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林,杨济铭,王方,雷雪莉
川北医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脾胃病是临床中最常见的疾病,导致脾胃病的原因颇多,饮食不节、劳倦过度、久病体虚、情志不遂等均可导致脾胃损伤而产生疾病,日久不愈也可波及其他脏腑,正如李东垣云:“内伤脾胃,百病由生。”脾胃病的临床证候相当复杂,治法繁多。笔者从事脾胃病治疗多年,今不揣浅陋,将治疗脾胃病的经验陈述如下,以飨同道。
清代医家柯韵伯对太阴阳明病的虚实属性进行了高度概括:“实则阳明,虚则太阴”。脾为太阴,其气易虚,虚则有寒;胃为阳明,受邪易实,实则易热。验之临床,纯寒证或纯热证皆少见,多为寒热错杂之证。常见病因有:嗜食辛辣肥甘厚腻之品,或过量服用温补药物,致胃热内盛,不慎感受寒邪,或恣食生冷寒凉之品,损伤脾阳;或素体脾阳虚衰,又感热邪;或中焦阳虚,寒湿内停,湿阻气滞,气郁日久化热等[1]。寒热错杂是脾胃病病机特点之一,宜寒凉药与温热药配伍使用,常选用黄芩、黄连配半夏、干姜,吴茱萸配黄连,炮姜、高良姜配黄连等,也可选用能治疗脾胃寒热错杂证的方剂,如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左金丸、黄连理中汤等。此外,对于单纯脾虚寒,或胃实热者,也可采用寒热并用之法治之。对于脾阳虚者,温补脾阳乃对证之法。若使用辛温药物太过,或需要长时间服药,则可出现脾阳未复而胃热盛的病理状态,因此可酌情配伍适量苦寒之剂,可免辛燥生火助热。对于胃实热者,清泻胃热乃对证之法,若苦寒太过,或服药时间较长,则易损脾伤阳、克伐脾胃之气,需配适量辛温之品,制约苦寒偏性,使胃热得清而不伤阳。如此配伍,方能使热消、寒散而不会出现不良反应。
如前所述,针对脾胃病寒热错杂的病机特点,当采用温清同施的治法,但如何遣药组方才能恢复脾胃正常运化受钠、升清降浊的生理功能呢,组方是以偏温热为主,或者偏清热为主,还是温热与清热相当呢,不同医家有不同看法。笔者遵《黄帝内经》《脾胃论》学术思想,结合自己的临床体会,认为组方应以偏温热为主。《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机体全赖阳气而生存,若无阳气,生命就会停止,阳气衰少,则会折寿。五脏六腑皆有各自的阳气,正是在阳气的温煦、推动下,才能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2]。
总之,寒热兼用,偏温热为主,不仅能使脾寒胃热的病理状态得以消除,更能使脾胃阳气充足,受纳运化功能旺盛,人体所需的气血精津液得到化生,机体恢复健康。
脾胃相表里,居中焦,脾以升为健,胃以降为和。正常情况下,脾升胃降,纳运正常,共同完成水谷精微的消化吸收,化生气血,充养机体而为后天之本。脾胃患病,气机升降平衡失常,气机紊乱,变证丛生,多表现为脾升不及、脾虚下陷和胃降不及、胃气上逆。若脾不升清,在上发为眩晕,在下导致泄泻;若胃不降浊,在上导致暧气、呃逆等症,在下则发为便秘。《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3]可见,脾胃病无不责之于升降。因此,调理脾胃气机的升降是治疗脾胃病的关键环节,正如《临证指南医案》云:“脾胃之病,虚实寒热,宜燥宜润固当详辨,其于升降二字,尤为紧要。”临床中,证属脾不升清者,选用益气健脾升提之品,如葛根、黄芪、升麻、柴胡、桔梗、荷叶等以升脾之阳气;证属胃气不降者,则选用和胃降气药物,如法半夏、枳实、厚朴、旋覆花、生姜、竹茹等以降胃气[3]。同时,脾升胃降、相反相成,脾的升清依赖于胃的降浊,胃的降浊亦依赖于脾的升清,两者相互依存,相互为用。临证遣方用药时需结合脾胃升降相因的生理特点,在健脾升清时少佐降胃气之品,在降胃气时少佐健脾升清之品,如此则升中有降、降中有升,方能使气机升降自如[4]。
脾胃位于中焦,是气机升降之通道和中枢,关乎五脏气机流通,五脏气机的升降必需借助脾胃中气的斡旋升降才能正常,正如《医碥》所云:“脾胃居中焦,为上下升降之枢纽”。就五脏而言,心肺居上,在上者宜降;肝肾居下,在下者宜升;脾胃居中,能通连上下,交通上下气机。清代医家吴达在《医学求是》中对此论述甚详:“脾以阴土而升于阳,胃以阳土而降于阴。土位于中而火上水下,左木右金,左主乎升,右主乎降,五行之升降,以气不以质也,而升降之权,又在中气。中气在脾之上,胃之下,左木右金之际,水火之上下交济者。升则赖脾气之左旋,降则赖胃气之右转也。故中气旺在脾升胃降,四象得以轮旋;中气败则脾郁而胃逆,四象失其运行矣”。朱丹溪说:“脾具坤静之德,而有乾健之运,故能使心肺之阳降,肝肾之阴升,而成天地交泰矣。”[5]可见,恢复脾胃的升降功能,对全身气机升降出入运动具有重要的调节作用。
关于调理脾胃升降需要达到的标准,清代医家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明确提出:“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升降不及,脾胃功能难以恢复,致病情延长或加重;升降太过,则会导致新的气机紊乱及脏腑功能失调,出现旧疾未除、新病又生的病理状态[6]。初为医者,用药量宜轻,即使用量有误,也所误不深,救治不难。首次开药剂数宜少(1~3副即可),以便随时调整药物剂量。不足者,缓缓加量;过量者,则减少剂量。如此,可使脾升胃降功能恢复到“衡”的状态。
《素问·宝命全形论》云:“土得木而达。”明确指出肝气对脾胃之气具有疏通和畅达的作用。肝主疏泄,调畅气机,肝气的升发能调节脾胃之气的升降[7]。肝疏泄功能正常,则脾能升清,胃能降浊,升降相互协调,共同完成饮食物的消化吸收。因此,脾胃患病,一定要重视肝气的升发调达对脾胃升降之气的调节作用[5]。肝属木,脾属土,脾胃患病,会出现肝木乘脾土或脾土侮肝木之证。脾土虚弱,肝木相对亢盛,则克伐脾胃而出现相克太过之证,出现腹胀满、便溏、纳呆、恶心等脾胃虚弱之证。肝气偏旺,疏泄太过,则会出现头痛头晕、烦躁易怒、耳鸣目眩等肝气亢逆之证。在健运脾胃时,必须佐以疏肝、柔肝之品,如柴胡、白芍等,使肝气正常调达,有助于脾胃功能的恢复。脾胃患病,气机升降失常,壅滞中焦,湿浊内停,导致肝气疏泄不畅,肝气郁结,在健脾化湿、调畅中焦气机时,必须佐以疏利肝胆之品,可加生麦芽、升麻、柴胡、郁金、香附等,升麻升举清阳之气,生麦芽养胃气,同时能升发肝气,柴胡、郁金、香附入肝经,具有疏肝解郁之功,亦具有升发之力。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记载:“醒胃必先制肝,培土必先制木”。明确指出调达肝气在脾胃病治疗中的作用[8-9]。
《素问·经脉别论》云:“脾主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脾主升清,胃主降浊,一升一降则协调中焦气机的升降,为人体气机升降的枢纽。肺主宣发肃降,与脾胃同司气机升降。因此,治脾勿忘宣肺,治肺必究其脾。脾的升清可助肺的宣发,胃的降浊可助肺的肃降。反之,肺的宣发有助于脾的升清,肺的肃降有助于胃的降浊[10]。通过健运脾胃,直接恢复中焦气机的升降,使枢机运转,同时配伍麻黄、桔梗、杏仁、苏叶等宣降肺气之品,可间接促进脾升胃降功能的恢复。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用杏仁宣发肺气,开宣肺健脾之先河。
难治性脾胃病大多病程己久,久治不愈。叶天士云:“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络脉细窄,气血流缓,病久邪气入血,形成气滞血瘀络阻的病理表现。病变部位已由经脉深入络脉,深痼难愈[11]。因此,治疗难治性脾胃病时,必须运用“通络”的治疗方法,方可获得良效。高士宗在《医学真经》明确提出治疗原则:“通络之法各有不同,调气以和血,调血以和气,通也;下逆者使之上行,中结者使之旁达,亦通也;虚者助之使通,无非通之之法也。”在辨证的基础上,采用具有通络作用的药物,增加疗效[12],常选用降香、沉香、九香虫、檀香、乳香、没药、蒲黄、五灵脂、金铃子、延胡索等行气活血,化瘀止痛,疏通络脉,提高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