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富教授运用药对治疗肺癌经验介绍

焦明颢 齐元富

摘要：总结齐元富教授运用药对治疗肺癌的经验。齐教授用药方面注重清热解毒，化痰散结，疏肝解郁，健脾益气，扶正固本，尤善于运用药对。临床常用药对包括：红豆杉与瓜蒌皮，石见穿与预知子，白前与前胡，重楼与白花蛇舌草，蛇莓与白英，黄芪与太子参，女贞子与菟丝子。所用的药对调配得当，疗效颇佳。

关键词：齐元富;药对;肿瘤;名医经验

中图分类号：R73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2349（2020）11-0009-04

药对是方剂构成的基本单位，是中药复方配位最基础、最常见的格式，常呈固定的成对搭配出现，主要呈现为协同增效及配伍减毒的作用[1]，适应于临床复杂的病情。

齐元富教授是山东省名中医，从事临床中西医结合肿瘤治疗工作30余年，临证善用药对治疗肺癌，疗效显著，现将其运用药对经验介绍如下。

1 常用药对

1.1 红豆杉与瓜蒌皮 红豆杉味微甘、苦，性平，素有清热散结，解毒消肿之功。早在《本草纲目》中便曾记载其功效，称其可养阴，主益气除湿，治惊惧，且具有排毒之功[2]。现代药理学证明其含有有效药用成分多达40多种，从红豆杉树皮中提取出的紫杉醇更是继阿霉素和顺铂之后被国际公认最好的强活性抗癌药物，是多种晚期癌病临床治疗上的一线治疗药物，对肺癌亦疗效显著。瓜蒌，《本草纲目》中称其可以降火润燥，涤痰止咳，消痈肿疮毒，瓜蒌皮为瓜蒌的干燥成熟果皮，相对于瓜蒌果实，其清热、理气、化痰之功更甚[3]。现代实验表明瓜蒌皮中含有的瓜蒌皮皂苷成分在消除炎症，对抗肿瘤、降血糖和调节免疫等方面具有良好的功效，并证明其对于肺癌细胞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中医思想认为，痰气瘀结于里是癌病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高秉钧所著《疡科心得集》曾提出癌瘤的发病原因并不是因为阴阳正气的不足，而是由于五脏中的血气瘀结，痰气凝滞而导致的。齐元富教授认为，肺癌患者脏腑功能失司，气机失调，痰气瘀结于里，瘀而化热，终成癌毒，痰毒互结，发为癌病。故齐元富教授临证常用清热解毒，化痰散结之法，善用红豆杉、瓜蒌皮清热化痰以抗肿瘤。二者同用，则红豆杉得瓜蒌皮之助，其化痰散结之力增强，使气顺痰消;瓜蒌皮得红豆杉之助，则解毒清热之能更甚，且有益阴之功。此二者相得益彰，共奏清热散结，化痰解毒之功。

1.2 石见穿与预知子 预知子味苦，其性寒，归经归于肝、胆、胃、膀胱经。具有疏肝理气、活血止痛，散结的功效。《开宝本草》称其能 “杀虫疗蛊，治诸毒”。现代研究从预知子中分离的化合物主要为三萜及其皂苷、氨基酸类物质，有广泛的生物活性，拥有着显著的抗菌、抗肿瘤及保肝的作用，是中药临床预防肝癌，化瘀行气的常用中药，此外对胃癌、肝癌、肺癌等多种癌病亦有着一定的临床疗效[4]。石见穿别名紫参、小红参，药性凉，味苦、辛、平，有着化瘀活血，清热解毒，行气散结的功效，《本草纲目》中称它能 “主骨痛，大风痈肿”;《苏州本产药材》亦称其能“治痰饮气喘”[5]。研究者们已从石见穿中提取出了多种有效成分，如多糖类、三萜类、多酚类等，实验证明石见穿提取物可作用多种癌细胞系，有着抑制癌细胞增殖并诱导凋亡，抑制肿瘤血管生成，调节免疫的功能。

中医理论自古以来皆认为气血是人体生命活动进程中不可或缺的基础物质，同时亦为五脏六腑、经络等组织与器官进行生理活动的物质根本。所谓 “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血运行如常则机体运行如常，气机运行不通则气滞血瘀，瘀结日久，必生积聚，终而形成癌病。如《内经》曾提出癌病多为气机不通，瘀血内停，日积月累而形成癌病。故活血行气，化瘀散结在肿瘤临床治疗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齐元富教授临证多以石见穿与预知子合用。二者配伍，石见穿壮预知子化瘀之效，使化瘀散结之力更盛;预知子强石见穿活血行气之功，使气血运行如常。二者合用，共起活血行气，化瘀散结之功。齐元富教授临证常用此药对治疗气机郁滞，情志不舒的肺癌患者。

1.3 白前与前胡 白前，其味苦而辛，性属温，归经主入肺经，有化痰、降气的功效，为治咳嗽的要药。 早在汉代《金匮要略》 “肺痿肺痈咳逆上气” 的“泽漆汤”中，便是用白前止咳平喘。李时珍曾云：“白前长于降气”[6]。药理研究表明白前提取物具有镇咳、祛痰等作用。前胡亦味苦而辛，其性微寒，功擅疏散风热、降气化痰。《本草汇言》中称其有着疏散风寒，净表驱邪，温肺降气，消痰止嗽的功效[7]。近代药理学研究表示，前胡的主要活性成分是香豆素类和挥发油类化合物，在抗肿瘤、镇咳祛痰等方面具有较高的医疗价值。

《内经》曾言：“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诸病源候论》亦曾强调表示积聚是由于阴阳的不和，脏腑的虚弱，其后受于風邪，于脏腑之气相搏所致。故癌病的发病之根本在于正气不足。正气不足，则气机不利，气血及津液阻滞，酿液呈痰，外感六淫，而成癌病。肺癌患者多因肺失宣降，痰阻气机而出现咳嗽、憋闷、咳痰的症状，故齐元富教授临床治疗肺癌，多喜调畅气机，扶正祛邪，临证多以白前、前胡两药合用。二者相合，白前重降气之功，降气清肺，止咳化痰;前胡主宣肺之功，散风清热，宣肺化痰，二者共奏降气化痰，散风清热之效，调畅气机，化痰消瘀。

1.4 重楼与白花蛇舌草 重楼，又名蚤休，中医临床的常用药，有着清热解毒，止痛消肿的功用。历代的医书都有对其的记载，民间也常用其治疗肿瘤及痈肿等病症[8]。国内外学者从中鉴定分离出甾体皂苷类、黄酮类、三萜类、多糖等多种化学成分，其中甾体皂苷类为重楼主要的活性成分，具有抗肿瘤的功效。经实验研究表明，重楼具有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肿瘤细胞增殖转移等功效。白花蛇舌草，别称为蛇舌草，性味苦、甘、寒，具有清热解毒，燥湿祛痰，消肿止痛的效果，始载于《广西中药志》。现代医药研究认为其主要化学成分为萜类、黄酮类、葱醌类等，并实验证明了白花蛇舌草总黄酮有着较好的抗癌作用，具体能力表现为遏制恶性肿瘤细胞的发育以及诱使肿瘤细胞凋亡等[9]。

毒邪是使癌病由无到有，发生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而诸多毒邪之中，癌毒为重中之重。癌毒是毒邪的一种特殊类型，不同于外感的六淫邪气及内生的五邪，是由于各式各样的可致病的因素持久刺激，共同发力而最终形成的一种特殊毒邪。癌毒潜伏于机体内部，为阴邪，易耗气散血，易与痰湿、瘀血等有形邪物与之互结，而成癌病。齐元富教授临床治疗癌病，喜用解毒清热，利湿消肿之法，临证多用重楼及白花蛇舌草二药。二者合用，清热解毒之力更盛，白花蛇舌草可盛重楼消肿利湿之力，而重楼亦可壮白花蛇舌草解毒清热之功，同时两者皆有消瘤功效，共奏清热消肿，解毒利湿之效。

1.5 蛇莓与白英 蛇莓，味甘、微苦，性寒，有小毒，入肺、肝、大肠经，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瘀、凉血止血等功效，最早在《别录》中便有记载，现在广泛用于肿瘤的治疗。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蛇莓具有抑制细胞增殖、抑制肿瘤生长、激发细胞凋亡等一系列作用，临床使用也极为广泛[10]。白英最早记载于《神农本草经》中，性味甘寒，入肝、胆经，全草具有清热利湿，解毒消肿等功效[11]。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白英药理活性做了大量研究，多表明白英具有抗肺癌、肝癌，保肝、增强免疫力等一系列功效。

齐元富教授认为肺癌患者火热之邪郁结于内，熏蒸血肉，酿为痈肿，且因肺失宣降，气机失调，气血瘀滞，癌毒内生，毒热相结，发为癌病。毒和热常伴于肿瘤发生与发展的全程，同时毒热内结多会导致肿瘤的发展甚至转移。故在结合患者身体状况后，齐元富教授临床多用蛇莓、白英两药以行清热解毒、凉血消瘀之功，治疗合并有热毒症状的肺癌患者，能起得较好的疗效。

1.6 黄芪与太子参 黄芪，性温，味甘，归经为肺、脾经，古人称其为“补药之长”，是历代中医的常用中药之一，具有补气健脾，生津养血之功。《医学衷中参西录》称其“能补气兼能升气，善治胸中之大气下陷”。现代医学研究表示黄芪中含有多种有效成分，其中黄芪多糖及黄芪总黄酮等均有抗肿瘤及调节免疫的功效[12]。太子参又名童参、四叶参等，味甘、微苦，性平，最早记载于《本草拾遗》，为临床常用中药之一，具有健脾益气，补肺生津的功效，主治脾虚纳差，神疲乏力，自汗口渴等症。现代研究表示太子参中的成分具有抗疲劳、提高免疫等功效[13]。

齐元富教授认为虽然临床肺癌发病病机复杂多变，但正气亏虚仍为肺癌发病的根本原因及首要因素，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扶正治疗应全程贯穿于肺癌的治疗。脾为后天之本，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健运，方能使得气血充足，正气充盈，故扶正當要健脾。齐元富教授临证善用黄芪、太子参两药，二药合用，健脾益气之效倍增，健运脾胃，使气血得以生化，正气充盈，能显著改善肺癌患者常见的神疲乏力，少气懒言等症状，改善肺癌患者的生存质量。

1.7 女贞子与菟丝子 女贞子性味甘、苦、凉，归经为肝、肾，能扶正固本，补益肝肾，早在《神农经》中便被列为上品，称其“味苦平，主补中，安五脏，养精神，除百病”。临床上用其补益肝肾，强腰膝，壮筋骨。近年来经药理研究证明，女贞子中含有萜类、黄酮类、挥发油等多种化学成分，具有保肝、免疫调节及抗肿瘤等多种作用[14]。菟丝子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其性平，味甘、辛，是临床常用的补益药，具有补益肝肾、固精缩尿等功效，被称为补肾壮阳之要药。现代研究表明，菟丝子中含有黄酮、多糖等多种成分，具有调节免疫、补益肝肾、保肝明目等功效[15]。

《黄帝内经》中曾提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治病必求于本。”，将一切疾病的根源解释为阴阳的变化失调，故调节阴阳，使其重归平衡为治病之本。肺癌患者多正气亏虚，气血阴阳亏损失调，多出现阴阳两虚的症状，齐元富教授认为治疗肺癌应调节阴阳，肺癌患者久病体虚，阴阳失调，临证多使菟丝子、女贞子两药合用，女贞子清热滋补，功效偏于滋阴，菟丝子为补阳要药，两药合用，阴阳双补，同时补益肝肾，可使肺癌患者阴阳平衡，气血充盈。

2 典型病案

患者陈某，男，62岁，因“胸口疼痛感”于2019-02行CT示：左肺下叶占位性病变，考虑恶性并胸骨转移。初诊（2019-05-15）：患者自觉胸口疼痛，食欲可，睡眠可，二便皆调，体力可，近期体重增加5斤。视之其舌质淡红，苔色白，触其脉象为涩脉。处方：黄芩12 g，薤白15 g，重楼15 g，白花蛇舌草15 g，蛇莓15 g，白英15 g，龙葵15 g，红豆杉30 g，石见穿30 g，瓜蒌皮30 g，炒薏米30 g，预知子30 g，茜草15 g，瓦楞子30 g，狗脊30 g，威灵仙45 g，生甘草15 g。14剂，水煎服，日1剂。二诊（2019-06-05）：患者胸痛减轻，神疲，嗜睡，纳可，二便调，体力可，体重近期略有增加，舌红苔白，脉弦。处方：上方加白芍60 g，桂枝15 g，补骨脂30 g，炒山药30 g，太子参30 g。28剂，水煎服，日1剂。三诊（2019-07-03）：患者右胸疼痛，有压痛，偶有咳痰，食欲可，睡眠可，大小便皆调，体力可，近期体重无变化，舌淡红苔白，弦脉。处方：初诊方加紫苑30 g，款冬花15 g，青黛（包煎）15 g，蜂房15 g。28剂，水煎服，日一剂。患者坚持口服中药，病情稳定，症状逐日减轻。

按：患者陈某为肺癌并骨转移，已属肺癌晚期，未行手术治疗，患者体质虚弱，胸口疼痛明显，体力尚可，故齐元富教授处方以祛邪止痛为主，方药以重楼与白花蛇舌草、白英与蛇莓，石见穿与预知子，红豆杉与瓜蒌皮等药对组成，共效清热解毒，活血止痛，行气散结之功。二诊患者自述神疲乏力，胸痛减轻，故齐教授在处方中加用太子参、补骨脂，炒山药等，共举健脾益气，补益肝肾之效，以扶助正气，改善食欲，增强患者体质。三诊患者睡眠改善，仍有右胸疼痛，且偶有咳痰，故齐元富教授加用紫苑、款冬花、青黛等以止咳化痰，行气止痛，减轻患者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3 小结

古人曾云：“临证如临阵，用药如用兵”，临床用药需要熟谙药性，灵活用药[16]。癌病多预后较差，症状繁多，临床用药更需谨慎及灵活。药对的使用能够显著提高药效，降低药物本身的毒副作用，在对肿瘤患者的治療中获得更好的临床疗效，这使得药对的使用显得更有其优越之处。纵观齐元富教授临床用药经验，齐教授深谙药性，善用药对，用药灵活多变，独具匠心，值得医学工作者继续加以深入学习、研究及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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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