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与企业绩效关系研究——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实证分析

胡元林 李 彤 钱 丽

(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昆明 650093)

随着资源能源的紧缺以及生态环境的污染，社会要求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实施生态创新的呼声越来越高，已将其视为企业经营管理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态创新作为一种更为积极主动的环保行为，需要企业更多的财务承诺、更高的风险承担、更长的投资回收，同时其财务收益具有高不确定性。目前，我国企业生态创新意愿较低，实施生态创新尚未成为企业发展的内在需求[1]。但随着环境规制的趋严以及消费者绿色理念的兴起，尤其是我国改革发展进入攻坚阶段，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正向纵深推进，对外开放面临着贸易摩擦持续上升的挑战，亟须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发展新动能，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在此背景下企业生态创新即将迎来发展的黄金时期。但企业能否顺应历史潮流，顺势而为，这取决于企业家，尤其是企业家的战略管理能力。战略管理能力作为企业家的核心能力，有助于企业识别和利用现有机会并创造新机会。作为现代市场经济中的一种特殊要素资源，企业家是企业创新团队的领导者，并在企业发展中起引领作用。没有企业家的“头羊效应”，企业将很难焕发生机、走持续创新道路。

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更多关注的是企业家能力对创新及其绩效的影响[2-3]。考虑到生态创新的独特性、其绩效后果的不确定性以及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的重要性，有必要将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和企业绩效结合起来，以资源基础理论、企业家理论、战略管理理论作为理论基础，建立理论研究模型，通过实证研究来检验与改进理论模型，探究三者的作用机理，为企业进行生态创新提升企业绩效提供理论依据。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与生态创新

生态创新是“新的或显著改善的产品(或服务)、生产过程、市场方法、组织结构和制度安排的创造或实施行为，这些行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其他替代方案比较都能够带来环境的改善”[4]。与一般创新相比，企业生态创新具有双重外部性、目标二元性(追求经济和环境双赢)、技术推动与市场拉动效应的特殊性、环境规制的推/拉效应等特点[1]，是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拉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以及推动并创造就业的重要举措。企业生态创新离不开企业家的远见卓识和运筹帷幄，与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紧密相关。企业家通常被定义为“参与企业战略决策并发挥主导或决定性作用的人”[5]，常与创新、“创造性破坏”和承担经营风险相联系。而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是企业家在分析、制定、实施战略过程中必备的管理能力。从企业家能力与战略管理过程契合视角出发，结合国内外研究，可将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分为战略思维能力、战略决策能力、战略规划能力与战略实施能力4个维度。

在企业生态创新过程中，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起着引领、推动和保障作用。首先，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能有效识别发展机会，为企业生态创新提供方向指引。企业家可以利用其洞察力和创新力来发现和消除市场失衡，创造性地应对不稳定的环境并承担风险，不断发现更多有价值的市场机会并创造收益，给企业生态创新活动指明方向。其次，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能有效地推动企业生态创新活动的实施。企业家作为市场和企业组织的中间人，根据已知信息制定生态创新决策，并结合公司内部条件和外部环境的变化，不断筛选、组合、优化公司的资源和能力，组织生产要素，协调交易流程，领导以生态创新为主旨的各种经营活动，主导企业生态创新的实施，以期待未来更高的回报。最后，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能为企业生态创新提供保障系统。企业在进行生态创新过程中需要结合自身情况，不可模仿或照搬其他企业的生态创新模式和方案，这就需要企业家对生态创新进行预判和正确引导，促进企业的资源获取和机会识别，与外部系统保持实时的信息沟通，突破原有的主导逻辑束缚，构建弹性的生态创新系统，为生态创新提供适宜的保障系统，引领企业顺利开展生态创新。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1：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生态创新具有正向影响。

1.2 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与企业绩效

现有研究均表明企业成长与企业家及其战略管理能力关系密切。作为一种特殊的异质性资源，企业家最大的功能就是保证企业正常有序的运转、协调其他资源的关系，并在生产经营过程中获取利润。

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主要是通过以下途径影响企业绩效：一是企业家利用其战略管理能力，善于从非均衡的市场中发现获利机会。寻找并发现非均衡市场中的机会，不仅是企业家的基本职能，也是企业家禀性的本质表现[6]。企业家掌握着企业决策控制权，凭借其战略管理能力，能迅速感知环境变化，能够有效预测、判断未来发展方向，识别和发现获利机会，并在这种实现潜在机会价值的指导下,开始积极地获取和配置资源。二是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能够帮助企业获取独特资源降低交易成本。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是在长期的管理实践中形成的，且受到时间性与经济性的限制，不易被模仿。作为解决稀缺资源分配的一种工具，企业家可以凭借其优于一般人的信息优势和能力优势，通过其人力资本及社会网络帮助企业获得各种信息、资金和技术等资源，明显降低交易成本。三是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其他资源的效能具有杠杆放大效用。企业家在企业经营管理活动中处于发起、配置、操纵、控制其他资源的主导位置，企业家资源是企业经营管理活动中最积极、最活跃、最关键的主动性要素资源。只有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的作用下，企业的人力资源、财务资源、物质资源才能实现优化配置，才能不断提高企业经营管理活动效率。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1.3 生态创新与企业绩效

企业实施生态创新能否带来企业绩效至今尚未达成共识，并形成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企业生态创新与企业绩效呈负相关。生态创新实施意味着企业将更多资金投入环境治理环节，从而使运营成本大幅提高，降低了企业绩效。尽管生态创新者能够获得早期先发优势，创造绿色技术新市场，但其成本远远大于实施生态创新为企业带来的收益。另一种观点认为生态创新能够激发企业组织的学习和创造能力，给企业带来新理念、新知识和新市场，帮助企业在竞争环境中获得优先选择权，并将这种竞争优势转化为良好的绩效表现。基于自然资源基础观，在自然资源日益衰竭和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的约束和挑战下，生态创新能帮助企业减少对自然资源的依赖，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重要机遇(Hart，1995)[7]，能为企业创造更大优势。

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组织，多数情况下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但随着环境规制日趋严格、绿色消费理念日益盛行，特别是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正处于经济转型、爬坡过坎的关键期，企业理应拓展自己的社会责任，履行相应的社会义务。而生态创新正是兼顾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绩效的一种创新方式，在提高资源生产力、降低资源浪费、培养企业无法模仿的独特能力、符合政府和社会规制要求、培育绿色市场以及满足利益相关者的环保需求等方面促进提升了企业价值。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3：生态创新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1.4 生态创新的中介作用

企业创新发展离不开企业家的引领。企业家独特的战略管理能力能使企业具有更开放的创新意识，乐于冒风险获得额外报酬，吸引和控制更多创新资源，吸纳更多的高科技人才，也能够帮助企业进入新的领域，如开辟新市场和技术领域。企业家会利用自身战略管理能力准确识别生态创新的机会，选择合适的创新方式，充分利用企业资源实施生态创新并减少创新的不确定性，对创新活动进行正向的引导和推动。同时，企业家的战略管理能力可帮助企业克服生态创新的障碍，通过对掌握的资源进行进一步处理和分析，合理配置和利用资源，克服内部要素不完整，从而引发新技术的创新和发展，增加生态创新成功的可能性，引导企业获得新的竞争优势，最终正向影响企业绩效。因此从逻辑上来说，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首先影响企业生态创新，进而影响到企业绩效，生态创新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与企业绩效间起到桥梁作用。或者是说，企业在生态创新过程中需要从外界获取创新资源来突破和改进原有技术，这需要利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识别和接收信号并通过各种方式来搜寻这些资源，以保证生态创新的顺利进行，从而增加企业绩效。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4：生态创新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影响企业绩效过程中起中介作用。

2 研究设计

2.1 问卷设计

问卷旨在研究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生态创新和企业绩效的影响机理。为实现研究目标，在确定潜变量“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企业绩效”后，根据研究目的对显变量进行选择。在借鉴参考国内外相关文献资料、考察多家企业基础上初步确定测量指标，并选择部分企业进行小范围测试，对测量指标进行甄别和评价，最后确定最终指标。其中，“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借鉴了贺小刚、李新春[8]和董颖[1]的研究成果，选择“企业高管的生态创新意识；战略目标、经营思路的调整；市场需求变化趋势的监测；组织结构、工作流程的优化”等题项进行测量。“生态创新”参考了Peng X等[9]和Cheng等[10]的研究量表，采用“是否采用新的环境管理体系或方法制度；投入生态创新的经费；回收再利用产品的开发；末端治理技术的引用、对污染物的治理”等题项。“企业绩效”的测量主要参考了López-Gamero等[11]和Testa等[12]的研究量表，用“企业销售收入；总资产周转率；流动性；净资产收益率”等指标来衡量。调查问卷内容主要由两部分构成，在明确被调查企业基本情况(如组织名称、所属行业、成立期限、所有制类型、年均销售额以及问卷填写人职位)基础上，采用Liket7级量表的方式对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和企业绩效的相关内容进行测评，要求受访者按照企业实际进行评分，其中“1”为“非常不同意”，“7”为“非常同意”。

2.2 研究样本

调研企业以制造业企业为主。制造业企业作为我国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的主体，其生态创新意愿强烈，创新能力较强，是目前生态创新的主力军。其生态创新的实施对提高国家的创新水平、改善生态环境至关重要。问卷调查对象主要以企业中层管理者和高层管理者为主。通过实地调研、电子邮件和借助“问卷星”网络工具等多种方式发放调查问卷，最终回收问卷767份，通过剔除信息不完整或内容异常问卷，最终获得有效问卷564份，有效回收率为73.53%。

被调查企业基本覆盖全部制造业，且国有控股企业、私营企业占76.4%；样本中86.3%的企业近3年年均销售额达到1 000万元以上；85.1%的受访者为企业的中层、高层管理人员，他们对企业的认知较为全面，能够对问卷做出更为清晰客观的回答，因此样本具有良好的代表性。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选择用Cronbach’sα系数、组合信度CR值进行问卷信度检验。所有构念的Cronbach’sα值均介于0.861～0.874，CR值介于0.852～0.873，均大于0.7；AVE值介于0.591～0.632，均高于最小标准0.500(见表1)；除此之外，所有变量的AVE平方根值均大于变量间的相关系数(见表2)。通过以上各项指标可以得知，所有构念都具有较高的内部稳定性和一致性，量表信度较高。

表1 问卷信度与聚合效度分析

表2 各变量AVE的平方根及相关系数矩阵

3.2 模型拟合效果

运用Amos24.0对样本数据进行运算，从模型的拟合结果看，X2/df为2.483，RMSEA为0.051，GFI为0.962，AGFI为0.942，CFI为0.982，IFI为0.982，NFI为0.971，以上指标均达到理想标准，模型拟合比较合理，说明模型是有效的。各变量间的路径系数见表3、图1。

表3 变量间路径系数及统计性检验

图1 模型路径系数估计结果

本文进一步运用乘积系数Sobel z法探讨生态创新的中介作用(见表4)，在Sobel z中介效应检验中，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企业绩效的Sobel z值为5.088>2，说明生态创新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影响企业绩效中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

表4 乘积系数Sobel z法检测中介变量

3.3 假设检验与讨论

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生态创新的影响是正向且显著的。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与生态创新的标准路径系数是0.894，t=18.545，p<0.001，说明二者之间存在统计上的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H1成立。

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对企业绩效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与企业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是0.401，t=4.182，p<0.001，二者之间有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H2成立。

生态创新对企业绩效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生态创新与企业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是0.524，t=5.368，p<0.001，二者之间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假设H3成立。

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影响企业绩效过程中，生态创新起着显著的中介作用。战略管理能力对企业绩效的直接影响为0.401，通过生态创新的中介作用其间接影响为0.468，总效应为0.869，其中介效应更为显著，假设H4成立。

4 结论与启示

4.1 研究结论

以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在理论分析基础上运用结构方程模型探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及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生态创新与企业绩效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战略管理能力对生态创新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影响企业绩效过程中，生态创新起着显著中介作用。

4.2 管理启示

营造尊重和激励企业家创新创业的营商环境。首先要加强和完善产权保护制度。对企业家的财产权利和创新收益进行依法保护，特别是加强对新业态、新兴领域创新成果的知识产权保护，形成企业家乐于创新的外部环境。其次要营造鼓励企业家公平竞争和诚信经营的市场环境。明确政府与市场之间的界限，加大简政放权力度，减少对微观经济的干预，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确保规则公平、稳定预期，为企业和企业家提供优质、高效、务实的服务。最后要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政策环境和社会氛围，构建有利于企业家创新创业的机制。完善支持企业家专注品质、创新发展的政策体系；完善容错机制和帮扶机制，培育尊重合法致富的商业文化和价值观念。

重视企业家能力培育，特别是其战略管理能力的提升。可立足于自身学习与实践来提升管理智慧与能力，并辅以专业培训，多渠道多形式地开展培育工作，从知识结构、专业技术、心理素质等多方面训练以提高其知识和能力；特别是要重视其战略思维能力、战略决策能力、战略规划能力与战略实施能力等战略管理能力的培育和提升，从而使企业家能够积极顺应历史潮流，提高环境洞察力，能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快速寻找市场空隙，引领企业发现潜在的新市场、新产品和新需求，经过战略培育和资源管理，形成企业的新增长点。

企业应正确认识生态创新的作用。目前我国大部分企业仍被动遵守环境规制，采用末端治理技术，在环境治理方面缺乏必要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实证研究表明，生态创新能提高企业绩效，并在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影响企业绩效过程中起中介作用。因此，企业需要意识到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重视生态创新的积极作用，主动将环境治理和保护纳入企业战略管理的进程中，形成系统性的环境治理和保护策略；同时结合企业自身业务发展，选择合适的生态创新方式，力争将生态创新与企业竞争战略结合起来，通过生态创新形成竞争优势获得双赢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