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青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现阶段,我国已由高速发展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意味着“高污染、高投入、低产出”的经济增长模式不再适用,也对产业结构升级提出了新要求。环境规制在污染严重、资源稀缺以及国际竞争力加剧的情景下油然而生,是以政府、公众和市场三轮驱动致力于发展无污染绿色经济的手段,并通过引导经济市场调整产业发展方向,推动企业社会发展、以产业升级转型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此外,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是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推动因素,但二者在不同省域范围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也存在不确定性。
环境规制与产业结构升级二者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理论界的研究热点,但基于研究角度、数据获取以及模型构建方法等的不同,研究结论之间存在显著差异性。多数学者的研究集中于对波特假说的验证,如波特等认为环境规制虽会使得企业必须承担的各种资源要素成本上升,但同时有利于企业创新研发及新技术的应用[1],原毅军等认为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起积极作用[2]66。随后,程中华等、游达明等分别基于中国城市动态空间面板模型和空间杜宾计量模型证实了这一论断[3-4]。与此相反,部分学者对波特假说进行驳斥,如Cropper等认为环境规制会使得企业承担环境污染治理的成本上升[5],Ramanathan 等认为环境规制会较为明显地阻碍技术创新水平的增长[6],抑制了产业结构升级演进方向。而Kheder 等和吴敏洁等分别采用法国和中国制造业数据进行证实[7-8]。此外,环境规制工具差异性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存在异质性,如胡建辉认为行政型政策工具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促进效应较明显[9]。
综上,若考虑差异化的指标、对象或目的,环境规制和产业结构升级间的关系会出现相悖的研究结论。而多数学者旨在研究环境规制和产业结构升级二者的直接作用关系,忽视了在二者之间的中介变量作用。因此,本文在研究中挖掘与产业结构升级较为密切的两个变量(即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水平),进而从技术创新、人力资本及二者的交互项视角下进行对比,分析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是否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为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科学政策建议。
1.被解释变量为产业结构升级(IND)。本文借鉴干春晖等的指标选取[10],以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的数值之比来代表产业结构升级。
2.解释变量。一是环境规制强度(ER)。本文借鉴原毅军等的指标选取测算方式[2]59,以30 个省份(除西藏和港澳台外)的二氧化硫、废水和烟尘排放量三个单项指标数据来测算衡量整体环境规制强度。具体方法:第一,由于单项指标间存在单位、数值等差异性矛盾,又无法忽略其本身固有的矛盾来进行统一衡量,因此将三个单项指标统一进行数学线性、标准化处理,以此将取值范围均换算到[0,1]之间,具体公式为:PUsij=[PUij-min(PUij)]/[max(PUij)-min(PUij)]。其中,i代表不同省份(i=1,2,3…,30),j表示排放的不同种类污染物(j=1,2,3),PUij表示三个单项指标的初始统计值,max(PUij)和min(PUij)分别表示j类污染物排放量在所有省份每一年中的最大和最小值,PUsij为三个单项指标的标准化值。第二,为了避免人为赋值的不科学性,因此计算各个单项指标的调整系数Wij来赋予不同指标科学的权重水平,具体方法为:Wij=(Eij/∑Ej)/(Gi/∑Gi)。其中,Wij为省份i中排放污染物j的调整系数,Eij为省份i中污染物j的总排放,∑Ej为全国j类污染物总排放量的数值之和,Gi为各省份i中工业总产值,∑Gi为全国工业总产值之和。第三,测算综合指数ERi,具体方法为:ERi=1/3∑3j=1WijPUsij。其中ERi是本文用于表示各省份i的环境规制强度。
二是技术创新(TI)和人力资本水平(EDU)。本文借鉴周柯等[11]学者的做法,以R&D 支出经费占GDP的百分比表示技术创新水平;以就业人员中大专及以上受教育水平的比例衡量地区人力资本水平。
3.其他控制变量。产业结构升级还与地区经济发展状况、市场化程度和对外开放程度等存在紧密联系,由此确定4 个其他控制变量:市场化(MAR)用非国有经济单位就业比例衡量;对外开放水平(FDI)用各省份实际直接利用外商投资额衡量;社会总需求(FIV)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与GDP之比衡量;经济发展水平(GDP)用各省份人均生产总值来衡量。
采用2008—2017 年中国30 个省份(除西藏和港澳台外)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检验,为确保模型检验结果的准确性、可信性和真实性,所用指标数据均来源于2009—2018 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及各省份统计年鉴。
参照汉森(Hansen,1999)始创的门槛模型,将“技术创新”“人力资本”“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的交互项”设为门槛变量,同时将“环境规制”项设为核心解释变量,本文设定的三个面板门槛模型分别为:
模型一:
模型二:
模型三:
其中,在式(1)—式(3)中,i表示省份(i=1,2,3…,30),t代表年份(t=2008,2009,…,2017),μi为个体效应,εit为随机干扰项。λ、τ、υ均为特定门槛值,I(·)为示性函数。两个模型的数据检验和结果估计统一用Stata15.0 软件完成。
为保证数据的平稳性,使其符合做面板门槛模型的数据特征,对本文所选择的变量进行面板单位根及协整检验。首先用LLC 检验和Fisher-ADF 检验对本文选择的所有变量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表明:除了IND、FDI和GDP三个变量外,其余变量均不存在单位根,详见表1。
表1 面板数据单位根检验结果
其次,以Pedroni 检验和Westerlund 检验进行IND、FDI和GDP三个变量的面板协整检验,两种方法的原假设H0:“不存在协整关系”。Pedroni检验和Westerlund 检验结果表明:分别在1%和5%水平下较为显著地拒绝了原假设H0,即三个变量IND、FDI和GDP均通过了协整检验要求。综上,本文所确定的变量均通过了平稳性检验,可做面板门槛模型的检验和估计。
对本文设定的三个模型依次进行单一门槛、双重门槛和三重门槛检验。检验结果(详见表2 和表3)表明:模型一中单一门槛检验的P值为0.0767,即完全通过了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而双重门槛和三重门槛效应的P值均大于0.1 未表现出显著相关,则模型一存在单一门槛效应且门槛值γ为0.0026;同理,模型二存在三重门槛效应且门槛值τ分别为16.2000、18.5200 和21.7000;模型三存在单一门槛效应且门槛值υ为0.0214。
表2 面板门槛效果检验
表3 面板门槛估计值和置信区间
三个模型中,不同区间的参数估计值存在差异,也就证实了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根据本文三个模型所表现出的单一门槛特征和三重门槛特征而分别对其进行单门槛和三重门槛估计(详见表4),阐释不同门槛变量区间内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效用方向和大小。
表4 门槛模型估计结果
三个模型的估计结果均表明:不管技术创新、人力资本水平及二者的交互项归属于哪个区间,环境规制均会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起积极影响。
从技术创新水平考察时(即模型一),为单门槛效应,将门槛值分为两个区间,可见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受制于技术创新水平。该实证结果与木桶原理恰好相佐证,当技术创新水平低于门槛值0.0026 时,地区技术创新成果由于治理环境污染问题而被抵消较多,进而导致环境规制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较小,由此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的促进作用较小;反之,当技术创新水平超过门槛值0.0026 时,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的促进作用较强。
从人力资本水平考察时(即模型二),存在三门槛效应,将门槛值分为四个区间,由此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受制于人力资本水平。当人力资本水平归属于区间EDU≤16.2000、16.2000≤EDU≤18.5200、18.5200≤EDU≤21.7000,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的积极效应逐渐增大,并在区间18.5200≤EDU≤21.7000 达到最大值;而当EDU≥21.7000 时,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的积极效应减小。
根据门槛区间对人力资本水平进行区间划分(详见表5),表明地区人力资本水平有所改善,吸虹效应增强;但部分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增强并非促进了环境规制的产业结构效应(如天津、浙江等),这意味着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具有饱和效应,即人才缺口或满溢均会降低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演进的正向促进效应。
表5 人力资本区间划分
从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水平的交互项来看(即模型三),存在单门槛效应,将门槛值分为两个区间,因此,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受制于二者的交互项。当二者的交互项大于门槛值0.0214 时,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影响更大;反之,则影响较小。
本文基于2008—2017 年我国30个省份(除西藏和港澳台外)的面板数据,从技术创新视角和人力资本视角检验了环境规制和产业结构升级之间可能存在的门槛效应,得出以下结论:(1)以技术创新、人力资本水平及二者的交互项为门槛变量时,环境规制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均表现出门槛效应。(2)不管技术创新、人力资本水平及二者的交互项归属于哪个区间,环境规制均会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产业结构朝升级方向演进起积极影响。(3)根据门槛区间对人力资本水平进行区间划分,表明人才缺口或满溢均会降低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演进的正向促进效应。
为促使我国产业结构朝更为优化升级方向演进,使得经济发展呈现出稳定持续、高质量等特征,综合考虑我国政策目标和本文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一是强化污染监督机制,有效规避搭便车行为。环境规制不应成为污染产生者逃避责任、转移污染成本等搭便车行为土壤的培育者。从政府角度来看,实时监测地区或行业污染情况,严格执行相关法律法规,奖惩分明、杜绝有法不依;从行业协会角度而言,做好政府和企业之间桥梁纽带的沟通,监督已有标准的实施,促进新规范标准的制定,同时及时更新换代新旧标准使其符合时代发展需求;还应通过媒体披露搭便车者行为,有效发挥媒体和公众的舆论监督使命。二是合理引进人才。人才缺口或满溢均会削弱环境规制的产业结构效应,不利于引领产业企业创新型发展。各地应根据产业发展需求合理规划人才引进政策,避免人才缺口或人才引进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