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融合:中国新媒体研究的新取向考察

2021-01-02 08:55李开渝张秀丽
青年记者 2021年4期
关键词:传播学跨学科范式

李开渝 张秀丽

中国新媒体的快速发展激发了学术界无限的研究热情,研究主旨已从最初的西方理论引进、转型逐渐转向信息流动、传播实践诠释,并逐渐从媒体视角转向网络社会节点的跨学科研究,逐渐夯实研究基础并不断演进,所以进一步考察研究新取向将有助于推动研究的持续深入。

多为效果研究:已有成果的知识偏向

通过内容调研发现,现有成果多关注以下议题:一是从舆论调控的意义上进行的控制研究;二是从媒体融合意义上进行的发展研究;三是从传播规制意义上进行的规范研究[1]。综合分析以上议题分布可以发现,效果研究占据研究的核心位置,其多是就大众媒体内容生产的范式进行传播效果研究。

与此同时,当下大量所谓新媒体研究只不过是用新媒体资料填充原有的传播效果研究框架,因而新媒体“新”在原有的研究框架中只是部分功能的加强,而非基本概念、理论范畴等知识体系的扩展和突破[2]。对于信息传播研究具有先天优势的新闻传播学来说,如何走出效果研究的桎梏,夯实基础理论的建构进而实现知识创新值得深思。

知识融合:中国新媒体研究新取向的生发

中国新媒体研究深深植根于传播学并深受其跨学科历史传统的影响,同时新媒体技术发展汇集更多不同的社会要素,学科边界逐渐模糊,从而需要进行学科视野的调整,知识融合新取向已经端倪初现。

1.历史渊源:跨学科基因和传统显性存在。当下,中国新媒体研究是传播学中最热的研究领域,并明显继承了其跨学科研究的学术基因。传播学具有跨学科基因。无论是在传播学诞生的早期还是成为显学的当下,很多传播学者均有跨学科背景或者是从其他学科转型而来,比如传播学的四大奠基人均有跨学科背景,而麦克卢汉则一共修得5个学位。正如传播学大师施拉姆所说,传播学就像是公共汽车站,任一学科的研究者随时可以在这里上车或者下车,当下诸多学科介入新媒体研究进一步加剧了其平台学科属性。

不同学科为中国新媒体研究带来了各具特色的研究视角、研究工具和理论体系,至今作为传播学研究核心的信息传播行为,仍然是人类发展和社会运行的基础,技术逻辑主导的社会网络将更多的人、物跨界连接在一起,而新媒体研究自身已成为各门人文社会科学交汇的领域,吸引着越来越多不同学科的研究者。

2.现实基础:新媒体发展加速知识融合进程。随着社会媒介化进程加快,新媒体传播实践结构的要素、资源逐渐增多并走向多元,进而勾连更多的学科领域,因此需要跨学科的大视野做支撑,比如祝建华认为计算机科学、统计学和心理学为新媒体传播研究提供支援[3]。与此同时,随着“关系”崛起,“人”的主体性回归,媒介与人之间的主、客体关系被颠覆,重新理解媒介逐渐成为学界观察新媒体的重要入口,跨学科研究路径被打通。

新媒体发展加速知识融合进程,其能够更深刻地对新媒体实践和现象做出更具洞察力的解释。新媒体研究在可预期的将来,其强大的包容性足可以使未来的研究获得更多米尔斯(Mills)所谓的“想象力”。可以预见的是,在跨学科研究为进路的新媒体研究场域中,不同学科领域的研究者们因为共同的信息传播研究旨趣而汇聚并进行通畅的对话和交流,以跨学科的研究视域汇聚在新媒体研究实践中,并通过研究共同的研究对象,即信息传播这一基本的人类行为和社会实践,实现对不同学科中传统研究预设的超越,洞察其一般规律,进而在知识融合中形成更具解释力和包容性的学术洞见。

3.学科边界模糊:知识融合取向引领研究新趋势。新媒体不断以“传播”的名义把不同学科的知识结构化在同一信息传播实践中,其学科边界不断拓展与模糊,主要表现为:一是研究者的学科背景逐渐多元,计算机专业等更多非新闻传播学专业的研究者进入研究的学术版图;二是研究议题逐渐关注新媒体传播实践的互动交往等新的议题;三是研究方法更多借鉴社会学、心理学等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四是理论创新的实现更多借用社会学、人类学等其他学科的概念或理论体系,并把其作为研究的出发点或分析框架。

因此,新媒体研究横亘于不同学科的交叉地带成为必然,其在打破学科边界的同时,跨学科研究成为解释新媒体传播现象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路径之一,比如对传播技术的追问,融合现象学和技术哲学视域均可以洞察到更多本质的内容;对网络舆情、网络空间的研究,融合政治学、社会学视角提供了更多元视角,而通过计算机知识等的融合则可以精准地获取大数据并进行实证分析,以上研究做了有益的尝试,其知识融合取向逐渐引领研究新趋势。

四维一体:知识融合新取向的演进路径

新媒体发展逐渐汇聚更多类型的信息传播实践与传播关系,并加速新媒体研究与其他学科的知识融合的进程,开启知识融合研究新取向,其演进路径主要基于以下四个维度:

1.思维跨越:从“效果研究”到“关系连接”。关系传播成为新媒体传播的一个基本偏向,从“效果研究”到“关系连接”的思维转变,开启知识融合研究新取向的新尺度。在新媒体时代,大众传播学理论体系的思维惯性显性存在,表现为继续用传统媒体视角驾驭平台化的新媒体研究。新媒体环境下大众传播发生显著变化,常被冠之以小众传播、虚拟传播、分众传播等名,没有抵达信息传播的本质,即关系层面。在以个体为中心的网状传播结构中,关系信息高于并影响内容信息,所以新媒体研究需要“人”、历史和泛媒介实现对话,进而多面向激发新媒体研究的学术想象力。

与此同时,尽管新媒体传播中连接的基本要素和方式不断变化,但是关系连接始终是互联网的本质。从终端的连接到内容、人的连接,新媒体形态演进,其本质就是连接的演进,关系成为推动内容传播的核心力量和关键词。

2.方法祛魅: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研究方法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相统一,开启知识融合新取向的可能性。新媒体传播颠覆了传统的大众传播模式,对研究方法的选用也提出了新要求,具体表现为:一是重视质化和量化、思辨研究和实证研究等研究方法的交叉使用。比如随着认知传播学研究的深入,用眼动仪、传感器、事件相关电位、网络爬虫技术、算法等数据挖掘技术分析人的传播行为;与此同时,思辨方法可以基于实证研究揭示事物本质,取长补短;二是加强信度和效度检验,提升实证研究的规范性。效度与研究对象紧密联系,测量结果与研究目标、内容越相符,效度则越高。

总之,中国新媒体研究逐步注重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从宏观上坚持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同时批判地借鉴西方新媒体研究中的实证主义、价值分析中的有效内容;从中观上分析新媒体自身研究、新媒体传播模式研究、新媒体治理研究等可以采用哪些研究方法;从微观上分析各自研究方法的逻辑起点和操作流程是什么。以上必将助益于研究方法祛魅,进一步实现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统一。

3.范式转化:从结构功能主义到建构主义。从结构功能主义到建构主义的范式转化,为中国新媒体研究知识融合新取向指明了方向。当下许多所谓的新媒体研究成果,不过是把纷繁复杂的新媒体材料塞入原有的传播学研究范式,而非基于概念及其理论体系的突破和创新。如果仅仅以结构功能主义范式,从技术、传媒业的视野理解当下传媒生态的改变,容易陷入所谓的“技术垄断文化,文化向技术投降”的创新困境。

而建构主义的范式转化则有助于打开研究新视野。新媒体加速推进传播实践走向社会的中心,进而重构以往的传播关系,并日益紧密地嵌入人的存在和社会的发展,甚至人机合一,融为一体。建构主义研究范式关注个人以及主体间的意义和动机,并能主动建构和创造日常生活的意义世界,以此实现个体之间,个体与社会结构等之间的互动。部分学者逐步开始从社会、文化、政治、历史等层面反思传播技术和传媒业发展,比如孙玮重新发现作为“传播主体”的微信使用者[4],这样宏观视野的建构必将获得更大的学术增长空间,因此新媒体研究需要重新审视新媒体与人、社会存在的关系,实现从提高人的主体性的解释力到行动主体和社会互动建构视角的转变,所以从结构功能主义研究范式到建构主义范式的积极转化势在必行,也必将大有可为。

4.知识创新:从学术自觉到理论自觉。从学术自觉到理论自觉的知识创新观改变,是中国新媒体研究知识融合取向的价值追求。大量新媒体学术成果的产出与研究者的学术自觉直接相关,表现为研究者一直紧紧跟随技术和社会发展的前沿。然而新的传播技术已经深刻改变传播实践,打开了人与世界关系的新尺度,[5]因而新媒体研究需要新的理论、方法论和视角。新媒体研究只有重新定义技术和传播如何嵌入人的日常生活,重新界定人的主体性存在、人与物、人与社会的互动关系,关注传播与人存在的意义,从学术自觉转向理论自觉[6],才可能进一步实现知识创新。

与此同时,从学术自觉到理论自觉的飞跃,成为衡量学术研究自主性的最重要标准[7]。目前中国新媒体研究的理论自觉主要着力于以下三点,一是客观、理性看待中外理论差异,加强理论反思;二是致力于本土实践,建构理论;三是加强中外理论对话,在学习、反思中超越和创新。当然,从理论自觉维度考察新媒体研究,要有正确的问题意识,需提出和研究“真问题”,同时要迈向“实践主体性”的研究。扎根中国新媒体实践是一种学术研究进路,更是一种科学研究方法,这就把新媒体实践生发的议题广泛纳入其研究视域,进一步关注新媒体实践中的关系连接和人的主体性问题,才能推进知识融合研究取向的进一步深入。

结 论

新媒体传播过程逐渐汇聚更多不同类型的传播实践,所涉及的领域与知识也越来越多,所以中国新媒体研究的深入推进势必需要知识融合的新逻辑,也成为其学术版图拓展的重要尺度。知识融合是一个系统工作,正在实现从大众传播到关系连接的思维跨越,从工具理性到价值理性的方法祛魅,从结构功能主义到建构主义的范式转化,从学术自觉到理论自觉的知识升华。中国新媒体研究知识融合取向乃大势所趋,并有望引领未来研究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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