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聊園詞社考論

余 意

内容提要 民國時期北京有聊園詞社，詞社參加者多爲重要詞人，是民國詞史重要的組成部分。與當時其他詞社諸如漚社、須社不同的是，聊園詞社無社集刊行，其基本情形無法由此得到清晰認識。但留存下來的聊園詞社主要成員詞集以及當事人的相關記述都有部分呈現，今藉這些相關材料進行文獻互證并重構，拓展詞社的認識，論定詞社的相關特性。

關鍵詞 民國 北京 聊園詞社 考訂 特徵

考察民國詞史發展格局，詞社這一形式不可輕忽，正因爲如此，學界近些年來矚目於此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由於相關條件的制約，民國詞社研究呈現出要麼結合相關資料、爲前後出現的詞社作一綜輯性敘録；要麼研究一些著名且出版有社集的詞社諸如漚社、須社、午社、如社等，雖然後者是具體而微地研究一些個别詞社，但如果把它們放在整個民國詞史發展格局來考量，並且對比它們之外尚有較多名聲不彰且無詞集刊行的詞社，今天的詞社研究總體上仍處於宏觀把握的層面。本文認爲，一些名聲不彰且無社集刊行的詞社，對於理解民國詞史發展格局並不是無足輕重的，也頗需要得到具體而微的認識。民國時期産生於北京的聊園詞社即是如此。

當下關於聊園詞社的印象，基本來自兩段文字敘述，其一爲夏緯明《近五十年北京詞人社集之梗概》：

逾二載乙丑，譚篆青祖任乃發起聊園詞社，不過十餘人。每月一集，多在其寓中。蓋其姬人精庖制，即世稱之爲「譚家菜」也。每期輪爲主人，命題設饌，周而復始。如章曼仙華、邵伯綗章、趙劍秋椿年、吕桐花鳳（劍秋夫人）、汪仲虎曾武、陸彤士增煒、三六橋多、邵次公瑞彭、金籛孫兆藩、洪汝丞汝闓、溥心畬儒、叔明僡、羅復堪、向仲堅迪琮、壽石工鉨等，皆先後參與。而居津門者如章式之鈺、郭嘯麓則澐、楊味雲壽枏，亦常於春秋佳日來京遊賞時，歡然與會。當時先君年輩在前，推爲祭酒。一時耆彦，頗稱盛况。其時仍以夢窗、玉田流派者居多。繼則提倡北宋，尊高周、柳。自晚清詞派側重南宋，至此又經一變風氣。聊園詞社自乙丑成立，屢歇屢續，直至篆青南歸，遂各星散，前後達十年以上。[一]

其一爲陳聲聰《讀詞枝語》：

直至一九二五年（乙丑），聊園、趣園始立詞社。聊園由譚瑑卿主持，其家庖精美，藉爲飲饌之局，與會者不過十餘人，奭召南、左笏卿、俞陛青、章曼仙、王書衡、汪曾武、夏閏枝諸老，是爲常至之客。春秋佳日，攬勝尋幽，拈題輒相唱和。但社集無定期，亦無刊物。趣園則係汪曾武主持，客均爲聊園中人，其吟詠散見各家詞集，集中所謂社題者，可徵一二。[二]

第一段文字的作者夏緯明，是聊園詞社「祭酒」夏孫桐之子；第二段文字的作者陳聲聰，彼時在北京中國大學政治經濟科求學，二者均爲當時那段歷史的親歷者，所作記載自有其徵，這也是二文被當今研究屢屢引述作爲認識聊園詞社的因由。夏文交代了詞社的起止時間、緣起、成員、組織形式、領袖、詞學思想等；陳文則從詞社成立時間、主持人、緣起、成員、社集活動、活動頻次以及社刊情况等方面進行描述，然正如夏文題曰「梗概」，二文都只是提供概述，由此只能獲得詞社的模糊印象。不如天津須社可憑藉社集刊物《須社》得到較爲深入的理解，聊園詞社在無社集刊物的情况下，可以獲致較爲全面立體的認知嗎？我們若將詞社成員的詞别集以及相關其它材料視爲互文性文本，彼此之間相互印證發明，則可以回答這一問題。

詞社成立前的吟壇背景與詞社成員名録

晚清時期的北京，詞社活動頻繁，如光緒丁亥年，端木埰、王鵬運、許玉瑑等的城南拜石唱和；戊子年，況周頤來京，與王鵬運等人進行唱酬活動，形成《薇省同聲集》；戊戌年，王鵬運與一批志同道合的詞人成立咫村詞社，主要活動時間在戊戌、己亥兩年；庚子、辛丑年，在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的大背景下，王鵬運、朱祖謀等人結集唱和，有《庚子秋詞》和《春蟄吟》。可以説，那時的北京詞社，從事多是較爲純粹的詞學活動，因此聚集、産生了當時最爲優秀的詞人，值得一提的是聊園詞社的部分成員也參與了這些活動。隨後，北京地區雖然吟唱活動不輟，但鮮見如先前那樣較爲純粹的詞社，如沈宗畸一九〇八年發起的著涒吟社「以詩唱和爲主，詞唱和只有三次」，「人員龐雜，寫詞蓋爲一時興之所至」[三]；「自辛亥以後，京師文壇首有寒山詩社之組成。樊樊山、易實甫皆爲巨擘。主其事者，乃關穎人賡麟也。寒山詩社以詩鐘爲主，間亦有詩題，古風、近體不拘，但不填詞。故是時詞壇甚爲寂寞，偶有爲者，不過一二友朋之唱和而已」[一]，詞社活動逐漸寂寞，究其原因無非是頻繁時期的著名詞人王鵬運、朱祖謀、況周頤等人因方方面面的原因相繼南遷，缺乏後繼高舉詞學大纛者。進入民國，北京由於其特殊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地位，一批晚清遺老遺少與熟稔傳統、研究整理傳統的新生力量，聚集在一起，不廢吟哦，互相切磋，詞壇雖然較爲寂寞，但整體上吟唱古典詩歌之風氣還是很盛的。

寂寞的詞壇孕育新的生機。没有純粹性的詞社，並不意味著没有詞的酬唱活動，彼時詞的酬唱活動往往藉助於非純粹以詞爲主的社集進行，如壽鉨《還京樂》「京師新歲南社同人集社壇水榭即事有作，分得水字，藉清真韻舊」，即是南社社集中詞的酬唱行爲；一九二二年成立的以學術研究爲宗旨的思辨社中有詞人，諸如洪汝闓、孫人和、邵瑞彭、朱師轍、陳匪石、邵章等[四]，他們彼此之間進行過詩詞酬唱，如陳匪石曾有詞作《木蘭花慢》「壬戌展重陽，集次公寓園」；稊園詩社在一九二五年上巳節在北京江亭修禊雅集，其中不乏一些詞人如孫人和、邵章、邵瑞彭、夏孫桐等；一九一四年成立的清史館，聚集了一大批傳統學養深厚的文人，他們在一起有時會以詞唱酬，如在一九二三年春，金兆蕃有《一枝春》「西館庭植榆葉梅，有桃同根，當春先華，邀孝先、階青同賦」，緊接著夏孫桐賦《露華》二首，其一「史館西齋爲方略館，庭前榆葉梅一株，其根桃也。發新幹不數年，大逾拱把，迥出檐表。當春桃盛華，而梅猶斂萼，掩抑其間，頗感榮悴之異。用碧山韻賦之」，其一爲「桃花漸落，而榆梅展萼媚晴。旬日之間盛衰頓異，對之憮然。更用碧山仄韻寫意」，《露華》平韻、仄韻二首，引發了同仁的追和。這些非純粹詞社社集中的詞人酬唱，無疑爲詞人進一步交往打下了基礎。一九二四年歲首，趣園主人汪曾武招集詞人小飲，以《山亭宴》「甲子春首招集詞人小飲，譜此代柬」[五]詞代柬，參與過此次詞人聚會的許寶蘅事後記述大致能一現當時的情形：「甲子趣社，十二人，滿洲奭良召南、江陰夏孫桐閏枝、保山吴濤子明、吴煦子和、武進趙椿年劍秋、仁和吴昌綬印丞、長沙章華曼仙，皆作古人，惟俞階青外舅、金籛蓀、邵伯炯、汪鶼庵及余五個尚存.得四百歲，當時鶼庵首唱《山亭宴》詞，伯炯書，諸人和作爲長卷，今已失去，鶼庵索余舊作，欲補作圖卷，而余舊稿已棄，不能記録矣」[六]，此中詞集參與者同時也是其他社集的成員。檢索當時詞人留下的詞集，不僅有《山亭宴》和作，而且諸位詞人還爲汪曾武題填詞圖，如許寶蘅詞《齊天樂》前小序説：「爲鶼庵題柳岸曉風填詞圖。癸亥、甲子間結詞社，鶼庵曾以此卷屬題，未之報，今復相示，當時題者邵伯炯、夏閏枝、趙劍秋、吕鳳、金籛蓀、吴印丞皆歸道山，惟吾二人僅存，展卷愴懷，漫賦此解」[六]，從此可以看出，至少在許寶蘅的心目中，他們在癸亥（一九二三）年、甲子（一九二四）年詞的酬唱是詞社活動。不管怎樣，綜合來看，民國以來北京地區非純粹詞社的詞人酬唱以及二十年代的準詞社的活動，爲聊園詞社的産生準備了充足的前提條件：一定數量的詞人以及愈來愈頻密的詞學酬唱活動。

一九二五年（乙丑）十二月，其他社中的詞人相約聚集於譚祖壬寓所的聊園，一則因爲譚祖壬聊園的「譚家菜」非常有名，一則更爲重要的是詞人們成立了以「聊園」爲名的詞社。由於詞社主要是以詞會友的性質，没有嚴格的詞學章程以及入社條件，加之詞社没有社集刊行以及社員名單，因而對於聊園詞社社員名録的記載多有出入。筆者搜集比勘相關的文獻，發現如下幾份記載聊園詞社社員名録較爲典型，有邵章自題[二三]、徐珂《康居筆記匯函（二）》[七]、夏緯明《近五十年北京詞人社集之梗概》、陳聲聰《讀詞枝語》以及今人傅宇斌著述所列[八]，爲明晰起見，兹列表如下：

邵 章夏孫桐、金兆蕃、李哲明、譚祖任、洪汝闓、章華、路朝鑾、溥儒、邵瑞彭、袁毓麐、向迪琮、汪曾武、三多、吕鳳、朱師轍、許寶蘅、壽鉨、陸增煒、邵章（一十九人）；另有天津須社姓氏：陳寶琛、陳曾壽、郭則澐、查爾崇（四人）徐 珂入社者十二人，所知所識：譚祖任、洪汝闓、壽鉨；陳匪石、邵瑞彭、邵章、金兆蕃。夏緯明章華、邵章、趙椿年、吕鳳、汪曾武、陸增煒、三多、邵瑞彭、金兆藩、洪汝闓、溥儒、溥僡、羅復堪、向迪琮、壽鉨、夏孫桐（一十六人）；津門：章鈺、郭則澐、楊壽枏（三人）陳聲聰奭良、左紹佐、俞陛雲、章華、王式通、汪曾武、夏孫桐、譚祖任（八人）傅宇斌譚祖任、夏孫桐、邵章、溥儒、姚華、章華、章鈺、汪曾武、金兆蕃、邵瑞彭、壽鉨、陳夔、俞陛雲、向迪琮、趙劍秋、吕鳳、梁啟勳、郭則澐、洪汝闓、楊壽枏、三多、關賡麟、陸增煒（二十三人）

提供名單的這五位，邵章是詞社的主要成員、詞社親歷者；徐珂是當時密切關注詞壇動態的人；夏緯明爲夏孫桐之子，是詞社的親聞者；陳聲聰時在北京讀書，也是詞社的親聞者；傅宇斌是當下的研究者，其名單的擬定來自「翻閲近人詞集」[八]確定，雖然名單互有出入，但無論是親歷親聞或者是今天研究所得，應該確實可信。如將這五份名單進行合約歸併，我們可以知道當年聊園詞社社員的基本情况（以年齒爲序）：左紹佐、奭良、夏孫桐、王式通、汪曾武、金兆蕃、俞陛雲、李哲明、洪汝闓、趙椿年、吕鳳、三多、章華、邵章、羅復堪、袁毓麐、許寶蘅、姚華、譚祖任、朱師轍、梁啟勳、路朝鑾、關賡麟、陳匪石、壽鉨、邵瑞彭、向迪琮、溥儒、溥僡、陸增煒、陳夔；津門：章鈺、郭則澐、楊壽枏、陳寶琛、陳曾壽、查爾崇，至少有如上三十七人。

郭則澐爲汪曾武《味蓴詞》作序説：「漚社、須社，南北相望；聊園、趣園，故都繼振」，受此影響，後來研究者多有將趣園成立的時間置於聊園後，但實際情况則是趣園詞社成立於一九二四年初，聊園詞社成立於一九二五年歲末。由於趣園、聊園詞社成立時間、地點較爲接近，二者有著較爲相近的交遊圈子，兩社社友自然多有重疊。上文借引用許寶蘅的記述已經知道，趣園詞社社員十二人如下：奭良、夏孫桐、吴濤、吴煦、趙椿年、吴昌綬、章華、俞陛雲、金兆蕃、邵章、汪曾武、許寶蘅，有九人兩屬於趣園、聊園詞社，因此兩詞社之間具有基本相同的發展基礎。但似乎是後來居上，隨著時間的推移，聊園詞社發展規模、影響明顯超過趣園，成爲民國中期北京地區詞社的代表。

聊園詞社社集的基本情况

詞社得名的「聊園」，有典型園林的景致，在此舉行詞社社集，實爲愜心之舉。受清代以來「填詞圖」的影響，聊園主人譚祖壬依托詞社，將「填詞圖的徵題與詞社活動又結合起來，推動了詞人之間的交往唱和」[九]。聊園填詞圖有四幅[二四]，分别爲湯滌、姚華、溥儒、劉含章所作，畫各有題，湯滌：「聊園填詞圖。篆青先生吾兄命畫即正。湯滌。」姚華：「聊園填詞圖。 落絮黏泥過，閑花惹夢新。幾回甯耐脱艱辛。松下竹邊吟瘦草堂人。 墨慰金壺淚，箋除玉笥塵。畫中詞意政三分。依約二分寒思一分春。 南柯子。乙丑東坡生日寫並題，即似瑑卿詞長齊年兩政，姚華茫父。」劉含章：「聊園填詞圖。丙寅春寫以篆青先生雅屬。含章。」溥儒：「故國青山夕，荒園亂木交。芙蓉開舊館，風雨落空巢。荷淨無餘蓋，籬傾不繫匏。變衰何限意，秋氣滿塘坳。 篆青社長命寫聊園填詞圖，並録西山舊作奉題。辛未秋。溥儒。」同一主題的四幅畫，除湯滌外，有三幅標明了時間，前後跨越了七年時間：乙丑東坡生日；丙寅春；辛未秋。填詞圖之後，更有黄節、關賡麟、林志鈞、趙椿年、傅嶽棻題詩[二五]，每首題詩之前均有題序。黄節七律一首，前題序曰：「壬申九月，余説變雅後不復爲詩。癸酉寒食，晚飯聊園，篆青先生忽問聊園填詞圖卷題句就未，如夢驚醒。蓋篆青於去夏以此卷屬題，閣置經年，久忘之矣。急歸檢出，中夜成句，明日題以復篆青，勿謂拙詩沉遲，傷心可知也。清明日微雨中，黄節並記。」關賡麟七古一首，題序曰：「篆青同年社長以聊園填詞圖屬爲題詩，事冗，久無以應，因憶三十年來故都社事之變遷，述其故實爲長言紀之，録呈教正。甲戌夏。弟賡麟。」林志鈞七律一首，題序曰：「篆青先生屬題即乞教正。丙子春日。弟林志鈞。」趙椿年七律二首，題序曰：「瑑青仁兄世先生正題，時有粤行，並以贈别。丙子暮春。弟椿年。」傅嶽棻七律一首，題序曰：「瑑青吾兄同年吟正。庚辰末伏。娟淨傅嶽棻。」整個填詞圖後的題詩活動從壬申（一九三二）持續到庚辰（一九四〇）。作爲因詞社而生的填詞圖，一定不會缺席以詞繫圖，除了上文已舉的社友姚華《南柯子》詞外，今就文獻所及，還可臚列如下：壽鉨《法曲獻仙音》「乙丑嘉平聊園詞社第一集爲譚瑑青題填詞圖」[一〇]、金兆蕃《八聲甘州·題譚篆青（祖任）聊園填詞圖》[一一]、夏孫桐《石州慢》「題譚篆青聊園填詞圖，用遺山體」[一二]、邵章《八聲甘州》「譚篆青同年祖任聊園填詞圖」[一三]、邵瑞彭《六幺令·題譚青篆聊園填詞圖》[一四]、向迪琮《一寸金》「瑑卿詞長以聊園填詞圖屬題。維時遼陽告警，海内震驚，我瞻四方，蹙蹙靡騁，感時撫事，悵觸萬端，因倚美成此調題寄」[一五]等。四幅填詞圖以及後面的題詩與詞社社友題圖詞，如果聯繫起來看，就會發覺其中藴含的諸多關於聊園詞社的資訊：假設我們以聊園填詞圖作爲聊園詞社存在標識的話，那麼聊園詞社至少存在了十五年；聊園詞社的影響不僅僅在當時的詞人，因爲填詞圖聯繫到了當時的畫家，因爲圖後題詩聯繫到了志同道合的一些詩人、朋友，雖然可能這些詩人、朋友可能不善作詞；聊園詞社的第一次社集時間爲臘月十九日，這一天爲蘇東坡的生日，主題即爲題聊園填詞圖，限題不限調；聊園主人譚祖壬離北京回廣東的時間應在丙子（一九三六）年暮春，這些對於我們深入瞭解聊園詞社無疑是非常有用的。

聊園詞社社友基本人各有詞集，或刊本、或稿本行世，刊本有如夏孫桐有《悔龕詞》、《悔龕詞續集》、《悔龕詞集外》；汪曾武《趣園味蓴詞》；金兆蕃《藥夢詞》；邵章《雲淙琴趣》；姚華《弗堂詞》等，稿本有如譚祖任的《聊園詞》，李一氓先生曾寓目且有文字介紹[一六]，可惜現在下落不明。這些本子雖然如夏孫桐《悔龕詞》自序所謂「譚篆青諸君又結聊園詞社，一歲中積十餘闋，平生所作，斯爲最多，要不足存也」[一二]，邵章「爰選令慢二百首」[一三]而成，均經過作者本人挑選編輯整理，但是依然保存了一定量的聊園詞社社集詞。另外，這些詞集基本如邵章《雲淙琴趣》所言「依年次分」[一三]，因此我們可以通過不同詞人詞集之間互相對照，可以大致還原聊園詞社社集的社題情况：

乙丑（一九二五）冬第一次社集。除以詞題聊園填詞圖外，還因這一天是東坡生日，觀明萬曆畫家孫雪居的《東坡儋耳笠屐像》，有夏孫桐《永遇樂》「東坡生日社集，題孫雪居畫笠屐圖」，邵章《永遇樂》「東坡生日題孫雪居畫儋耳笠屐像」，姚華《永遇樂》「東坡生日題孫雪居笠屐圖四聲譜坡詞，景疏樓作，兼呈六禾、瑑青，並粤東人（雪居，明萬曆生人，以蔭授應天治中，擢漢陽知府，見畫史彙傳）」，奭良《永遇樂》「坡公生日題孫雪居笠屐圖」等。

丙寅（一九二六）年社集。有《蘭陵王·詠柳》（夏孫桐、邵章、奭良、壽鉨等有作）、《天香·芍藥》（夏孫桐、邵章、奭良等有作）、展重陽會（夏孫桐、奭良、邵章等作《惜黄花慢》，姚華作《浪淘沙》「九月十九日石工約集詞社同人爲展重陽之會，病不克與，走筆賦呈，不耐苦吟，聊慰獵心耳」）等。

丁卯（一九二七）年社集。「歲丁卯之春，京師有聊園詞社⋮⋮嘗以清詞人京城故居命題，同人分詠之。朱竹垞『古藤書屋』也，納蘭容若『渌水亭』也，顧太清『春紅雨軒』也，厲樊榭『柏葉亭』也，承子久『小雅堂』也，周稚圭『雙柏堂』也，許海秋『我園』也，王半塘『四印軒』也。」[七]有夏孫桐《絳都春》「分詠納蘭容若渌水亭」，金兆蕃《絳都春》「洪稚存卷施行閣」，譚祖壬《絳都春》「分詠京師詞人第宅得黄仲則法源寺寓舍」，邵章《卜算子》「四印齋」，奭良《絳都春》「社題詠徐虹亭雙椿老屋」，壽鉨《絳都春》「聊園社集分詠京師詞人第宅得陶鳧薌紅豆樹館地在今上斜街」，邵瑞彭《絳都春》「周稚圭雙柏堂」等。八月十六日社集：夏孫桐《霜花腴》「八月既望，社集。用夢窗韻」，邵章《霜花腴》「和夢窗」，金兆蕃《霜花腴》「用夢窗韻」，壽鉨《霜花腴》「踵夢窗韻自題珏庵填詞圖並簡同社諸子」等。邵章、邵瑞彭重陽舉詞社：夏孫桐《安公子》「丁卯重九，用屯田『遠岸收殘雨』體」，金兆蕃《安公子》「重陽伯絅、次公舉詞社」，邵章《安公子》「重陽」等。趙椿年招同社滂喜齋夜集：夏孫桐《滿庭芳》「趙劍秋招同社滂喜齋夜集」，金兆蕃《滿庭芳》「趙劍秋前輩招滂喜齋夜集，出示吕夫人詞稿」，邵章《滿庭芳》「冬夜集滂喜齋」，向迪琮《滿庭芳》「滂喜齋夜集並柬劍秋詞長桐華夫人」等。

戊辰（一九二八）年社集。《許寶蘅日記》載，二月二十六日：「赴譚篆青約，聊園詞社第一集。夏閏枝、汪仲虎、李星橋、金籛孫、趙劍秋、三六橋、陸彤士、邵伯綗、路金坡、壽石工，主客十二人，擬題爲《氐州第一·詠春雁》、《東風第一枝·詠早春》，三時散。」《許寶蘅日記》載：「十一日（公曆四月一日）。星期。（中略）六時到藕香榭，夏閏枝、李星橋約，聊園詞社第二集，到者趙劍秋、汪仲虎、三六橋、邵伯綗、袁文藪、陸彤士、譚瑑青、邵次公、壽石工、章曼仙，未到者金籛孫、路金坡，前集《氐州第一·詠春雁》以曼仙作爲最，《東風第一枝·詠早春》以星橋爲最、篆青次之，伯綗、仲虎、金坡、六橋皆有作。九時歸。」《許寶蘅日記》載：「十八日（公曆四月八日。星期。（中略）一時到三六橋寓，約詞社諸君飲，看杏花。四時訪離齋。」有夏閏庵《燕歸梁》「雙鳳硯齋杏花」，三多《燕歸梁》「詞人同人集余齋賞杏花，同用此調」，金兆蕃《燕歸梁》「六橋舉詞社，庭有古杏，老幹著花幾滿，百年外物也」，汪曾武《燕歸梁》「詠雙鳳硯齋杏花」，汪曾武《風流子》「詠三六橋藏納蘭雙鳳硯」，袁文藪《風流子》「六橋藏雙鳳硯爲納蘭容若舊物禊飲共賦」，邵章《燕歸梁》「三六橋多寓齋老杏」，邵章《風流子》「納蘭容若雙鳳研」等。《許寶蘅日記》載，四月十六日：「夜二時歸。閏老函送《杏花詞》，籛老送《古杏》及《雙鳳硯》詞。」《許寶蘅日記》載：「初十日（四月二十九日）。星期。已十二時矣。到團城承光殿，籛孫約詞社第四集，分題爲承光殿古松，相傳曾封爲翠雲侯，調寄《瑞鶴仙》。」有邵章《瑞鶴仙》「團城古松」，路朝鑾《瑞鶴仙》「籛孫屬詠團城古松」，汪曾武《瑞鶴仙》「團城古松金籛孫招飲承光殿」等）。立夏前一日，汪曾武招社集：汪曾武《春夏兩相期》「戊辰立夏前一日招集稷園詞社賞芍藥詠金帶圍」。金兆蕃「將去舊都閏枝、仲虎、劍秋、星樵、曼仙、彤士、伯綗、六橋、金坡、篆青諸君飲餞」社集：夏孫桐《迷神引》「餞金篯孫南歸」，邵章《迷神引》「送金篯孫南歸」等。

己巳（一九二九）年社集。姚華招集：姚華《南歌子》「早春治具，閏老來而倬盦謝病，明日詞至，依韻和之」。立春日社集詠春餅：夏孫桐《探芳信》「己巳立春日社集，詠春餅」。詠杏花：夏孫桐《燕山亭》「和道君北行見杏花作」，金兆蕃《燕山亭》「和道君見杏花作，聊園社題也」，姚華《燕山亭》「和道君北行見杏花作，同倬盦。原韻」，邵章《燕山亭》「和宋徽宗」等。十二月廿六日，汪曾武在寓齋招詩集，因趙武靈王箭簇賦詞：夏孫桐《永遇樂》「趙武靈王箭簇，出邯鄲城西鐵箭嶺」，汪曾武《永遇樂》「招詞社同人寓齋小飲，夏閏庵出示所得趙武靈王箭鏃因以爲題」，邵瑞彭《永遇樂》「己巳十二月廿六日聊園社集汪仲虎鶼龕、夏閏庵丈携示趙主父箭鏃二枚，蓋得自邯鄲道上者即以爲社題限此調」[一七]，邵章《永遇樂》「趙主父箭鏃和稼軒」等。

庚午（一九三〇）年社集。姚華《弗堂詞》載：「詞社同人仿庚子秋詞之例有庚午春詞之約，選於唐五代宋詞凡十有四家二十有三調二十有九闋，依調擬作，不命題，不限韻」[一八]，可惜詞社社友的相關詞作在各自詞集中没有著録。

辛未（一九三一）年社集。經過檢索，惜未發現本年聊園詞社社集的相關資訊。

壬申（一九三二）年社集。「壬申九月，錢菊人姊丈寄贈高宗純皇帝御題吾家趣園額字拓本，譜此奉酬」，作詞《感皇恩》[一九]，聽到這個消息後，詞社成員相繼題詞，汪曾武作《綺羅香》詞「酬閏庵、味雲、星樵、嘯麓、伯綗、次公題御筆趣園拓本及漱紅館詩稿」[二六]。

癸酉（一九三三）年社集。溥儒、溥僡招集賞海棠：夏孫桐《江神子》「萃錦園看海棠，分韻得穠字」，汪曾武《滿庭芳》「溥心畬、叔明二王孫招遊萃錦園賞海棠」）。中秋後三日，汪曾武在趣園舉詞社：路朝鑾《瑣窗寒》「癸酉八月，重遊故都，仲虎觴余趣園，載賡詞社。時涼雨蕭瑟，秋意滿襟，余亦將遄返海濱矣。别後用清真韻，賦寄仲虎兼同社諸子」[一五]，汪曾武《傾杯樂》「癸酉中秋後三日之集詞社風雨驟至同人清興不淺，笠屐而來。閏庵以趣園雨集爲題，漫成此解」，邵瑞彭《齊天樂》「趣園雨集，予以羈旅返京，未與佳觴，仲老損書見告，已近重九矣。賦寄同社諸老」，夏孫桐《華胥引》「趣園雨集」，邵章《夜飛鵲》「趣園雨集和美成」，溥儒《百尺樓（第一體）》「趣園雨集」等。冬月十五日社集：夏孫桐《綺寮怨》「癸酉月當頭日社集書感，用清真韻」，邵章《綺寮怨》「癸酉月當頭日社集和美成」[二〇]，譚祖壬《探芳信》「月當頭日聊園社集呈同座諸公」[二〇]，路朝鑾《疏影》「閏老、瑑青以月當頭夕宴集聊園書來索詞賦此奉寄」[二〇]，汪曾武《月華清》「月當頭日社集和閏庵」。立春[二七]社集：以荔枝茶爲題，汪曾武《荔枝香近》「立春日聊園社集，以荔枝茶爲題，從四印齋景明槧元巾箱本清真集句法，和美成」，邵章《荔枝香近》「歲除立春，聊園社集，瑑青出荔枝茶餉客，遂以爲題，限美成詞調」等。

甲戌（一九三四）年社集。三月十五日社集：汪曾武《高陽臺》「韻事消沉端居幽寂，良朋戾止，舊社宜開，用道先聲，還期嗣響。三月十五日集詞社作」。溥儒招社集，萃錦園賞海棠：夏孫桐《金明池》「溥心畬、叔明兩王孫招集萃錦園看花，雨阻未至，用少游韻柬謝」，汪曾武《八聲甘州》「心佘王孫招賞萃錦園海棠分得還字」。蟄園賞牡丹：夏孫桐《絳都春》「蟄園賞牡丹」，汪曾武《絳都春》「蟄園賞牡丹和閏庵」。七夕社集：夏孫桐《摸魚兒》「七夕社集，和邵次公」。冬月二十三日社集：汪曾武《臺城路》「冬月廿三日重集詞社譜此代柬」等。

乙亥（一九三五）年社集。二月，夏孫桐、譚祖任招社集：汪曾武《青玉案》「二月社集限調和方回」，楊雲史《青玉案》「二月十二日閏枝、青瑑兄招飲詞集」[二一]。三月，汪曾武寓齋集：汪曾武《傾杯樂》「寓齋小集，息厂屬紀前遊，爲拈此解」。仲秋，汪曾武寓齋集：夏孫桐《鎖陽臺》「陶齋昔赴歐西考察政治，購埃及古刻甚夥。余得其造像拓本，或云五千年前女王也。袒胸被髮，冠如鳥形，手執鏡制，甚異。無題識，徵同社賦之」，汪曾武《女王曲》「乙亥仲秋，寓齋詞集，閏庵屬以所藏埃及女王畫像拓本爲題。是碑端忠敏同門考察政治西洋購石携歸，拓本罕覯。溥心畬知女王爲殷時人，生時有文在手，左右各一，曰水陸，卓有武功，雄長歐西，象戴鳳冠，手持明鏡，姑就所知，率成二解」。重九社集：汪曾武《羅敷艷歌》「乙亥重九，同人寶藏寺登高，歸飲聊園題壁」、《翠樓吟》「前詞意未有盡，譜此足之」等。

丙子（一九三六）年社集。溥儒招集萃錦堂賞海棠：汪曾武《臨江仙》「萃錦堂賞海棠分韻得疑字」。

丁丑（一九三七）年社集。元日，汪曾武以詞寄詞社同人約詞社集：汪曾武《迎春樂》「丁丑元日寄詞社同人從屯田體」、「前調和倬庵」、「前調再和倬庵，訂集詞社」。正月十四日，汪曾武在趣園招集聊園詞社社集：汪曾武《迎春樂》「前調酬詞社同人四疊前韻」，詞中有道：「喜聊園舊雨依然好。結習難忘了」；《迎春樂》「新春重集詞社八用前韻索和」；《迎春樂》「新春重集詞社八用前韻索和」，詞中有道：「聊園沉寂音書報。韻事年來少。幸吟朋依舊吟懷好。莫錯過，新春了」；《集賢賓》「上元前一日重集詞社即送公渚還青島」。邵章《迎春樂》「鶼庵約上元前一日重舉聊園詞社」、《浪淘沙》「上元前一日趣園午集」。

以上是根據相關詞人别集整理出來的聊園詞社社集的基本情况，當然這是一份不完全的資料樣本，即便如此，我們依然可以突破先前聊園詞社的相關認識：聊園詞社存續的時間至少從一九二五年冬到一九三七年上半年；即使聊園主人譚祖壬一九三六年暮春離京返粤，但聊園詞社社集活動延續到一九三七年上半年，且仍舊以聊園詞社之名進行社集，加之詞社社集地點並不是固定在聊園，有時是汪曾武的趣園，有時是溥儒的萃錦堂，有時更是在周邊風景名勝之地等，説明聊園詞社是一固定的詞社名稱，並不會因爲聊園主人的離開而立馬解散，並不在乎社集是否在聊園舉行。

聊園詞社的性質

清代以來，北京的宣南成爲各界名流麇集之地，各種以諸如詩、書、畫等爲名目的社紛然呈現；因彼時士人文藝素養全面，同一人物出現在不同社集中的情形往往並不鮮見。但實際上，人不可能做到每種藝術均擅，因此這些社爲壯大聲勢，似乎並不以專業性爲限，更多因志趣而聚。聊園詞社産生於此種文化氛圍中，雖然以詞社名，但汲納了其他領域擅名的人士參與相關的活動。譚祖壬四幅聊園填詞圖的作者：湯滌、姚華、溥儒、劉含章，都是當時著名的畫家，湯滌[二八]乃清代著名畫家湯貽汾之曾孫，主持宣南畫社，其他三位都是畫社主要成員；在聊園詞社社友中，也有部分如姚華、溥儒、壽鉨等兼擅美術、書法、文物等。詞社早期詞稿均主要發表在中國畫學研究會主辦的《藝林旬刊》、北京湖社畫會的《湖社月刊》上；《湖社月刊》以「提倡藝術，闡揚國光」爲宗旨，刊物刊載古今名人圖畫、歷代金石器物、時賢詩詞、論説等，在《湖社月刊》辦刊人的意識中，詩詞如金石、繪畫一樣，都是藝術，都是需要闡揚的國光。站在畫社的立場上是如此，站在詞社的立場上也是如此。中國畫學研究會、北京湖社畫會以大藝術的視野涵括詞，加之研究會、畫社中人物深度介入詞社中，自然其他藝術話題也會成爲聊園詞社社題，社友賞繪畫如《孫雪居東坡笠屐圖》、《埃及女王畫像拓本》等，觀文物納蘭容若雙鳳硯、趙武靈王箭鏃等，因而賦詞，所以聊園詞社不僅因詞而成，而且因北京地區普遍存在的「提倡藝術，闡揚國光」的整體氛圍而成。

聊園詞社成立於一九二五年，彼時新文化運動進一步廣泛鋪開，詞社成員身處舊京，以傳統詞社的形式表達文化遺民的姿態。以現實情勢揆度，清帝已經遜位十幾年，溥儀已經遷出紫禁城寓居天津，作爲曾受清王朝皇恩以及傳統文化滋養的聊園詞人，其實已經失去了存在的依據，他們多數只能以社的形式，加强彼此之間的聯繫，回憶著昔日的榮光。舊京作爲勝朝遺留，無疑是他們追訴文化記憶的絶佳場域。通過社集情况看，聊園詞人們春秋佳日聚會於舊京風光旖旎之所，在溥儒、溥僡家「萃錦園」看海棠，承光殿盤桓古松之下；他們聚集在一起賞杏花、詠歎和作宋徽宗杏花詞，郭則澐説：「舊京花事，以杏花爲最」[二二]，「都下聊園詞社，嘗約同人共和道君《燕山亭》詞，余未及作，僅憶籛孫所作下闋云：『空記辭賦流傳，鬧枝頭春意，流鶯嬌語。盧家舊事，倦燕慵提，差池暮雲深處。一夜高樓，夢殘蕊、被風吹去。無據。晨徑掃、怨天難做。』言外託諷甚深，與余題道君牡丹畫幅所謂『牡丹江上東風錯』者，正有同感。古今興替，得非數哉！」[二二]無非是傾訴滄桑巨變，寄託亡國情懷；遍題清詞人京城故居；諸如三多藏有納蘭容若雙鳳硯臺和畫像，他們面對前朝遺物聚社詠歎等，無非是藉助舊京這一文化場域增强自身的存在感，寄託文化遺民的歷史沉思。

上文已述，聊園詞社是一固定的詞社名稱，但與同時期較多詞社相比較，其組織形態仍舊是鬆散的，其組織鬆散形態表現如下：没有固定詞社章程，社員的認定似乎只要參加社集，哪怕是偶一爲之，也可以認定爲詞社社員，社員的進出自由；雖然詞社社員主流多文化遺民，但詞社似乎也不太拘泥於社員的政治背景；没有固定的社集，也没有人提議將社集輯成一帙；詞社没有主流詞學思想，雖然夏孫桐被認爲是詞社祭酒，但没有强化其領袖地位，詞社成員作詞各隨其規，自成面目；通過詞社社員的交流，也没有形成一股詞學潮流。鬆散的組織形態説明，聊園詞社基本建立在趣味基礎上，即一群對傳統趣味抱有好感的詞人嚶鳴相應，藉舊京這一傳統文化場域，抒發著無可奈何的人世滄桑，展現了民國時期舊京士人的心靈側面。

[一]張伯駒《春遊瑣談》，中州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七年版，第十九頁。

[二]陳聲聰《填詞要略及詞評四篇》，廣東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八年版，第一〇一頁。

[三]萬柳《清代詞社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二〇一一年版，第三二〇、三二一頁。

[四]楊樹達《積微翁回憶録》，北京大學出版社二〇〇七年版，第十一頁。

[五]汪曾武《趣園味蓴詞》，民國刊本。

[六]許寶蘅《許寶蘅先生文稿》，中國書籍出版社一九九五年版，第三一、九六頁。

[七]徐珂《康居筆記匯函（二）》，山西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七年版，第四一六頁。

[八]傅宇斌《現代詞學的建立》，商務印書館二〇一三年版，第五〇、五一頁。

[九]夏志穎《論「填詞圖」及其詞學史意義》，《文學遺産》二〇〇九年第五期。

[一〇]《湖社月刊》，一九三四年第八一期。

[一一]金兆蕃《藥夢詞》，民國刊本。

[一二]夏孫桐《悔龕詞》，民國刊本。

[一三]邵章《雲淙琴趣》，民國刊本。

[一四]《鐵路協會會報》，一九二五年（一五八、一五九）。

[一五]《國聞週報》，第八卷第十期。

[一六]李一氓《一氓書緣》，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二〇〇七年版，第一二九至一三三頁。

[一七]《國聞週報》，一九三〇年第七卷。

[一八]姚華《弗堂詞》，民國「黔南叢書」本。

[一九]汪曾武《味蓴詞丙稿》，民國刊本。

[二〇]龍榆生《詞學季刊》，詞學季刊社。

[二一]《虞社》，一九三五年第二期。

[二二]郭則澐《清詞玉屑》，朱崇才《詞話叢編續編》第四册，人民文學出版社二〇一〇年版，第二八九〇、二八九一頁。

[二三]泰和嘉成拍賣有限公司公告。拍賣公司爲拍品提要如下：拍品含《雲淙琴趣》邵章撰、《揚荷集》邵瑞彭撰兩種。邵章（一八七二——一九五三），字伯炯，亦作伯絅，浙江杭州人，光緒時進士，著名版本學家。《雲淙琴趣》第一、二卷爲一刻，第三卷爲一刻。此拍品爲合併之卷本。書内批校纍纍，皆邵章作詞時之背景，於邵氏研究有重大意義，實屬難得。書後附聊園詞社成員名單二紙，對了解當時人物别號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揚荷集》後收刊印記一篇，詳記刊印情况。邵瑞彭，字次公，淳安人，近代著名詞學家，《揚荷集》爲其代表作。拍品開本甚爲宏闊，白紙精印，書腦尤其闊大，封面有邵氏手寫贈語及鈐印。

[二四]參見中國嘉德二〇〇四年春季拍賣會拍賣信息。

[二五]之外尚有陳洵詞《蕙蘭芳引》「題譚瑑青聊園填詞圖」，陳洵著，劉斯翰箋注《海綃詞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二〇〇二年版。

[二六]汪曾武《味蒓詞丙稿》，另據《味蒓詞》附《漱紅館詞賸》可知漱紅館主爲汪曾武妻吴慶雲，卒於辛未（一九三一）年八月。

[二七]甲戌年立春，公歷二月四日，農曆爲癸酉年臘月二十一。

[二八]湯滌（一八七八—一九四八），江蘇武進人，擅山水及梅竹松柏之屬，亦能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