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瑞 罗 艺 姚庆波 沈阳大学美术学院
《早春图》运用了“三远”法构图:“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原,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画面中的高远,表现在山峦从画面底部向上挺拔而立,蜿蜒向上;深远,表现在由山前的山石湖面,荆丛到山后的山坡遁远;平远,表现在由近处巨石林立至远处缥缈云雾后的山峰。整幅画面节奏有序、合理自然。画作底部由近处的山石树木到左侧整块的短竖山石与右侧横平山石共同托起中间的主要山石,石顶两颗硕大松树挺拔坚韧,旁侧一颗扭曲的松树打破了横平竖直的形式感。在临近水源的位置,左侧岸上描绘了挑担的人怀抱孩童携幼子归来的情景。右侧选择表现了小桥流水、渔船、渔夫撑船外出打鱼等情景。画面中心位置左侧两块巨大山石与主峰相连,精心布置的石桥栈道上担货的行人三两成群。山石后的山坡形态参差不齐,向远处绵延,由远及近的流水又从石桥下流入湖中。主峰贯穿整幅画面,在云雾中近实远虚。山间、山侧树木丛生,姿态各异,或横卧,或低卷,或似龙爪,或似蟹钳。山峰直抵画面上顶,给人巍然屹立、高耸入云之感。相对于左侧山景的宁静空阔,右侧山景显得更加热闹,山石相互交错,前后重叠。三段式的水瀑相似又不同,在深色的山石间用留白的方式表现。流水一折一折地递进,充分拉开山石之间的距离。山顶的楼阁殿宇,隐藏在树林中。精细勾勒的屋宇,加上颜色的点缀,使右侧的山景层次更加丰富。整幅画面对于山水景色安排讲究变化,对山体描绘又精准得当,有着两宋时期的经典美,物象准确精当,着色鲜活恰到,位置精巧用心。画者利用墨色变幻的多样性勾勒山体,多层次的皴擦配合焦墨复提轮廓,使山体厚重稳实。留白与淡墨交相辉映,使山体隐约其中,缥缈烟云如梦如幻,给人无尽遐想。
整幅画作左侧中部笔墨变化复杂,近景的巨石分三部分相互叠错,左侧的半边山石墨色前淡后重,郭熙运用较重的墨色勾勒树木,既区别于树木后的山石墨色,又表现出生长关系。竖直挺拔的松树与横生的树干在形式上起到了丰富画面的作用,又在画面的气韵上与后面的远坡呼应。此部分中间桃形山石前后叠加,与左侧山石在画面上相连。左重右淡的设色在笔墨节奏上恰到好处地突出一条山路。在这条山路上行人担货的形象不是十分明显,郭熙让人物形象融入左侧山石,保证了同一自然,不会使人物兀自出现在山路上。人物背向观画者,使观画者在看到这儿时便产生了随着行人前进的感触,符合郭熙说的“谓山水有可行者”。桃形山石左右相错层层相别的布置,不仅在形式感上有差异,而且因为笔墨颜色的轻重区分,使极其容易画平、画软的山石在空间上变得立体,既起到与左侧山石的连接作用,又把主峰山石推到前面,在空间经营上可见其心力。对于这种关系的处理,不仅是绘画时在前后遮挡、左右相连的表现上,而且对于墨色的使用也很是考究。物物相连时,墨色过渡自然,利用树木的重色把山石推向后面,在右侧做明显的前后叠加时大胆用了墨色相差较大的表现方法,立刻把一组山石的空间关系表达清楚。悬崖险峻之间,好安怪木;峭壁陡岩之处莫可通途。远岫与云容交接,遥天共水色交光。在中间和右侧山石中间,我们可以看到郭熙又在这里添置了石桥流水,两位挑担人站立一侧为身后骑马的人让行的情景,在弥补两山之间的异形空间造成的差势同时,有别于左侧的山路行人,物象形态清晰可见,人物形象更加鲜明。三人空间上的距离舒服自然,显得更加生动,又有故事情节。这个位置虽不明显,但在画面中有带动观画者的情感、表现初春主题的作用。两处行人把山石之间的关系紧紧连在一起,在画面气韵上连贯通顺。此局部的上半部分,郭熙在处理上更为巧妙,在渐渐远去的山坡河岸上的墨色运用令人叹为观止。为了突出前后关系,郭熙没有从重墨逐渐变化,而是直接运用淡墨表现画面接近的地方,突出前面山石的形象,在空间关系处理上更具有纵深感。笔墨勾勒的外露岩石,及生长的树木与前景墨色做了很大的区分,局部四处成组树木墨色在使用上巧妙、精准,呈现的效果形成空间上的视觉冲击,让人一眼辨明。在树木的形象上,并非一味地进行墨色浓淡的简单区分和调和。表现一组树,多组树之间,郭熙使树与树相互迎合,使树与山石有呼应。溪谷山坡远去时,墨色由近及远,呈现出有节奏的重——轻——重——轻,有节奏的笔墨渲染下暗合深远之法。远去的山坡中利用留白体现出从远处来的流水,留白与淡墨有差别却显得统一,不仅为下面大面积的湖泊解释了水的来源,又从侧面展现了山林间的生机。这个局部画面不大,但郭熙用心之精巧令人叹服,也表现出成熟画家在画面表达时精巧的布置、精妙的笔墨,这些是保证画作质量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