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译者风格研究

（大连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44）

作为美国“爵士时代”的发言人和“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之一，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在中国家喻户晓，被多次搬上银幕和舞台。译者风格即为译者“文本中的一系列语言及非语言的个性特征”。近年来，随着语料库翻译学的不断发展，译者风格也越来越多，不同学者从不同视角对译者风格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以往关于《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研究为对其主题“美国梦”的文学分析，以及对小说文本的文体分析。本文选取《了不起的盖茨比》三个中译本，使用关键词分析的方法探讨译者风格。关键词被认为是译者风格的潜在指标，不研究单个单词，而是使用单词序列，即“词簇”，并探讨女性译者与男性译者翻译风格的差异。

一、文献综述

Baker为基于语料库的译者风格研究提供了有效定义及初步方法论框架[1]。基于语料库的翻译研究的主要类型之一是比较同一原文的不同译文，Winters对比《美女和被诅咒的人》不同德译本风格，分析外来词、语码转换和报道动词的使用情况，以分析译者的态度和风格的差异[2]。但这类研究主要面向源文本，关注原文的风格及其再现，而非译者风格。

语料库语言学中经常使用关键词分析来比较两个文本。通过比较两个文本中所有单词的频率，并将其中一个文本中出现频率明显高于或低于另一个文本的单词确定为关键词。Mahlberg和McIntyre对《皇家赌场》进行关键词分析，确定了体现小说主题的一系列关键词[3]。本文使用词簇而不是单个单词。词簇指重复出现的单词序列，与关键词分析一样，关键词簇分析也可以比较不同文本，将一个文本中所有词簇的频率与另一文本中所有词簇的频率进行比较，将一个文本中出现频率高于另一文本的词簇视为关键词簇。在本文中，比较的三个文本是同一原著的不同译本；因此，所得到的关键词簇将被解释为表示三个译者风格的差异。

二、研究设计

《了不起的盖茨比》自完成以来，出版50多个中译本。第一个中译本是1974年由美国学者乔志高译注的《大亨小传》。随后，巫宁坤和邓若虚均对这一作品进行了翻译。本文所选三个译本在语言使用上的差异，乃至译本产生时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可以更好地展现不同译者风格。

本文旨在探析三个中译本的词簇使用异同，以此反映不同译者风格，自建小型语料库，使用汉语分词软件ICTCLAS对三个译本分词。参考语料库选择兰卡斯特现代汉语语料库（The Lancaster Corpus of Mandarin Chinese，简称LCMC）。关键词簇既可以作为区分两位译者的语言特征，也可以代表不同译本的语言模式。抽取出来的关键词簇包含二词、三词和四词词簇，其中，频率大于10的二词词簇数量众多，而且含有大量无意义的短语片段，三词与四词词簇较少。对抽取出的关键词簇人工剔除无意义的词簇后，进行整理；当二词、三词和四词词簇前后有重合时，本文将保留频率最高、意义最完整的词簇。

三、结果与讨论

1.高频词簇对比

所有词簇均不包含特定于文本的单词，大多由常用功能词组成。过滤与内容相关的和特定于文本的词簇，其余的是可以传达三个译者风格差异的词簇。从表1中看出，三个译本中大多数关键词簇为二字和三字词簇，只有巫宁坤译本有一个四字词簇。这种结果不仅是由于较短的簇比较长的簇发生频率高的事实，而且是与较短的词簇相比，较长的词簇也更可能是特定于文本的，而较短的词簇则更通用。

表1 各译本高频关键词簇

例（1）：He took what he could get，ravenously and unscrupulously——eventually he took Daisy one still October night，took her because he had no real right to touch her hand.

乔译：他占有了他所能得到的东西，狼吞虎咽，肆无忌惮——终于在一个静寂的十月的夜晚他占有了黛西，占有了她，为的只是按常理而言他连碰一碰她的手的资格都没有。

巫译：他占有了他所能得到的东西，狼吞虎咽，肆无忌惮——终于在一个静寂的十月的夜晚他占有了黛西，占有了她，正因为他并没有公正的权利去摸她的手。

邓译：如饥似渴、肆无忌惮地占有能得到的东西，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十月的夜晚，他得到了黛西——占有了她，却没有真正的权利去摸她的手。

由例（1）所示，乔治高译本使用“都没有”，通过“都”加强语气，表示甚至的含义；巫宁坤译本使用“并没有”，“并”用在否定词前面加强否定的语气，强调说明事实不是对方所说的或一般认为的那样；而邓若虚译本使用“却没有”，“却”则表示转折。由此可以看出，乔译和巫译偏好使用加强语气的词语，邓译则多使用转折。

2.语用功能对比

根据三个译本的高频二字词簇，大致分为以下几类：指示功能词簇，具体说明时间、地点、人称等；语篇功能词簇，用来标记话题结构，反映语篇中各语段连接等；人际功能，表达说话人或作者态度等。由图1可以看出，邓若虚译本在指示功能上使用的词簇频率明显高于其他两个译本，乔治高译本发挥语篇功能的词簇接近于无。

图1 三译本高频二字词簇语用功能对比

例（2）：They were careless people，Tom and Daisy——they smashed up things and creatures and then retreated back into their money or their vast carelessness or whatever it was that kept them together，and let other people clean up the mess they had made...

邓译：这两个满不在乎的人，汤姆和黛西——他们搞砸了事情，毁了人，然后就退回到自己的钱堆中去，退回到麻木不仁或者任何能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东西中去，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乔译：汤姆和黛西，他们是粗心大意的人——他们砸碎了东西，毁灭了人，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钱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们留在一起的东西之中，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由例（2）可以看出，邓译本更偏向显化和归化的翻译方法；其中“两个”在原文中并没有对应的单词，译者采取明显的指示方式，以达到突出强调主人公的目的，由此说明邓译相比其他两个译本显化程度更高，内容更具体，更明晰。

3.女性译者与男性译者风格上的差异

表2 女性译者与男性译者不同关键词簇

从表2可以看到，巫宁坤译本与乔治高译本使用相对多的否定词，如“并不”“并没”，加强否定的语气。此外，两位男性译本相对使用较多表示使令意义的动词如“使”等，如“使我”强调施事者。邓若虚译本更倾向于使用“让”“让我”这一词簇在邓若虚译本中出现频率高达53次。

例（3）："This annoyed me."

邓译：“这话让我有些不悦。”

乔译：“这使我感到不痛快。”

由例（3）所示，“使”字句的致使性等级高于“让”字句，但“让”字句的意图性较强于“使”字句。两者相比，语气强度不同，“让”语气相对不那么强烈。

例（4）："Now see here，Tom，"said Daisy，turning around from the mirror，"if you're going to make personal remarks I won't stay here a minute."

邓译：“听着，汤姆，”黛西从镜子前转过身来，“如果你想搞人身攻击，我一分钟也不会在这儿待下去。”

巫译：“你听着，汤姆，”黛西说，一面从镜子前面掉转身来，“如果你打算进行人身攻击，我就一分钟都不待。”

由例（4）可以看出，邓若虚译本在否定词语“不会”前添加“也”表示转折，以强调变化后的状态。巫宁坤译本在否定词“不”前添加“都”表示语气上的加强。这表明，男性译者更偏向加强语气，以表明说话者对动作或行为的态度。

四、结语

本文使用关键词簇分析，将定量与定性方法有效结合，对比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三个中译本的文体风格。结果表明，巫宁坤译本和乔治高译本偏好使用否定词和加强语气的助词，邓若虚作为女性译者，偏好使用带有指示功能的词簇，并模糊事件的施事者。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很多，每位译者所处社会文化环境不同，翻译目的不同，出版社的特点和要求也不尽相同。此外，《了不起的盖茨比》作为经典小说，译者在翻译过程不免受前人大家的影响。本文基于语料库语言学的方法，通过比较同一原文的不同译文，识别出在一个译文中出现频率明显高于其他译文的语言特征，同时过滤掉不同译文共有的特征。词簇能够较好地衡量译者风格，为译者风格研究提供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