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福 韩婉琦
(1.湖南科技学院 湖南 永州 425199;2.中山大学 广东 广州 510275)
语境(context)是人们研究语言运用与功能的非常重要的语言学范畴之一。人们对语言的理解离不开语境。数年来,众多的专家学者分别从不同的视角与层面对语境和语言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从中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就研究方法来说,最少有八种语境研究的理论传统。根据Duranti & Goodwin的综述,研究语境的八种理论为:1.以Malinowski为代表的早期文化交际学派理论;2.以Wittgenstein和Austin等为主的哲学派理论;3.以Bakhtin和Vygotsky为代表的社会符号学派理论;4.包括Bateson和Goffman在内的互动交往学派理论;5.以Gumperz为代表的言语文化交际学派理论;6.民族方法学派理论;7.会话分析学派理论;8.福柯学派。[1]二十世纪以来,语境问题日益成为语言学界所关注的一个焦点,各大学界也日益关注语境的动态性问题。
电视剧《猎刃》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居住在丽水的山民、猎户与当地抗日武装力量联手对抗日本侵略者的英勇故事。“什么”一词在本故事的人物对话中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而以“什么”一词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进行检索,发现迄今为止与此相关的文章总共为45篇,而且主要是探讨其否定功能。语境是人们对言语语用功能解读所凭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笔者主要沿用Malinowski - Firth -Halliday这一学派的理论观点,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境层次理论为视角,以故事中的人物对话为语料,具体分析“什么”一词在不同的语境中的不同语用功能。在此,限于篇幅,仅选取一些具有代表的典型性例词进行分析,至于其它具有相同语用功能的例词本文不再赘述。还有,因本文尚未涉及到异国文化,所以在此尚未探讨语境层次理论中的文化语境。
语境即人们说话的环境。伦敦学派的马林诺夫斯基和弗斯早已确认了语境在语言理解中的重要性。另外,美国著名学者社会语言学家海姆斯(Hymes)对语境研究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认为语境的组成要素包括话语参与者、话题、背景、交际渠道、语码、信息形式、交际事件等。[2]韩礼德进一步明确了语言存在于语境(如会场、教室、语篇)之中,人们是在语言使用过程中交际意义的,因此应当从外部来研究语言,而不是内部。因为语言不是“所有合乎语法的句子的集合”,不是“完美的自足系统”[3]。我国学者对语境的研究也颇有成效。上世纪30年代,陈望道先生就指出语境由“何故、何事、何人、何时、何地、何如”六个因素构成。上世纪60年代,王德春认为“语境就是时间、地点、场合、对象等客观因素和使用语言的人、身份、思想、性格、职业、修养、处境、心情等主观因素所构成的使用语言的环境”[4]。
系统功能语言学主要从三个层面对语境进行界定和描述:层次(Stratification)、多功能(Multi-functionality)和潜势(Potentiality)。从层次的角度来看,语境可以分为三层:文化语境(Context of Culture)、情景语境(Context of Situation)和上下文语境(Context of Cotext)[5]。
交际离不开语境,著名人类学家Malinowski于1923年提出了情景语境(Context of Situation)的概念,认为交际环境对语言交际来说是不可缺少的。韩礼德对“情景语境”从理论上进行了阐述:“一方面它是社会环境之间的有规律的关系,另一方面它对语言从功能上加以组织”。[6]
信息的提供与获取是确保说话双方谈话得以顺利进行的必要条件。那么,何谓信息?到目前为止尚未形成统一的定论。信息论奠基者申农(Shannon)认为信息是指认知主体接收到的、可以减少或消除不确定性的新内容和新知识。[7]语言是人与人之间传递信息的载体。人们使用语言是为了传递信息的需要。人们彼此之间言语交际的过程,就是相互之间持续传递新旧信息的过程。人们通常将说话者所传递的或听话者所感知的新旧信息称为“语言信息”。所谓旧信息,通常是指说话者认为听话者已知的信息;而所谓新信息则通常是指说话者假定听话者不知的信息。笔者认为,话语信息探寻就是指当说话者对信息不明时,其本人在一定的情景言语交际中以提问、手势、表情等手段向听话者获取新的言语信息的过程。疑问语气赋予了“什么”一词表征询的语用功能,问句常常表达的是一种对对象的疑问,言语者所表达的动机常常是提出疑点、征询答案。
下面以电视剧《猎刃》中的人物会话中的“什么”一词为例,来具体探讨其在具体情景中的信息探寻功能。
例1:日军士兵:青龙山哨卡,嗨!嗨!有,是有一个年轻女人。嗨!
砰(枪声)……
日军长官:发生什么事?快回答!快回答!
例2:翠兰:你知道吗?在咱们这青龙山上有一条祖制,凡是当了猎王的人可以娶心仪的姑娘和她成亲。三天之内啊!
吴永顺:这我知道。
王翠兰:嗯,那……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例3:哗啦啦……(国邦扒动石头发出的异常响动声)
吴永顺:谁?
翠兰:什么人?出来!
例4:村民a: 咱们青龙山一直很太平。日本人平时都呆在县城里,从不上山。这回怎么会上山抓人了?
村民b:听县城里的人说,好像在抓什么八路?
例5:长脚:(大声叫喊)猎王!(啪的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吴永顺:哎,长脚,出什么事了?
例6:(隐蔽的时候翠兰突然起身被国邦一把按住)
李国邦:哎,干什么去?
王翠兰:我杀鬼子去啊!
例7:吴永顺:你确定没有看错。
小石头:那城里贴的到处都是,好像是叫什么……通缉告示。
例8:孔梅:诶,你说,姚三这个人我们可以拉拢过来吗?
李国邦:(摇摇头)不好说,刚才顺子和黑子在土匪窝的时候,外面有几个小喽啰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孔梅:姚三这个人是老江湖了,确实不好对付。我是怕把他拉拢过来的话,顺子他们又会吃亏。
例1中的“什么”一词主要功能是信息探寻,因为电话里正在与日军长官进行通话的日军士兵被我方八路军连长李国邦击毙而导致对话信息中断,所以他十分迫切地想了解对方所发生的情况;例2翠兰口中的“什么”一词虽然也是被用来探寻信息,但语气比例1明显要弱得多,因为此句中的“什么”一词是在周围环境相对比较安全的条件下,翠兰与顺子在平和的交谈时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而例1中的“什么”一词是在信息中断,日军某长官感觉到情况危急的时候说出来的;例3中的“什么”一词虽然也是信息探寻,但在表达了翠兰心中疑惑的同时,也表现了她内心的恐惧与警惕,因为当时事件的发生时间是晚上;例4中的“什么”是表示村民b对这个(这些)八路的归属内心上在进行着估摸,其意思相当于“哪一个或哪一些/哪一部分”;例5中的“什么”一词虽也表示顺子对信息的探寻,但从长脚的喊叫声中可以看出顺子的惊讶与强调之情;例6中的“什么”一词虽然也表示信息探寻,但同时也表达了国邦对翠兰在这种危机时刻的冲动行为的一种质问与否定;例7中的“什么”一词是表示说话的暂时中断,这是由于当时小石头的暂时失忆造成的,但同时也表示小石头自己内心在对信息的探寻;例8中的“什么”一词仅表示国邦内心对信息的一种估摸与揣度,所以,从形式上看,该词好像是表示国邦在向孔梅提问,但就当时的语境来看,孔梅也不可能知道那几个小喽啰的意图,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向该提问提供任何信息。
通过对以上各例句中的“什么”一词的具体语用功能分析发现,虽然该词都被人们用来进行信息探寻,这点是共同的,但是同中有异。这要根据言语的实际语境进行具体分析。
著名人类学家Malinowski指出:语境是决定语言的唯一因素,脱离了语境,则不存在语义。语境的心理层次包括发话者的心态、情感、性格、动机等。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发话者的个人主观因素不可避免地融入其中,换句话说,个人心理语境对言语的交际方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影响着话语语义的表达。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对“强调”一词的解释,“强调”是“特别着重或着重指出”的意思。在日常交际中,人们常用来表示强调的句式有反诘句,而本文主要探讨个人心理语境对人物对话中“什么”一词的强调功能的制约作用。
例9:嗖(射箭发出的声音)……
秃子:黑子,有什么招儿就使出来吧!我今天死也不会跟这麂子分开的!
例10:吴永顺:是这样的,正巧我有个亲戚被扣在您这儿。我想请三爷给个面子,让我把人给带回去。
百手虫:嘿嘿嘿,您是在开玩笑吧!你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就得给你面子,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例11:翠兰:哎,顺子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吴永顺:没什么打算,还是跟以前一样。
例12:吴永顺:兄弟,你的伤口我帮你换过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走了。
李国邦:顺子兄弟,救命之恩容我日后再报。多谢!告辞了。
例9中秃子口中的“什么”一词是他用来突出强调其心中的不情愿,其意思是,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招,尽管使出来好了,我是不会怕你们这些虎跳寨的人的。因为在他看来,这麂子按理来说是属于他们石门洞的人的;例10百手虫口中的“什么”一词突出强调了其本人心无旁人、目空一切的心态,对顺子的话语进行了极力的打压,其口出此言的缘由主要根基于说话的场所是在他们土匪的大本营青龙寨;例11对话中的“什么”一词的意思相当于“任何”,其作用是为了强调顺子此时此刻心中暂无任何计划;例12顺子口中的“什么”一词是用来对“没有大碍”一种程度上的强调,其目的是为了消除国邦对伤痛的担忧,这是说话者对事情的一种主观态度。
以上例句中的“什么”一词虽然都是用来表示强调,其意思基本上相当于“任何或无论何种”。但从具体语境来看,各自的强调语气的强弱还是有所差别的。上述四例中“什么”信息探寻的语气强弱级差顺序为:例9>例10>例11>例12。其强调语气的强弱主要是受句式操控的,其中肯定句式中的“什么”一词的强调语气比否定句式中的“什么”一词的强调语气要强一些。这主要是由于在肯定句式中,强调语气仅落在“什么”一词上,而在否定句式中,强调语气则由“什么”一词与“没”“不是”或“没有”此类的否定词分担,因此,在后者句式中,“什么”一词的强调语气就相对地减弱了。
以上图形表明例9中的“什么”一词在秃子的话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语气是极为强烈的,其原因就是因为一个人在形势非常危难的时候其所表现出来的决心是极为坚强的,其情绪也是极为激烈的;相对而言,例10中的“什么”一词在百手虫中的话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语气略微要弱一点,其原因就是因为当时毕竟他还不是青龙寨的大当家,说话时其心理必然要顾及大当家姚三爷的存在;例11、12中的“什么”一词所表达出来的语气则最弱,例11仅仅是对对方所提出的问题表示一种内心上的不情愿或不耐烦回答,这种回答只是对对方的一种敷衍。而例12中的“什么”一词的作用则是表示顺子对国邦的一种安慰。
长期以来,有关话语语义的话题一直为认知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话语分析研究所关注。在话语生成的大框架中,Mental Context Model,简称MCM(心理语境模型)是话语参与者对于话语语义加工的社会情境因素的心理表征。[8]在对话语义的生成解读方面,应注意以下几个方面:1.主观心理语境不是凝固静止的,而是动态变化的;2.话语的形式与意义受制于主观心理语境;3.主观心理语境因素不是单一的,而是多样的,而且存在的状态不一;4.语境对话语的产生具有主观性,受制于话语参与者对语境的敏感度与关注度以及话语目的。“什么”一词在现代汉语的词类中历来被人们归于疑问代词范畴。凡是人们使用中的句子基本上都包含由词语组合而成的结构形式以及附着于结构形式之上的语气。下面将结合该理论模型具体分析“什么”一词在人物对话中的话语否定功能。
例13:冈本:父亲,监狱失火了!
松井勘介:慌什么!火势大吗?
例14:松井勘介:如果连猎人都敢反抗皇军的话,那么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还有什么颜面打赢这场战争?
例15:小石头:咱们不能把人家赶走!
翠兰:小屁孩,多什么嘴!
小石头:我不是小屁孩!
例16:孔梅:翠兰,你身体够好的!走了大半天,你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翠兰:这点小事算什么呀!我们成天都在这山里钻来钻去。这点本事要没有,那就饿死了。
例17:青龙山县民a:呃,老总,行个方便!(拿着钱往日伪军a手里塞)
日伪军a:嗨,要钱干什么呀!
例13中的“什么”一词是松井勘介用来表示他对自己儿子当时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情予以指责与安抚,其意思是“不要惊慌”。这同时也说明了其作为青龙山驻军最高指挥官那种傲慢的神态;例14中松井勘介口中的“什么”一词更加形象生动地将其狂妄自大,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形象十分逼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同时也十分鲜明地表现了他对猎人这股抗日力量的藐视心理。其意思是想说:如果猎人都敢反抗他们,那么大日本帝国就会毫无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性;例15中的“什么”一词表达了翠兰内心上对小石头附和顺子打算帮助孔梅与国邦的建议表示异常的气愤,因其已视孔梅为自己的情敌,其意思是叫小石头不要多嘴;例16中的“什么”一词表明,翠兰内心认为,作为山里的猎户,走很长时间的路那是很容易的事情,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其意思是说,在她眼里,走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例17中的“什么”一词生动形象地将日伪军a对青龙山县民a送钱的行为那种伪善的拒绝心理展现在观众面前。
语言是思想的载体,规定着思维活动的界限和思维的内容,人们思想情感的表达必然会以言语或面部表情的变化展现出来。作为人类交际工具的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是人类思维的外在表现形式。我国著名语言学家陆俭明教授认为,句子所传递的信息和句子的意思有密切关系,但不是等同的,即:句子所传递的信息≠句子的意思[9]。那么,据此可以类推,词语所传达的信息虽和词语本身的意思关系密切,但并不是等同的。语言词语的意义,是指其作为语言的词汇本身意义;而言语词语的信息,则是指作为言语的词语在一定交际中所传递的信息。作为一个“语言的词语”,只有意义,不传递信息。只有当它在一定的交际中作为“言语的词语”出现时,才传达信息。
例18:吴永顺:黑子,既然这猎物落在你们虎跳寨,它就是你们的。
秃子:什么?
例19:(砰砰砰)
土匪a:三爷,三爷,不好了!鬼子来了!
姚三爷:什么?弟兄们,抄家伙跟鬼子拼了!
例20:吴永顺:据我所知,这几天会有粮商从山下经过,我们要打劫。
姚三爷:什么?我没听错吧?!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啊,这世道乱了乱了啊!这猎人要去打劫粮商,我们做土匪的反而还要去打猎啊。
例21:黑子:呀……(黑子的猎刀迅速刺向孔梅)
大牛:黑子,你干什么?
例22:老全:哟!太君,嘿嘿,您来了。楼上有雅间,专门给几位爷准备的。楼上请!呃……请!
青田县民a:呸!他娘的!什么东西?!真丢咱中国人的脸!
例18秃子口中的“什么”一词是他用来表示对顺子说话内容的自我意向上的否定,其动机并不在征询答案,因为在他看来这只麂子应该是他们石门洞人的,同时也表达了他对顺子这种做法的强烈不满与愤怒之情;而例19中的“什么”一词则向我们展现了姚三爷得知鬼子前来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极度恐慌的心理以及不知所措的慌乱神情;例20的“什么”一词所表达的是姚三爷对顺子他们想要打劫一事的说法表示极大的否定,讥讽之情溢于言表;例21中的“什么”一词主要表达了大牛对黑子刺杀孔梅的行为的质问,同时也伴有强烈的不满、惊讶与愤怒之情;例22中的“什么”一词表达了青田县民a对老全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趋炎附势那种典型哈巴狗、汉奸的形象表示极度地愤慨与谴责。
上述情况说明,“什么”一词在不同的人物对话中虽然都具有表示惊讶、愤慨、谴责的表情功能,但在不同的语境中,该词所呈现出的语用功能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上下文语境、文化语境以及情景语境共同构成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境理论模式,后两者的语境特征与配置是通过在该模式中处于最底层的前者以语篇的形式表现出来。
以具体语言形式表现意义潜势的上下文语境直接关系到一段话语能否成为一个连贯完整的语义单位。换句话说,上下文语境决定话语的语篇性。[10]
语篇功能指的是说话者将概念与人际功能组篇的功能,使整个语篇在语义上成为一个整体,并使之与语境相联系,成其组成部分之一。语篇功能使语言与语境发生联系,使说话人只能生成与情景相一致和相称的语篇。“衔接是一个语义概念,它指的是语篇中语言成分的解释依赖于另一个成分,那这两个成分之间就存在着衔接关系。”[11]换言之,语篇的网络系统体现为衔接和连贯。前者是有形网络,通过语法、词汇和篇章手段表达的语篇组成部分之间的显性关系;后者是无形网络,读/听者通过阐释显化语篇组成部分之间的潜势意义及隐性关系。[12]语篇衔接手段最主要、最常见的为语法与词汇手段。[13]语法手段主要有连接、照应、替代和省略,词汇手段主要有词汇搭配、上义与下义、同义与反义、重复以及局部整体关系。我国历史上的文学理论家刘勰就曾经指出,人们说话基本上都是句由字生,章由句生,篇由章成。这就说明了篇的源头为字。在此,笔者将从语法、词汇手段这两个层面探讨“什么”一词在上下文语境中的显性衔接功能,从语篇的视角,着眼于“什么”一词在故事人物会话中的地位,旨在发现该词的组篇功能。
例23:土匪a:三爷,那个猎户又来了,说是来送礼的,见还是不见?
姚三爷:送什么礼?
土匪a:好像是虎皮。
例24:百手虫:我今天带着兄弟们去巡山,发现大情况了。石门洞那帮人胆儿太肥了,竟然跑到我们地盘上下套子!
三爷:是吗?下什么套子?
百手虫:兔子套。
例25:翠兰:那你现在想什么呢? 你每次只有想事情的时候才会来这儿。
吴永顺:我在想这孔梅和李国邦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例26:小石头:那个……国邦哥说……
顺子:他说什么?
小石头:他说纸条必须亲手交给孔梅姐姐,不能给任何人看!
从词汇衔接的角度看,例24中的听话者口中的“虎皮”照应发话者的“什么礼”;例25中听话者口中的“兔子套”对应发话者的“什么套子”;从语法衔接的层面看,例26和下例27中动词“想”与“说”的宾语对应发话者口中的“什么”。通过上述分析发现,“什么”一词的信息探寻功能(通常作为说话者的交际意图)是一根常见的线条贯穿不同语域的语篇,该词借助其本身对信息的需求和疑问本义来组织语篇。
故事中人物会话中的词汇仅是一些无多大意义的符号,它们被发话者用来激起行为上的或情绪上的反应,进行信息传递或吸引听话者的注意力。人物会话中“什么”一词的意义的产生在极大程度上取决于语境。语境变了,该词的意义与要旨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以上所述“什么”一词所呈现出的几大功能并非各自孤立存在的,它们相互之间还是有交集存在的,只是在不同的语境中各自偏向的功能不同而已,这与马克思所说的世界上的玩物是普遍联系的道理是相一致的。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下图2所示:
图2 “什么”的语用功能关系
为了更好地理解上图,以下面例句做分析:
例27:黑子:我们打猎都是用火铳和弓箭,这玩意儿用不着!第一次还是在小鬼子那儿看见的。
姚三爷:那你们问我借什么枪啊?
翠兰:嘿,这不会用可以学吗?你们这些土匪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用枪的,对吧?
姚三爷:嘿,这小妮子够辣啊,伶牙俐齿的。行了,黑子。这些枪跟了我好多年了,好好保管啊!
例27中的“什么”一词的语用功能虽然偏重强调功能,但同时兼有否定与语篇衔接等功能,因此句含有“那你们就不用向我借枪了啊!”以及“那你们向我借枪还有什么用呢?”,在前者,该词就有了否定功能;而在后者,该词就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因而便具有语篇衔接功能,于是便有了翠兰的回话。
综上所述,“什么”一词在形式上具有表示疑问的特有的标记,其最基本的语用功能是表疑问,常被人们用来进行信息探寻,这与疑问词的作用是相通的。但是,相对而言,语言的内部规则是静态的,然而,人们对语言的具体运用则是动态变化的,自然话语随着语境的变化其功能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在实际的语言使用中,在不同的语境中,“什么”一词便被赋予了特殊的语义内涵,由此产生了特殊的语用功能,因此,不能笼统地将其划入疑问词范畴,当作一种特殊疑问词来进行处理,而是要在疑问范畴内根据具体的语境探索其不同的语用功能;更重要的是要在疑问范畴内根据语境的管辖范围考察其信息探寻、语篇衔接、否定、表情、强调等语用功能,从而认识该词在不同语境中的语用价值。当然,“什么”一词在不同语境中所呈现出的不同语用功能彼此之间也并非是孤立的,它们互相之间还是存在一定的交集的。本文只是选取了电视剧《猎刃》中“什么”一词所存在的语料进行了研究,至于该词在其它语料中的语用功能还有待进一步进行考察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