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鹏,周国华,b,唐承丽,沈 旺,刘鸿展
(湖南师范大学 a. 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b. 地理空间大数据挖掘与应用湖南省重点实验室,中国 长沙 410081)
党的十九大对我国经济发展做出历史性的重大论断:“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1]。2017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将高质量发展明确为“新时代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明确推动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是适应我国未来发展新变化的必然要求,也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根本要求。国家级开发区凭借其机制体制创新、高端要素集聚、政策优惠等优势成为我国扩大对外交流、促进产业集聚、推动自主创新和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对提升区域发展及我国国际竞争力发挥了重要作用[2]。截至2018年12月,湖南省共有21家国家级开发区,包括8家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8家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和5家海关特殊监管区。近年来,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呈现良好的发展势头,已成为湖南省产业创新和对外开放的一面旗帜。
随着高质量发展的提出与实践,高质量发展评价得到重视。目前关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的研究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从基础理论层面对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特征、价值实现路径等进行研究,提出构建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思路和设想。金碚从经济学的基础理论出发,认为应将创新、效率、质量、可持续等要素作为高质量发展现状评价的显示性指标[3]。杜春丽结合经济增长模式下各级开发区评价考核实践存在的问题,构建了高质量发展视域下的省级经济开发区的评价考核指标体系[4]。其他学者多从结构效益、效率变革、资源配置、创新能力等方面提出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但侧重点不同[5-9]。第二类则是从具体实践出发,涉及从国家区域—省—市县不同的研究尺度,提出具体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并进行实证分析。马茹[10]、魏敏[11]分别从不同维度构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进行测度并探究其空间分布规律。方大春[12]、师博[13]则从五大发展理念和经济增长的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个维度构建综合评价体系,测度中国省际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鲁邦克从经济增长高质量、创新发展高质量、生态文明高质量和民生发展高质量4个维度对我国2013—2017年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与分析[14]。王振华对高质量发展背景下中国县域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中的结构红利进行了测度分析[15]。此外,目前国内多数开发区评价多集中在土地集约利用水平评价上。魏宁宁、陆晓蕙、柯娟丽等基于问题导向的视角出发,探索开发区土地集约利用水平评价不同的研究方法和评价分析[16-18]。
综上所述,当前对高质量发展评价,多集中在理论思路设想和以区域、省级等空间尺度上进行高质量发展评价,缺乏开发区尺度的高质量发展评价。部分文献虽构建了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但存在指标不可计量、可操作性不强和未能体现高质量发展内在要求、未进行实证分析等问题。尽管也有部分学者对开发区的土地集约利用水平进行了研究探讨,但是与目前的高质量发展战略存在一定差异。本文在界定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内涵的基础上,构建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并以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为例进行案例研究,以丰富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成果。
1.1.1 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内涵 构建系统全面、科学合理的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是反映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状况和特征的关键。高质量发展是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目标的高效率、公平和绿色可持续的发展[19]。其内涵十分丰富,包括高质量的供给体系与需求体系、高质量的要素配置与投入产出等方面。其次,高质量发展应是以创新为基础的高效率发展,全要素生产率处于较高水平[5]。开发区作为城市群和产业集群集聚与创新的重要空间场所[20],开发区的高质量发展也将遵循高质量发展的一般内涵和要求。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具体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1)自主创新是高质量发展的驱动力,高质量发展是自主创新的保障力[21];(2)高端要素集聚辐射,资源配置高效集约;(3)创新型产业结构与双向深度开放环境;(4)体制机制创新与优良“软环境”体系;(5)绿色包容和生态保护是底线门槛。
1.1.2 指标体系构建 基于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内涵的理解,并对已有的开发区评价体系进行梳理,在遵循系统性、科学性、可操作性等原则的基础上,本文构建了由经济效益、结构优化、创新驱动、开放环境、绿色生态5个维度共25项指标构成的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表1)。经济效益指标选取单位面积税收产出强度、全员劳动生产率、工业企业总资产贡献率等5项指标,突出开发区整体投入产出效益、资源要素配置效率、企业盈利能力等。结构优化指标包括主导产业集聚度、产能利用率、高新技术企业占比等5项指标,表征开发区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和高端化水平、产能利用水平。创新驱动维度包括R&D经费投入强度、万人发明专利授权量等5项指标,分别从创新投入、创新平台、创新产出综合考虑其创新驱动能力。开放环境维度包括外资开放度、外贸依存度、园区营商环境便利度等5项指标,综合考虑了双向开放水平、“软环境”水平、体制机制创新等3个方面的影响。绿色生态指标主要污染物排放削减率、规模工业增加值能耗降低率、可再生能源利用率等5项指标,既考虑了生态环境绿色化处理程度,又考虑了资源能源利用效率方面的因素。
表1 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部分评价指标解释说明:1.工业企业总资产贡献率是评价和考核开发区企业盈利能力的核心指标,计算公式为(开发区工业企业利润总额+税金总额+利息支出)/平均资产总额。2.产能利用率是评估企业创新生产能力的重要指标,计算公式为实际产能/设计产能。3.制度创新力由制度创新促进市场企业活力的能力,评估园区管理体制改革创新情况,采用赋值法。4.土地集约利用水平是按照自然资源部制定的“开发区土地集约利用评价规程”和“开发区土地集约利用评价数据库标准”,以及综合评价办法确认的园区土地节约集约利用综合指数。
1.2.1 评价方法与模型 1)熵权-TOPSIS模型。熵权-TOPSIS模型将熵值法赋权和TOPSIS法排序有效结合,首先利用极值标准化方法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然后采用熵值法赋权,最后利用TOPSIS 法测算各国家级开发区各项指标的贴近度,贴近度数值越大,表明该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具体公式及计算方法见文献[21]。
2)障碍度模型。本文引入障碍度模型分析影响高质量发展水平差异的障碍因子,可以更加清楚不同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差异的影响因素,进而针对性的提出提升策略。障碍度模型的主要思想是计算指标体系中某一层次或者某一指标的障碍度对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制约程度,具体方法公式参考文献[22-24]。
1.2.2 数据来源 本文以湖南省16个国家级开发区(不包含综合保税区)为研究对象,数据的时间节点为2018年,数据来源于《2018年湖南省级及以上产业园区统计年报》及湖南省产业园区公共服务信息平台。
① 其中,高新技术企业占比数据采用《2018年湖南省开发区统计年鉴》数据替代。本文图表及正文部分均为国家级开发区名称的简称。
根据表1的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选取其中数据完整、可获得的16项指标(未包括数据不完整的X5,X9,X10,X12,X15,X18,X19,X20,X24和X25),通过熵值-TOPSIS模型,计算得到湖南省各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的综合得分。为进一步分析其在地区上的差异。按照平均值分区法[2],根据综合得分高低程度,将湖南省16个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划分为3种类型区(表2)。
1)总体高质量发展水平不高,存在显著的等级差异,且“两极”化明显。整体来看,排名最高的是长沙高新区,综合评价结果高达0.692 5,其次位于长株潭城市群区域的长沙经开区(0.611 2)、株洲高新区(0.511 7)。通过对比发现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得分最高的长沙高新区是最低的衡阳高新区(0.192 4)的3.6倍,表明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差异程度较大,“两极”化明显。全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不高,仅12.50%的开发区达到高发展水平,中低发展水平开发区占比为78.50%。
表2 高质量发展水平类型划分
2)高质量发展水平存在明显的空间差异特征。从图1可以看出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总体上呈现出“东高西低”的空间梯度分异特征,高水平开发区集中在长株潭城市群地区,且该区域内呈现“中心-外围”的结构特征;低水平开发区主要分布在全省其他地区。长株潭城市群区域国家级开发区数量占全省国家级开发区的一半,高质量发展水平总体明显优于其他区域。这得益于长株潭城市群区域不仅具有良好的交通和地理区位优势,发展基础条件较为成熟,还拥有良好的产业链体系以及招投资环境等,并且受国家战略和政策支持力度较大。此外,省会长沙市的集聚力与扩散力都对该地区的发展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环洞庭湖、大湘南地区、大湘西地区的开发区总体处于中下水平,主要由于这些区域开发区升格为国家级开发区均在 2010年以后,在产业体系和创新体系建设上诸多不完善,地处内陆,对外开放联系便捷度不够,引进、吸收和转化人才和科技资源的能力较低,综合发展水平相对偏低。
3)“质”与“量”不协调性。表3通过排名对比的方式显示了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中大多数开发区表现出质量水平和规模水平(以园区生产总值进行表征)的不协调性,特别是中等水平和低水平的开发区。原因主要是:一方面,多数的国家级开发区正处在产业结构和增长动力的转型攻关期,但由于地理区位、开放水平和产业经济等基础条件限制,其发展的侧重点和优先级不同;另一方面,开发区要素禀赋不同,知识技术的溢出效应存在空间局限性,导致高技术产业发展时空差异性。
图1 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水平空间分布格局Fig. 1 Spatial distribution pattern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 in Hunan National Development Zone
表3 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质量水平与规模水平对比
从5个评价维度探究各国家级开发区在不同维度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差异(表4)。根据评价结果来看,各开发区在5个不同评价维度的评价得分具有不平衡性。经济效益维度层与创新驱动维度均值相对较低,分别为0.348 7和0.292 9,开放环境维度、绿色生态维度、结构优化维度评价均值分别为0.417 1,0.523 9和0.547 6。通过对比5个评价维度,创新驱动维度和经济效益维度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为一致,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开发区,如长沙高新区、株洲高新区等,在创新驱动维度和经济效益维度也相对较高。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开发区,如衡阳高新区、常德经开区,在创新驱动维度和经济效益维度也相对较低。而绿色生态维度与高质量发展水平不具有一致性,各开发区在绿色生态维度得分差异较小。就5个评价维度而言,开放环境维度和经济效益维度的高质量发展水平差异较大,极差分别为0.904 9和0.808 9,变异系数分别为0.583 9和0.639 7,绿色生态维度差异最小,极差和变异系数为0.295 4和0.149 3,体现出各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不平衡性。
表4 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各评价维度评价结果
在高质量发展评价结果和分析的基础上,对影响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障碍因子进行诊断,并列出障碍度排名前6的主要障碍因子进行分析,见图2及表5。
从结果分析来看,各评价维度对高质量发展影响影响程度各不相同。从整体来看,影响高质量发展的首要方面是创新驱动,平均障碍度为24.80%,其次是经济效益、开放环境、结构优化、绿色生态,均值分别为22.73%,20.13%,16.33%和16.00%。此外,各评价维度障碍度均值差异较小,最高与最低相差不到10%,说明对于开发区的高质量发展是更加全面、更加协调、强可持续性发展[34]。
图2 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维度障碍度Fig. 2 Obstacles in the dimensions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evaluation of Hunan National Development Zones
由表5总结得出,各开发区障碍因子中反映创新驱动的指标占28.13%,反映开放环境的指标占27.08%,反映经济效益的指标占21.88%,3个维度占据了因子障碍度前6的大部分,表明其对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较大。具体来看,单位面积税收产出强度X1、高新技术产业主营业务收入占比X13、万人发明专利授权量X14、外资开放度X16、外贸依存度X17等5个指标占障碍因子排名前6的60%以上,出现频率较高。因此也说明,未来各开发区需在创新驱动、开放环境与经济效益等方面加强投入,提高知识与技术创新原创度,提升产业竞争力,提高经济发展质量效益,不断优化招商引资环境,促进投资自由化与便利化,探索构建开发区高质量发展新模式。此外,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开发区,在创新驱动、开放环境等维度上障碍度较高,明显处于劣势,制约其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此类开发区未来需要充分发挥其绿色生态良好的优势,提高经济发展质量。
表5 湖南省国家级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主要障碍因子与障碍度
本文在界定开发区高质量发展内涵的基础上,紧扣高质量发展要求,从经济效益等5个维度构建了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其一,基于可操作性出发,尽量选用结果性指标,避免过程性指标,反映高质量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其二,本工作丰富了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评价研究,实际构建了开发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从而弥补了国内相关尺度研究中不完善的地方,为未来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研究提供参考。
此外,受数据获得性的限制,在本次研究中,对外投资、体制机制创新、营商环境、能源利用效率等方面存在数据缺乏,未被纳入研究分析,可能造成评价结果与经验评判有细微差别,因此需要未来加以完善,且在实际应用中应予以区分以规避其影响。最后,本研究采取的是横截面数据,并未考虑时间变化带来的时序特征,无法有效地反映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时滞效应。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考虑寻求横截面数据和时间序列数据的整合分析[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