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丰富、深刻与温暖的诗性表达

2020-10-20 07:30王敦权
艺术广角 2020年4期
关键词:永州诗歌

南蛮诗集《水》,[1]凡九卷,收录诗歌约600首(包括组诗、长诗),共646页,是目前为止笔者见过的收集诗歌篇什最多、单本最厚的个人诗集。南蛮,在略显木讷的外表下,有一颗机警敏锐的心,心里有一个鲜活灵动、繁富多姿的诗歌世界。他常以个体经验或审视或并置或融合普泛的人生经验,以小见大,平中见奇;他又常以蕴含温度的文字,唤醒读者感性生命的体验,他的诗歌充满着热情、温暖、挚爱与痛切,引发读者对于人之生存境遇的真挚同情和对于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他的诗歌,往往采用隐蔽、含蓄、不露痕迹的方式,阐释与揭示事物的灵魂,把抒情性与哲理性巧妙结合。于平常的语词蕴藏辽远的意境,于单纯中见丰富,于物象中见精神,无疑会给读者提供一种独特的审视视角,提供一种独特的感悟媒介和审美方式。诗集《水》就是一部实验性、探索性较强的力作,显示了南蛮诸多方面的才能及深厚的文学和美学功底。

一、题材的“随意”与立意的“讲究”

南蛮的诗歌,题材广泛,可谓包罗万象,看似随意,眼见耳闻心想皆可入诗,人、景、物、象信手拈来。事实上,诗人始终站在一个精神的高处,反思世俗日常的生活,将日常生活的人和事、物与理对接诗人早已“准备的”“存在的”精神向度,触碰、摩擦、融和,然后释放内心深处的信息和情绪,于自然、流畅、朴实中直抵人心,击中要害,发人深省。这显然不是任意而为,不是无选择、无挑剔、无意识的撷取。南蛮在人、景、物、象的择取、归集、立意、表达等诸多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因其无雕凿无拼接之痕迹,不刻意、不纠结、不打扮、不做作,读者往往忽视了其“讲究”的一面,而立意的奇诡、深邃、不露声色,是南蛮诗歌最为突出的特征。

以《水》卷一为例,全都是写人物。以诗集所写人物先后顺序罗列,他们是父亲、母亲、舜、屈原、李白、杜甫、柳宗元、苏东坡、慈禧太后、李长廷、田人、西川、月浪、文紫湘、莫言、帕瓦罗蒂等近百人,既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既有作者熟悉的,也有未曾谋面的。南蛮写人不忌讳、无禁区,人物的体貌、年龄、内心、职业、品行、特长、个性、地位、爱好,甚至脾性无所不包,信笔所至,各见性情。如《舜》:“……舜/一个裤脚高  一个裤脚矮/他的衣衫  沾满尘土/舜  不修边幅/舜说——/春天就是他的边幅/大地就是他的边幅/他的边幅繁花似锦/他的边幅美不胜收……”舜原本就是一个捕鱼种田的农夫,尔后成为广大百姓敬仰爱戴的明君,其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的形象在诗中呼之欲出。又如《致西川》:“……太阳是西川的拳头/西川一拳打来/正中时间的要害/时间一个趔趄/成为黄昏/成为黑夜/我在黑夜的窟窿里思考上帝与人类/人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要说一个西川就有一千个拳头/论拳击我不是西川的对手/……”西川是一个极富思想深度的诗人,他的诗歌就是他的“拳头”,他的思想就是他的“拳头”,南蛮将“太阳”比作西川的“拳头”,既新颖,又深刻。

南蛮的“不讲究”与“讲究”,像《水》中一系列的四行诗尤为突出。《小娟》是这么写的:“小娟的父亲在乡下种桃 她在城里卖桃/那些桃子水灵水灵像小娟的脸蛋/有一天小娟突然不卖桃了/小区里的人们才觉得生活中不能缺少了桃色。”突然没有了卖桃的小娟,人们的日常生活似乎缺少了滋味,缺少的不仅仅是桃,更缺少了“桃色”。《斧头》诗的四句是:“我们的时代/再也看不到斧头的英雄气概/斧头被人为地碎成一口口小针/藏在暗处倾轧我们。”斧头已远离我们而去,工业化的推进,手工活几乎已被淘汰,工作效率大大提高,这是时代的进步。然而斧头碎成了“一口口小针”,藏在暗处时刻“倾轧”我们,现代工业文明的锋芒始终对准着人们柔软的内心,令人不胜唏嘘。“害怕、厌恶和恐怖是大城市的大众在那些最早观察它的人心中引起的感觉。”[2]本雅明很早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工业化、城市化带来的弊端。《我把东莞的每一个细节都装进自己的头脑》写得更有趣更深刻:“一颗颗螺丝钉/把东莞拧得很紧很紧/一张张报表/让东莞迭起高潮//商家的招牌/是这个城市的胸徽/每一次交易/都让东莞吐故纳新//……一位小学生在上学的路上啃着面包/一位美少女在下班的路上拎着她美丽的包/我把东莞的每一个细节都装进自己的脑袋/我渴望这座城市有更多的林荫大道……”瓦雷里曾对城市化、工业化有过这样的看法:“住在城市中心的居民已经退化到野蛮状态中去了——就是说,他们都孤零零的。那种由于生存需要保存着的依赖他人的感觉逐渐被社会机器磨平了。”[3]这种机器主义的每一点进展,都排除掉人的某种行为和“情感的方式”,那么,“我渴望这座城市有更多的林荫大道”,便是人们压力的“稀释剂”和“减压阀”,便是人们追求的自然、宁和、安适、恬淡生活的生态理想。

南蛮大量写人、叙事、即景、抒怀的诗篇在题材的“不讲究”和立意的“讲究”上,暗地里是下过狠劲的,是进行过特殊发酵处理的,这也是他的诗作受到广泛欢迎的重要原因。

二、语言的通俗与诗意的深刻

南蛮有鲜明的诗歌主张,那就是“让诗歌大白于天下”,这不仅是他的诗歌宣言,也是他的诗歌实践。他诗歌的“白”,是通俗、好懂、易接受。有初中甚至小学文化的读者即可读懂,甚而没上过学不识字的人也听得懂。诗歌能如此,也许不是难事。然而在“白”的另一面,却是深刻、富哲理、耐玩味。读者因学养、识见、体验有别,就会有不同程度、不同层次的“悟”,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斑斓”和惊喜!南蛮使用通俗的语言,着力于深刻诗意的营造与揭示,并着力于构建其诗歌的美学伦理。这让我不禁想起张德明对诗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论述:“诗歌既然是一种艺术形态,就應该遵守某种艺术规则,就应该执行一定的审美要求,就必须践行艺术之为艺术的伦理规范。作为重要的文学体裁,诗歌创作必须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两方面都有所作为。在思想内容上,诗歌尽可能做到在短小的篇幅中承载最为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而不能停留在单调平庸、浅尝辄止的意义表层;在艺术形式上,诗歌创作必须做到用语节制,以少总多,讲究结构营造,讲究意象择选,注重内在节奏的恰当处理。”[4]南蛮的诗作,就是这种艺术规则和审美要求的实践。

笔者认为,《母亲》一诗,可以看作南蛮诗歌的通俗语言和深刻诗意充分呈现的典型,亦是其诗歌美学伦理的典型。“我的母亲/端着一碗水/在老屋里进进出出/我的母亲不懂得儒家文化/也不懂得物理学/但我的母亲懂得/把一碗水端平。”语言再朴实不过,诗意却无比深刻。静态地看,就像展示在读者面前的一幅画——年老的母亲谨慎地端着一碗水;动态地看,这还是一组移动的镜头,母亲端着一碗水在老屋里进进出出,镜头由远及近,母亲端着一碗水向你慢慢走来,然后站在了你的面前,再然后你眼中是端得平平的一碗水,镜头定格。此诗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在短小的篇幅中承载着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同时诗人通过精心的结构设计和有效的意象选取,极富韵律感和节奏感的表达,直奔诗歌丰富深刻的意义指向。

再看另一首《李白从来不微笑》:“李白从来不微笑/李白只狂笑/李白的狂笑/是唐朝的摇滚//唐朝/在李白的摇滚里/狂欢/豪饮/然后醉倒//我渴望李白的狂笑/我渴望唐朝的摇滚/……够了/十万条短信/也当不得一句床前明月光……李白从来不微笑/李自只狂笑/啊 我的祖国/我二十一世纪的祖国/我渴望李白的狂笑/我渴望唐朝的摇滚。”唐朝无疑是中国封建时代的高峰,唐朝的诗歌无疑是中国封建时代诗歌的高峰,李白无疑是这个高峰之巅。21世纪的中国,这个具有优良传统的诗的国度,竟然出现庸俗媚俗的娱乐至上娱乐至死的文化现象,人们的审美观价值观出现严重偏差,对比之下,诗人何以能安,怎不激愤?南蛮触及了本质,将现象背后掩盖的深层次问题揭示开来,语言背后的锋芒、力度、感染力、杀伤力何其尖锐、强劲,诗意何其深刻。

南蛮的诗歌,文字鲜活,元气充沛;语言通俗,语感活泼;节奏感强,爆发力足;意象纷呈,寓意深刻。他这种特色鲜明的语言,不仅能给读者以身临其境之感,还能给读者以回味无穷的思考。南蛮诗歌的艺术形式既富有音乐美(节奏),朗朗上口,错落有致,回环复沓,前后呼应;又富有绘画美(辞藻)、建筑美(诗节),善于选用富于色彩的词语,构筑画面,有绚烂之观,诗节匀称,诗句较均齐,有视觉之美。

三、事物的平常与想象的奇诡

南蛮诗歌的取材基本源于日常生活和大自然的一景一物,写桃花、河流、大山、荒漠,也写虫、鱼、鸟、兽,风、雨、雪、还写了许多与地域相关的“地理诗”,诸如湘南、珠三角、海南、湛江、河南、舟曲、新疆、凯里等等,大至数百平方公里的广袤地域,小至几十平方的场馆,甚而一只虫鸟,一朵小花,凡大自然所有的他就敢写,南方北方天上地下都敢写,且予事物以巧妙呈现,南蛮写童年,写父亲母亲,写男女老幼,写市井生活,他笔下这些元素古老却常新。他写了别人没有写或不愿写、不敢写的内容,或推陈出新,或卓越出彩,迥异于人。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南蛮想象的爆发点是全方位的,辐射面是多维的,冲击力是震撼人心的。正由于此,南蛮诗歌的辨识度非常明显,他超越常人的奇妙而又诡异的想象,读者毫不费力地就能辨识出来。诸如诗集《水》几组长诗中,尤以《在永州》《东莞惊艳》《美神》和《桃花集》最为突出。《在永州》一共有140节,约3000行。《在永州》之七:“为了水有更好的表现/为了赋予水以形式和美感/在永州 我与泥土 岩石 树木 山坡/自愿组成漫长的河岸/让湘江通过/让潇水通过/让渔歌和船舶 让鱼群和水藻通过/永州通江达海/这是我作为岸 岸作为我/最大的快乐”;之三十九:“门前有清流/屋后有青峰/表叔那座美好的农家小院/我没有半点产权/但我的回忆与艳羡/早已把它完全霸占”;之五十七:“在永州 鸟雀们/在山顶上召开会议/ 那次会议没有印发资料/那次会议没有新闻报道/也没有领导做报告/ 那次会议畅所欲言 十分活跃/ ……那次会议一发号召/春就来了/山就绿了/ 花就开了/果实就怀孕了/——人间开那么多鸟会/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对比山上的鸟叫/人 其实是一群笨鸟。”永州是南蛮的故乡,诗人书写的永州既是现实的、感性的,又是想象的、理性的。《在永州》是一种延续、开放、包容的历史性书写,是从阅历中来、到灵魂中去的写作。“这种写作并不因为体认到自己的个体生命的重要,而轻视别的生命;这种写作并不是因为感悟到自己的故乡珍贵,从而对别人的故乡、对外面的广大世界不屑一顾,闭关自守;这种写作并不因为要创建一种新的文化,就非将旧的文化视为不共戴天之敌,从而从根拔起,碎尸万段。”[5]诗人南蛮在《在永州》里,把他自己完全托付给永州的山水、森林、花草、虫鱼、村落、庙宇、云霞、风雨……让它们为他说话(有时候是它们把自己托付给了他,让他给它们说话)。南蛮立于永州这个特定的地理方位,抚今追昔,发意遣怀,呈现了古城永州悠久丰厚的文化底蕴和人文气质。同时,他不仅仅只写永州,还写了广大的中国和更广大的世界。《在永州》之八十三:“那些伟大的先贤们/使我们的历史十分肥沃/他们是寒夜里的星辰/温暖我的心灵……//老子  成吉思汗 李白  鲁迅  孙中山/苏格拉底  歌德  普希金  华盛顿  马克思/这些伟大的名字像广袤的原始森林/他们是人间奇观/他们涵养着人类文明的水土与水源……//他们依然活在我们中间/他们的户口本不在公安局/而在市中心的新华书店”。南蛮将永州置于中国和世界更宽广的视域下,巧妙地处理了历史和现实之间的照应与对接关系,既让历史落腳于现实,又让现实在历史的助益中得以深化,将故乡永州人民的生命情怀和精神品质生动而形象地传递出来。《在永州》之一〇二:“在永州/我想从湘江出发/沿着水路/走遍全国/就像一滴血/沿着血管/走遍全身……”这种独语式的语流有如从诗人的心里直接流出,自然、真实、淳朴、真挚,读着这样的诗句可直抵诗人的生命内部。

四、表述的纯粹与意象的缤纷

南蛮诗歌表述的方式和手段并不繁复,大多是比喻、拟人、排比、夸张等几种传统花样而已,诗歌语言和语感似乎也比较纯粹。然而,诗歌中的意象犹如雨后春花争相怒放,灿烂缤纷、摇曳多姿、美不胜收。譬如长诗《美神》之一:“你的每一根发丝/都有阳光的质感/你的睫毛/是我的屋檐//在你的屋檐下/我不想低头/我想仰视/你的灿烂”;《美神》之七十九:“我要把你的微笑/和蒙娜丽莎的微笑/兑成一杯鸡尾酒/我不想干杯/这么好的佳酿/我要慢慢品尝……”;《美神》之八十:“我的目光/像一笔不良贷款/投放在你的身上/很难收回/不是你不愿意还贷/你根本就不知道这笔贷款的存在/是我有心让目光/成为烂账”。此诗每节都比较短,但意象迭出,令读者目不遐接,心跳加速,惊喜连连。再如《我们在水岭》其中的一节:“田人是中国最瘦的诗人/他喜欢和草垛以及远山合影/也许他想用水岭的风景让自己胖起来/还有五大三粗的彭楚明/他走在石板路上/每一块石板都是他最合脚的鞋底/ 在水岭的山水间/我们喊一声王敦权和黄志新的名字/山水间的回声把他们的名字传递了三个回合/在水岭的山水间/空谷回音把我们的笑声/保存了三份复印件”。这么常规的排比、比喻、拟人的表现手法,在南蛮的鼓捣下竟魔幻般呈现怪异、奇妙、缤纷的意象,确实出乎意料,明显地“不按常理出牌”。

南蛮有诸多“地理”诗,如《在渌埠头》《湛江行》《五岭短章》系列、《黄溪》等等,还有状物描景如《湘江是我的手臂》《撕下太阳》《二月的桃花》《东莞的月亮》《写给山西人民的一封信》《梨花开在三月的蓝山》《题曾凡忠剪纸作品〈李鼎荣〉》,等等,“每一个词,其色调、气味和韧性,不是現成而是无数可能;每一个词,与另一个词的距离、关系和友谊,不是现成而是无数可能:它们都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艳遇。”[6]南蛮的语言文字好像就是为营造缤纷的意象所储备的。他的语言文字的奇妙之处得益于语言文字本身意义的不确定性(在不同的语境下可以是完全不同的意思,而多义是这种不确定性最突出的表现之一)、被解读的不确定性(同样的语词、句子在不同读者读来会得出截然不同的多种理解)以及被使用的不确定性(同样的语词,同一人或不同人,可以个性化的出于不同目的、动机去使用它)这三个主要方面,南蛮烂熟于心,千变万化,俯拾皆是。比如:《小娟》中的“桃色 ”,《我把东莞的每一个细节都装进自己的头脑》中的“报表”“交易”,《母亲》中的“端平”,《在永州》中的“霸占”;再比如《美神》中的“屋檐”“佳酿”“干杯”“贷款”“烂账”等这些词语的应用,对营造缤纷的意象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

南蛮已过半百,博学多才、沉稳雄健、善于思考。其诗歌成就与其经历、修养、禀赋、学识、品行、爱好等诸多方面是密切相关的。他的诗歌既体现着博大的家国情怀,又体现着殷切的悲悯情结。他始终关注人性、关注社会、关注现实,他的诗歌质地坚实,现场感强,同时又具有一定的浪漫主义色彩。他的诗歌率真而随性,充沛而温暖。同时,也正是由于他的随性率真,有些诗歌沉淀不够,有一些应景之作,则有“快餐式”之弊。他的文字有着令人吃惊的爆发力,但内聚力尚有所欠缺,往往表现为过多过重的排比句拟人句,恣意放纵、节制不够,导致语言的张力和弹性不足。当然,南蛮是一个孜孜以求不断进取的诗人,他总是行走在探索的途中,继《水》出版之后,他近几年又创作了数百首诗歌,将为读者带来更大的震撼和更多的惊喜。

【作者简介】王敦权:诗人、评论家,供职于湖南省永州市冷水滩区政府,从事文学创作和文艺评论。

注释:

[1]南蛮:《水》,漓江出版社,2014年版。

[2][3]〔德〕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张旭东、魏文生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版,第162页,第163页。

[4]张德明:《诗想的踪迹》,四川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第66页。

[5]杨昭:《诗人的魂路图——雷平阳论》,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北岳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第50-51页。

[6]胡亮:《读诗·云南的声音》,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第208页。

(责任编辑 苏妮娜)

猜你喜欢
永州诗歌
文人视野介入下的永州地方书写
永州的雪
我和诗歌的关系(创作手记)
七月诗歌
零陵区:“两考”工作平稳顺利
诗歌的奇怪队形(一)
小小诗歌汇
李晖赴东航对接航线迎来突破性进展
央视《魅力中国城》节目组来永州调研踩点李晖与节目组进行座谈
一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