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逍遥游》管窥庄子的美学思想

2020-11-09 03:15冯嘉楠
文存阅刊 2020年19期
关键词:逍遥游自由庄子

冯嘉楠

摘要:《逍遥游》是《庄子》的首篇,也是最为集中的体现庄子哲学思想以及美学思想的篇章,庄子的“逍遥”是生命主体对现实人生的超越,对荣辱得失的忘怀,是怡然自得的逍遥于世,让生命的力量摆脱功利束缚的状态,“游”便是生命主体自由自在“无所待”的状态。通过对《逍遥游》的文本梳理,从其中所蕴含的众生平等美、自由之美、超功利之美三个方面进行阐述,以此来庄子的美学思想。

关键词:庄子;逍遥游;自由

一、《逍遥游》中的众生平等美

有关庄子《逍遥游》中“小大之辩”的争论,历来有不同的解释。对此,我们不仅要对《逍遥游》的文本进行细读,而且要从庄子所著的其它篇章以及前人对庄子的研究中,总体上把握庄子的哲学及美学思想。笔者认为,庄子并没有“扬大贬小”,他意在阐发“小”与“大”的区别。“物性”上的不同,“物”应任其天性,方可达到“逍遥”之境界。在文中庄子通过不同事物之间的对照来阐明自己的观点,文章开头庄子便以《齐谐》中记载的怪异之物“鲲鹏”写起,“鲲”为鱼,体积之大,化为鸟,称之为“鹏”,这种鸟奇大无比,乘着六月的风离开北海,可以激起三千里的浪涛,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庄子写到“蝉”和“鸠”这样的小生物来讥笑“鹏”。它们不知道为什么鹏要费那么大的力气飞到九万里之外的南海,这是文中第一组对照。第二组对照中,庄子又将“小草”与“杯子”同置于一杯水中进行对照,小草可为船,但因为水浅的缘故杯子则会粘住。第三组庄子将短命和长寿的事物进行对照,“菌草”是朝生暮死,其不知一天之光景,寒蝉是春生夏死、夏生秋死,其不知一年的光景,这都是短命的事物。而“灵龟”和“大椿”这两种可活上千、上万年长寿的生物。庄子在文中通过这三组事物的对照,指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如果从此观点看,我们难免会认为庄子在“贬小扬大”,不然,庄子的对比似乎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但这里的“大知”比所要达到的“道”还相差甚远,庄子通过这三组事物的对照,引发对人的思考。在“鹏”与“蝉”、“鸠”的对照中,庄子提到了到近郊的人与到千里之外的人的不同,因为到近郊的人只需备好当天的粮食,其自然不知道去千里之外的人要聚积三个月的粮食,这便是“小知不及大知”。同样,在“朝菌”、“寒蝉”与“灵龟”、“大椿”对照时,庄子又引出七百岁的“彭祖”与“众人”,众人都想与彭祖比,庄子确认为“匹之”是可悲的,虽然“小年不及大年”,但万事万物都有其本性,按着本性自然的状态生存才是好的。何况,像“鹏”这样的大鸟,尚且要借着风才能飞行,鹏鸟体积之大,飞行之远,但比起上下无极的天地,还是渺小的,因此,“小大之辩”,本质上说只是“小”与“大”的分别,“直以大物必生于大处,大处亦自生此大物,理固自然。”“夫质小者,所资不待大;则质大者,所用不得小矣。”“是以大舟必须深水,小芥不待洪流。苟其大小得宜,则物皆逍遥”。因此,万事万物依仗的生存环境和空间的不同,才导致了事物之间的差异。鹏并不贵于小鸟,小鸟也不必羡慕于鹏,小大虽有别,但只要“适性”,顺其物性的发展,都可以达到一样的“逍遥”境界。这样的解读,或许有失庄子本意,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其庄子《逍遥游》中,隐含的众生平等思想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二、《逍遥游》中的自由之美

人是社会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个体,事实上人是无法脱离社会而独立生存的,庄子所追求的自由是内在心灵的自由,是精神的自由。庄子自然知道,他所描绘的的鲲和鹏在现实之中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么如何超脱苦难世界,超越生死呢?正因为在物质世界中不可能实现,所以最终将人格理想的追求落实在精神上。庄子把自由与美充分融合在一起,“自由之美”就是塑造理想人格的基础。《逍遥游》的主旨就是探讨人在世界上如何才能获得“逍遥”,即是无所待的“游”,彻底的自由。文章开篇就通过鲲鹏、蝉、鸠、朝菌、大椿、彭祖等一系列生物的对照,来说明即使那些拥有“大知”和“大年”的生物也仍然是“有所待”的,也不是彻底的“自由”。接下来,庄子便将宋荣子与“知效一官,行比一乡”的这一类有才德的人进行对照,宋荣子能分辨清楚荣辱的界限,能做到宠辱不惊,但他也只能达到这个境界了。在庄子看来,其还是有所凭借的,而飘然自得的列子呢?“非风则不得行,斯必有待也”。也未曾达到逍遥的境界,其不过是“御风而行”。然后庄子明确表达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人格,“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惟有“无己”、“无功”、“无名”的人,才能摆脱“有所待”,使精神彻底地解脱出来。因此,那些修养最高的人无意于功名利禄,他们能顺应自然,天地万物的本性,忘掉自己,达到精神彻底自由的境界,无需凭借什么。文章后半部分,通过几段寓言故事,又详细的阐明了“无己”、“无功”、“无名”的内涵。在庄子看来,“无己”是最高境界,只有到了“无己”的境界,才能彻底的“逍遥”。“无己故顺物,顺物而至矣”,“无己”的状态正是逍遥的状态,达到自由之境的状态,不凭借万物,顺应本性而发展的状态。再者,姑射山上住着的一位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中我们可以看出,姑射山上的这位神人正是庄子所谓的“至人”,也正是其所追求自由的理想人格。在这逍遥游的审美活动中,所描述的精神自由就是“无所待”的适性,和物我两忘的境界。

三、《逍遥游》中的超功利美

庄子的《逍遥游》既然是一种“无所待”之游,又是“无己”、“无功”和“无名”的境界,那它应该是一种超越功利的审美。对此,庄子在文中对“有用”和“无用”进行了讨论,以此来突出超功利的审美精神。

在《逍遥游》中,庄子有三处重点谈论了“有用”和“无用”。首先,通过惠子与庄子的对话,我们可以看到,惠子认为大葫芦太大,又质地太脆,切开当瓠做盛水之用又太过平浅而无法容纳东西,因为无用而砸之。面对同样的大瓠,庄子认为其不善使用大的物件,其心亦过于浅陋狭隘,那么庄子,可以将其做什么之用呢?“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庄子这种把大葫芦系在身上作为腰舟,而浮游于江湖的做法是何等的逍遥快活,他摆脱了大瓠的日常之用,从非功利的审美视角去看大葫芦。“乘物以游心”正体现了庄子的理想境界,要达到这种境界,必然要不同于世俗的眼光,要有超脱的心灵,否则内心就难以摆脱功利观念的束缚。接着庄子通过讲述一个,以漂洗丝絮为职业的宋国人善于制作防止手冻裂的药的故事,来说明由于使用方法不同,同样是一帖防止手冻裂的药方,有人靠它得到封赏,有人将其用于漂洗丝絮,这种药从事漂洗丝絮一年所得不过数金,现在有客人用百金购得,这个客人便用这个药方游说吴王,结果打败敌国。在我们看来药方的两种不同用途是有大小之分的,但庄子并没有因为药方用途的不同,去评判“大用”和“小用”,每一种事物都有其所用途,药方在本质上是无关大小的,有些事物看似“无用”或许有“大用”,一件东西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途,对某些人也许是无用,对另一些人却是有大用。“无用”和“大用”是相对的,我们不能用功利的心态去看待万事万物。最后庄子又通过另外一个故事来说明在审美时,“无用”与“有用”这两种不同的心态。惠子有一棵大树,“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惠子看待树木以木匠的眼光来评判树的“有用”和“无用”,因此,惠子只能看到这棵弯弯曲曲的树是不合规矩的,大而无用的,而不能从非功利的审美中来体悟树木。在庄子看来,没有必要担心大树的没有用处,将其种在虚无之乡,广阔的原野上,就让它自由自在的生长,这样大树反而不会遭受斧头的砍伐,也避免了伤害,人们也可以逍遥自在的躺在树下。因此,以審美的心理来欣赏大树,摆脱内心各种功利的束缚,才能在精神上获得超越功利的愉悦感,才能发现真正的美。“无用”正是审美中“无所待”的状态,它不依附于任何事物,而能逍遥的畅游于天地之间,无所牵绊。从非审美的视角中,看似无用的大瓠、大树,也正是在审美的意义上,实现了其大用。而这种“大用”是“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逍遥乎寝卧其下”,给人带来心灵上的自由和解脱,给人以无尽愉悦的逍遥之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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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庄周著,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崔大华,庄子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

[4]武道房.老子道论与庄子的《逍遥游》[J].浙江社会科学,2019,(11).

[5]康绳法.庄子《逍遥游》诸形象试析[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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