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研究现状与展望
——基于CSSCI文献的分析

2021-05-17 09:13刘华芹
关键词:民族文化研究

刘华芹

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民族地区行政区域面积占全国总面积的64%。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有必要对民族地区乡村给予特别的关注,这是因为民族地区乡村既具有中国乡村的一般性问题,又属于民族地区的范畴,具有民族地区的特殊性——地理环境的相对边缘性、民族的多样性、生活的贫困性。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不仅关乎乡村振兴战略的整体推进,还关乎民族地区的和谐与稳定、繁荣与发展以及国家的边防安全与少数民族民众的国家认同。因此,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研究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本文旨在对十九大以来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相关研究进行梳理,呈现当前学界研究的总体状况,提出未来进一步研究的方向,以为后续研究提供基础,并为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提供理论和实践参考。

一、数据来源与分析方法

本文数据来自CNKI全文数据库,检索条件为“主题=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文献来源于CSSCI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2019-2020)来源期刊(含扩展版)。剔除内容相关性不高的文献,最终获得文献总数为98篇,发表时间自2017年10月1日至2020年12月30日。文献总体分布情况见表1,主要集中在民族类刊物和民族院校学报上,从发表刊物所属区位看,主要集中在西南、西北和东北少数民族地区。

表1 文献的来源期刊分布(发文篇数≥3)

本文对文献的分析采用了视角与主题分类的方法,内容分布如表2所示。从表中可以看出,当前学界对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研究从视角上可以分为综合视角和分领域视角,其中综合视角有22篇,分领域视角有76篇。在分领域视角中以“乡村治理”和“脱贫攻坚”为议题的文献数量最多,分别是18篇和17篇,其次是以“发展产业”和“文化”为议题的文献,均是15篇,探讨乡村“人才培育”的文献有10篇,以“生态”为主要议题的只有1篇。这与张丽君等对民族地区“三农”研究的梳理结果和乡村振兴研究预测大体一致。(1)张丽君、田一聪、时保国:《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战略的理论回溯与研究展望——基于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

表2 文献的内容分布

二、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研究议题与进展

本部分按照表2的议题分类,分别综述当前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研究进展。

(一)综合视角下的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研究

综合视角下的乡村振兴研究从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意义、工作思想和路径、现实困境和对策、经验等方面展开。在意义方面,学者们一致认为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更具复杂性和独特价值。如徐俊六特别强调边疆民族地区呈现出地缘政治生态多元性、民族生态多样性与文化生态交融性等特征,认为这些地区的整体形势直接关系着国家安定、国防安全、边界稳定与民族团结等大局。(2)徐俊六:《族际整合、经济转型、文化交融与协同共治:边疆多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实践路径》,《新疆社会科学》2019年第3期。殷东兴等认为民族地区乡村振兴具有贫困突围、生态屏障和国防前沿的重要意义。(3)殷东兴、牛绿花:《贫困突围、生态屏障、国防前沿——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三个维度》,《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2019年第2期。

关于如何进行乡村振兴,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的工作思路与路径。“少数民族地区人口可持续发展与乡村振兴”学术研讨会首先认为摆脱贫困是乡村振兴的前提,并讨论了异地扶贫搬迁、旅游扶贫和“空间异位战略”三种扶贫路径;其次认为乡村振兴的核心在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并对民族地区农村养老、教育、健康、非农就业等问题进行了研讨。(4)潘松刚、杨利春:《少数民族地区是乡村振兴的重点和难点——“少数民族地区人口可持续发展与乡村振兴”学术研讨会综述》,《中国人口科学》2018年第5期。王建民认为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需要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认真分析和讨论每个地方的具体情况,考虑多样性和差异性,强调主体性,突出文化性。(5)王建民:《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社会发展研究》2018年第1期。刘有祥则强调产业发展,认为民族地区乡村振兴必须解放思想,对传统产业进行革命,发展新型乡村产业,壮大乡村集体经济,深挖民族特色文化,发展民族特色文旅产业。(6)刘有祥:《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贵州实践》,《贵州民族研究》2020年第3期。安志民等提出要借重民族地区的特色资源与优势,在外来资源的激发与调动下,走出一条乡村振兴的内生路径。(7)安治民、任坤:《贵州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内生路径》,《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12期。黄志辉倡导一种具有道义性的并接思维,认为资本与治理权力必须嵌入民族山地社会之中而非悬浮其上,迈向去中心化的交互性治理道路。(8)黄志辉:《多维视野中的乡村振兴(笔谈)》,《西北民族研究》2020年第2期。邓磊把西部民族地区乡村划分为四类,认为服务城镇化型乡村要按照亚城镇化标准建设,产业发达型乡村要按照环保标准建设,隐性衰落型乡村要按照康养产业标准建设,显性衰落型乡村要按照旅游产业或退耕还林标准建设。(9)邓磊:《西部民族地区乡村变迁与乡村振兴》,《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

一些学者就乡村振兴面临的现实问题和阻力进行研究,并提出相应对策,边境和边疆民族地区尤其受到关注。曹昶辉指出,边疆民族地区实施乡村振兴面临乡村产业发展凋敝、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精英外流严重、传统习俗及伦理资源趋于弱化、非传统安全问题不断凸显等阻滞因素,建议从培育壮大乡村特色农业产业、繁荣传统民族文化、健全环境保护机制、净化社会风气等方面加以应对。(10)曹昶辉:《当前边疆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阻滞因素及应对策略》,《广西民族研究》2018年第4期。方天建考察了中越边境滇桂交界地带的“空心化”问题,认为其后果可能对边境安全构成影响,有必要强化对该地带的政策扶持,发展乡村经济,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和医疗卫生教育经费的投入,打造美丽宜居边境长廊,构筑民间层面的国防安全“守护墙”。(11)方天建:《乡村振兴视野下的中越边境地区“空心化”问题研究——基于滇桂交界地区的实证考察》,《民族学刊》2018年第6期。王春荣以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为例,除了提出“空心化”“老龄化”“贫困化”等问题外,还提出了自然灾害和跨国突发事件的问题,认为实施乡村振兴的同时应重视边境自然灾害及突发事件的预防。(12)王春荣:《跨国人口流动视域下边境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以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为例》,《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

也有一些学者特别关注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对其乡村振兴模式进行探索并总结。王章基以黔东南45个村寨为样本,提出了乡村振兴的“村寨模式”,即以民族特色自然村寨为振兴单元,以历史、自然、文化传统为振兴资源,实行一村一特点、一寨一特色的差异化发展模式。(13)王章基:《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村寨模式”研究——以黔东南45个民族特色村寨为样本》,《广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西江千户苗寨可谓村寨模式的典范,张洪昌等将其旅游开发模式总结为“政府+企业+村民”共同参与的共生共融和共建共享模式(14)张洪昌、舒伯阳、孙琳:《民族旅游地区乡村振兴的“西江模式”:生成逻辑、演进机制与价值表征》,《贵州民族研究》2018年第9期。,吴忠军等将这种多主体共建共享的发展模式阐述为“包容性旅游发展模式”。(15)吴忠军、宁永丽:《民族乡村经济振兴的“西江模式”研究》,《广西民族研究》2018年第6期。此外,城乡融合发展的理念在学理和实践层面得到了体现,李忠斌等提出了“村寨镇化”的乡村振兴路径,并设想和讨论了资本聚合、文化旅游、传统工艺、生态农业、老字号品牌五大镇化模式。(16)李忠斌、陈剑:《村寨镇化:城镇化背景下民族地区乡村振兴路径选择》,《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陈东分析和总结了四川省摩梭人聚居区以文化保护和城乡融合发展为中心的“摩梭家园”模式。(17)陈东:《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摩梭家园”模式研究:以文化生态保护与城乡融合发展为中心》,《青海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

还有学者从以往的乡村建设和思考中获取经验和教训,提供对乡村振兴的有益启发。龙其鑫通过考察《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总结了毛泽东关于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思考,包括肯定和发挥少数民族群众的主体作用、发展合作社及集体事业、尊重民族地区乡土文化并促进其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加强乡村基层党组织和少数民族干部队伍建设。(18)龙其鑫:《毛泽东关于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思考及启示——以〈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为中心的考察》,《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9年第2期。梁爱文对西部民族地区美丽乡村建设进行考察,发现存在着建设主体与主导界定不清、建设内容缺乏全面性和系统性、建设规划缺少特色和个性、建设方式盲目仿效城市风格等现实偏误,提出挖掘地方生态思想、强化制度性供给、传承优秀民族文化、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强化基层组织等建设新路径。(19)梁爱文:《乡村振兴视域下西部民族地区美丽乡村建设新探》,《黑龙江民族丛刊》2018年第5期。吴泽荣则以广东为例,指出民族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中还存在着管理尚未规范有序、缺失历史文化空间、发展缺乏特色产业支撑、社会参与度不够等问题,建议要积极对接国家及省、市有关政策,科学规划,逐步形成特色产业,建构文化空间,发挥村民主体作用,积极撬动社会资源。(20)吴泽荣:《实践、困境与突破: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传统村落的发展策略与路径选择——以广东为例》,《广西民族研究》2020年第2期。

(二)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

在脱贫攻坚收官阶段和乡村振兴战略开篇之际,民族地区成为脱贫攻坚的主战场,脱贫攻坚实施过程中的具体问题与应对策略是研究的重点。郭纹廷指出,西部民族地区脱贫农户返贫现象十分严重,脱贫攻坚路径必须优化,一是要精准化,二是要特色化。(21)郭纹廷:《乡村振兴背景下西部民族地区脱贫攻坚的路径优化》,《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王国敏等认为当前脱贫攻坚面临着重“短期性”轻“长期性”的认识误区、“生存性”与“发展性”的文化冲突、“志”不足、“智”不强、“治”不均等突出问题,提出要摆脱认识误区,调和文化冲突,扶贫同扶志、扶智、扶治相结合。(22)王国敏、刘碧:《新时代少数民族深度贫困区精准脱贫:问题诊断与破解策略》,《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易地扶贫搬迁是民族地区精准扶贫治理体系的重要方略,魏文松、宋才发揭示,该方略在实施中面临着贫困群体对易地扶贫搬迁的认识不足、资金缺口严重、搬迁贫困户的后续保障乏力等问题,提出应当采取法治举措,包括制度安排、法治方式、法律监督和责任追究等以保障易地扶贫搬迁取得预期效果。(23)魏文松、宋才发:《民族地区易地扶贫搬迁方略的实施及法治举措探讨》,《广西社会科学》2018年第7期。产业扶贫也是重要的扶贫路径,王卓等发现家庭禀赋差异对产业扶贫效果影响显著,认为应将家庭视角纳入政策过程,从贫困家庭的构成差异中理解其不同的利益诉求,重点提升贫困家庭发展能力,破解贫困家庭的贫困心理。(24)王卓、胡梦珠:《家庭禀赋、家庭决策与民族地区产业扶贫效果——兼析乡村振兴战略中产业发展的路径与策略》,《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9期。转移支付对民族地区乡村振兴具有重要作用,李杰等指出,目前转移支付存在资金规模不足、结构不合理、事权与支出责任不清以及对财政转移支付依赖性大的问题,要从扩大转移支付规模、优化转移支付结构、明确划分权责和强化转移支付监管等方面发挥财政转移支付对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促进作用。(25)李杰、邓磊、廖慧:《民族地区财政转移支付与乡村振兴:机理与对策》,《广西社会科学》2019年第3期。王曙光针对微型金融在深度贫困地区扶贫中遇到的瓶颈与挑战,提出微型金融要以产业振兴为核心,以全面改善乡村治理与伦理文化为基础,以构建贫困人群社会网络和提升贫困人群可行能力为手段,最终实现脱贫攻坚与自身的可持续发展。(26)王曙光:《微型金融发展与深度贫困地区减贫机制创新》,《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8年第14期。

(3)充电站的工作方式以及充电设施使用情况。私家车主一般均会选择直流快充,目前大多数充电站也都已配备直流快充功能。而充电站的工作时间以及当前充电桩是否已经满载都是在进行路径规划时必须考虑的问题。在充电车位已满的情况下,可以选择等待空车位的出现或是提前预约车位。这将增加额外的出行时间或是费用。

2020年是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消除绝对贫困人口的时间节点,这是否意味着民族地区的减贫退出历史舞台?对此学者们给出了否定回答,并提出一系列需要注意的问题。如王志章等认为这并不意味着贫困的终结,后小康社会减贫还面临着民族地区的减贫与乡村振兴能否有机衔接、新的贫困问题凸显与扶贫治理体制亟需创新,以及随着贫困标准变化贫困人口的生计能否可持续等潜在问题。(27)王志章、杨志红:《2020年后民族地区持续性减贫路在何方?——基于湖北省恩施州精准脱贫的现状分析》,《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郑长德也认为,2020年后民族地区经济欠发达的基本态势没有变化,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并存,城镇贫困与乡村贫困并存,多维贫困更突出,因此贫困治理从区域发展方面要实现经济机会最大化。(28)郑长德:《2020年后民族地区贫困治理的思路与路径研究》,《民族学刊》2018年第6期。刑中先等认为后贫困时代民族地区扶贫应重点关注“精神贫困”问题、应对“扶贫力量撤出”问题、破解“文化贫困”问题和处理“民族地区扶贫与乡村振兴”问题。(29)邢中先、张平:《民族地区70年扶贫政策回顾与展望》,《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何阳等还提出贫困治理应重点关注贫困新标准的认定、城乡扶贫一体化、扶贫区域协作、激发贫困对象内生动力、多元主体合作互动扶贫等问题。(30)何阳、娄成武:《后扶贫时代贫困问题治理:一项预判性分析》,《青海社会科学》2020年第1期。萧子扬则提出反思,随着“后脱贫时代”的到来,主要矛盾从“绝对贫困的治理”转向了“相对贫困的治理”,以往那种对于边疆民族地区的政策倾斜是否需要进一步调整和修改。(31)萧子扬:《兴边富民行动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内在逻辑关系及有机衔接路径研究》,《广西民族研究》2020年第2期。

总体来说,2020年之后,脱贫人口返贫、相对贫困、多维贫困以及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融合关系与衔接路径等问题值得关注。骆行等认为只有将精准脱贫与乡村振兴融合发展才能加快民族地区脱贫速度,实现不返贫式脱贫,并提出抓好政策协调、多途径促产业发展、人才引进与培养等融合途径。(32)骆行、王志章:《民族地区精准脱贫与乡村振兴融合路径探索——以贵州道真自治县为例》,《贵州民族研究》2018年第10期。张南对脱贫与乡村振兴战略目标的衔接进行了探索,建议从发展新兴产业和拓展脱贫内容两条路径提升脱贫效果。(33)张南:《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民族地区深度贫困的脱贫路径研究》,《兰州学刊》2020年第3期。

(三)发展产业与乡村振兴

在发展产业的视角下,旅游业被赋予特殊的地位,成为民族地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抓手,自然也成为学者的关注焦点。对于旅游如何助力乡村振兴,不同的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理念、制度和路径。郭景福等提出需要“亲贫困”的发展理念、资源要素“三权分置”的法规和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制度设计,通过打造康养特色小镇和特色文化旅游产业,促进多产业融合和特色产品市场拓展,加强区域间的产业合作等多种路径来发展乡村旅游。(34)郭景福、赵奥:《民族地区乡村旅游助力乡村振兴的制度与路径》,《社会科学家》2019年第4期。何星强调绿色旅游发展理念,提出旅游生态化建设要明确居民的主体地位,加强环境立法,完善环境教育机制,加强区域合作,实现区域联动。(35)何星:《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旅游扶贫中的生态化建设——以阿坝州为例》,《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邓小海等提出,随着国家战略从脱贫攻坚转向乡村振兴,乡村旅游也应转换发展动能、转变发展方式、优化乡村旅游发展政策,以形成乡村旅游与乡村振兴有机衔接的耦合关联。(36)邓小海、肖洪磊:《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乡村旅游转向研究》,《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5期。

伴随旅游业的发展,体育旅游、民宿、避暑旅游等产业发展起来,学者们对这些产业在乡村振兴中发挥的作用、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优化路径进行了讨论。如李金荣等认为体育旅游产业可以促进产业振兴、提升宜居水平、丰富文化生活、促进健康脱贫、实现生活富裕,在考察恩施州体育旅游产业发展现状的基础上,提出了体育旅游产业精品化发展、特色化发展、赛事化发展、产业融合发展和创新化发展的路径。(37)李金荣、陈元欣:《创新推进民族地区体育旅游产业的策略——基于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调查与思考》,《中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李俊杰等指出,民族地区的民宿产业近年来发展迅速,在推进民族地区全域旅游、带动区域经济增长、助力乡村振兴等方面发挥着独特作用,但同时也存在着产品同质、规划滞后、基础薄弱、低水平经营、管理缺位等突出问题,急需在特色、品质、人才、协同、管理等方面进行创新。(38)李俊杰、李云超:《关于民族地区民宿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思考》,《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除此之外,卢世菊等通过对利川市民宿产业的调研,还发现民宿运行成本偏高、民宿经营者整体文化程度偏低的问题,提出必须从政策资金、基础设施、内生动力、品牌塑造等方面创新发展。(39)卢世菊、吴海伦:《精准扶贫背景下民族地区民宿旅游发展研究》,《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1期。在避暑旅游业方面,陶少华通过对毛坝景区的调查,发现以森林和气候为吸引物的避暑景区发展取得了明显的经济效益,但也存在资金不足、公共设施不完善、内容单一、从业人员缺乏、景区城镇化等问题,提出创新筹集资金方式、完善公共服务设施、凸显民族文化与生态的体验式开发、吸引青壮年劳动力回流、延伸避暑旅游产业链等优化路径。(40)陶少华:《民族地区成长型避暑旅游景区的发展困境与优化路径——基于重庆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毛坝景区的实证研究》,《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8期。

除了旅游业,乡村特色产业发展和产业融合、产业振兴实践框架也被少数学者探讨。程文明等在分析新疆棉花产业现状、提质增效的动因和面临的困境基础上,从引导农民重视棉花种植的内在品质、加快棉花生产技术集成体系的构建、加强机采棉相关技术的宣传三方面提出了新疆棉花产业提质增效发展的对策建议。(41)程文明、王力、陈兵:《乡村振兴下民族地区特色产业提质增效研究——以新疆棉花产业为例》,《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6期。高元武对武陵山民族地区走马镇的调查发现,通过特色产业链延伸、特色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产业辐射、政府服务引领、农旅一体化融合等策略,农村产业发展效应明显,但产业融合也存在一些现实困境,需要从产业融合政策执行、规划完善、环境优化、利益互联机制疏通、模式指引等方面采取有效措施,提升产业融合发展水平。(42)高元武:《武陵山区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现实困境与提升路径——基于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走马镇的调查》,《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韩立达等对西藏山南市滴新村的调查发现,政府与集体经济组织全面主导是民族地区乡村产业振兴发展的显著特色,各级政府、村两委、集体经济组织和致富能手是产业振兴的支撑动力,在此基础上从农村制度优化、市场风险控制、要素统筹、产业发展、教育发展以及农民增收领域构建了乡村产业振兴的实践框架。(43)韩立达、史敦友:《民族地区乡村产业振兴实践研究——以西藏山南市滴新村为例》,《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5期。

(四)乡村治理与乡村振兴

治理有效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当前乡村治理中面临的问题及如何应对是学者们讨论的重点。廖林燕认为边疆民族地区正进入一个风险社会,乡村治理面临着社会规范断裂、法治观念淡薄、治理人才匮乏的困境。(44)廖林燕:《乡村振兴视域下边疆民族地区乡村治理机制创新研究》,《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期。管前程提出当前乡村治理面临农村基层党建薄弱、有些村干部渎职贪腐、“空心村”、法治建设滞后、灰色力量干扰乡村治理五个问题。(45)管前程:《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村庄治理的发展走向》,《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2期。黄开腾认为城乡分割是造成民族地区农村“空心化”的根源,城乡融合是“空心化”治理的根本途径。(46)黄开腾:《论乡村振兴与民族地区农村“空心化”治理》,《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除了城乡分割,丁忠毅认为边疆民族地区还长期面临“核心—边缘”这种双二元空间治理结构带来的诸多约束,应着力突破资源禀赋不足的瓶颈,激活乡村内生发展能力,并发挥东西部扶贫协作和对口支援政策的积极作用。(47)丁忠毅:《边疆地区乡村振兴与整合的特殊使命与着力点选择》,《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季晨、周裕兴还指出了社会阶层分化、民族意识对村民自治的阻碍以及现代化进程对思想的冲击等障碍,提出促进民族习惯法和村规民约与国家法的有效衔接、优先发展教育提高农民子女的文化水平和就业能力、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拓展民众利益沟通渠道等应对机制。(48)季晨、周裕兴:《乡村振兴背景下少数民族农村社会治理面临的新问题及应对机制》,《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4期。

乡村治理离不开组织的力量,面对乡村精英大量流失及农民的低组织状态,一些学者从组织的角度寻求应对路径。如郑华萍等认为,提升民族地区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有利于维护民族团结、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提升组织力应深刻掌握农村基层的特殊性,找准发展的时代要求,抓实基层党建创新。(49)郑华萍、朱伟:《民族地区农村基层党组织组织力提升策略探究》,《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10期。也有学者转向现代的乡村能人和乡贤,认为他们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力量,在乡村治理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如张中奎认为当前需要对民族村寨能人加以培育,把能人权威吸纳到基层公共权力领域,多元权威协同治理才能实现民族村寨的良性治理。(50)张中奎:《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村寨治理权威嬗变与能人权威的兴起——以贵州省为考察中心》,《广西民族研究》2019年第2期。张春敏等通过对某自治县乡贤会运行逻辑的分析,认为乡贤会具有促进乡村经济振兴、培育农村社会资本、优化村级治理体系和实现村级民主治理等多重价值,可为实现农民再组织化提供有益参考。(51)张春敏、张领:《民族地区农民再组织与乡村社会有效治理——基于黔东Y自治县乡贤参事会建设为例》,《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孙萍等则总结了贵州某县“十户一体”抱团发展的农民再组织化实践路径。(52)孙萍、张春敏:《再组织化与民族地区农村基层治理创新——以贵州G县“十户一体”抱团发展的村治实践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1期。

治理创新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内在要求和重要保障,王猛认为治理创新的具体路径是提升乡村建设能力,激活乡村社会组织,创新乡村服务形式,保障乡村社会权利与整合乡村治理资源。(58)王猛:《乡村振兴下民族地区乡村治理创新的目标模式及实现路径》,《广西民族研究》2019年第6期。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建设是治理创新的重要内容,何阳从多元主体互动视角对“三治合一”展开研究,发现该治理体系建设的适用对象为自治、法治与德治主体相对分离的行政村,虽然建设初见成效,但出现了人浮于事、权责不清、参与者积极性弱的问题,需要合理配置组织及人员、厘清权责清单体系及统一发包事权和财权来提质增效。(59)何阳:《多元主体互动视域下民族地区“三治合一”乡村治理体系建设》,《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2期。

(五)文化与乡村振兴

文化视角下的乡村振兴研究体现了两种思路。一种思路以乡村振兴为背景,针对在城镇化和现代化进程中民族文化的衰败和异化现象,探讨如何保护、传承与创新民族传统文化,关注点在文化振兴。如彭晓烈等着眼于民族特色村寨建筑文化,提出挖掘村寨文化差异性以进行分类施策、增强村寨风貌协调性以满足时代需求、选择乡土材料和本地适宜性建造技术等传承与创新策略。(60)彭晓烈、高鑫:《乡村振兴视角下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建筑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王晓为等从政治、经济、文化和生态四个维度分析了传承和发扬鄂伦春族传统民俗文化的时代意义,并从提高保护意识、推动传统民俗的科学传承、促进传统民俗的发扬光大三方面阐述了具体路径。(61)王晓为、孙德昊:《乡村振兴战略中传承和发扬鄂伦春族传统民俗文化的时代意蕴》,《黑龙江民族丛刊》2018年第6期。王振杰等阐述了青海杏儿乡7个民族自然村的文化变迁,提出从培育乡土文化人才、夯实硬件软件基础、创新形式、探索特色四个维度来促进乡村文化振兴。(62)王振杰、宗喀·漾正冈布:《文化交融视域下的乡村文化变迁与振兴——基于青海民和县杏儿乡7个村的探析》,《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另一种思路是将文化作为一种资源探讨其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及转化路径。蔡新良等从提供就业岗位、增加居民收入、优化人居环境、提升公民素质、构建和谐社会五个方面阐述了传统文化资源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中的作用,在此基础上提出民族传统文化资源在旅游业中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策略。(63)蔡新良、虞洪:《乡村振兴视角下民族传统文化资源的旅游创新转化研究》,《农村经济》2019年第5期。王岚认为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中蕴含的优秀思想文化和道德观念是培育文明乡风的重要思想资源,可通过加大乡村公共文化设施建设、加强文化氛围的熏陶、开展主题实践活动、发挥各种媒介作用等方式创新优秀文化传承载体,拓宽文明乡风培育渠道。(64)王岚:《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滋养文明乡风的路径》,《民族学刊》2020年第2期。王兰等认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具有文化、经济、健康、教育等多重价值,与精准扶贫相耦合不仅可实现产业扶贫、健康扶贫和文化扶贫,还能助推乡村振兴战略,并在此过程中实现自身创造性发展。(65)王兰、韩衍金:《精准扶贫视阈下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价值及发展愿景》,《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9年第5期。

与这种文化资源转化的思路与实践相对应,有学者对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并提出对策建议。岳妍等以乌江流域的农业文化遗产为例,指出保护与发展中存在保护意识不强、价值观念落后、地方政府执行不力、资源开发滞后、学术界研究力度不足等问题,提出建立区域农业文化遗产信息库、政府主导市场协调、高效管理加速项目进程以及引导社会力量参与等发展建议。(66)岳妍、韩锋:《乡村振兴战略下加强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以乌江流域民族地区为例》,《城市发展研究》2018年第11期。顾博以黑龙江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为例,发现特色民族文化开发面临着经济发展不平衡、文化保护和传承模式创新不够、创新和转化助推动力不足、文化弘扬面临“伪文化”挑战等问题,提出要加强顶层设计,聚焦短板,群策群力,加速特色村寨文化开发和文化产业升级等建议。(67)顾博:《黑龙江省少数民族特色村寨文化资源开发与建设研究》,《黑龙江民族丛刊》2019年第2期。王林生指出,民族地区在探索文化资本转化过程中出现了“运动式”开发、“空心化”经营和“同质化”发展三种较为典型的不良趋向,提出应构建创意、文脉、共识、场景和资产为要素的发展格局,打造文化资本升级版。(68)王林生:《乡村振兴战略下我国民族地区文化资本的创意性生成研究》,《学术论坛》2019年第3期。杨洪林则指出,民族地区文化产业发展中的“城市优先发展”惯性仍然存在,提出应当抓住历史机遇,依托这些资源来形成“在地化”的文化产业。(69)杨洪林:《文化产业视角下乡村振兴与民族地区城乡关系重构》,《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多数学者都在强调挖掘传统文化的资源价值,少数学者则注意到一些传统文化要素对乡村发展的负作用。如何月华等以四川凉山彝族地区为例,分析了消费、婚丧习俗、扶贫政策认知等生存性文化对精准扶贫的制约。(70)何月华、田阡:《精准扶贫与民族地区生存性文化研究:以凉山彝族地区为例》,《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李军通过对贵州南脑村的调查研究发现,传统文化中的思维惯习、巫术迷信、特殊习俗等制约着村寨经济发展。(71)李军、龚锐、罗永常:《乡村振兴视域下民族文化何以影响民族经济——基于贵州南脑村的调研》,《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2019年第3期。因此,在乡村振兴战略推行过程中需要审慎地厘清哪些文化要素对乡村发展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哪些文化要素在发挥着消极的制约作用,从而弘扬精华,摒弃糟粕,做到“扬”与“弃”的有机统一。

(六)人才培育与乡村振兴

乡村振兴首先要解决乡村主体缺失的问题,乡土人才可为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提供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持,因此如何吸引和培养乡村振兴人才成为重要议题。针对西部民族地区乡村“空心化”现象,邓磊指出乡村振兴的核心是人,要出台优惠政策引能干人、发展支柱产业留年轻人、打造生态环境聚有钱人。(72)邓磊:《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核心是人》,《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梁成艾认为职业农民专业化是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和培育乡村振兴主体的有效途径,是国家精准脱贫成果可持续化及乡村振兴战略顺利实施的重要手段,提出要完善职业农民专业化发展的组织条件、提高素养水准、优化环境氛围、增强培育意愿。(73)梁成艾:《职业农民专业化的发展现状与创新理路——以武陵民族地区为例》,《江汉论坛》2020年第1期。新乡贤也被寄予厚望,韦幼玲等基于广西百都乡新乡贤的调查,认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迫切需要新乡贤的引领,可以通过深挖本土文化以优化新乡贤培育土壤、创新人文教育内容以提升新乡贤的政治建设能力、加强技能教育培训以夯实新乡贤的经济建设能力等途径培育新乡贤。(74)韦幼玲、刘海仁、史兵芳:《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民族地区农村新乡贤培育对策研究》,《广西民族研究》2018年第6期。

职业教育也被看作是一条重要途径。然而,李丽等却发现边境民族地区农村职业教育面临乡村人口流向与人才培养目标偏离、产业结构与专业结构脱节、边境民族文化与课程教学内容割裂、多元主体未能与农村职业教育形成协同育人机制等现实困境。(75)李丽、杨如安:《乡村振兴背景下边境民族地区农村职业教育的困境与路径》,《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期。管培俊认为,加快职业教育发展需要整体规划协调、跨区域协作、校企合作、产教融合和示范性院校的导向作用,还需要特殊政策支持,如尽快研究制定促进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法律法规,编制实施民族地区职业教育跨区域规划,设立民族地区乡村振兴职业教育专项经费等。(76)管培俊:《民族地区同步小康与职业教育的使命》,《教育研究》2018年第2期。朱德全等从空间向度探讨了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文化振兴的空间承载、空间结构、空间效应和空间协调,认为民族地区乡村文化振兴要以职业教育为纽带,促进制度要素、市场要素和文化要素间的循环互动关系,构建职业教育与区域发展的联动机制。(77)朱德全、曾欢:《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文化振兴的空间向度》,《教育研究与实验》2019年第6期。

高校的少数民族大学生是发展建设少数民族地区经济与文化的未来支柱,为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提供坚实的知识宝库与人才资源,因此有学者把目光投向高校,认为高校应为民族地区培养乡土人才。如杨洪涛等认为,以《齐民要术》为代表的农圣文化中强烈的家国情怀、重视科技运用、注重睦邻友好和区域和谐发展等思想,启示我们要重视培养少数民族大学生清楚认知自身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与使命,立足本土文化,尊重其他民族优秀文化,积极投身于本土乡村建设中。(78)杨洪涛、李兴军:《乡村振兴背景下农圣文化对地方高校少数民族大学生文化认同的价值研究》,《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第4期。许纯洁也认为,培养新型乡土人才是民族地区高校服务国家战略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任务和光荣使命,新型乡土人才应该包含乡土情怀、能力复合、素养多元三个特征。(79)许纯洁:《民族地区高校新型乡土人才培养:时代使命与实现路径》,《广西民族研究》2019年第2期。

除了乡土人才的培养,民族地区农牧民的主体地位问题也值得关注。郭险峰通过四川6个民族村的调研发现,当前农牧民存在主体认知缺乏、主体角色担当弱化、主体作用发挥缺失等问题,需要政府改变“保姆型”角色,尊重民族地区发展阶段性特征,提升农民主体“能力束”,发挥产业利益同农牧民参与的利益粘性作用培育主体力量。(80)郭险峰:《认知与激活:民族地区农牧民主体地位研究》,《广西民族研究》2020年第4期。此外,价值观念的教育同样不容小觑,刘晓红认为,乡村振兴背景下西部民族地区应重视“五个认同”教育,这对提升各族群众战胜乡村振兴困境的信心和能力,增强共同价值观具有重要意义。(81)刘晓红:《乡村振兴视角下西部民族地区“五个认同”教育研究》,《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除去以上六大议题,还有1篇文献探讨生态补偿与乡村振兴的协调发展。该文从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限制性条件入手,认为生态补偿的作用应当得到足够的重视,并对生态补偿的路径、基本原则、管理机制和保障机制进行了详细阐述。(82)王波、邹洋:《新时期生态补偿与民族地区乡村振兴协调发展研究》,《农村经济》2019年第10期。

三、未来展望

通过上述文献梳理发现,尽管学界对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研究已经有了较为丰富的成果,但从数量上来看还是相对较少。从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来看,在98篇文献中只有28篇是基于特定对象的经验研究,其他尽管也有边疆、西南、西部、东北或者省区的分别,但大多把民族地区乡村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属于宏观层面的理论推理和抽象经验总结,思辨研究居多,深入的经验研究不足。从研究视角和内容来看,按照乡村振兴战略总要求“五位一体”的综合研究还不够,脱贫减贫、乡村治理、文化保护与转化、产业发展这几个议题分别成为探讨的热点,但对乡村人才振兴的关注还有待加强,而关注民族地区生态领域者则寥寥无几。在理论方面,学者们多借鉴西方理论,缺乏本土理论的概括与总结。《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有一项原则是“坚持因地制宜、循序渐进。科学把握乡村的差异性和发展走势分化特征,做好顶层设计,注重规划先行、突出重点、分类施策、典型引路”(83)《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2018年2月4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8-02/04/c_1122366449.htm,2020年7月20日。。以此原则为指导,笔者认为未来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研究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加强。

(一)类型学的视角

在研究视角上,鉴于民族地区地域广阔,各村庄在自然、历史文化、当前发展现状等方面复杂多样,类型学的视角应该受到重视。在《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中,村庄被分为聚集提升类、城郊融合类、特色保护类和搬迁撤并类四种类型。但从民族地区的实际情况来看,这四种类型并不能覆盖所有村庄,例如许多“半工半农”的村庄并不在四类之列,而特色保护类则内部分化很大:有的凭借旅游业、特色工业或者特色农业的发展可划归为聚集提升类,有的则只能靠半工半农维持生计,有的则因人口流失严重而趋于消亡。之所以这四种类型不能涵盖所有村庄,是因为划分依据或标准不统一,聚集提升类是根据产业划定的,特色保护类是根据历史文化资源划定的,城郊融合类是根据城市化水平划定的,而搬迁撤并类则是根据生存环境划定的。本文所综述的邓磊四分法,即把西部民族地区乡村划分为服务城镇化乡村、产业发达乡村、隐性衰落乡村和显性衰落乡村,在划分标准上同样也存在着上述问题。鉴于此,笔者认为可以按照乡村城市化趋势和路径把村庄划分为空间城市化、人口城市化、生产和生活方式就地城市化、“半工半农”和城市化缓慢的村庄四大类。

第一类空间城市化的村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伴随城市扩张已经置身城市或者濒临城市的村庄,包括城中村、城乡结合部、城郊村,另一种是因“撤村并居”地理空间发生转移的村庄。空间城市化的乡村需要研究的不是如何振兴问题,而是如何城市化问题,例如社区的升级改造、生产关系与社会关系的重新确立以及适应等问题。第二类人口城市化的村庄也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因为环境和生计问题人口被迫转移城镇而正在自然消亡,这类村庄多属于本来户数就很少的自然村,另一种情形属于年轻人口主动选择定居城镇而导致人口老龄化的村庄,若干年后这些村庄也将终结。对于人口城市化的村庄如何纳入整体乡村振兴战略需要认真调研分析,此外还需要加强研究城市新移民中少数民族人口的市民化。第三类生产和生活方式就地城市化的村庄通常具有旅游业或者特色工业、特色农业的支撑,需要研究村庄目前发展的问题和瓶颈,以及如何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实现生态、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协调发展。第四类是“半工半农”、城市化缓慢的村庄,这类村庄大多缺乏区位优势和其他资源,尽管其中有些民族文化资源丰富,但并不能给村民带来经济效益,而村庄的生态环境和贫困程度却又未恶劣到需要易地扶贫搬迁,因而“劳动力外出务工+小农经济”是此类村庄多数村民的选择。这类村庄也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空心村”,从数量上来看目前大部分民族地区的村庄还是属于这一类,如何看待这些“空心村”的功能,如何规划它们的未来是亟待研究的问题。

(二)微观层面的田野调查和行动研究

在研究对象和方法上,需要我们在上述类型学视角的基础上挑选典型个案进行深入的田野调查,分析个案现有的条件和困境,评估乡村振兴政策和项目的实施过程与结果,并提出可行性建议。有条件和能力的研究者还应该尽可能地开展更多的行动研究。行动研究倡导实践者自己通过研究手段来对实践作出判断,在研究者的帮助下进行系统、严谨的探究工作,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来改善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解决现存问题的好办法。(84)陈向明:《什么是行动研究》,《教育实验研究》1999年第2期。在行动研究中,研究者的身份通常是合作者和咨询者,与研究对象一起合作,共同确定问题、制定计划和行动,并评价行动的过程和结果。当前李昌平带领的中国乡建院最近十多年所做的“以村社内置金融为切入点的新农村建设及综合发展”的乡村复兴实践是行动研究的一个成功典范,乡建院旨在从土地、组织、金融、社保和文化五个方面重建农民及其组织的主体性,目前已在全国17个省200多个村庄开展实践。(85)李昌平:《中国乡村复兴的背景、意义与方法——来自行动者的思考和实践》,《探索与争鸣》2017年第12期。由中央民族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和西昌学院的教师共同创办的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与日哈乡乡村工作站也正在做一些有益的尝试工作。(86)侯远高:《凉山彝族民居改造中的社工实践——乡村社工在凉山精准扶贫中的行动研究报告之一》,《中国社会工作》2018年第15期。民族地区乡村缺乏人才,乡村振兴中需要更多的跨学科专业人才、机构及社会工作者扎根乡村开展行动研究,以专业化服务引导和帮助村民进行乡村振兴。

(三)基于本土实践的理论创新

在理论指导方面,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研究还需要探索新的本土化理论。在以往研究中,很多学者受西方参与式发展、社区参与、内源性发展等理论和概念的影响,强调理念和实践中的“赋权”“参与式”等关键词及其相关策略,但这些策略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存在一定的问题,学界早在旅游研究和反贫困等研究领域对此提出诸多质疑。例如保继刚、孙九霞在比较社区参与旅游的中西方差异时指出,因中西民主化进程不同、民间组织发育程度不同、旅游发展阶段不同,中国的社区几乎都是被动参与旅游,且只是参与到经济活动领域,是浅层次参与甚至未参与。(87)保继刚、孙九霞:《社区参与旅游发展的中西差异》,《地理学刊》2006年第4期。朱晓阳等则认为这种方式是“一项建构新社会理想图景的乌托邦试验”“太多拿来主义的色彩、太少对历史传统的观照”(88)朱晓阳、谭颖:《对中国“发展”和“发展干预”研究的反思》,《社会学研究》2010年第4期。。方劲也在一项行动研究中指出,在制度约束、市场风险、资源缺乏、自然灾害等外部压力面前,内源发展还是显得非常脆弱。(89)方劲:《乡村发展干预中的内源性能力建设——一项西南贫困村庄的行动研究》,《中国农村观察》2013年第4期。因此,在强调社区赋权和村民参与性的同时,需要正视社区能力以及村民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等客观限制,需要认识到我国民族地区的大部分乡村如果没有外源性力量(如政府、项目组等其他社会组织及企业)的主导以及多主体的参与,一味强调村民的主体性是完成不了乡村振兴大业的。这些客观事实说明,西方理论与中国实际情况在契合性上存在问题,需要我们在类型学的视角下加强田野调查和行动研究,通过研究者与当地人的对话与合作,将地方性知识与外来知识相融合,在实践中探索适合地方性、本土性的农业农村现代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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