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关系构式中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研究

王晓伟 张克定

(1.河南大学迈阿密学院，河南开封；2.河南大学外语学院，河南开封)

1.引言

在现代英语中，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隐现有其自身的规定性原则，依据是连接词在从句中的语法功能。连接词在从句中充当主语时连接词不能省略，充当宾语时可以省略；物主代词whose不可以省略(Quirk等, 1985)。不同于其他连接词，that更具特殊性。一般来讲，两种情况下不使用that，即之前出现介词或者在非限制性关系从句中(Quirk等, 1985)，分别如例(1)和例(2)所示：

(1)*This is the book in that the paper has appeared.

(2)This excellent book, *that has only just been reviewed, was published a year ago.

就上述语言现象，生成语法从WH-移位角度进行分析(Radford, 2009)，系统功能语言学从级转移(rank-shift)和从属详述关系(hypotactic elaboration)角度解释(Halliday & Matthiessen,2014)，但都未探讨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关于连接词that的争论更大，除了视其为关系代词外(Quirk et al., 1985; Langacker, 1991; Sag,1997)，还有学者认为that是连词(Jespersen,1924)、标句词(Traugott, 1972; Downing, 1973;Stahlke, 1976; Bresnan, 1977; Lightfoot, 1979)，或高度代词化的关联词(Auwera, 1985)。

所以说，英语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语法属性以及隐现条件既是英语学习的重难点，又是英语研究中争议颇多的话题。长期以来，国内英语教学关于该话题都是以规定性的规则来告知，很少分析连接词隐现背后的语言规律和认知机制。为此，本文将以认知语法为指导就该现象背后的认知机制进行探讨。

2.关系构式的界定

在认知语法框架内，构式作为一个象征单位由语义极和语音极整合而成，可以表征为：[[S][P]]Σ；构式自身具有组合性(composition)、整合性(integration)和象征性(symbolization)特征。复杂构式由这些象征单位组合而成，即[Σ1]+= [Σ3](Langacker, 2008: 161)。

关系构式作为复杂构式[Σ3]，分别由主句[Σ 1]和从句[Σ2]组合而成。其中[Σ1]和[Σ2]是成分结构(component structure)，[Σ3]是合成结构(composite structure)。关系构式中成分结构的语义和语音整合及结构间组合的认知图式可以采用Langacker(2008)的分析，如图1所示。

图1 关系构式的拓扑图式

在图1中，主句和从句作为成分结构分别在语义和语音极彼此整合，并同时组合成为关系构式的语义和语音极。无论是成分结构还是合成结构，其结构内部都存在着语义和语音极的象征关系。

在认知语法看来，成分结构能够组合为合成结构是因为彼此间有共享成分。该成分作为共享的次结构证实了结构成分之间的对应(correspondence)关系。这种对应就是两个概念重合部分的标示(designation)，正是该重合部分允许两个概念整合成为一个连贯的场景(Langacker,1987: 278)。关系构式作为一个由主从结构整合而成的连贯场景，连接词就是该重合部分所在。

Langacker(1991)认为，如果把完整的限制性从句视作从属结构的原型，偏离该原型的结构就存在两种基本类型：一是从句成分的缺失；一是拥有一个非过程性的侧显。我们认为关系构式属于前者，其界定如下：

在现代英语中，关系构式是从属性复杂的一种结构。其中，从句中的主要论元成分或缺，语义具有不完备性(incompleteness)。从句与主句的指称链接(referential linkage)通常需要特定的语法形式体现，该成分称为连接词。连接词的语法功能由从句决定，但其语义内容与主句所对应的论元一致，该论元称为轴心词(pivot)，也就是先行词(antecedent)。

3.理论基础

3.1 主从关系、自主-依存与阐释

主从关系作为一种逻辑语义关系在语言系统内体现为具体的语言形式，并存在于不同的层级(layer)之中。在从属性复杂句中，一个主句由一个或多个依附性从句修饰，通常由从属连接词引导(Lyons, 1977)。

参照认知语法中的自主-依存(autonomy /dependence)概念，主句可以视为自主结构，而从句为依存结构(王寅，2011)。认知语法将自主成分称为A-结构，而依存成分称为D-结构。基本定义是：结构 D 依存于结构 A，如果 A是对 D中一个凸显的次结构的阐释(Langacker, 1987)。其中，依存结构中提供阐释位(e-site)，即：

在一个含有成分X和Y的典型的配价关系里，有某个X的次结构——在前面称为Xe——对应Y的侧面。这样作为整体，Xe就与Y之间有了一种图式性关系。因为Xe由Y阐释，所以我们可以把Xe叫做阐释位(Langacker, 1987)。

在典型合成结构中，成分结构中被继承的成分为合成结构的侧面决定成分(profile determinant)。关系构式中从句用于补充整体复合构式的意义，是信息的追加，而从句的侧面决定成分来自主句。

据此，在关系构式中，主句与从句之间的自主-依存语义关系与阐释关系图示如图2所示。

图2 关系构式的自主-依存与阐释关系

在图2中，关系构式和自主成分用粗线来表征。从句作为依存成分存在着一个次结构用于提供阐释位，该阐释位的语义内容由主句的侧面决定。就句法结构来说，阐释位就是从句中连接词所占据的位置，而侧面就是主句中的轴心词；阐释位和侧面之间存在着语义对应关系。关系构式中主句与从句的组合是一个概念化过程。每个成分对于概念合成都有所贡献，过程中所关注的是各成分结构的凸显程度以及对于合成结构浮现(emergence)的贡献(Langacker, 1987)。

3.2 先行词与连接词的认知参照点模型

在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语义内容依赖主句的侧显成分，也就是整体构式中的先行词，而先行词作为构式中的轴心词在从句和主句中都充当语义角色(Langacker, 2008)。所以说，在关系构式中，连接词与先行词的语义具有同一性。由于语言的线性表达特质，以及关系构式中主句在前从句在后的规定性语序，在关系构式语义建构过程中，先行词是认知参照点(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而连接词的语义内容需要经过特定的认知路径来确认。根据认知参照点模型(Langacker,2000)，关系构式中先行词与连接词的链接路径可表征如图3所示。

图3 关系构式中先行词与连接词的链接路径

在图3中，我们用加粗线条分别表示关系构式和构式的侧面决定成分，也就是先行词(A)。在该图式中，先行词作为认知参照点(R)，连接词(C)为目标(T)。因为连接词的回指特性，其语义内容完全依赖认知参照点，用虚线表示。所有这些成分存在于关系构式的认知域(D)中。虚线箭头路径是心理路径(mental path)，一个存在于目标和参照点之间以及概念加工者(C’)和认知域之间的心理扫描过程；箭头方向表示的是从认知参照点到目标的指向关系以及概念加工者对整个认知域的识解。连接词作为被遮蔽(overridden)的成分需要通过这样的认知路径与轴心词对应，从而确定其自身的语义内容。在整个认知域中，认知参照点具备一定的认知凸显度，成为概念加工的焦点。

4.关系构式中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分析

4.1 关系构式连接词隐现的一般性限制条件

就从属连接词本身的语义功能而言，Langacker(2008)认为whether, because等显然具有意义，而如that, -ing等则是句法性质的。所以说，认知语法认为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意义是过程性的，例如：

(3)The book which I was reading offended her.

图4 连接词which语义建构的认知分析（Langacker, 2008: 426)

在例(3)中，which用来标示过程，具备无灵(nonhuman)语义特征。因此，在构式整合过程中限定从句I was reading的界标必须也是无灵语义成分，从而使得主句先行词book作为整个关系构式的射体能够和从句的界标对应。连接词which对于整个表达式的概念内容没有太大意义，只是使其结构更加明晰(Langacker, 2008)。在一个完整的关系构式中，主句和从句分别图式性地存在一组射体和界标配对(alignment)。一般来讲，构式中主句的语法形式是完整的，而从句中射体或界标的语法形式有可能省略，即：

由此看来，关系构式中从句的射体和界标都有隐而不表的可能。连接词出现的主要功能是要明晰射体或者界标的语法形式，从而在形式上明示主句和从句的合成路径。主从句中先行词和连接词之间的概念语义对应关系由两者之间的指称链接来解释。接下来，我们分别探讨限制性关系构式、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

4.2 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分析

4.2.1 连接词作为从句主宾语隐现的认知机制

在限制性关系构式中，如果连接词充当主语是不可以隐去的，而充当宾语则通常省略。该规则不仅适用于有灵连接词如who/whom，也适用于无灵连接词which, that虽不区分有灵和无灵也同样适用。如例(4)和例(5)所示：

(4a)This is the book which is interesting.

(4b)* This is the book is interesting.

(5)The skirt (which/that)she bought was too tight.

认知语法认为句子表示的是一个概念自主过特殊地位的参加者就是射体，即描写为一个关系侧面的图形；而其他凸显实体被称作界标，通常用于射体定位的参照点，具有背景特点；而主语和宾语分别是射体和界标的具体应用(Langacker,1987)。也就是说，关系构式中从句内连接词的语义功能如果是射体不可以省略，如果是界标则可以省略。其认知动因可以通过认知语言学就凸显的分析得到很好的解释。

作为认知凸显更高的图形成分，射体具备了图形成分所应该具有的认知语义特征，即待定且未知的空间(或时间)特性，在场景或意识中出现较晚、受到更多关注、较强独立性等因素；界标作为参照实体的背景特性具有已知性，可以描述物体的未知特性，自身可预知，而自主性较差(Talmy, 2000)。这就意味着，当连接词的已知性、自主性较差时可以省略；而当连接词的待定性、独立性较强时不可以省略。这说明，尽管从句中的连接词所指向的对象都是主句中的先行词，但由于在从句中语义自主性存在着差异，其隐现也受到了制约。

根据图3所提出的模型，从句中当连接词充当主语作为图形时，由于自身语义的未知特性，此时在寻找认知参照点的过程中，心理路径需要显性索引；相反，当连接词充当宾语作为背景时，由于其语义的已知性和可预知特性，心理路径的索引无须显现。因此，连接词充当主语和宾语(图形和背景/射体和界标)的认知图式可修改为图5。

图5 连接词充当从句主、宾语的语义链接模型

与关系构式的基础认知参照点模型有所不同，作为目标的连接词存在于从句认知域中，在从句认知域内部存在着射体(主语)和界标(宾语)。此外，图5中增加了从目标到参照点的反向心理路径，由箭头表示。这是因为在关系构式中，连接词作为目标的语义解释完全依赖于先行词参照点。所以说，每一次认知处理过程都需要反向的心理路径来找寻连接词的语义内容。依据前文的解释，连接词充当主语即射体时必须有显性语法形式作为索引，分别用实线圆圈表示射体和加粗箭头表示心理路径；充当宾语即界标时连接词是选择性的，因此索引也是选择性的，分别用虚线方框表示界标和虚线箭头表示心理路径。

整体来讲，从句中连接词作为主语时需要象征单位中语音极的明示，进而其语义极才可以通过心理路径与主句中先行词对应并得到标示。相反，连接词作宾语时的可预知性意味着即使未出现语音极，其语义极也可以通过认知参照点模型得到确认和标示。

4.2.2 介词后that隐现的认知机制

我们知道当连接词前有介词时，that不可以出现在关系构式中充当连接词。就介词的搭配问题，Langacker(2008)认为动介名(V+P+ NML)构式存在两种可能的语义解释，即[V [P NML]pp]和 [[V P]v NML]。前者理解为不及物动词加介词短语，后者则是复杂及物动词加宾语，而介词在复杂动词中逐步失去作为独立介词的地位。关系构式中介词的前置使得连接词成为介词的宾语，从而形成介词+连接词的短语构式[P CON]pp。

认知语法认为，介词表达非时间性关系，动词表达时间性关系(Langacker, 1987)，而关系性语法范畴所凸显的是一组射体和界标关系。因此，动介短语构式组合的图式可以如图6所示：

图6 动介短语构式的组合路径

在图6中，动介短语构式中的不及物动词凸显的是射体部分，而介词短语所凸显的是界标部分。通过成分结构之间的组合，最终整合为一个完整的射体/界标图式性动介短语构式。这样的认知图式与其他名词性参与者再次组合，最终表征为一个完整的事件结构。因此，介词作为一个非时间性关系象征单位，其最大的功能是实现了对于界标的聚焦，而聚焦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认知过程(张克定，2016)。在关系构式中，介词前置使得连接词成为一个可能的聚焦成分。That不能出现，就意味关系构式中that不能充当介词的界标，也就不可以成为焦点。

这样的推论似乎又与that在简单句中的用法冲突。无论是在历时语言学(Curme,1931; Lightfoot,1979)还是共时语言学分析中，that都被视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指示代词。也正因为此，无论之前是否有介词的存在，that都可以前置，如例(6)和例(7)所示：

(6)For that I will give you fifty cents.

(7)That I will give you fifty cents for.

(Stahlke, 1976: 591)

因此，关系构式中that不能出现在介词之后，并不是因为其自身不可以充当界标，而是一旦前置充当界标后与构式的整体意义不符。从构式整体看，原因在于“介词+that”会成为从句乃至整个关系构式的焦点，这与从句的依存地位不符；进而使得关系构式的逻辑和语用意义模糊。然而，其他wh-连接词由于没有在小句中单独出现作为指示代词的用法，就可以出现在介词之后，如例(8)和(9)：

(8)He bought a book for which I will give you fifty cents.

(9)* For which I will give you fifty cents.

可以看到，which自身必须在一个完整的语言情景中才可以确定指示对象，如例(8)中的book，而不可以脱离语言情景使用如例(9)。That的使用则有很大不同，它可以不借助于具体的语言形式，只利用交际情景就可以找到具体的指示对象，如例(6)和例(7)。交际双方完全可以根据百科知识或者副语言如手势等确认that的指示对象。

所以说，尽管在关系构式中that与其他wh-连接词视为一类，然而其指示代词的语义特征与其他wh-连接词疑问代词的语义特征有很大不同。That可以在一个更大的情景语境中寻找其指代的语义实体，其他wh-作为疑问代词无法确认指示对象。That语义的相对独立性，wh-疑问词的语义依赖性在如下例句中能够得到进一步的证实(Jespersen, 1924)。

(10)The money that/*which I’ve spent xeroxing!

如例(10)所示，that可以出现在感叹句中，而其他wh-疑问词不可以。在该句中，that与money形成强烈的互指关系进一步强化了小句的焦点，而which无法凸显money的焦点作用。这与感叹句整个构式所表达的强势感叹意义不相匹配。

因此，在关系构式中，如果将that放在介词后，由于that相对独立的指称语义，“介词+that”会使得从句容易被理解为宾语前置小句，使得整个构式的自主-依存关系模糊。Wh-作为连接词前置位于介词之后也会成为界标，但不会被视为宾语前置小句。这维持了关系构式的自主-依存认知图式和清晰的语法层级和语义修饰关系。

4.2.3 连接词whose隐现的认知机制

在关系构式中物主性连接词whose是不可以省略的。不同于其他连接词，whose有其独特的所属语义特征[+的]。在认知参照点模型下，Langacker(2000)认为所属类表达式的普遍特征是一个实体(持有者)被唤醒为参照点且用于和另外一个实体(被持有对象)建立心理接触。持有者例示了一连串参与动态概念化构建的基本面：一个凸显的参照点提供心理路径进入一个语境(它的域)，在这个域中目标(被持有对象)被定位。从这个意义上讲，关系构式中物主连接词whose的认知功能就是要构建这样的路径以达到主句中作为持有者的先行词与从句中被持有对象的心理接触。这样的链接功能是由连接词whose的语义特征决定的，而非由自构式的认知语境推知。所以无论whose与其所属物一起在从句中是图形或是背景，二者都被视为一个独立、完整且不可分割的语义单位。这样的认知机制可以解释如下例句接受度的差异。

(11a)This is the book whose cover I dislike.

(11b)This is the book whose cover is funny.

(11c)* This is the book cover I dislike.

(11d)* This is the book cover is funny.

(11e)This is the book’s cover I dislike.

(11f)This is the book’s cover being funny.

在例(11c)中，我们无法从表达式‘This is the book cover I dislike.’①该例句如果抛开该篇文章的话题也可以被接受，This is the book cover/ I dislike。但是这样的分析与该文所探讨的现象并非是同一问题。中推断出book与cover之间的语义关系。构式‘This is the book whose cover I dislike.’中由于whose的存在，book与cover之间的持有关系得以澄清。同时，我们也看到，例句(11d)是不可接受的，因为无法判断构式中的自主-依存关系。相反，例句(11e)和(11f)通过增加“持有”语义的语法标记使得两个构式都可以接受，其中(11f)选择非过程性侧显方式确定自主-依存关系。这说明，连接词whose的“持有”语义特征对于构式意义十分重要，其认知图式如图7所示。7所示。

图7 连接词whose的语义链接模型

在图7中，连接词的心理路径用实线表示，是从参照点到目标，也就是先行词到连接词的指向。不同于其他连接词，基于whose的语义特征，在整个关系构式中其主要功能是帮助先行词作为持有者寻找其作为图形或背景的被持有对象。连接词whose与从句中图形或背景成分表征为一个完整的语义实体，整体充当图形或者背景。总体讲，通过连接词whose，关系构式中主句的先行词作为参照点与后续从句中的图形或者背景建构起一种持有语义关系。这样的语义关系也符合关系构式的在线认知加工过程(MacWhinney, 1977;Gibson等, 2005)。

4.3 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隐现的认知机制分析

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从句通常是对于主句中先行词或者是整个主句的追加性评述。Quirk et al.(1985: 1258)认为，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必须出现并且that通常不被接受。如例(12)所示：

(12a)This is the book, which I bought yesterday.

(12b)* This is the book, I bought yesterday.

根据认知参照点模型的解释，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必须出现语言形式来明晰先行词与连接词的心理路径，从而达成二者之间的指称链接。Langacker(2008)认为，非限制性关系构式意味着主从句分别占据不同的注意窗(windowing of attention)，从句作为一个独立的注意窗有其自身的语义特性和要求。Talmy (2000)认为，一个给定(posited)的注意系统会包括一个十分精细且区分精致的神经链接集合，这样可以优化与其他链接系统的处理过程。此外，为了特定的处理过程，该注意系统会挑选与之相关系统的特定成分。

所以说，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从句作为一个注意窗，连接词的出现就是为了在该认知域内区分出一个精细系统，同时与主句系统内的先行词链接并形成一个更大的整合处理空间，即关系构式的认知域，如图8所示。

图8 非限制性关系小句构式的语义链接模型

图8的认知图式与图5的图式有很多类似，但也有显著差别。在图8中，非限制性关系从句作为单独的注意窗得到了凸显，用加粗方框表示。在该构式内，无论连接词充当主语或者宾语都需要显性语言形式，用实线标识，其心理索引路径则用加粗箭头来表示。

此外，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that通常不作为连接词出现。究其原因，主要在于非限制性从句的自主性更强。在书面表达中，我们通过一定的标点来明晰主从关系，但也需通过特定的词汇或者语法手段来强化这种主从之分。我们使用wh-连接词就是为了突出主从依存关系，而that的使用则容易带来主从语义关系不清的问题。这一点在口语中更加明显。以前文例(12)为参照，例(13)完全可以接受，例(14)则不可以接受。

(13)This is the book.That I bought yesterday.

(14)*This is the book.Which I bought yesterday.

这说明，在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选择必须要考虑构式的整体意义。在例(13)中，that只能被理解为指示代词，而不可能是连接词。所以整体是两个独立的表达，而非关系构式。在例(14)中，which不能够被接受，原因在于which无法与book建立语义链接。

所以说，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that的隐现同样源自其指示代词的语义特征与关系构式中主从句之间自主-依存语义关系的冲突。

除上述因素外，我们认为，在英语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的出现满足了认知语用中明示-推理所要求的关联性，以最少的认知努力取得最大的认知效力(Sperber & Wilson, 1995)，连接词在一个相对独立的认知域内提供索引来确认语义链接关系。这一点可以通过例句(15)来得到证实。

(15)This is the book.I bought yesterday.

例(15)中存在两个独立的构式表达。我们可以通过语境推知所购买的对象是第一个构式表达中的book，而非其他。也就是说，在口语中或者从句单独成句时，我们可以不选择任何连接词。但是在非限制性关系构式中，连接词则必须出现。这一方面明示了认知推理过程，也明确了关系构式中的自主-依存关系。

5.结语

在语言系统中，经常有不同的语法构式允许说话人通过不同的合成方式获得相同的合成结构，从而带来对比性的意象和意义的细微差别(Langacker, 1987)。在关系构式中，不同连接词的选择就是这些细微差别的具体体现。连接词的隐现与连接词在从句中的凸显度有关。此外，连接词自身的语义特征以及关系构式中主从句之间的自主-依存关系对于连接词的隐现有限制作用。这说明，构式整体与成分意义之间的互动以及构式整体的意义需求限制了连接词的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