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嘉枋
2019 年初,笔者忝任樊祖荫先生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中国传统多声部音乐研究”成果鉴定组组长,有幸拜读了这部未付梓的约70 万字的学术著述,获益匪浅。
就该成果本身,大约可以用“一个贡献、一个问题、一个不足”予以概括。
一个贡献:这是近年来中国传统音乐研究领域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成果。樊祖荫曾以其多声部民歌研究闻达于学界,而现在的成果,则可谓中国传统多声部音乐的集大成者。它不仅从整体上,将包括民歌、民间歌舞、说唱、戏曲和民族器乐中的多声形态,进行了颇为详尽、深入的梳理和归纳;而且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地对其产生的思维特征有意识地加以凸显,从而具有较为丰满的学理厚度。
一个问题:在于对“多声部音乐”的不同诠释上。以约定俗成的理解,所谓的多声部音乐,一般是指两个以上不同音高的乐音叠置共鸣。但成果似乎对“多声部”的概念泛延到了不同“音色”的叠置共鸣,如将无固定音高的不同打击乐器同时演奏,也作为“多声部音乐”的形态呈现,这就有异于以往学界对“多声部音乐”的共识了,从而留下了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一个不足:作为一个集体完成的项目,整个成果各个部分的学术水准不尽均衡。纵观整个成果,在樊先生原先研究基础上完成的民歌部分水准明显突出;而其他由中青年学者承担的部分,则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瑕疵或粗疏之处,显现出他们在学术功底上尚有不足,有待改进和修正。
面对这属于中国传统音乐体系之一的研究成果,掩卷之际,颇生感慨。
建立中国传统音乐的理论体系,是二十世纪以来几代中国音乐学人的梦想。对照西方作曲技术理论建设,它经历了从基督教音乐为主体的形态提炼为理论,又由理论归纳出规律,再付诸乐理、和声、对位、曲式和配器,系统投入教育和创作应用,从而泽润于世。我国的音乐学界自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起,以上海音乐学院部分教师的“综合研究”为肇始,近半个世纪以来,为中国传统音乐理论体系建设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与探索,并涌现出一系列值得关注的成果:如杜亚雄、童忠良等初具轮廓的中国乐理,李西安等的中国乐器乐队编配法,于会泳、李吉提的中国音乐曲体结构的研究,黎英海、桑桐和樊祖荫的五声调式和声配置,以及现今樊先生主持的中国多声部音乐研究,等等。当然,面对中国传统音乐线性思维为主导的形态特点,还应将旋律或旋法等纳入理论体系。于会泳的《腔词关系研究》在传统声乐的旋法研究上作了一些归纳总结,但器乐的旋法方面目前还未有令人信服的研究成果。
应该看到的是,尽管中国传统音乐的理论体系建设取得了极为丰硕的成果,但这些成果中的相当一部分尚不成熟,有的还存在着巨大的争议,如中国乐理;绝大部分研究成果尚停留在形态提炼为理论的层面,还没有提升为具有普遍性的规律,难以系统地应用于创作。由此可见,中国的传统音乐理论体系建设还任重道远!
值得欣慰的是,以“中国多声部音乐研究”为标志的新近成果,呈现了中国音乐界学人为传统音乐理论体系建设孜孜不倦、上下求索的辛勤步履。而尽管存在许多不足,但毕竟可谓大观的“中国民间音乐集成”,又为我们全面了解中国传统音乐的形态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鉴此,中国传统音乐理论体系的建成,只要跬步千里,曙光遥已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