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军强 姚晓泉 孙 洁 焦婷红 张志明 魏玉辉 张 炜
1.兰州大学第一医院,甘肃 兰州 730000;2.甘肃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甘肃 兰州 730000
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引起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1],目前在全球范围内流行。兰州大学第一医院作为甘肃省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定点救治医院,积极采用中西医并重的诊疗方案,在治疗中保证患者第一时间进行中医治疗,并做到“辨证施治、一患一方”,取得明显效果。
本病具有流行性、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的特征,属于中医的“疫病”范畴[2]。古人早在西汉就对“疫病”有较为全面的认识,如《素问·刺法论》曰:“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随着中医学的不断发展,古代医家对“疫病”的认识更加全面,《诸病源候论》中提出疫病乃“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延及外人”。至明清时期,“瘟疫学说”日趋成熟,吴又可在《温疫论》中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吴瑭的《温病条辨》曰:“温病者:有风温、有温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有湿温、有秋燥、有冬温、有温疟”,其自注“温疫者,厉气流行,多兼秽浊,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结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发病季节和湖北省的地理气候因素,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病因可概括为具有寒湿性质的疫毒,即疫毒夹湿致病[3-4]。鉴于地域、气候等环境因素的影响,甘肃省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具有轻症为主,重危较少;初起证候,症状轻微;湿邪突出,贯穿全程的特点[5]。我院确诊患者中,也以湿邪犯肺者居多。
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卷四·肺痹》中载:“凡六淫之气,一有所著,即能致病。其性恶寒、恶热、恶燥、恶湿,最畏火、风。邪著则失其清肃之令,遂痹塞不通爽矣”。肺为娇脏,疫疠之气侵犯机体,肺脏往往最先受邪,致其宣发肃降功能失常[6]。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证型也以邪气犯肺为主。湿热郁肺者,临床表现为发热或热势不高、咳嗽伴乏力,舌质红、苔薄黄或黄腻,脉浮数或滑数,选方为柴胡达原饮或宣肺化浊方加减,以清热化湿、宣降肺气。若寒湿犯肺者,则见胸闷气短,咽部不适,倦怠乏力,发热较轻或不发热,舌质淡或黯红,苔白厚腻,脉浮紧,选方为羌活胜湿汤或瓜蒌薤白半夏汤加减,以散寒通阳、宣肺化湿。痰浊壅肺者,临床表现为咳嗽、咯痰(痰量较多),纳呆,舌质黯红,苔白腻,选方为涤痰汤加减,以宣肺祛痰。
对于部分患者伴有腹泻、大便粘腻不爽、胸闷、头晕等症状,属于中医湿胜的特点,在治疗上,则着重调理患者的脾胃功能,肺脾同治。《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湿为阴邪,其性重浊,易阻气机,使脾胃气机升降失常,故见腹泻、大便粘腻等症状。《石室秘录·脏治法》中记载:“脏有五,治法惟三,脾肺同一治……肺气之伤,必补脾气,脾气既伤,肺气亦困,故补肺必须补脾,而补脾必须补肺。……人以为咳嗽宜治肺,吐泻宜治脾。殊不知咳嗽由于脾气之衰,而吐呕泻由于肺气之衰,盖肺气无清肃之下行,始上呕而下泻。脾气斡旋之令不行,则上为咳嗽矣。”肺主肃降,脾主升、主运化,且脾喜燥而恶湿。若湿邪困脾,则中焦气机不畅。脾失运化,水液聚湿而生痰进而影响肺的宣发肃降功能,则肺失宣降而咳嗽。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临床痊愈后,往往还存在余邪未尽的情况,加之受疫情影响,会出现紧张、担心感染他人等情志变化[7],易致肝脾功能失调、外邪再次侵袭人体。因此,对已出院患者,嘱其继续服用由甘肃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组织专家总结的康复方——益肺健脾方,本方由柴胡疏肝散合补中益气汤加减,具有疏肝健脾、扶正祛邪的作用,可以有效防止患者瘥后复发。
患者,男,57岁,2020年2月14日就诊。主诉:咳嗽8天伴发热2天。症见:发热,体温最高达38.3 ℃,咳嗽,偶有咳痰,痰呈白色泡沫样,纳可,眠安,二便调。舌质红、苔黄厚腻。在本院发热门诊行血常规及C-反应蛋白(CRP)检查示:白细胞计数:4.77×109/L,淋巴细胞计数:0.95×109/L,淋巴细胞百分比:20.0%,中性粒细胞计数:3.38×109/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70.80%,CRP:19.83 mg/L。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结果:阳性,胸部CT示:双肺内多发片状磨玻璃影,考虑感染。西医诊断: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 普通型;中医诊断:疫病,证属湿浊壅肺;治法:宣肺化浊;处方:蜜麻黄6 g,连翘15 g,前胡9 g,姜半夏12 g,苍术12 g,广藿香6 g,羌活9 g,酒大黄6 g,陈皮6 g,黄芩6 g。5剂,每日1.5剂,水煎服,早、中、晚分服。
2020年2月22日二诊:患者诉服药后未再发热,咳嗽症状较前缓解。现患者气短,食纳尚可,大、小便正常。舌质淡红,苔黄腻,薄黄。继续宣肺化浊,透散余邪。处方:蜜麻黄6 g,生苡米15 g,连翘20 g,前胡12 g,化橘红9 g,赤芍12 g,水蛭3 g,酒大黄6 g,桔梗9 g,生姜3 g,姜半夏6 g。5剂,日1.5剂,水煎服,早、中、晚分服。
2020年2月25日三诊:患者诉未发热,胸闷、咳嗽、气短较前明显缓解,出现双下肢水肿,食纳尚可,大、小便正常。舌质淡红,苔薄黄腻。上方加秦艽6 g,5剂。
2020年3月3日四诊:患者诉无发热,咳嗽、咳痰、胸闷、气短等症状已不明显,双下肢水肿消退,纳可,大、小便正常。舌质淡红,苔薄白。复查2次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均阴性。予益肺健脾方加减出院后调理。处方:炙黄芪15 g,党参 6 g,陈皮9 g,当归9 g,柴胡6 g,桔梗3 g,炒白术15 g,炒白芍9 g,砂仁(后下)3 g,生麦芽 15 g,炙甘草6 g。7剂,日1剂,水煎服,每日2次,早、晚饭后温服。
按语:此案患者出现咳嗽后8天入院,伴咳痰、发热等症状,舌苔白腻,为湿浊壅肺,病位在肺、脾,予宣肺化浊方治疗。5日后患者咳嗽缓解,发热已无,但气短不适,苔腻,薄黄。考虑患者湿已去大半,促使余邪透散,继续予宣肺化浊方加减治疗。三诊时患者诸症明显缓解,唯双下肢水肿,故加秦艽6 g,以加强祛湿消肿之力度。四诊后患者无其他不适,复查核酸检测阴性后出院,考虑患者湿邪未尽、情志不畅,易致病邪复来,出院后予以补中益气汤合柴胡疏肝散加减扶正调理,分别于2020年3月23日和4月8日复查核酸检测,结果均为阴性,患者也无其他不适。
大量研究[8]表明,中医药在抗病毒方面具有多靶点、多机制和多环节效应,可以调节机体免疫功能进而达到防治病毒感染的作用。钟南山院士也在抗击传染病的经验中,发现与西医理念及原理相比,中医在治疗传染病方面具有明显优势[9]。对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治疗,笔者发现通过中医的早期干预,可以有效防止普通型向重型转变,降低重症患者的发病率;对于危重型患者,合理使用中药,亦可降低病死率,提高患者生存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