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爱 张奇林
(武汉大学社会保障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2)
在经济新常态和面向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创业已然成为中国政府实施的一项重要发展战略。创业可以促进社会与国家创新,刺激经济增长,是解决发展中国家就业问题的重要抓手[1-2],这一经验对当前的中国尤为重要。2014年李克强总理提出,要在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掀起“大众创业”“草根创业”的新浪潮,形成“大众创新”“人人创新”的新势态。此后,国家陆续出台《关于发展众创空间推进大众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见》《关于推动创新创业高质量发展打造“双创”升级版的意见》等政策,彰显了中央政府对“大众创新、万众创业”的期许与鼓励。
中小(微)企业是中国经济的基本细胞,也一直是稳定中国经济基本盘的重要力量,它们为中国就业提供了大量岗位,同时激发了大量社会闲散资金的活力。家庭创业被定义为一种发生在非农业生产领域的自我雇佣或者建立新企业的行为,具有资金需求量小、经营方式灵活等特点,在我国创业市场中一直保持着重要地位[3]。由此可见,研究家庭创业可以为优化家庭创业环境提供理论指导,对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调查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注册创业公司新增7620家,倒闭458家,失败比例为6.01%;2019年中国注册创业公司新增1427家,倒闭327家,失败比例升至22.91%。从《中国统计年鉴》近几年的数据也可以看出,尽管中国正在积极培育创业力量,但中国的创业率增速却呈现出下降的态势(见图1)。尤其是在2020年,中国遭受大范围突发性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疫情的打击,创业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因此,捕捉影响创业的因素,有助于把握创业成败的关键条件,从而为居民实现创业与成功创业奠定基础。
创业是一项风险性行为。养老保险作为重要的社会福利制度,不仅影响居民的风险偏好,而且影响居民当期及未来的家庭决策。一方面,参加养老保险是自愿行为,表明参保居民具有一定的收入水平和养老保险缴费能力,更可能从事高风险的创业投资,并能一定程度承受由创业带来的风险,因而参保可能对创业决策及行为产生“促进效应”[4]。另一方面,参加养老保险的居民工作与收入相对稳定,可能不愿意从事风险性投资,即参保可能对其未来创业决策产生“抑制效应”[5]。近年来,养老保险体系不断完善,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究竟起到促进作用还是抑制作用,学术界并没有达成共识。因此,需要用更加科学的方法和数据进行分析,为中央政府实施的“支持和鼓励更多社会主体投身创业”发展战略提供有效的对策建议。
图1 2014—2018年中国创业规模与创业率
创业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诸多学者对创业的影响因素展开研究。从微观层面上看,创业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居民的性别、年龄、工作经历、风险偏好、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等[6-11];从宏观层面上看,创业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收入差距、地区房价、失业状况、基础设施建设、正规金融和非正规金融发展水平、创业环境与创业政策等[12-16]。上述文献为本研究寻求控制变量提供了借鉴,但缺点是均未考察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因此,本文重点梳理了有关社会保险或养老保险对创业影响的文献。
早在20世纪90年代,国外学界已经开始关注社会保险对创业的影响,但是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一方面,部分学者认为社会保险对创业产生负向影响。比如,Zissimopoulos等基于美国中老年人创业的调查研究发现,无论是养老保险还是医疗保险,均对中老年人创业起到负向作用[17]。得出类似发现的还有Fairlie等,他们基于美国企业和工人调查数据,发现医疗保险会降低企业的创造和员工的创业概率[18]。此外,Knut等以挪威居民为研究对象,发现失业保险的缺失会使居民创业风险急剧上升[19],反之,失业保险的健全有助于降低居民创业失败的风险。另一方面,部分学者却认为社会保险对创业产生积极影响。Wellington基于1993年美国人口普查数据,发现购买健康医疗保险能够提高居民家庭创业的可能性,并指出,健康医疗保险覆盖率的提高使美国居民自我雇佣或者自我创业的比重增加2~5个百分点[20]。Raj等的研究也指出,缺少健康医疗保险会抑制企业家创业的积极性[21]。与此同时,如果居民参加单位职业健康医疗保险,那么居民更可能投资风险产品,且创业的概率更高[22]。但是,健康医疗保险的减免政策不具备创业的激励效应,居民创业仍面临重大风险[23]。此外,也有研究认为,社会保险的保障水平对居民创业没有显著影响[24]。
目前,国内有关社会保险尤其是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影响的研究相对匮乏,仅有数篇文献对社会保险满意度与创业的关系有所着墨。项凯标和蒋小仙基于社会满意度的视角,对我国1154名微观个体的样本数据展开分析,研究发现,社会保障满意度越高的居民,其创业意愿更低[25]。但是,孙浩和杨治辉基于2016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发现社会保障满意度越高的居民,其创业意愿也越高[26]。更为具体地,有学者考证了不同社会保险类型对创业的影响,结论莫衷一是。郭云南和王春飞认为,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能够提高居民的自主创新能力,但是在宗族势力发达的地区,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积极作用相对较小[27]。此外,陈怡安和陈刚采用中国综合调查数据研究发现:社会保险对个体创业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使创业的可能性提高2.1%~2.5%);但失业保险对于生存型创业的影响存在抑制效应,对于自我实现型创业的影响存在促进效应;而养老保险对于这两种类型创业均有促进作用[28]。得出类似发现的还有周广肃和李力行,他们基于2010—2012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发现参加新农保能使农村家庭创业的概率提高1.9个百分点[29]。然而,另有学者却指出,企业养老保险缴费比例增加会使创业概率显著降低[30]。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社会保险与创业关系的文献为本研究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相比于以往文献,本文可能的贡献有以下几点:第一,本文采用最新的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分析养老保险与家庭创业的动态关系;第二,在研究方法上,本文采用倾向值得分匹配法处理样本选择偏差,并采用工具变量法处理内生性,进而得出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净效应;第三,在研究内容上,本文不仅分析了养老保险参与广度对家庭创业的影响机制,而且分析了养老保险参与深度对家庭创业的影响机制,并进行了异质性检验,从而全面评估了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
本文采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2018年的数据。CFPS采用多阶段、内隐分层、与人口规模成比例的抽样方法,从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的162个区(县)的649个村(居)抽取并发放家庭户样本19986户,这些家庭及家庭中所有经济上联系在一起的家庭成员均为CFPS 的目标访问对象。2010年基线调查共完成了14960户家庭的访问,界定出57155位基线基因成员,包括33600位16岁及以上的成人和8990名15岁及以下的少儿,这些基因成员及其直系后代将作为 CFPS 长期追踪的对象。本文选取调查中60岁以下的群体作为分析对象(1)60岁以下的户主没有退出劳动力市场,还没有达到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因而选取这部分样本可以更好地评估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影响。。在对缺失值、错误值与奇异值进行处理后,最终得到含有6894个观测值的基准样本。
1.因变量
本文的因变量是家庭创业。由于家庭成员的职业选择和经济活动都来自家庭成员的联合决策,且家庭创业的财务投资难以被细分,因此本文从家庭层面对创业进行测度。设定家庭创业为二分虚拟变量,对应的问题是“家庭是否参与经营或完全经营非农产业”。如果回答“是”,则定义为家庭创业,赋值为“1”;反之,则定义为家庭不创业,赋值为“0”。
2.自变量
本文的自变量是养老保险,参照周广肃和李力行的研究[29],本文选取两个层面测度养老保险状况:一是二分类变量养老保险参与的广度,以“是否参加养老保险”来衡量,如果参加了养老保险,那么赋值为“1”,如果没有参加养老保险,赋值为“0”;二是连续变量养老保险参与的深度,采用“家庭参与养老保险的人数与家庭总人口之比”进行衡量。相比于单一的指标,采用多个指标可以验证养老保险作用的稳健性。
3.控制变量
遵循文献的传统,本文选取家庭户主人口学特征与家庭层面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其中,户主人口学特征主要包括性别(0=女,1=男)、年龄(连续变量)、婚姻类型(0=无配偶,1=有配偶)、受教育年限(连续变量)、健康水平(0=不健康,1=健康)、政治面貌(0=群众,1=党员)、城乡(0=农村,1=城镇)。家庭层面特征主要包括家庭人口规模(连续变量)、家庭收入(连续变量)、家庭消费(连续变量)、家庭经济地位(连续变量)、家庭人情支出(连续变量)。需要说明的是,家庭收入水平、家庭消费、家庭人情支出均取对数。具体变量的定义、取值与描述性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定义与特征
为检验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本文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yi=α0+α1EIi+αxXi+εi
(1)
式(1)中,yi表示居民i的家庭创业状况;EIi表示居民i的养老保险状况;Xi表示一系列影响家庭创业的控制变量;α为待估参数;εi为随机扰动项,衡量影响家庭创业的不可观测因素。
依据上文分析可知,养老保险与家庭创业息息相关。但由于具体社会情境的差异性,难以确定养老保险与家庭创业是正相关还是负相关。因此,首先分析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表2报告了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
模型(1)~模型(3)报告了是否参加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模型(1)中未添加任何控制变量,养老保险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且回归系数符号为正,表明参加养老保险显著提高了家庭创业的概率。考虑到其他变量可能影响回归结果,模型(2)与模型(3)依次添加其他控制变量和地区虚拟变量,养老保险均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无论控制变量如何选择,养老保险均显著提高家庭创业的概率。以模型(3)的结果为例,相比未参加养老保险的居民,参加养老保险的居民的家庭创业概率增加约9.3%。
模型(4)~模型(6)报告了养老保险参加比重对家庭创业的影响。结果发现,无论是否添加控制变量,养老保险参加比重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家庭创业,即养老保险参与比重与家庭创业显著正相关。以模型(6)的结果为例,养老保险参与比重每提高一个百分比,家庭创业的概率提高约8.7%。
总之,表2的基准回归结果表明,养老保险显著提高了家庭创业的概率。
表2 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Probit模型)
不同年龄、性别与户籍的居民,家庭创业偏好各不相同。为了考察养老保险对不同年龄、性别与户籍居民家庭创业的影响,本文将全样本分为青壮年与中年、男性与女性、城镇与农村6个子样本,分别进行回归检验。需要说明的是,本文选择的是16~60岁的样本,其中,青壮年群体富有朝气与活力,养老保险参与度更高,更容易接触风险事物,风险偏好更高。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从事风险性偏高的创业活动的意愿下降。因此,本文将年龄组分为青壮年组与中年组。表3汇报了养老保险对不同年龄、性别与户籍的子样本的回归结果。
表3 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异质性影响
Panel A的结果显示,在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中,参加养老保险均在10%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且回归系数符号为正。这表明,参加养老保险对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的家庭创业具有显著促进作用。通过计算可知,与没有参加养老保险的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相比,参加养老保险的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的家庭创业概率分别提高了8.31%、10.9%与10.3%。是否参加养老保险对中年群体、女性群体与农村群体的家庭创业没有显著影响。
Panel B的结果显示,养老保险参与比重在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中的回归系数符号为正,且均在10%的统计水平下显著。这表明,养老保险参与比重更高的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家庭创业的可能性更大。具体而言,当养老保险参与比重每提高一个百分点,青壮年群体、男性群体与城镇群体的家庭创业分别提高约7.78%、13.2%与7.98%。然而,养老保险参与比重依然对中年群体、女性群体与农村群体没有显著影响。
众所周知,创业是一种风险行为,创业者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创业决策最关键的因素有两个,分别是风险偏好效应与资源约束效应,前者代表了创业者的自我条件,后者代表了创业者的物质条件。
1.风险偏好效应
在理论层面,风险偏好者更有可能进行风险较高的创业行为。早在20世纪20年代,国外学者Knight已经提出“风险偏好的个体更加倾向于选择创业”的猜想[31]。Ahn通过构建风险态度衡量指标,发现风险偏好对创业选择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32]。近年来,由于“大众创新、万众创业”活动如火如荼,中国学者也关注到风险偏好对创业的影响,并发现风险偏好度显著提高创业概率[33]。张云亮等通过分析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三期面板数据,发现家庭风险偏好越高越有利于做出创业决策和经营决策,并且该效应在定居城镇的农村户籍家庭中表现得尤为明显[34]。
由此,本文认为,养老保险能够改变居民的风险偏好,进而影响其创业行为。CFPS 2018年的问卷没有直接询问个人风险偏好情况,本文参考李树等有关风险偏好的研究[35],选取问卷中“您家现在是否持有金融产品,如股票、基金、国债、信托产品、外汇产品等”作为风险偏好的代理变量,如果持有风险产品,表明风险偏好高,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表4中Panel A报告了养老保险对居民风险偏好的影响,可以发现,在控制其他变量时,自变量养老保险与养老保险参与比重系数分别为0.323与0.105,且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说明养老保险显著正向影响居民的风险偏好。因此,提高风险偏好是养老保险正向影响居民家庭创业的机制之一。
2.融资约束效应
不确定性是创业收益的最大特征,且信息不对称的存在对资本所有者更加不利,因此,潜在的创业者必然面临融资约束困境[36]。融资约束影响到潜在创业的议价能力,进而影响契约的缔结。融资约束过紧会大大削弱特定群体成功缔约的可能性,从而使该群体成为潜在创业者队伍中的相对弱势者。例如,有经验证据表明,在控制人力资本等因素的条件下,自雇佣者转化为雇佣更多劳动力的创业企业家的可能性大大低于公共部门的预期[37]。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也显示,融资渠道狭隘极大地伤害了居民的创业热情[38]。
对此,本文认为养老保险能够改变融资约束困境,进而影响创业行为。参考彭克强和刘锡良有关融资约束的研究,将融资约束分为两个维度——正规金融借贷和非正规金融借贷[39],其中,用除房贷外的“待偿银行贷款额”衡量正规金融借贷,用除购房或建房借款外的“待偿亲友借款额”和“待偿民间借贷额”之和衡量非正规金融借贷,并在分析时采用对数形式以消除异方差等问题。表4中Panel B报告了养老保险对融资约束的影响,研究发现,无论是参加养老保险还是提升养老保险参与比重,均能够显著提高居民在正规金融与非正规金融中的借贷水平,有助于缓解居民的融资约束。因此,提高融资能力与缓解融资约束是养老保险促进居民家庭创业的又一机制。
表4 影响机制分析:风险偏好与融资约束
由于居民养老保险缴纳的档次与其家庭的经济状况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因此本文选取养老保险缴费比重(家庭养老保险数额占收入的比例)进一步衡量养老保险状况,从养老保险的深度再次检验本研究结论的稳健性。结果发现,无论是否添加控制变量,养老保险缴费比重均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且回归系数符号为正,表明养老保险缴费比重越高的家庭,家庭创业概率越高。以表5模型(3)的结果为例,养老保险缴费比重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家庭创业的概率将提高约7.6%。由此可见,表5的回归结果与表2的结果基本一致,进一步证实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产生的积极效应是稳健可信的。此外,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也同表2基本一致,在此不再赘述。
表5 稳健性检验:变量替代法
养老保险与家庭创业之间可能存在内生性。一方面,养老保险参与状况不仅会影响居民当期的家庭收入状况与消费水平,而且也会影响居民未来的消费理念与收入评估,进而影响家庭创业选择。另一方面,家庭创业前期需要物质投入,而后期创业成功带来的收入或者失败带来的损失也可能影响家庭经济状况,进而影响居民参加养老保险的决策。因此,养老保险与家庭创业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
为了克服这种潜在的内生性,参考周广肃和李力行的研究,选取被访者省份养老保险参与人口比重作为养老保险的工具变量[29]。表6的回归结果表明,DWH检验的 P 值为 0.000,在 1%水平上拒绝了外生性假设,说明养老保险是内生变量。在一阶段估计中方程的F值为93.763,根据Stock和Yogo提供的临界值表,不超过10%的期望值对应的F临界值为16.38,进一步说明工具变量对养老保险参与具有较强的解释力,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因此,选取被访者省份养老保险参与人口比重作为养老保险的工具变量是合适的。如表6所示,本文分别使用传统的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第1列)、弱工具变量更稳健的极大似然估计方法LIML(第2列)、异方差条件下更有效的GMM估计方法(第3列)与迭代GMM估计方法(第4列)进行估算。结果表明,养老保险参与无一例外的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家庭创业,且估计系数比较接近,因而估计结果是稳健可信的。
表6 内生性处理:工具变量法
工具变量法可以解决反向因果与遗漏变量等内生性问题,但是受制于数据与变量,且居民养老保险参与并不满足随机抽样,而是居民自我选择的结果。因此,分析过程中仍然面临样本选择性偏误的问题。对此,本文采用倾向值匹配法,构建反事实框架进行纠正,以验证养老保险对居民家庭创业的正向作用是否具有一致性且效果稳定。
本文采用最小近邻匹配、卡尺匹配、卡尺内K近邻匹配与核匹配四种倾向值匹配法进行消除样本选择偏差的验证。匹配后,参加养老保险和不参加养老保险两组样本的处理组平均处理效应(ATT)如表7所示。可以看出,消除样本选择偏差后,养老保险依然能够显著促进家庭创业。
表7 样本选择偏差:倾向值匹配方法
本文采用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将养老保险分为养老保险参与和养老保险家庭参与比重两个层次,分析了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的影响。研究发现,无论采用何种指标衡量养老保险,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均具有促进效应,在采用变量替代法进行稳健性检验、运用工具变量法克服内生性、通过倾向值匹配法消除样本选择偏差后,研究结论依然成立。同时,异质性检验结果表明,养老保险的促进效应主要体现在青壮年群体、城镇群体与男性群体中。此外,影响机制研究结果表明,风险偏好效应与资源约束效应是养老保险影响家庭创业的重要机制。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鼓励更多社会主体投身创新创业。这为我国全民创业和万众创新提供了政策引导。与此同时,养老保险作为一项重要的社会保障制度,具有风险保障和改善居民福利的功能,能够促进经济增长。因此,在顶层设计中实现养老保险与全面创业的有机结合,运用养老保险的风险共担机制缓解创业过程中可能面临的经济风险,让养老保险更好地服务于经济发展,是今后养老保险制度改革需努力的方向。本研究发现,养老保险对家庭创业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所以将养老保险作为提升居民创业意愿的政策性工具,与上述政策理念相融。由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首先,提高养老保险覆盖率与保障水平。虽然我国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不断上升,但仍有部分群体没有参加养老保险,应通过优化政策、加强宣传、严格执法等方式早日实现基本养老保险的全覆盖。同时,应继续提高养老保险待遇水平,更好地实现养老保险的经济功能。其次,加强家庭创业知识教育。应通过普及家庭创业知识教育,增强居民的风险规避能力与风险认知能力,进而提高家庭创业成功的概率。再次,加快推进城乡养老保险制度一体化建设。户籍制度差异是阻碍我国农村家庭创业的主要障碍,也是我国城乡二元养老保险制度形成的根源。所以应尽快构建城乡一体化的养老保险制度,缩小不同户籍、不同职业、不同收入群体的养老保险待遇差异,更好地实现养老保险的公平性,推动城乡居民家庭创业协同发展。最后,应通过完善融资环境和政策,拓宽融资渠道,提高家庭的金融借贷能力,解决家庭创业融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