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静SUN Xiao-jing
(安徽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蚌埠233030)
伴随中国经济社会迈入新时代,高技能人才已经成为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撑。高技能人才的发展上升为人才强国战略的重要内容,在2019 年中央政府工作报告中作为教育改革发展的重点,同时人社部也多次下发文件推进高技人才振兴计划。新时代的背景下,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增速放缓,产业结构面临转型升级的压力。随着互联网+概念的深入,信息化与工业化深度结合,引领新一代以信息技术为龙头的高新技术产业逐步兴起,智能设备日益淘汰只拥有单一技能的劳动者,制造生产特别需要懂技术、懂管理等高技能人才作为支撑,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增多。而劳动力市场却日益凸显出高技能人才供给不足的问题,且高技能人才的供给增长缓慢。截至2017 年我国的高技能人才超5071 万人,仅占社会总就业人口的6.5%,这远远不能满足三大产业升级对人才的需求,农业现代化,高技术产业,金融、物流等服务业都需要具有专业技能的复合型人才作为推进器,而高技能人才的供给取决于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产业结构转型就对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产生影响。
基于上述分析,产业结构升级与高技能人才的效率之间的关系如何以及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效率具有正向还是负向的影响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以全国29 个城市为研究对象,先测算出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再构造相关指标分析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影响,提出提高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政策建议。
国外较早开展了高技能人才发展的研究,主要聚焦于高技能人才培养及发展效率方面。①高技能人才培养方式上,德国采取以企业为主的“双元制”模式,整个培训过程在工厂企业和国家的职业学校进行,以企业培训为主。(Fürstenau 和Pilz M, Gonon P,2014)[1]。加拿大采取CBE模式(Competency based education)即“以能力为基础的教育”模式和DACUM(Developing a Curriculum)课程开发技术(Lassnigg,2017)[2]。澳大利亚采取TAFE(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模式,主要目的是培养具有高度专业知识和技术的人才(Rushbrook,2010)[3]。美国采取“合作教育”模式,以学校办学为主,学校根据所设专业的与有关企业取得联系双方签订合同以便课程教学内容和社区经济发展需求相契合(Hirschy 等,2011)[4]。英国采用“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培养对象主要是手工技能人员、生产管理技能人员、施工技能人员等,课程体系设计多样化,包括关键技能课程和相关的技能证书(Brockmann 等,2010)[5]。②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研究。国外对于高技能人才的探讨Carnoy M(1994)从可获得资源的难易程度、就业率和收入来建立模型衡量职业教育培训的产出效果[6]。Worthington A C(2008)分析出1998-2003 年澳大利亚35 所高校的人才生产效率,发现大学的年平均增长显著[7]。国内对于高技能人才发展的研究更专注于高技能人才的培养模式、短缺问题。我国高技能人才数量不断上升,高技能人才培养体系逐步完善(姜炜和李超平,2018)[8],但高技能人才总量不足、结构不合理、供需矛盾、培养质量不高等问题日益突出,高技能人才队伍素质、规模难以满足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卢志米,2014)[9]。在培养模式上,主要有企业培养、院校培养和校企合作培养(郗永勤和陈荔,2008)[10]。
在讨论产业结构和高技能人才关系的问题上,国内国外文献多数研究产业结构与高技能人才的相互作用以及匹配的问题。Elisa Barbour(2002)通过对加州多个大城市分析得出职业结构和产业结构之间具有一致性,主张可以通过国家的产业结构了解职业市场的需求[11]。Florida Richard(2002)根据人才经济地理学推断出人才对一个地区产业以及经济收入的影响[12]。国内学者研究人才结构与产业结构的适配性问题较多,认为人才结构必须要适应产业结构的变化(吕宏芬和王君,2011)[13],产业结构高级化也将促使人才结构的高级化(罗文标等,2004)[14]。还有实证分析证明二者之间关系。张延平和李明生(2011)构建全国30 个省人才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的耦合并按协同适配度分了等级[15]。郑兰先和孙成(2016)运用灰色关联度和耦合度模型发现高技能人才配置和产业结构之间存在相互制约的关系[16]。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国内学者更多的研究我国高技能人才的现状,包括高技能人才培养模式、短缺等问题,但尚未涉及对于高技能人才效率的研究。此外,学者们对产业结构和高技能人才的关系主要是匹配度的研究,探讨产业结构对高技能人才的影响,未进一步研究对高技能人才效率的影响,且实证分析方面文献较少。
早期的配第—克拉克定理阐述了产业结构与人才结构的互动关系,库兹涅茨后来也用大量的数据证明了这一定理的正确性,可见,产业结构会影响人才的发展。本文将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影响分为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首先,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直接影响的路径是通过影响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实现的。产业结构升级由技术冲击和比较优势引起,是产业结构由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的转变,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必然带来人才需求结构的提升,这对人才规模、质量、类型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现阶段人才数量和质量均不符合产业结构升级的条件,尤其是高技能人才的短缺。高技能人才是能解决关键性技术难题和工艺的关键性人才,在转型过程中迫切的需要具备专业知识技术的多样性高技能人才,而这会对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产生影响。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说:
H1:产业结构高级化会直接推动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提升。
其次,产业结构升级对于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间接影响表现在四个方面。第一是通过影响高技能人才的支持政策。我国教育环境轻视技术教育,重视理论学习,片面追求高学历,不重视职业资格的认证,对技术人才的发展较为轻视。产业结构升级使得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增多,需要筛选出高质量的高技能人才,职业资格证书考试将被重视,高技能人才的社会认可度提高,这会影响各地方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第二是通过影响对人才的财政支出。产业结构升级必然会影响就业结构的变化,就业结构的变化引起人才与产业发展的不匹配,结构性失业问题凸显造成社会不稳定,此时,政府会加大对教育的财政投入以培养符合产业升级的高技能人才,改变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第三是通过影响人才的培养模式。产业结构升级使得产业结构迅速向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靠拢,人才培养的定位、学校专业课程的设置等也会随之改变,企业培养、校企合作等新型人才培养模式会让企业参与人才教育中,从而改变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第四是通过地区之间的竞争力度。一个地方的竞争优势在于其产业的创新和升级能力,各地方政府为加快产业结构升级的步伐、取得竞争优势,会采取优化人才培养环境、增加教育支出、完善基本设施等措施将该地区与其他地区区分开,提高了自身竞争能力,从而加快了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基于此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H2:产业结构的变化会通过影响人才支持政策间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有正向影响。
H3:产业结构的变化会通过影响人才投入间接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有正向影响。
H4:产业结构的变化会通过影响地方竞争间接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有正向作用。
DEA 模型:
DEA(Date Envelopment Analysis)模型是由Charnes等学者于1978 年提出的(Chames,Cooper,Rhodes,1978)[17]。它把单输入、单输出的工程效率概念推广到了多输入特别是多输出的同类决策单元,简称DMU(Decision-Making Units)的有效评价中。DEA 是应用数学规划模型来评价具有多个输入和多个输出的部门和单位的相对有效性的,根据各DMU 的观察数据判断其是否有效。最先提出基于规模报酬不变的CCR 模型,后来模型得到进一步发展与完善,扩展为基于规模报酬可变的BCC 模型用来测度纯技术效率:
当θ=1 时说明技术效率最有效,当θ<1 则DEA 为非有效。Malmquist 指数是用于测量效率变化情况的一种方法,该指数是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和技术效率变化的乘积,是测度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指标。本文选用DEAMalmquist 指数来进行测度高技能人才的发展效率。
3.2.1 高技能人才效率的指标
参考已有文献,对高技能人才的投入指标选取普通高校的生师比、一般公共预算教育支出、普通高校学校固定资产,产出项选择国内专利申请授权数以及高技能人才数。基于2010 年至2017 年全国29 个省(西藏、青海除外)的面板数据,以2010 年为基期计算出高技能人才效率mq0,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教育统计年鉴》。
表1 29 个省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测度
3.2.2 产业结构变化对高技能人才效率影响指标
①产业结构变化指标。主要采用产业结构升级指数(李逢春,2012;徐敏和姜勇,2015)[18][19]、产业结构高级化(干春晖等,2011)[20]。产业结构升级指数能综合反映各地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产业结构升级的情况,该指数包括第一、二、三产业,能有效地衡量我国各省2011 年以来的产业结构变迁过程,因此选择这一指标作为核心解释变量。产业结构升级指数的计算方法如下:
上式中xi表示第i 产业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比重。indup1 的取值范围为[1,3],若国民经济中只有第一产业时,则取值为1,表示最低层次的产业结构;若国民经济中发展到只有第三产业时,取值为3,表示最高层次的产业结构。若国民经济中三次产业均有分布,产业结构升级指数介于1 和3 之间,产业结构升级指数越大,表明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越高。产业结构高级化indup2 是用三产与二产的比作为指标,能有效的衡量经济发展中后期国民经济主要由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变,产业结构日趋“软化” 的高级化情形。
②控制变量与调节变量。控制变量的选择包括居民收入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外资吸引水平等。其中居民收入水平用人均居民收入(lnincome)取对数来衡量,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生产总值(lngdp)取对数的形式来衡量,外资吸引程度用外商直接投资(fdi) 与生产总值(gdp) 的比重(fdg)来表示。调节变量包括政府和市场之间关系、人才投入水平、外商吸引程度。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反映出地方人才的支持政策,用樊纲等(2011)市场化指数(m)来衡量[21],人才投入水平衡量出地方对于高技能人才的投入规模,用一般公共财政教育支出(fedu)测度。
③描述性统计。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影响高技能人才效率的模型可以表述如下:
式中:mq0 表示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indup1 表示产业升级指数,Z 表示一系列的控制变量,μi表示地区效应,σt表示时间效应,∊it表示残差项。为了进一步考察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影响,引入产业高级化指数:
此外,建立模型来探讨产业结构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间接影响,人才支持政策用市场化指数m 来测度,人才投入水平用一般公共财政教育支出fedu 来测度,地方竞争水平用fdg 来测度。
用DEAP2.0 软 件 测 算 出 2011 -2017 年 29 省Malmquist 指数效率,如表3 所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是用来解释综合效率,综合效率等于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相乘,由表3 可以看出,大部分省综合效率未达到1,DEA 无效,这是由于规模效率较低造成的。地域分布也不均衡,东部中部各省的综合效率明显高于西部各省,说明西部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不高是由于规模较少。再观察Malmquist 指数,各省的高技能人才效率处于不均衡状态,东中部的Malmquist 指数高于西部,2011 -2017 年Malmquist 指数最高为内蒙古,最低为海南,部分地区由于对高技能人才财政投入较大,对高技能人才社会包容度高等各因素所以Malmquist 指数大于1,另一部分地区由于未能充分利用财政支出或对高技能人才财政支出不够、对高技能人才包容度较低等因素,造成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较低,缺乏有利的因素提高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
表4 高技能人才效率状态分类
表5 固定效应的检验分析结果
表3 2011-2017 年29 省Malmquist 指数效率
若根据Norman 和Stoker[22]建立的生产规模状态分类,可将29 各省份划分为三类,如表4 所示。最优规模的省份有山西、黑龙江、浙江、江苏、福建、山东、广东,短期易改善的省份是天津、河北、湖南,规模相对过小的是北京、内蒙古、辽宁、吉林、上海、安徽、江西、河南、广西、海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新疆。可见,多数省份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仍有待改善。
运用面板数据回归来分析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的影响。回归分析有很多方法,如混合回归、固定效应估计以及随机效应等。用stata15 来进行检验首先进行混合回归,主要进行F 检验,发现模型1、2、3、4、5 中p 值较小,拒绝原假设,适用固定效应模型。再进行hasuman 检验,发现在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中也都选择固定效应,因此,本文将采用双向固定效应分析。固定效应的检验分析结果如表5。
由模型(1)(2)可以验证假说1 产业结构升级会对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有推动作用,即使在不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固定效应模型也是显著的。模型(1)中产业结构升级指数系数是0.36562,在1%的水平下显著,模型(2)中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系数为2.68647,在1%的水平下显著。模型(3)、模型(5)证明了假说3、4、5,产业结构升级可以通过人才支持政策、人才投入、地方竞争间接影响高技能人才发展效率。模型(3)引入市场化指数以观察人才支持政策对效率的影响,发现在5%的水平下是显著的,模型(4)引入一般公共财政教育支出来进一步了解人才投入对高技能人才效率的影响,发现在5%的水平下也是显著的,模型(5)加入外商直接投资了解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发现在10%的水平下是显著的。从而验证了本文最开始所提的假说。
伴随着产业结构升级,各地区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增加,政府要起带头作用,既要在宏观政策上向高技能人才偏重,也要在微观高技能人才培养上加大投入。一方面各级政府应在预算中着重增加对高技能人才教育支出预算,完善高技能人才开发的配套税收政策,增加对职业院校或高等院校培养高技能人才的投入,对一些校企联办培养高技能人才的院校、企业给予补贴或优惠政策,对开办相关产业的学校给予财政支持。其次,政府需要专项资金设立高技能人才的服务平台,制定相应的规章制度,以保证高技能人才的权益得到实现,也可以促进人才之间的沟通交流,使信息更加对称。最后规划出部分奖励金,对正确并充分利用这笔培训预算经费的企业或院校给予一定的奖励[23]。
首先要完善我国高技能人才的培养模式,尤其推进校企合作的培养模式。目前,校企合作的培养模式是一种比较高效率的培养人才的模式,院校和企业合作,能充分利用学校的教学资源和企业的社会资源,学校和企业可以共同制定培养方案、大纲、课程内容、人才的考评体系,使所指定的培养方案或课程更贴合于社会所需,考核内容强调实操,更注重技能的提高。同时企业内优秀的高技能人才可以到学校开讲座或者授课,学生在毕业前可以去企业实习,真正的将所学知识运用于实践。其次,鼓励产教融合。要加强高技能人才培养,必须发挥企业、职业院校、社会培训机构的主体作用。学校可以根据所设专业开办相关的产业,使产业和教学融为一体,把学校打造成人才培养、科技服务为一体的产业性经营实体。同时鼓励社会民办培训机构、社会团体组织等加入高技能人才培养的队伍中,充分挖掘各自的优势,从而达到宣传高技能人才培训的目的。最后要规范高技能人才培养。前期可以建立一批高技能人才培训的示范基地,以此作为参照,对于教学内容、课程设置、考评体系要严格把关。并且尽快出台相关的监督及规范条例,确保培训顺利展开[24]。
一直以来我国的技能人才不受重视,为了改善目前的环境,一方面要利用新媒体如微信公众号、微博等为媒介进行宣传,弘扬“职业平等”“不以学历定高低”的社会新风尚,鼓励年轻人有一技之长,愿意怀着热情去学习技术。考取技术类资格证书,提高高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其次,我国要继续加快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步伐,为高技能人才提供更多发挥的空间。产业结构升级必然需要大规模高技能人才的支撑,需求增加使得高技能人才越来越被重视。此外,收入是劳动者最重视的问题。要将技能水平与工资待遇相挂钩,完善高技能人才收入按生产要素分配的制度,必要时收入分配可以向高技能人才倾斜[25]。最后要建立人才奖励机制,对于某些特别突出的高技能人才可以实行津贴制度,使其得到津贴补助,也可以为他们设置“绿色通道”,如落户问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