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赵老师

汪晓军

林草同志与燕翼老师曾经是工农文艺报社（1959年9月归甘肃人民出版社领导）时期的同事。“文革”结束以后，国家拨乱反正，林草同志回到甘肃人民出版社做部门负责人，具体是文教图书编辑出版工作，于是他就向正在甘肃省歌剧团任编剧的燕翼老师约稿。燕翼老师曾经去甘南藏区和酒泉阿克塞哈萨克族居住区采风，他将一部中篇小说《阿尔太·哈里》交给林草。这部小说于1979年8月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从那时候开始，燕翼老师就与甘肃人民出版社恢复了联系。

改革开放新时期，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待遇逐步提高。等到我参加工作，从事儿童文学编辑四五年，也有一些操持儿童文学活动的想法和尝试的时候，林草同志已经是甘肃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燕翼老师担任了甘肃省文联副主席，后来还连续多届担任甘肃省及全国的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1985年，我在大连参加全国儿童文学教学研究会年会，有幸见到并采访了仰慕已久的陈伯吹先生，陈伯老特别嘱咐我回去要向辛安亭和赵燕翼转达他的问候，我便写信将陈伯老的问候报告两位大人物。到了1986年，我与时任甘肃省文化厅群文处副处长的张光明策划举办一次全省儿童文学创作讲习班，还通过文化部少儿司文艺处的宗介华邀请了曹文轩、洪汛涛、张锦江来讲习班讲课。开班之前的8月初，林草同志指示我们与省文联燕翼老师联系一下，最好请他来主持讲习班。张光明带着我拜访了燕翼老师，从此我与燕翼老师就开始交往了，自后连续20余年。

那次讲习班，幸得燕翼老师主持，才得以圆满成功。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张光明举意办讲习班，是想促一促本土儿童文学创作，顺便也摸摸底。当时，本省到底有多少人可能或可以从事儿童文学创作，我们心中无数。而事实上报名来讲习班的，大多是各地县有些小文小诗发表的文学青年，讲习班结束时能不能抓出创作成果，我们也没有考虑。燕翼老师认为既然办了一次班，就应当有成果呈现，所以他又邀请本省作家黄英、王家达、金吉泰、冉丹、邵振国、浩岭等加入讲习班。这样，讲习班结束以后，有30余篇作品在各地报刊发表，还编成一本《丝路新童话新故事》，由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发行。几位本省知名作家的作品，保证了文集的质量，也涌现出一些新人如郭晓霞、娄小青、莫雅鸿、梅子等，以后还有不俗的作品问世。

这一次办班，让我有机会听到前辈们讲起1972年的短篇小说创作学习班和连环画创作学习班的情形，其中林草同志的兢兢业业，法兰《红珊瑚腰刀》和李田夫《虎子敲钟》的名噪一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实际上，我初中的时候，就是《红珊瑚腰刀》和《虎子敲钟》的忠实读者。而法兰恰是讲习班的生活事务负责人。

三五年之后的1992年初冬，团中央《中国少年报》在乌鲁木齐召开西北地区儿童文学笔会，邀请了西北各省区的儿童文学写作者，甘肃有赵燕翼、金吉泰、邵振国、李栋林，还有我。燕翼老师已经65岁，担任全国人大委员、甘肃省人大常委，主持省文联的甘肃省文学院工作，是笔会上年龄最大的作家。笔会主办方对燕翼老师的莅临，既惊讶又觉荣宠，特别邀请燕翼老师讲一堂课。燕翼老师不好推辞，便应承了下来。燕翼老师讲课，除了笔会上的西北五省的儿童文学作者，笔会主办方中国少年报社办会人员和新疆青少年报刊社的编采人员也都来听，济济一堂，气氛轻松活泼。讲课主题是儿童文学作家要做一个修养童心的人，要把修养童心当作毕生的功课。道理通俗易懂，听来却是亲切新鲜。燕翼老师还用自己的写作经历及心得，充分阐述修养童心的立场、方法、体会，很受大家欢迎。笔会还邀请了《小布头奇遇记》的作者、外交学院副教授孙幼军来讲课。燕翼老师也拿孙幼军的创作实践做例子，而《小布头奇遇记》是当代经典，大家都熟悉，这样的讲课效果就更好了。

笔会期间，我们还有结伴逛街的机会。燕翼老师随和得很，记得有一次闲聊天，燕翼老师说起与金吉泰最初相识的情景，郑重其事地告诉大家，金爷子当年可是“貌似潘安”啊！金爷子拍手叹道，哎哟赵兄又打趣我了！

就这样，我与燕翼老师的联系逐渐多了起来。这期间，我陆续读到一些燕翼老师的散文，读到他的青年时代、他的学医及根雕爱好、他的下牧区体验生活，都挺有趣，便约他出版一本散文集。1993年初，燕翼老师将编好的稿子交给我，几经讨论，到10月份才确定下来。年底，散文自选集《我从黄土高坡走来》就出版了。接着，我们还邀请燕翼老师友情援助，为我们主编了一本《外国民间童话宝典》，这部编辑作品1995年8月出版，是当时销售比较好的“宝典”系列图书之一，也受读者欢迎。

1995年10月，燕翼老师找到我，提议由省文联甘肃文学院、《飞天》文学月刊社与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合作，举办一次儿童文学讨论会，再举办一期儿童文学创作讲习班，以响应党中央提出的抓好长篇小说、影视文学和儿童文学三大件创作的要求。我们已经有过良好的合作了，这次当然是一拍即合。

甘肃省儿童文学创作研论会举办了一天，是在1995年11月3日。燕翼老师主持，上午传达学习江泽民同志抓好三大件的具体指示，通报甘肃省儿童文学创作和出版情况;下午讨论。与会者结合本省儿童文学创作和出版状况，指点迷津，各抒己见，讨论十分热烈。省文联和出版社领导程士荣、杨家胜、安可君、谢富饶、李文衡，作家曹杰、金吉泰、许维、邵振国，评论家梁胜明、许文郁、刘俐俐、李利芳，编辑张春波、杨旭青、龚爱梅，他们的发言很有激情，都为振兴本省儿童文学感奋不已，成为甘肃儿童文学界一件有影响的大事情。

1997年4月4日，一个和煦的春日，燕翼老师主持的第二次甘肃省儿童文学创作讲习班，邀请了一批作家参加，黄英、金吉泰、邵振国、张弛、浩岭、田瞳、蔡磊、匡文留、匡文立、阎强国、张琳、高凯、李中和等一众作家，为繁荣儿童文学相聚一堂，甚是热闹。时任中共甘肃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的石宗源，还出席开班式并做了主旨讲话。如果说，第一次讲习班有些儿童文学促进活动的意味的话，第二次讲习班的重点就是抓创作实绩了。那期间，燕翼老师坐镇班上，分别与各位作家谈作品，从立意构思到情节调整，再从细节修改到遣词造句推敲，抓得细致全面，十分负责。最后，燕翼老师与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确定了一系列儿童文学作品的编辑出版选题：有长篇小说“青青草丛书”三种、幼儿文学图画书“双体童话”五种，还有一组儿歌童诗、一组短篇小说和童话，成果丰硕。

这次讲习班之后，燕翼老师不再主持文学院工作了，时间精力全部放在儿童文学写作及书画创作上，我们就开始琢磨为燕翼老师编辑出版他的儿童文学作品集的事情。到本世纪初的2002年，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为燕翼老师出版了五卷本的《赵燕翼儿童文学集》，集中展示他的儿童文学创作。1月19日，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与甘肃省新华书店在兰州西北书城举行了这一套书的首发式，燕翼老师现场为购买这一套图书的读者签名。我记得，在首发式上，燕翼老师特别对甘肃少儿出版社副总编辑杨旭青领衔的编辑团队表示衷心的感谢，我和我的同事们挺受感动。我还记得，首发式上午10点开始，签售活动安排在11点，到下午1点才勉强结束。说是勉强，是燕翼老师还要坐等签名，不忍让晚到的读者空跑一趟，是西北书城的同志们保证会拿到燕翼老师府上去请他签，才勉强把他劝下来的。

到了2004年国庆长假期间，燕翼老师电话召我去他家一趟。那时候，燕翼老师已经住进了滩尖子省人大常委会分配的宿舍里，特别的是，他的書房要经过阳台才能走进去，燕翼老师自称“阳台书屋”。我赶到他家才知道，原来是燕翼老师借着与夫人金婚纪念的日子，招呼金吉泰、许维、张弛和我聚餐庆祝。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温馨安详的聚会，金爷子和许维老师都不喝酒，我还能应付，燕翼老师毕竟酒量有限，张弛善饮又会聊，气氛挺喜庆！

一晃又是几年，2008年3月6日，燕翼老师来我办公室造访。原来，随着年事渐高、声名日隆，燕翼老师受到甘肃省委省政府的尊崇和重视，春节期间，省委领导同志还去他府上拜年，春节之后，甘肃省委宣传部特别立项，安排出版他的作品精选集或者是集外集。燕翼老师自己确定了三本书，分别是《赵燕翼集外集小说》《阳台书屋随笔》和《赵燕翼文学精品集》，希望我做些相应的安排。我即请敦煌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王忠民和副社长兼副总编辑张国强接洽编辑出版事务，这些书都在年底以前出版了。那些日子，燕翼老师为文集编辑出版事宜忙碌奔波，精神健朗。我偶尔在街头公交站点看见他的身影，想着他年届耄耋尚神采奕奕，也为他高兴。

2010年4月，我即将离开兰州，燕翼老师电话我，说是设宴相送。我说我会常回兰州的，以后从容相聚吧！不料这一通电话，竟然成了永诀！

责任编辑 阎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