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内涵探析

刘巧方

近年来，俄罗斯越来越重视提高财经素养水平，并将其看作是提升个人和家庭财务抗风险能力、改善居民生活质量和促进国民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俄罗斯对财经素养教育越发重视有以下原因：一是受经济危机、西方国家的经济制裁和油价下跌的影响，俄罗斯公民的储蓄投资明显减少，迫切需要提高他们合理运用财务的意识和能力；二是市场金融服务复杂多变，新的理财产品层出不穷，居民的金融知识与金融市场的动态变化极不协调；三是在金融市场发展不稳定和可预测性较低的情况下，人们愈发认识到获取有效的财经信息，保护其金融服务消费者权益的重要性。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俄罗斯的财经素养教育起步较晚，发展缓慢，仍处于较低水平。因此，有必要从维护国家金融安全和社会发展的高度来重视财经素养教育。

一、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概念的评述与界定

2012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在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增加了一个新的测试选项—“财经素养”测试。这是大型国际测试项目中首次引入“财经素养”概念并进行评估，这一事件引发了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各国教育界的高度重视。该测试将财经素养定义为“一种关于财经概念和风险的知识和理解力，以及运用这些知识和理解力的技能、动机和信心，以便在广泛的财经背景中做出有效决策，提高个人和社会经济利益，并能够参与经济生活。”[1]简而言之，就是个人管理其财务并制定短期和长期有效的财务决策的能力。欧盟委员会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将提高财经素养、普及金融教育和保护金融服务消费者的权益视为社会发展的紧迫任务。早在上世纪80年代，作为世界头号经济强国的美国就将财经素养教育视为公民教育的重要内容。如今，财经素养已被视为社会的核心生活能力，被称为“从三岁开始实现的幸福人生计划”。美国国家金融教育者理事会将财经素养定义为：具有财务方面的技能和知识，可以自信地采取有效行动，最有效地实现个人、家庭和社会目标。[2]普惠金融中心对其定义是：知识、技能、态度和行为的结合，并在此基础上做出合理的财务决策，恰当使用金融服务。[3]尽管各国际组织对财经素养的定义有所不同，但大多数都有相似的组成部分：都强调拥有技能和知识以做出明智决定的重要性。

对于俄罗斯普通居民来说，“财经素养”仍然是一个新鲜的词，并且学术界对于这一概念并未达成统一。俄罗斯银行术语词典中对财经素养的定义是：在掌握足够的金融知识和技能的基础上，对市场情况进行正确评估并做出合理决策的能力。[4]在《2020年前俄罗斯金融市场发展战略》中“财经素养”被解释为俄罗斯公民应具备的各项能力：有效管理个人财务的能力；核算家庭支出和收入，并做出长期和短期财务计划的能力；优化储蓄与消费关系的能力；熟知各种金融产品和服务的特征；能就金融产品和服务做出明智的决定，并承担相应的责任；合理规划并储蓄养老金的能力。[5]《2017-2023年提升俄罗斯联邦财经素养水平战略》中对“财经素养”一词又有了新的定义：“财经素养”是接受金融教育这一过程的结果，该过程是成功做出财务决策并最终获得财富所需的态度、知识、技能和行为方式的综合。[6]从定义来看，“财经素养”不是天生的，也不是直觉的体现。财经素养本质上是一个有意识地获得其他技能和能力的教育过程，不断提高财经素养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是获得财富的先决条件。

俄罗斯教授К.В.科奇莫拉在《提高财经素养是推进社会化积极发展的措施》一文中对财经素养的定义也做了详细的阐释：财经素养是在学习过程中形成的能力，包括三个相互关联的要素：态度、知识和技能。[7]首先，正确的态度是财经素养的基础，态度的培养始于家庭预算的规划和制定满足基本生活所需的决策。其次，要掌握必备的金融知识，包括了解金融市场运作的原理和模式，了解金融机构的性质、功能和工具，熟知法律和税务的基础知识，了解金融机构和客户相应的责任范围，掌握基础的金融术语，包括风险、盈利率、贴现、通货膨胀，知晓现金和非现金付款之间的区别等。再者，要掌握必要的技能，包括阅读和把握合同中包含的信息，能够对比和甄别各公司的理财建议，在权益受到侵犯时提出索赔或诉讼，查找有关金融市场信息的能力等。

财经素养是态度、知识和技能不断变化的动态过程，这一过程会受到教育、年龄、家庭、文化甚至居住地的影响。财经素养的概念超越了政治、地理和社会经济的边界，对居民进行金融教育的需求日益增长。财经素养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尽管个人在接受金融教育的过程中能够学习到这些技能，但需要在一生的实践中深入了解并对其进行检验。财经素养与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国家颁布和执行的一系列金融法规和政策体现了对公民进行财经素养教育的强制性，而金融关系的参与者无权更改其要求，只能被迫遵循这些规定。[8]

二、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的起源与发展

2006年，在圣彼得堡举行的八国集团财长会议上，作为八国集团（G8）成员国之一的俄罗斯首次将“金融教育和针对性提高公民财经素养”这一问题纳入国际会议议程。这一倡议得到了广泛支持，并且该倡议的重要性和急迫性在2008年至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的严峻形势下变得显而易见。[9]此后，俄罗斯总统和政府的许多文件都反映出该国在提高公民财经素养水平方面所做的努力。俄罗斯联邦政府于2008年11月17日批准了第1662-p 号《2020年前俄罗斯社会经济长期发展构想》，其中明确指出应鼓励居民存款，提高财经素养，并将其看作是促进居民投资的主要方针之一。[10]2008年12月29日，俄罗斯联邦政府批准了第2043-p 号命令《2020年前俄罗斯金融市场发展战略》，该战略中将提高公民财经素养水平看作是确保俄罗斯金融市场竞争力的重要战略。这些规范性文件为管理授权机构的活动以提高俄联邦公民的财经素养奠定了法律和政策基础。

2011年，俄罗斯联邦政府与世界银行一同实施了《提升俄罗斯联邦公民财经素养水平和促进金融教育发展》计划。该计划规定将在其实施过程中对公民进行综合评估，对公民财经素养水平和金融服务消费者权益的保护进行监测；制定和实施教育方案，以提高教育机构不同目标和年龄组受教育者的财经素养教育水平；建立一个联邦和区域教学中心网络，对普通教育机构、高等教育机构的教师和辅导员进行培训和进阶培训；不断完善保护金融服务消费者权益的体制框架；并在竞争基础上为各项“自下而上”旨在提高公民财经素养教育水平的举措提供支持。俄罗斯联邦各执行机构、消费者协会以及专家和教育界的代表参与了该项目。该项目在俄罗斯联邦的9 个试点区域持续开展，越来越多的地区积极参与到“全俄青少年财经素养知识周”活动和在该项目框架内进行的“储蓄周”活动。[11]

同年，俄罗斯政府实施了一项为期 5年、拥有 1.13 亿美金支持的金融教育和消费者保护国家工程——《国家金融教育和金融扫盲工程——通往国家战略之路》。该工程基于最优的国际实践，是世界上首个与世界银行合作开展的兼具规模、创新性和复杂性的金融扫盲项目。此工程旨在通过协调合作来加强和扩展俄罗斯各项金融教育项目。该工程中明确指出，财经素养是作出关于使用和管理个人金融资源正式决策的能力。金融教育和消费者保护代表了一个硬币的两面：金融消费者保护主要关注于立法和监管要求，而金融教育则通过普及金融知识、完善金融信息提供指导和建议。

自2012年以来，俄联邦中央银行一直在开展系统性工作，开发和实施提高公民财经素养水平的教育模型，推广有关金融教育的最佳方案，协助教育机构修订教科书，并编写有关财经素养基础知识的教学参考书。[12]此外，俄联邦中央银行与俄联邦教科部正共同制定教育方案，启动高级培训方案以提高教育机构教师和金融教育培训师的职业技能。与此同时，对提高中小企业的员工和企业家的财经素养水平给予了高度重视。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还在开发财经素养水平评估系统，以便在该项目的实施过程中进一步监测。除俄罗斯联邦财政部、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联邦消费者权益保护和福利监督局、俄罗斯联邦教科部及其他联邦执行机构、俄罗斯联邦主体行政当局和地方政府积极采取了措施之外，金融机构和其他与此相关的社会组织也积极参与到提升公民财经素养水平这一事业中来。

财经素养已经被世界认为是21世纪同阅读和写作一样至关重要的生活技能。因此，俄罗斯中央银行从2016年9月1日起，成功地在各学校开设金融扫盲课程。2017年9月25日，俄罗斯联邦政府第2039-p 号命令批准了《2017-2023年提升俄罗斯联邦财经素养水平战略》。在该文件中指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目前俄罗斯居民的财经素养水平仍然较低，这对金融市场的发展产生了一系列消极影响。居民投资水平低不可避免地导致国家金融和经济状况恶化。因此，提高公民的财经素养是政府活动的优先领域之一，只有重视公民的投资潜力，国家的金融市场才有可能得到高度发展。

三、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的功能与定位

近几年来，俄罗斯政府一直在大力推进财经素养教育的发展。2011年起，俄罗斯联邦财政部同世界银行一起实施的《提升俄罗斯联邦居民财经素养水平和促进金融教育发展》计划，从国家层面确立了财经素养教育的重要性，也正式将财经素养教育上升至国家战略高度。财经素养教育是提高俄罗斯学校教育的综合实力和实现公民全面发展的重要举措之一。通过加强财经素养教育，培养出具有基本的财经知识和能力，具有财富道德与信仰的公民，有助于促进个人的全面发展，加快社会经济发展，进一步增强俄罗斯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和核心竞争力。

（一）开展财经素养教育是促进个人全面发展的重要举措

财经素养教育对于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有帮助，应该成为每个居民或家庭的生活“必修课”。对于个人来说，时间和金钱可以投资在人力资本上，也可以投资在物资资本上，如何分配时间和金钱，使其在一生中收益最大化，财经素养教育必不可少。通过财经素养教育，个人可以了解教育收益率的大小和变化趋势，从而选择接受多少年的教育、选择什么专业的教育。财经素养教育对任何年龄和收入水平的人都大有脾益。它可以帮助青年制定预算计划，提供更多的理财工具，帮助他们控制收支平衡。同时，财经素养教育可以增强家庭在理财方面的纪律，从而节省子女的教育费用。金融工具可以帮助老年人积累足够的退休金，做出有关养老金及其他储蓄的明智决定。借助金融教育，低收入人群可以在经济低迷的境况下尽可能积累资金，而对于具有投资能力的公民，财经素养教育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基本金融信息以及与特定投资类型相关的具体信息。

（二）开展财经素养教育是促进俄罗斯学校教育改革的重要推力

俄罗斯制定的《提升俄罗斯联邦居民财经素养水平和促进金融教育发展》计划中确定了财经素养教育系统涵盖的9 个专业方向：收入和支出，财务计划和预算，个人储蓄，贷款，投资，保险，财务安全和风险防范，消费者权益保护，经济常识和基础财务计算，并根据个人知识、技能和态度，将各专业方向从低到高划分成不同等级。[13]俄罗斯已经从国家、区域和学校层面探索财经素养教育发展路径，逐步将财经素养课程引入学校教育体系之中，还专门研发了校本教材、教师及家长用书。财经素养教育包括财政、金融、经济等方面的知识传播和能力培养，它不仅是专业教育，也是思维、方法、能力的训练，对其他专业课程的学习也是很有益处的。可以说，财经素养教育是学校教育的“催化剂”，是深化基础教育改革发展的重要推力，是提升国家教育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三）开展财经素养教育是提升综合国力的重要抓手

财经素养教育是培养俄罗斯公民财经思维的重要路径之一，使其养成合理的金融习惯，完善金融决策。在微观层面，居民财经素养低，对个人理财领域的了解不足，会产生一系列不良影响，例如，金融舞弊案频发，居民信贷债务过多以及个人储蓄的低效分配等问题。[14]对公民进行金融教育有助于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最大程度地降低风险，提高社会经济安全。在宏观层面，财经素养水平低会抑制金融市场的发展，破坏居民对金融机构和对国家监管政策的信心，给各级预算带来额外负担，并导致经济增长滞缓。[15]近几年，金融服务消费者的目标受众群体正在扩大，不同类别的消费者具有不同水平的知识水平、消费能力和理财能力。个人以及家庭所做的经济决策会从根本上影响市场经济的健康运行。财经素养教育可以使公民对家庭财富进行合理分配和投资，维护社会资金流通的运转和循环，稳定市场，促进社会经济发展。从这个角度来说，财经素养教育的开展，不仅对个人的人生发展意义重大，其整体水平的高低，还将决定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和国家的核心竞争力。[16]

四、对我国财经素养教育发展的建议

在我国，尽管越来越多的学术机构、商业企业进入到财经素养教育这一领域，推动着该项事业的发展，但目前中国财经素养教育仍处于起步阶段，与欧美发达国家水平相比还有较大差距。财经素养是一个渐进发展的教育学概念，是从无到有、从过去到现在演变而来的，并将随着人类经济生活的逐渐丰富及人们对财经素养的深入认识而进一步得以完善。财经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是制定财经素养教育标准和开展财经素养教育实践的基础，国家应当系统化地对财经素养要素进行分类和阐释，进一步对其概念进行系统建构，制定专门的财经素养教育政策，成立专门机构负责整合多方资源共同致力于提升国民的财经素养。学校和相关科研机构作为开展财经素养教育的主力，应当更加积极地发挥其作用，协助制定有关的教育标准和评估工具，严格把控财经素养教育的质量。总之，无论是从国家层面还是学校层面，都应进一步加强对财经素养教育的重视程度、投入力度，使之与学生的需求相匹配。

中俄两国教育体制存在许多相似之处，开展对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对了解俄罗斯财经素养教育理论的发展现状起到重要作用，为丰富我国财经素养教育理论提供有益借鉴，为探索多样化的财经素养教育实践活动奠定理论基础，有助于促进我国财经素养教育发展水平的进一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