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阳/四川电视电影学院
朝鲜传统舞蹈受到中原舞蹈的深入影响,也可以分成宫廷舞、民俗舞、祭祀舞、艺人舞等四大类。宫廷舞还可以区分唐乐呈才与乡乐呈才。民俗舞源于民众的习俗生活相关,包括农乐舞、假面舞、歌谣舞、模拟舞等。艺人舞的生成关系到宫廷、民俗的多元属性。艺人舞也可以理解为教坊舞或妓房舞。今天在课堂上所接触到的“闲良舞”就是从民俗的假面舞中派生再介入不同艺人的传递与表演中得到不断充实与演变而发展。
“闲良舞”早期间是叫“舞童派”在广场、市集等民俗场所中表演的。这些人由流浪艺人组成,具有很强的表演性。由于朝鲜时代中后期战争的频发的影响,使得大量的流浪人和腐败的闲良日益增多,他们每日游手好闲,因此成为了民众讽刺的主要对象。这种讽刺花柳终日享乐的思想成为“闲良舞”诞生的主要原因。
在此期间,教坊是当时统治阶级稍微放松管制的地方,大量的宫廷乐舞艺人流散至教坊,也就滋生了乐舞表演的发展。再次期间,“闲良舞”的人物形象和舞蹈功能都发生了变化。舞蹈的表演逐渐雅化、系统化,从讽刺文人转变为一种表现儒士的传统舞蹈。由于受到教坊空间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舞蹈风格、表演形态更加细腻。动作幅度、力度、情绪、气息与之前民俗形态的“闲良舞”相比较则更细致,成为了小空间的近距离表演艺术,逐步脱离了民俗性、戏剧性的形式,成为单独的男子舞蹈,舞蹈风格更加庄重、飘逸。
朝鲜族传统舞蹈的风格形成,一方面受到地理环境、生活习俗、地区信仰、服饰装扮等综合因素的影响,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化、艺术底蕴。另一方面,早起的朝鲜民族积极吸收外族文化,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并传播。 “闲良舞”便是受到了道家无为、儒家清高、释家羽化思想的影响,舞蹈整体风格飘逸、儒雅。经过世代传承和发展的“闲良舞”在进入课堂之后呈现出规范化、系统化的表现形式,舞蹈风格更加艺术化,文化与艺术也得到融合,加强了作品的审美价值。
“闲良舞”的形式表现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音乐的形式表现、服装的样式表现、舞具的形式表现。音乐的表现为“闲良舞”的音乐曲调有着淡雅而节制。这有可能与李氏朝鲜时代“独尊儒术”的思想有关。通常节奏概念在朝鲜族是用“长短”来表示的。“长短”不仅包含着各具特点的节奏形态的交替,还含有节拍、速度、强弱、抑扬等诸要素之间内在联系和规定音乐进行的因素。服装的样式表现在服饰的选择上,“闲良舞”既保存了朝鲜特有的贵族阶层“士大夫”的白色道袍大罗袖与黑程子冠帽或黑斗笠,显示着儒生文雅身份的气节。“闲良舞”从内涵上理解的是朝鲜时期两班、文人、及修行人的阶层人物形象,因此服饰特点更加俊雅。男子头戴程子冠,身着富有东方男性审美特点的大袍,内衬白色长布衣,将舞者身体隐藏于服饰之中,将东方审美中情感的寄托都在服饰中得以延伸,既对舞者的身份加以限制。舞具的形式表现在于折扇,扇面的图案有竹扇、兰花扇、山水扇、花鸟扇等,显示出文人的气质典范,同时也有具体的实用价值。这些图案既是持扇者情感、意识的寄托,也是身份的象征,表现了扇主人的精神喜好和审美情趣。扇子在舞蹈中起到了连接和定位的作用,舞者为了传达文人的修养。
“闲良舞”的内容呈现主要在三个方面表现,情景内容、人物内容、动态内容。情景内容没有具体的事件性的叙述,表达的就是两班、文人、修行人追求精神解放的飘逸和俊雅。“闲良舞”诞生的初期就是闲良和修行人诱惑人的舞蹈剧,后来发展成为对闲良风月生活的讽刺,整体风格呈现“士”文化的娴雅,没有固定叙事情景,表现了文人阶级的精神信仰。人物内容呈现表现在“闲良舞”塑造的人物角色上。这些角色是不符合那个时代主流从政思想的一批文人,是不被社会接纳的“士”。在舞蹈的表现上,能够看出他们知行合一,严以律己的操守。反映在舞蹈动作的形式上,即肢体规矩、节制,举手投举间彬彬有礼,对于舞蹈动态“度”的把握恰到好处,对身体的控制游刃有余,展现了文人、修行人“忍饥耐寒,口不说贫”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这些文人书生也有道貌岸然的一面,他们受到当时腐败堕落的现实情况左右,生活风流奢靡,在舞蹈中,也有矫揉造作的动作呈现。动态的内容呈现为朝鲜族舞蹈以“虎步、鹤臂、柳手”的风格特点著称。虎步是说舞蹈中男子的行进动作如猛虎般坚毅,手臂如仙鹤般灵巧吉祥,手如抚柳般轻柔飘逸。在自然体态下脚八字展开,双膝并拢、臀部微收,胸部略含,收腹、垂肩,手自然放松,气息下沉、松弛。在舞蹈时横向求“圆”,纵向求“拧”,动态求“抻”、“腿”,这与中原文化的影响密不可分,与中国古典舞“拧、倾、圆、曲”不谋而合,也就是说舞动时内涵外延,虚实相容,动中有静、静中生动。例如舞蹈起始的姿态造型,身体对五点方向、视线四点斜上方,右脚重心,左脚前点掌,双手握扇身前端起,眼睛右四点斜上方顺时针望向八点斜上方,画一个半圆这一动作体现了传统文人雅士对彼岸追求的精神向往。
朝鲜族”舞蹈专指中国国境内的朝鲜族,它在地域上属于中国,但又区别于中国的其他少数民族。因此朝鲜族舞蹈以其独特的族群身份,在中国的语境下开始了自身的发展。正是由于朝鲜族舞蹈跨文化的语境,使其兼备了中原文化和韩朝文化的双重性,整合了东方审美。舞蹈文化是由人创造并传承下来的,对于朝鲜族舞蹈文化的整合,应该从两个视阈和纬度进行。一个是明确宏观的方向性舞蹈文化发展理念,一个是提出微观的技能性文化发展方案。而在明确文化发展理念和提出文化发展方案时,须从两个维度出发,一个是朝鲜民族文化体系的维度,一个是中华传统文化体系的维度。将这两者的文化整合可以使学生的学习过程更加完成,加深文化的认知和理解,提供文化多样性的知识储备。
“闲良舞”中扇子的使用使其在道具的运用上达到了极致。舞蹈中的扇子是文人身份和情趣的象征,同时也有手臂延展和精神追求的现实作用。朝鲜族舞蹈中扇子的使用不同于汉族扇子的使用,汉族的扇子多以女性绕山、襒扇等灵巧性动为主,而朝鲜族舞蹈中的握扇和开扇强调的是文人志士的沉稳和飘逸。因此在“闲良舞”中,道具不仅具有身份说明的作用,更有延展动作空间,扩展动作意味的意义。因此,将折扇运用在“闲良舞”当中,具有典范价值,加强舞蹈中道具使用价值的研究,使道具在舞蹈中不再是附加的负担,而完成其本身的阐明事实、推进叙事、延伸情感的作用。
我国从21世纪以来也越来越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因此“闲良舞”作为朝鲜族代表性的传统舞蹈,应当在传承中加以保护。“闲良舞”中保留了大量的中原文化中的儒、释、道精神,是中国文人精神教育的范本。 “闲良舞”在文化的土壤中较为完整的保留下来,尽管中间也经历了表演时空和群体的变化,但整体没有断代。因此,我们在追寻中华传统审美时就不得不追寻朝鲜传统舞蹈,探寻其蕴藏的中国古代的文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