所云,但此书博引旧说,无所引申,恐后人有袭取之者。极知先生不喜公羊,然先舅氏一生勤学,非先生孰表章之?倘能赐序一篇,幸甚。”在笔者所见的《春秋公羊礼疏》中,并没有发现凌曙的老师沈钦韩补作的序文。但刘文淇在其母舅凌曙身故后不久,就已经参与到了《蜚云阁丛书》的编订过程里,却是不争的事实。

考虑到《蜚云阁丛书》六子目书中刻印最晚的《礼论略钞》,于道光六年凌曙生前就已刊成,该丛书的整体汇印工作,似乎没有必要一直等到道光二十九年阮元作序之后才开始进行。《刘谱》中的凌曙小传,其实转引自凌氏另一位老师包世臣,在道光己丑(九年)所撰写的《清故国子监生凌君墓表》。《墓表》称凌曙于道光五年冬,“猝患风痹…养疴于董子祠之南偏道院”。而在《刘谱》道光五年的记载里,也有“年末舅氏晓楼疾中风”;“道光七年”条,又云“舅氏凌晓楼卧病董子祠,先生代授陈立学”。至若凌曙为《礼论略钞》所撰的后序,则明确提到“客岁十二月二十九日,曙自他归,中途中风”。可见在《礼论略钞》完刊之前,凌曙就罹患中风。后来又长期卧病于董子祠,以至于要让刘文淇来代教自己的学生陈立,直到道光九年他病故,似乎并没有那个精力来主持丛书的汇印工作。而凌曙的儿子凌镛,在其父亡故时不过八岁,被刘文淇携回自家教养。由此看来,上述三人中只有刘文淇,才最有可能是《蜚云阁丛书》的汇印主持者。

此外,上海图书馆藏长283404号本,南京图书馆藏GJ/792号本、CJ/793号本,国家图书馆藏104号本、105号本、106号本《蜚云阁凌氏丛书》总封面上,均镌有该丛书的全部六种子目。比较蹊跷的是,“四书典故核”“公羊礼疏”“公羊礼说”“公羊问答”“春秋繁露注”,这五种都刻在封面右侧;只有“礼论”,并没有印在“春秋繁露注”下方至少四字以上的空间里,而是单独镌在了封面左侧。考虑到按凌曙《礼论略钞》后序所云,此书是在他中风之后才启动刊板的,且篇目从百余删减至三十九,名字也从《礼论》改成《礼论略钞》;而此前凌曙已邀曾燠為《礼论》作序,并有道光二年自序,或许《蜚云阁丛书》的汇印策划工作,在《礼论略钞》锓梓时或更早一点就已经开始了。当然,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丛书汇印的实际主持者恐怕不太可能是凌曙本人。《青溪旧屋文集》卷五收录了刘文淇为《公羊问答》所撰的序,并更名为《(凌氏丛书)序》;上海图书馆藏长283404号本、南京图书馆藏CJ/793号本、国家图书馆藏105号本《蜚云阁凌氏丛书》,都增刻有刘文淇倩请包世臣撰写的凌曙《墓表》,种种迹象都指向了这一点。

而阮元所作的序文,自然也不会是丛书开始汇印时就先写好的。上海图书馆藏425472号本、长283404号本,南京图书馆藏GJ/793号本,国家图书馆藏105号本、106号本《蜚云阁凌氏丛书》,都没有阮序,应该不都是失序所致。至于全书完刊后再增补序文,其实也并不稀奇。就如前面提到的《春秋公羊礼疏》,嘉庆己卯即已毕工,而到了道光十年左右,刘文淇还想着请沈钦韩来增序。再如汪中自刻四卷本《述学》,乾隆末期就已刊成,但后印本里还附有王念孙于嘉庆间补作的序文。从这些常例来看,道光二十九年阮元序,应该是在《蜚云阁丛书》汇印后期所增补的。南京图书馆藏CJ/792号本、国家图书馆藏104号本,就是这种增刻阮序后再行刷印的本子。而此序所称“其子东笙镛奉遗书,乞余作序”里的“遗书”,应当是指凌曙遗留下来的书稿,也许就是序中所说的“书凡六种,统名为《蜚云阁丛书》”,而不是什么写有凌曙遗嘱的“遗书”。

就前文所作的各种推断来看,嘉庆刻凌曙注《春秋繁露》的印本大致可分为以下四类:单行初印本,其特征为:字迹清晰,墨色浓重,没有附入尺牍;单行后印本,其特征为:附入尺牍,开本一般较丛书本为大;汇印早期印本,其特征为:附入尺牍,开本适中或略小,字迹已有漫漶;汇印后期印本,其特征为:字迹漫漶,增入阮元序。

此外,这四种印本也存在着其他文字、篇目上的差异。比如:单行初印本,若上海图书馆藏长438520号本、南京图书馆藏GJ/130384号本(八千卷楼旧藏),其首卷九页小注作“《方舆纪要》,‘又山东莱州府高密县东北,有废淳于县,亦古州国”,卷二第五页小注作“荀‘子蔽于一曲”;单行后印本之后,对应文字则分别改为:“《方舆纪要》,‘今山东莱州府高密县东北,有废淳于县,亦古州国”“荀‘于蔽于一曲”等等。而丛书在汇印期间,又不断增入附文,如道光六年八月凌曙所撰《礼论略钞》另一后序,道光九年包世臣作《墓表》,直至道光二十九年夏四月阮元所写的序文为止。

综上所述,嘉庆刻凌曙注《春秋繁露》,以及《蜚云阁丛书》的汇印过程,似乎并不像辛德勇先生所说的那样,“是在凌曙身后,始由他的儿子凌镛倩请阮元作序,印行于世”“另外还有吴薡、邓立诚等人的四通尺牍,也是后来汇印丛书时方始附人”。或许应当改成:《蜚云阁凌氏丛书》“是以刘文淇主持汇印,在刷印后期由凌镛倩请阮元作序,并补刻入丛书的”“吴薡、邓立诚等人的四通尺牍,则是在道光元年之前,凌曙注《春秋繁露》尚为单行本时就增刻附人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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