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霞 马野驰
内容提要: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作为实现制造强国战略的重要手段之一,对价值链升级具有重要推动作用。本文运用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2000-2014年的数据,实证考察了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的影响并检验了相关作用机制。研究表明:(1)总体来看,制造业服务化对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存在“天花板”效应,即随着制造业服务化趋势的加强,其对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促进作用是边际递减的,而对制造业分工地位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2)不同服务投入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的关系存在一定差异,与传统的服务投入(批发零售和运输服务化)相比,现代化的服务投入(电信和金融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作用更为明显和重要;目前来看,由于国外服務的渗透率较低,所以占据主导力量的国内服务投入对中国制造业分工地位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服务使用率高的制造行业要比服务使用率低的行业对价值链的升级效用更大一些。(3)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整体较低,还未达到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最优临界水平,仍都具有很大的提升空间。(4)作用机制检验表明,研发创新是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促进价值链参与度深化的可能作用渠道。但是制造业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对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不存在提升效应,可能还存在其他作用渠道。本文的研究对于中国发展服务型制造业,融入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具有重要政策启示。
关键词:制造业服务化;价值链升级;参与度;分工地位
中图分类号:F27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148X(2020)02-0062-11
收稿日期:2019-08-27
作者简介:吴云霞(1990-),女,山西朔州人,东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世界经济,价值链贸易;马野驰(1982-),男,吉林伊通人,东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世界经济、国际贸易与金融。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人民币储备货币地位提升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5CGJ021。
一、引言
当前,基于全球价值链(GVC)网络纵深发展的国际分工已成为社会生产最重要的组织形态。在这一进程中,中国作为世界制造大国的作用尤为突出。特别是中国在加入WTO以来,经贸发展迅速,逐渐融入到全球生产网络中,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日益提升。但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及高技术行业中低端制造环节的国际竞争日趋激烈,中国传统制造业的优势正逐步弱化,东南亚、中东欧国家和地区对中国低技能产品出口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竞争压力。我国传统产业面临着巩固提升优势、加快调整升级的挑战。近年来,随着全球价值链中的制造活动和服务活动相互融合趋势的加强,服务作为制造活动中间投入要素的比重也在增加。服务要素的投入不仅保障了制造业生产的各个环节的连续性,而且提高了不同生产阶段的增加值和价值链运行的效率,有利于延伸和提升价值链,提高产品附加值[1]。制造业服务化正在成为制造业发展的新方向和新趋势。“中国制造2025”也特别指出,要积极发展服务型制造,谋求参与全球分工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提升,而这种服务嵌入到制造业所产生的制造业服务化现象,成为了全球价值链的重要特征。就现实而言,中国依然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位置。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生产性服务增加值占 GDP的比例还比较低,特别是在研发、通信、保险、金融、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等高端生产性服务领域还有较大差距。其对制造业的渗透力和支撑作用还很有限[2]。那么,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能否成为引领制造业出口升级并向价值链高端跃升的重要支撑?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最优投入的差距有多大?制造业服务化对中国在全球价值链的参与度和地位的可能影响机制又是怎样的?不同的服务要素投入是否会对中国价值链的参与度和地位产生不同的影响?对于上述问题的解决,对于中国发展服务型制造业和经济新常态下优化出口结构,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实现高质量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
制造业服务化这一概念最早由Vandermerwe and Rada(1988)[3]提出,它表明制造业越来越依赖于服务。随着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的趋势越来越增强,服务也被看作是创造价值的活动。制造与服务融合是新的先进的制造模式[4] ,包含在产品中的具有高附加值的服务要素能够提高产品价值,增强市场竞争力,从而提升企业绩效[5]。周大鹏(2010)[6]认为,制造业服务化是在制造业的投入和产出活动中,服务要素比重日益增加的一种经济趋势。在中观层面上,制造业服务化是制造业向价值链两端延伸,实现产业升级的重要战略。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围绕制造业服务化对企业生产行为特征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对企业生产效率、对企业技术创新、对企业出口国内增加值、对企业出口二元边际以及企业出口国际竞争力等的考察。与本文密切相关的两篇文献是刘斌等(2016)[7]运用微观企业数据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制造业服务化加深了我国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而且提升了我国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地位。刘玉荣等(2018)[8]应用联立方程考察了制造业服务化与全球价值链提升的交互效应,发现中国制造业部门参与全球价值链体系促进了制造业服务化水平的提高,但现阶段制造业服务化水平还未能对产业价值链提升形成强有力的支撑。
虽然目前围绕制造业服务化有较多相关研究,但是关于制造业服务化与全球价值链升级的研究文献较为匮乏,而且未得出一致的研究结论。此外,随着全球价值链贸易的发展,在增加值核算框架下对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的指标也在不断改进中。因此本文将考察中国制造业服务化对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与分工地位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1)本文采用2016版的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将制造业投入不仅按照服务异质性(批发分销、运输、电信和金融)来划分,而且按照服务来源(国内投入和国外投入)进行划分,同时还从服务投入强度进行了划分来考察不同类型的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影响。使得分析更为全面细致,研究结论更具有实践指导意义。(2)本文在刻画全球价值链嵌入度,也就是参与度的指标时,应用了新的计算测度方法[9];并且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价值链地位指数,从双重视角来考察制造业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影响。(3)本文考察了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最优服务投入的差距,在实证中加以研究分析,以期对中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有更为清晰和全面的认识,也为制造业出口优化升级和价值链升级的对策建议提供现实参考。(4)构建中介效应模型,引入研发创新指标作为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渠道,由此加深了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价值链升级关系的认识。
二、制造业服务化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机制分析和研究假设
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各个生产环节越来越细化,生产链条越来越延伸。为实现每个生产阶段的价值增值,制造业部门倾向于在生产活动中嵌入中间服务投入。尤其是研发设计、金融服务等知识密集度高和附加值高的现代服务要素的投入,对于深化产业合作,实现产业融合,提升价值链具有重要意义。随着服务业在制造业部门的不断渗透和扩张,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价值链提升效应愈发明显[7]。目前我国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仍然不高,发展滞后,诸如批发分销和交通运输等传统的生产性服务业比重较高,而金融和电信等高级服务所占比重较低,发展较为缓慢。所以,如果盲目地追求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会带来其他生产成本的增加,其促进作用不仅可能减弱,甚至还会挤占制造业部门的其他投入。为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说1:
制造业服务化程度提高有助于价值链升级,但是当服务化水平超过最优水平时,会对价值链升级产生负面影响。因而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价值链升级之间可能是正向的促进作用,也可能随着服务要素的过度投入,产生“倒U型”的非线性关系。
随着服务与制造业的相互融合,使得服务成为全球价值链上不可或缺的中间投入要素。这些服务要素中蕴含着大量的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渗透到制造业的生产过程中会带来技术外溢效应和学习效应推动制造业的研发创新,进而提升制造产品的出口附加值,带动制造业价值链的升级。一方面,以高质量的生产性服务要素(技术、知识、人才和管理)嵌入到制造业生产中,会逐渐积累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通过投入的服务化,这些服务要素不断融入制造业部门,拓展了技术创新的广度和深度,由此带来技术溢出,从而促进研发创新。另一方面随着服务要素的投入,使得制造业部门不断进行模仿和学习,在进口中间服务的过程中会通过“干中学效应”不断提升自己的研发创新能力,提高产品的附加值,进而推动价值链的升级。但是投入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对制造业价值链升级也有个不断演变的过程。在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初期,表现为制造业部门的知识和人力资本的大量涌入,逐渐激发部门的研发创新能力,进而推动价值链的升级。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超过一定的临界值后,对其他生产要素或者中间要素的“挤出效应”显现,将抑制部门的创新特性,进而阻碍制造业价值链的升级。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说2:
制造业投入服务化通过“倒U型”关系影响制造业研发创新,并通过研发创新的中介效应对价值链升级产生影响。
三、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和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及分工地位表现
(一)测算方法
其中,B为完全消耗系数,A为直接消耗系数。本文以完全消耗系数为基准,直接消耗系数用作稳健性检验。
2.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指标测算。Wang等(2017a)[9]基于增加值前向分解和后向分解的测算框架,给出了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指标。具体来看,通过分解将一国的总生产活动分为纯国内生产活动、传统国际贸易、简单GVC活动和复杂GVC活动四部分。具体分解公式如下:
公式(1)右侧第一项表示完全在国内生产和消费的产品增加值。第二项表示以最终出口产品出口体现的增加值,该部分增加值跨境一次,但仅用于最终消费,可视为传统国际贸易。第三和第四部分表示内涵于中间品贸易中的增加值,其中,第三部分是通过中间品出口并被进口国直接吸收的增加值,称为“简单GVC活动”;第四部分是至少跨境2次及以上的完全返回国内生产或者国外最终生产的增加值,属于“复杂GVC活动”。
按照行方向去加总(1)式,可得到各国各行业增加值的去向:
按照列方向去加总(1)式,可得到各国各行业最终产出的增加值来源:
公式(2)和公式(3)右侧第一项表示用于满足国内最终需求的本国增加值,不包含国际贸易;第二项为用于满足国外最终需求的国内增加值,可看作传统贸易。前两项均为国内生产活动,但是V_D和V_RT表示用于所有下游行业的一国某部门增加值的加总,Y_D和Y_RT表示包含所有上游部门增加值的一国某部门增加值。
从而,一国GVC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可分别表示为:
前向GVC参与度为一国制造业部门参与GVC活动的增加值占一国总增加值的份额,反映了为全球生产提供中间品的能力;后向GVC参与度用参与全球生产分割活动的国内和国外生产要素对一国最终产品增加值的贡献份额表示,反映其对中间产品的依赖度。
同时,借鉴Koopman等(2010)[11]构建GVC分工地位的方法,并参照马盈盈(2019)[12]的做法,利用公式(4)和(5)测算GVC分工地位:
公式(6)表示了一国某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相对值越高表明越靠近价值链的上游。与Koopman(2010)[11]的指标相比,剔除了纯国内生产活动以及传统贸易生产活动的影响,能更精確的反映一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
(二)中国制造业服务化特征
从图1可知,由完全消耗系数测度的中国2014年制造业的服务化平均水平为52%,由直接消耗系数测度的平均水平为15%。二者差距较大,表明制造行业直接消耗的服务要素投入较低,服务“内置化”程度较为严重。从制造业行业差异来看,不管是完全消耗系数还是直接消耗系数的测度,化学制品业,机械设备制造,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品的制造等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服务化水平较高,居于前列。而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纺织服装皮革制品业等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服务化水平较为落后。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中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竞争力低下的原因,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我国处于价值链低端。
(三)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表现
从图2可以发现,中国制造业的GVC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在2000-2014年这一观察期内呈现一致的变化趋势。在中国2001年加入WTO后至2008年,中国制造业GVC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均不断上升,表明我国参与全求价值链的程度不断加深。但受到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全球贸易紧缩,中国参与GVC的程度急剧下降,之后2010年逐渐趋于上升。另外一个直观的发现是中国GVC后向参与度要高于GVC前向参与度,这也符合中国的贸易实情。因为中国在参与国际生产分工网络中,更多地依赖外国中间品的进口去完成最终品的生产。对于GVC分工地位而言,中国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地位在逐渐地上升,但是上升过程较为缓慢。
四、计量模型设定、变量及数据说明
(一)计量模型
为了研究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影响,参考已有的文献,建立以下模型: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价值链参与度和价值链分工地位。其中价值链参与度用GVC前向参与度(GVCptf )和GVC后向参与度(GVCptb )来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用所处行业的价值链位置指数(GVCp)来表示。具体测算方法已在前文中阐述。
2.核心解释变量:制造业服务化水平(Ser和Ser2)。本文采用完全消耗系数作为制造业服务化水平的测度指标。具体测算方法已在前文中细述。
3.控制变量:在充分借鉴现有文献的基础上,依据数据的可获得性,选取如下控制变量。行业总产出(y),用各制造行业总产出的对数值表示,反映行业的规模[13]。全员劳动生产率(pr),用行业附加值与该行业从业人员之比的对数值表示[13-14]。人均资本存量(cp),用行业实际固定资本存量与行业劳动力人数之比的对数值表示,反映行业的资本禀赋情况[15]。资本报酬份额(kr),用各行业资本报酬与行业增加值之比表示[15]。行业对外开放度(open),用行业进出口额与行业总产出的比值来表示,反映行业开放水平。
(三)数据来源
本文计算的中国制造业参与度和分工地位指标来自于UIBE全球价值链指标库。制造业服务化指标用到的数据由来自于WIOD数据库中提供的WIOT表计算而来。控制变量的数据均由来自于WIOD数据库中的社会经济账户(SEA)计算而来。本文最终选取18个制造行业2000-2014年的数据作为分析样本。样本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四)核心变量的相关关系
基于上述数据,考察了制造业服务化与其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的关系。从图3可以初步看出制造业服务化与其GVC参与度呈现非线性关系,而与GVC分工地位呈现正相关关系。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
表2报告了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其GVC参与度和分工地位影响的基本回归结果。从表2的第(1)至第(4)列可知,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一次项系数和二次项系数至少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且系数符号分别为正和负。表明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其GVC前向参与度(GVCptf )和GVC后向参与度(GVCptb)存在显著的“倒U型”关系,符合本文提出的命题。即制造业服务化对GVC参与度的促进作用存在一个阈值,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没有超过临界值时,服务化程度的提升会显著促进制造业GVC参与度。但是当服务化程度过高时,超出最优水平时,会对其他中间投入或者生产要素的投入产生“挤出效应”,进而抑制制造业GVC参与度。从(5)和第(6)列可知,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系数显著为正,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表明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分工给地位(GVCp)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这也就是说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的提升会有助于提高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生产网络中的位置。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获得更加稳健的回归结果,本文将围绕基本回归中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指标选取等角度进行稳健性分析。
1.内生性探讨。考虑到制造业服务化与GVC参与度和GVC分工地位可能存在逆向因果关系,为了消除回归结果可能出现估计偏误的可能性,采用了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2SLS)的方法以求尽可能的克服内生性问题。本文综合许和连等(2017)[16]、刘斌等(2016)[17]的做法,选取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滞后一期的一次项和二次项以及印度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一次项和二次项作为工具变量,进行2SLS估计。为验证工具变量的有效性,进行了识别不足检验(Kleibergen-Paap rk LM检验)、弱工具变量检验(Cragg-Donald Wald F检验)和过度识别检验(Hansen J检验)。结果显示在1%水平上拒绝“工具变量识别不足”的原假设。Cragg-Donald Wald F统计值远大于10%的可容忍临界值,拒绝存在“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Hansen检验在10%水平上无法拒绝“不存在过度识别”的原假设。说明工具变量的选取是合理的。表3第(1)至(3)列是2SLS估计结果,与上文普通最小二乘法的回归结果完全一致。
2.替换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测算指标。在基本回归中,选用的是制造业服务化的完全消耗系数。在此,选用制造业服务化的直接消耗系数作为衡量指标。表3第(4)至(6)列与基准回归相比,制造业服务化的系数大小有所改变,但是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GVC参与度仍然呈现“倒U型”关系,且对GVC分工地位是正向关系。
3.替换GVC参与度和GVC分工地位的指标。表3第(7)至(9)列中采用的是Koopman(2010)[11]指标来测算GVC参与度和分工地位指数。估计结果显示,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系数虽与基本回归存在差异,但是其对GVC参与度的“倒U型”影响没有发生变化,并且对GVC分工地位的正向促进作用仍然显著存在。再次证实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三)扩展性分析
1.依照不同服务来源的角度。在全球价值链的生产分工体系下,由于生产过程的分节化和精细化,不同生产阶段中所需要的要素不仅来源于本国投入,还有内涵于生产中的国外要素的投入,使得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国家相互紧密的嵌入到这种新型的国际生产模式中。已有研究表明在岸服务外包和离岸服务外包对贸易国的影响存在異质性。基于此,将制造业服务化来源区分为国内自身服务投入和国外服务投入来考察其对GVC参与度和GVC分工地位的影响。从表4的汇报结果可以发现,国内服务投入与GVC前向参与度呈现“倒U型”关系,国外服务投入对GVC后向参与度的效应显著为正。国内和国外服务投入均与GVC后向参与度呈现 “倒U型”关系。对于GVC分工位置而言,国内投入服务化对其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其影响显著为负。
可能的解释是:目前,中国国内服务投入占绝对比重,国外服务投入相对较低。国内服务投入的增加确实对制造行业的产品升级和技术提升带来重要效用。但是过多的国内服务投入,会挤占其他要素发挥作用,因此国内服务投入对GVC参与度要么呈现正向关系,要么呈现“倒U型”关系。对于后向GVC参与度,意味着在下游生产环节会大量使用来自别国的中间产品来进行生产,所以包含着高技术和高质量化的国外服务作为一种中间投入内嵌于中国的制造业生产过程中,带来的是其对GVC后向参与度的“倒U型”效应。GVC位置指数是最直观的衡量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的地位指标,由于国内服务的投入占据主导力量,带来的是其显著的促进作用。国外服务投入在生产使用中,可能需要与国内生产要素磨合才能相匹配,所以在起初阶段不会对GVC地位产生提升作用。
2.按服务投入异质性的角度。为了考察不同类型的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参与度和GVC分工地位的影响,本文将服务投入划分为批发零售服务化、运输服务化、电信服务化和金融服务化。从表5的汇报结果可以发现,批发零售服务化的系数要么通过显著性检验,系数为负。要么系数为正,但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可能的原因是,批发零售服务投入属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服务行业,经营方式比较粗放,消耗的成本较大,创造的附加值较低,过多的批发零售服务投入,反而不会促进价值链升级。运输服务化的系数只有第(2)列通过显著性检验,系数为正。其他列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目前运输服务化对中国制造业价值链升级的促进效用较小。可能的解释是,运输服务化同样是传统的劳动密集型服务行业,由于其没有充分发挥整合资源,优化供应链的空间布局等功能,对GVC升级的作用有限。电信服务化与整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影响是一致的,表现为“倒U型”关系。在“互联网+”和“物联网”时代,电信投入服务化有利于降低通讯成本,消除信息阻隔,促进生产网络中的信息技术和制造技术的融合,提高运作效率,逐渐带动价值链的升级。但是我国电信服务提供商的垄断状态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市场竞争和产品创新,长期以往,这又会妨碍价值链升级,所以呈现“倒U型”。金融服务化的系数为正,并通过显著性检验,对价值链升级的促进作用也符合预期。金融服务投入,为制造行业的技术和研发创新提供了资金支持,改善融资约束,提升对技术的吸收能力,有利于加深价值链的参与度和地位的攀升。综上可知,现代化的服务投入(电信和金融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作用更为明显和重要。传统的服务投入(批发零售和运输服务化)固然重要,但是其重要性在下降。
3.基于服务使用程度异质的角度。服务使用率的高低对制造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和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的影响可能会存在差异性。本文借鉴张艳和唐宜红等(2013)[18]等做法,将服务使用率(服务中间投人与总产出之比)高于15%的制造行业划分为高服务使用率的行业。从表6的汇报结果可知:不管是高服务使用还是低服务使用行业,其对GVC参与度的影响均呈现“倒U型”关系,但是高服务使用率行业的最优投入要比低服务使用率行业的最优投入值要高,这符合预期。此外,对于GVC地位的影响,高服务使用的制造行业的系数估计值要高于低服务使用行业,这表明服务使用率高的行业有助于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
4.现阶段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与最优水平之间的差距。通过对表2第(1)和第(3)列的分析,得到制造业服务化与GVC前向参与度(GVCptf )和GVC后向參与度(GVCptb )的关系:
相对于GVC前向参与度而言,制造业服务化的最优水平为51.21%。相对于GVC后向参与度而言,制造业服务化的最优水平为46.78%。而2000-2014年我国制造业服务化平均水平为46.10%。制造行业还存在提高服务化水平的空间。此外,通过计算2000-2014年我国制造行业的服务异质性投入均值,发现传统服务投入中的批发零售服务投入在制造业中的占比为8.67%,交通运输服务投入占比为7.53%。现代服务投入中的电信服务投入占比为1.40%,金融服务投入占比为4.46%。不管是传统服务投入还是现代服务投入均小于最优水平。这也引致出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低的原因之一是传统服务业投入比重较大,而现代服务业发展相对落后,投入比重也较小。另外OECD的服务贸易限制指数(STRI)显示中国的服务贸易限制指数高于平均值,导致了服务投入要素不足,降低了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
(四)机制检验
在前文的机制分析中,提出了制造业投入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来促进价值链升级。为验证这一命题,本文引入研发创新这一中介变量来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探讨制造业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影响渠道。本文选用大中型工业企业科技活动经费内部支出总额与主营业务收入的比率作为研
发创新(RD)的代理变量。借鉴许和连等(2017)[16]的做法,本文把作用机制模型设定为:
其中模型(10)综合反映了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一次项、二次项、作为中介变量的研发创新以及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研发创新交叉项对价值链升级的非线性关系。
从表7第(1)列报告的模型(11)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研发创新之间是“倒U型”关系。第(2)列和第(3)列报告的模型(10)的回归结果显示,制造业服务化和研发创新的交乘项的系数为正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其对GVC参与度有促进作用,也就是说,制造业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而影响价值链参与程度。证实了研发创新是制造业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作用渠道。第(4)和(5)列的结果显示,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确实带动了行业的研发创新,但是制造业服务化和研发创新的交乘项的系数虽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也就是说制造业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对价值链分工地位不存在提升效应。
六、主要结论和政策启示
在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网络体系下,制造业服务化已成为全球制造业发展的重要趋势,本文根据WIOD2016版的数据,在相关作用机制分析的基础上,实证考察了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和政策启示。
(一)主要结论
1. 從中国制造业服务化特征来看,由完全消耗系数测度的中国制造业的服务化平均水平与由直接消耗系数测度的平均水平差距较大。制造行业直接消耗的服务要素投入较低,服务“内置化”程度较为严重。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服务化水平较高,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服务化水平较为落后。从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分工地位表现来看,中国制造业的GVC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在2000-2014年这一观察期内呈现一致的变化趋势,并且中国GVC后向参与度要高于GVC前向参与度,这也符合中国的贸易实情。
2.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与其GVC参与度存在显著的“倒U型”关系。即制造业服务化对GVC参与度的促进作用存在一个阈值,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没有超过临界值时,服务化程度的提升会显著促进制造业GVC参与度。但是当服务化程度过高时,超出最优水平时,会对其他中间投入或者生产要素的投入产生“挤出效应”,进而抑制制造业GVC参与度。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分工地位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在克服内生性,替换指标等稳健性检验下,相关结论依然成立。
3.依照不同服务来源角度,发现国内服务投入与GVC前向参与度呈现“倒U型”关系,国外服务投入对GVC后向参与度的效应显著为正。国内和国外服务投入均与GVC后向参与度呈现“倒U型”关系。对于GVC分工位置而言,国内投入服务化对其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其影响显著为负。按服务投入异质性的角度,可知批发零售服务化对GVC参与度的影响显著为负,但是对GVC位置的影响不显著。运输服务化对GVC后向参与度的影响显著为正,但是对GVC前向参与度和GVC位置的影响不显著。电信服务化与整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影响是一致的,表现为“倒U型”关系。金融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综上可知,现代化的服务投入(电信和金融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作用更为明显和重要。传统的服务投入(批发零售和运输服务化)固然重要,但是其重要性在下降。基于服务使用程度异质的角度,发现不管是高服务使用还是低服务使用行业,其对GVC参与度的影响均呈现“倒U型”关系,但是高服务使用率行业的最优投入要比低服务使用率行业的最优投入值要高。此外,对于GVC地位的影响,高服务使用的制造行业的系数估计值要高于低服务使用行业,这表明服务使用率高的行业有助于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
4.通过计算发现,目前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整体较低,还未达到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最优水平。不管是传统服务投入水平(批发零售和运输服务化)还是现代服务投入水平(电信和金融服务化)都具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5.作用机制检验表明,研发创新是制造业投入服务化促进价值链参与度深化的可能作用渠道。也就是说,制造业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而影响价值链参与程度。但是制造业服务化和研发创新的交乘项的系数虽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也就是说制造业服务化通过研发创新对价值链分工地位不存在提升效应,可能还存在其他作用渠道。
(二)政策启示
制造业服务化作为破解中国出口之困,推动中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的重要手段之一,不仅有助于引领中国制造业深度参与全球价值链并向价值链高端攀升,而且有助于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从研究结论得到的主要启示如下:
1.要改善服务投入结构,适当减少制造业中传统的服务投入比重,增加现代服务投入要素。制造业服务化中的传统服务要素(诸如批发零售和运输服务)的质量并不高,这种粗放式的投入带来的是成本的增加,但对制造业出口升级的作用却较小。现代服务(诸如电信和金融服务)作为高质量和高端化的投入要素,有利于提升出口附加值,增强制造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因此,要落实《发展服务型制造专项行动指南》等的要求,加强制造业服务化的资金、人才等政策保障,积极提高传统服务业的服务质量。同时更要加强现代服务业的发展,增强制造行业对高端服务投入的需求,充分发挥现代服务业在制造业服务化进程中的作用。
2.继续贯彻落实研发创新政策,鼓励制造行业加快研发投入,培育丰富的知识和人力资本,推动新服务的发展,引导制造业在研发、设计、营销、售后等多个环节对高质量服务要素的融合,进而强化研发创新对高端制造业的服务支撑,发挥制造业服务化对价值链升级的促进作用。具体来看,就是要加大对制造行业研发创新的支持力度,优化相关财税政策,对研发创新企业予以补贴,对创新结果予以奖励,引导和激励企业加强研发力度。
3.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贸易的过程中,要继续坚持扩大对外开放政策,逐步放宽服务业准入门槛,积极引进和吸收国外先进的高质量的服务要素,稳步推进服务化进程,提高我国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推动其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进而促进我国在全球价值链的参与度和地位的提升,最终推进我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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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