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玉 丁 舸 肖 辉 黄勇进 李 丛△
消渴病与现代糖尿病的临床特征相类似,其常见临床症状为多饮、多食、多尿,或体质量下降,该病名常用作糖尿病在中医的名称。据相关文献报道,当今世界糖尿病患者人数已经超过4亿,而中国约占25%[1],由于该病的发病率逐渐上升,故其治疗也越来越被重视。为进一步探析中医药治疗消渴病的用药特点,笔者将文献资料法与统计学相结合,研究《中医方剂大辞典》中治疗消渴病的组方配伍特点,望能为现代临床医治方案提供更多参考。
1.1 数据来源数据均来源于《中医方剂大辞典》。
1.2 选方标准于《中医方剂大辞典》中收录的与“消渴”相关的所有汤、丸、散等内服方剂,其中药物组成及药物剂量相同者、有方名无药物者以及主治与“消渴”关系不明确者均排除,最后共选方626首。
1.3 选方年代划分根据所选处方来源,于《中医方剂大辞典》中有直接标注者,按其标注来源划分;若原书已丢失,且被后人所著医籍引用,则查考《中国医籍大辞典》。若原书可追溯到来源,则按其来源划分;若原书未能追溯,则按后世医籍划分。
1.4 数据收录及标准化通过Excel表格,录入所选方药的方名、来源、年代、药物组成、功用和主治等7项内容。所有数据中的中药药名均参考《中药学》[2]以及《中华本草》[3],并统一按以上文献资料将药物名称规范化。
1.5 统计学方法将中药名称进行标准化处理后,通过SPSS 22.0将不同时期的处方数据进行频数分析与复杂熵聚类分析,并分别统计分析各时期的用药频率及新的聚类组方,最后结合中医理论和历代医家对消渴病的认识,总结归纳消渴病历代组方配伍特点。
根据文献资料研究结果,中医药的发展史一般是按朝代划分的。将消渴病证治疗的发展过程分为3个历史时期:唐及唐代以前、宋金元时期以及明清时期。
2.1 唐及唐以前的用药分析
2.1.1 唐及唐以前的用药频率分析唐及唐以前的医家医治消渴病常用补虚药、清热药、利水渗湿药、收涩药、解表药、化痰止咳平喘药、温里药、祛风湿药、泻下药、拔毒化腐生肌药,以上药物累积频率共达85.90%。见图1、图2。
图1 唐及唐代以前消渴病用药频数图
图2 唐及唐代以前消渴病药物种类频率图
2.1.2 唐及唐以前高频药物聚类分析根据唐及唐以前的消渴病用药频率分析,选择频次≥10次的药物共13味,并按照高低排序,结果见表1。通过复杂熵聚类分析,将这13味药物组成3组新的聚类组合。见表2。
表1 《中医方剂大辞典》中唐及唐以前频次≥10的药物
表2 基于复杂熵聚类的唐代及唐以前消渴新方
2.2 宋金元时期的用药分析
2.2.1 宋金元时期用药频率分析宋金元时期的医家医治消渴病常用补虚药、清热药、收涩药、利水渗湿药、解表药、化痰止咳平喘药、温里药、安神药、理气药、活血化瘀药,以上药物累积频率共达86.06%。见图3、图4。
图3 宋金元时期消渴病药用药频数图
图4 宋金元时期消渴病药物种类频率图
2.2.2 宋金元时期高频药物聚类分析根据宋金元时期的消渴病用药频率分析,选择频次>30次的药物共19味,并按照高低排序,结果见表3。通过复杂熵聚类分析,将这19味药物组成5组新的聚类组合,结果见表4。
表3 《中医方剂大辞典》中宋金元时期频次>30的药物
表4 基于复杂熵聚类的宋金元时期消渴新方
2.3 明清时期的用药分析
2.3.1 明清时期的用药频率分析明清时期的医家医治消渴病常用补虚药、清热药、利水渗湿药、收涩药、解表药、理气药、化痰止咳平喘药、安神药、活血化瘀药、温里药,以上药物累积频率共达87.28%。见图5、图6。
图5 明清时期消渴病用药频数图
图6 明清时期消渴病药物种类频率图
2.3.2 明清时期的高频药物聚类分析根据明清时期的消渴病用药频率分析,选择频次达15次以上的药物共17味,并按照高低排序,结果见表5。通过复杂熵聚类分析,将这17味药物组成6组新的聚类组合,结果见表6。
表5 《中医方剂大辞典》中明清时期频次>15的药物
表6 基于复杂熵聚类的明清时期消渴新方
本研究所用方药数据均来源于《中医方剂大辞典》,将文献资料研究法和统计学方法相结合,通过频数分析、系统聚类分析探讨了历代不同时期消渴病的组方用药配伍特点。
3.1 整体用药配伍特点从整体消渴病用药频率来看,高频药物以甘味、苦味为重,甘味补益,苦味清泄,用药思路以补虚清热为主,如仲景白虎加人参汤,再用利水渗湿、收涩解表作辅,整体配伍具有扶正祛邪、补泻同施、散收结合、标本兼顾的特点。由此可推断历代各医家均认为消渴病的病因病机以气虚、阴虚而致虚热内生为本,湿浊、表证等为标,在治疗上消渴重视补气滋阴降火,辅以利水渗湿、收涩发表以治兼症。
3.2 唐代及唐以前用药配伍特点从唐及唐以前用药频次反映出该时期医家治疗消渴病不仅重视滋阴清热,还注重从“脾”论治,故补虚以补脾为重,正如古人云:“脾脉……微小为消瘅”[4],脾气虚而失运,升清降浊失衡,膀胱气化失司,从而导致一系列消渴主要病症出现,故可说明该时期医家认为脾虚为消渴病主要病因病机之一。与此同时,泻下药与拔毒生肌药的运用可说明该时期医家开始认识到气滞血瘀可导致消渴并发症产生,如唐代巢元方便提出消渴病可并发痈疽:“以其内热……经络涩则荣卫不行,荣卫不行,则由热气留滞,故成痈疽”[5],但在该时期该病机并未得重视。分析由唐及唐以前的高频药物组成的3组聚类新方,发现以补虚或清热药配伍利湿药为主,有扶正黜邪、补泻同施、补而不滞的特点,如瓜蒌散中的瓜蒌、地骨皮、泽泻、麦冬(《千金翼方》),麦冬丸中的人参、茯苓配伍(《备急千金要方》)等。另外还有清热及解表药配伍,解表药多为辛味,《素问》有云:“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6],此处辛温之品生姜能行能散,配伍清热寒药石膏,两者寒热并用,调理气机,可促进津液运输化生作用的恢复[7],亦可用于消渴因外感六淫引起的表寒里热之证,如麦门冬汤(《外台秘要》)中的石膏、生姜配伍正为此意。后世刘完素亦喜用生姜治疗消渴,认为辛药可通畅气机使肺气下流,火随气降得以治消渴。以上可推断唐及唐以前消渴病的主要病因病机为:脾脏气虚、热盛灼津、外感六邪。
3.3 宋金元时期用药配伍特点随着宋金元时期政府对医学发展的推崇与重视,医学领域变得空前活跃,出现“百花齐放”之势。在此背景下,该时期治疗消渴各药用药频率与药物种类都有明显增加,而理气药与活血化瘀药的运用逐渐得到重视。如和血益气汤、当归润燥汤(《兰室秘藏》)中均有采用当归、桃仁、红花以养血活血而润燥,葶苈丸(《圣济总录》)中牛膝、枳壳、陈皮配伍理气活血通经,说明该时期医家在继承前期消渴病因病机的前提下,认为“气滞血瘀”亦可导致消渴产生。正如《太平圣惠方》中记载:“热毒在内……血脉不行。”又如张子和所言:“气血利而不涩,则病日已矣”(《三消论》)。通过分析该时期的聚类新方,发现其中有清热滋阴药与补阳药的配伍。如生地黄-肉桂,生地黄滋阴清热补血,肉桂温补元阳,温通血脉,二药相配,寒热共用,阴阳互补,更有加减八味丸(《集验背疽方》)、肉苁蓉散(《太平圣惠方》)中均有肉桂、肉苁蓉等补阳药物以温肾助阳,刘完素的人参白术散等方中均配有温阳之物,适用于消渴病久阴损及阳致阴阳两虚证。故可推断宋金元时期医家认为“肾阳虚”为消渴主要病因病机之一,正如许叔微认为消渴主要由“真火不足”而致,其又有云:“腰肾既虚冷,而不能蒸于谷气,则尽下为小便,故味甘不变”[8]。
3.4 明清时期用药配伍特点在明清时期对高频药物挖掘的聚类新方中,五味子并非单取收敛固涩的作用,其还有生津益气、敛肺补肾之效,敛中有补,如《普济方》中五味饮,以五味子为首可治“劳伤肾经,肾水不足,心火自用。”又如该医籍中的乌梅五味汤,五味子配伍乌梅以起生津之用。而甘草作为历代消渴用药频率排名之首,除调和诸药、补益脾气之外,在此与五味子合用更能酸甘化阴,两者上能益肺养心,下能滋肾,且可生津止渴,于伤津致渴有统筹标本之效。而另一首新聚类方中,白芍味甘酸苦,养肝养血,乌梅酸涩,敛肺生津,且酸味入肝,亦可补肝敛肝[9],二药合用收涩之力更强,敛阴生津,补养肝气,如乌梅四物汤(《医门八法》)中乌梅-白芍即有此配伍意义。上述聚类新方的配伍特点可说明明清时期医家对收涩药的配伍则更显灵活,并认为“肝失疏泄”亦可作为消渴的病因之一,正如清代尤怡有言:“此邪热入厥阴而成消渴……夫厥阴风木之气,能生阳火而烁阴津”(《金匮要略心典》)。而早有张仲景:“夫肝之病,补用酸”(《金匮要略》),故该时期医家在继承前期治疗思想之外,亦注重从肝论治,以疏肝理气及养肝柔肝之法治疗消渴。
综上,本文通过分析《中医方剂大辞典》中关于医治消渴病的方剂数据挖掘结果,得知历代治疗消渴病多以“补虚、清热”为主,兼顾祛湿收涩发表,用药配伍特点体现在扶正祛邪,补中有泻,散收结合,标本兼顾。唐代及唐以前治疗消渴侧重补益脾气,并配合泻热活血、拔毒生肌法以治疗消渴并发兼症,宋金元时期则更加注重理气活血及温补元阳之法,明清时期医家收涩药的配伍更为灵活,并开创从肝论治消渴。本文总结了前人治疗消渴病的组方配伍特点,并且通过数据挖掘得出的新方,可以为临床治疗消渴病提供一定的指导与参考,在学术研究方面,望能为中医治疗消渴提供更多理论依据和思路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