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研究

周利平，李东剑，苏红

(1.江西农业大学，江西 南昌 330045；2.华东交通大学，江西 南昌 330013)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以来，随着大学生扩招政策的推进，大学生入学人数逐年增加，毕业生数量也井喷式增长。普通本科毕业生在2014年为341.3万人、2015年为358.5万人、2016年为374.3万人、2017年为384.1万人，加上经济增速放缓，产业结构调整，经济形势的严峻让大学生就业愈发艰难。为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政府出台了《关于促进创业带动就业工作的指导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的实施意见》等一系列政策，促成了政府激励创业、社会支持创业、大学生勇于创业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新局面。在政府出台的创业政策刺激下，大学生创业活动异军突起，研究显示，大学生自主创业人数2012年为13.6万人、2013年为16.07万人、2014年为21.08万人、2015年为22.4万人、2016年为22.95万人，大学生自主创业人数逐年增加[1]。大学生创业不仅能解决自身就业问题，而且能以创业带动就业，减轻大学生就业压力，促进创新型经济的发展。鼓励大学生创业已经不仅是以创业带动就业的权宜之策，更是促进社会创新，推动创新型国家建设的长久之策[2]。

各级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创业政策，在资金、宣传、培训、服务等各个方面为大学生创业提供支持，促进大学生创业。大学生创业正在成为学者研究、百姓关心、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许多学者对创业意愿的影响因素做了大量研究。在个体特征方面，性别对创业意愿有显著影响[3-6]，专业对创业意愿有重要作用[7-10]，家庭背景显著影响创业意愿[11-13]，工作经历对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14-17]。在外部因素方面，创业环境对创业意愿有显著影响[18-20]，政府政策提高大学生创业意愿[21-23]。众多学者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也使得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成为一个热点领域。

然而现有研究仍有以下不足：第一，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多为定性研究，集中在创业政策文本研究和政策完善上，而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影响的定量研究较少。第二，现有文献多将创业政策作为单一维度来研究其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从不同维度分析其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研究较少。大学生创业意愿受创业政策的影响，创业政策是否能够增强大学生创业意愿？创业政策不同的维度对大学生创业意愿有怎样的影响？为解答这些问题，本文基于南昌市九所高校的调查问卷数据,实证分析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为完善创业政策，提升大学生创业意愿提供理论依据。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文献回顾

创业政策对创业活动有重要影响。Anders Lundstrom、Lois Stevenson(2003)认为，创业政策是为激励创业精神并促进创业活动而采取的政策措施[24]。Jock(2003)认为,创业政策是政府为鼓励企业创立、成长的政策措施，其本质是刺激创业，旨在促进创业者和潜在创业者创业[25]。方世建、桂玲(2009)指出，创业政策通过改进制度环境和文化环境，通过激发创业动机、提供创业机会和培育创业技能来促进创业活动[26]。龚秀敏(2011)认为，创业政策的激励功能通过创业教育等激励性政策激发创业群体的出现，支持功能对创业活动的个体给与政策支持[27]。姜国俊、曾琳(2013)研究得出，创业政策旨在刺激创业，鼓励更多的人把创业当作一种职业选择[28]。

创业政策依据不同的角度可划分为不同的维度。张骁、李嘉(2012)依据创业周期理论将创业分为萌芽期、种子期、初创期、发展期以及成熟期五个阶段，不同的创业周期需要不同的创业政策[29]。李宏岳(2017)从内容上将创业政策分为供给型政策、需求型政策和环境型政策[30]。雷良海、贾天明(2017)依据人才、资本、服务和文化四大要素将创业政策分为人才型政策、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31]。陈成文、孙淇庭(2009)认为创业政策可分为创业教育培训政策、创业促进政策、创业融资政策和创业环境政策[32]。周劲波、陈丽超(2011)认为创业政策可分为改善创业环境型、提高创业能力型、减少创业风险型[33]。王玉帅等(2009)将创业政策分为中小企业延伸政策、新企业创立政策、细分创业政策和全面创业政策[34]。本文依据大学生创业所需要的资本、服务、文化要素，将创业政策分为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

(二)研究假设

1.资本型政策和创业意愿

资本型政策通过提供融资渠道、信用担保、贷款贴息、税收减免、资金支持等方式支持大学生创业[31]。温治、马明(2018)研究认为，财税政策和创业融资政策通过间接传导机制作用于创业市场并促进创业活动[35]。龚秀敏(2011)研究提出，政府可尝试扮演“经纪人”角色，为创业活动寻找多种融资来源，加大信贷担保力度、培育风险投资机构、开发民间资本，以破解新创企业融资难题[27]。刘新民等(2018)研究发现，财税政策以直接注入的方式为创业活动提供资金支持，税收优惠政策以减轻税收负担的方式间接降低创业成本[36]。赵国钦、韩天实(2016)研究认为，创业政策通过减免税收、拓宽融资渠道来促进创业[37]。朱广华等(2015)认为，费用减免、金融投资、社会服务等政策能提高大学生创业的积极性[38]。薛志谦(2017)研究提出，政府的创业小额担保贷款政策、创业基金政策、税费减免政策、注册资金优惠政策有助于解决创业启动资金的难题[39]。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资本型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

2.服务型政策和创业意愿

服务型政策通过提供技术、咨询、信息、培训为主的“一站式”服务来为创业提供便利[40]。蒋珞晨、万明国(2019)研究认为，政府提供的创业孵化平台和高校提供的创业指导服务，为大学生创业提供重要支持[41]。夏仕武、连溪(2018)认为，政府出台的各种扶持政策和创业计划解决了大学生创业所需的场地和服务问题[42]。杜威漩(2019)研究指出，政府建立的创业服务平台，能提供与创业相关的项目信息、政策咨询、创业担保、创业培训等方面的服务[43]。刘春梅、李成标(2018)研究发现，加强创业孵化基地和网络平台等创业设施的建设，提高行政审批效率，对大学生创业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44]。江英、欧金梅(2018)研究认为，创业实践和孵化平台、创业行政服务平台、创业信息网络平台等方面的建设为大学生创业塑造良好的商务环境[45]。由此，对服务型政策与创业意愿间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服务型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

3.文化型政策和创业意愿

文化型政策通过教育、培训、宣传等方式营造创业文化氛围和提升创业者创业能力[31]。姜国俊、曾琳(2013)提出，创业政策应激励人们把创业作为一种职业选择，并确保创业者掌握与创业相关的知识、技术和能力[28]。王永华、臧胜利(2012)研究提出，高校设立的创业培训课程，培养了大学生的创业意识和创业能力,塑造了校园创业文化,培育了创业精神[46]。高伟(2018)等提出，通过设置电视节目、举办创业竞赛、树立创业典型等政策宣传方式能增强大学生的创业意愿和对创业活动的认可[47]。肖建忠(2010)研究认为，创业教育能培育大学生的创业技能进而促进大学生创业[48]。方世建、桂玲(2009)研究认为，创业教育能激发创业动机并培养创业能力[26]。郑风田、傅晋华(2007)研究指出，除了加强和普及创业教育外，创业培训还培养了创业精神，激发了大学生创业意愿[49]。综上所述，对文化型政策与创业意愿间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文化型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正向影响。

三、数据来源与样本基本特征

(一)数据来源

为考察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课题组于2018年11月—12月间对江西师范大学、南昌工程学院、南昌大学、南昌航空航天大学、江西科技师范学院、江西财经大学、江西农业大学、东华理工大学、华东交通大学等南昌市九所高校进行实地问卷调查，涵盖了综合类、财经类、理工类、农林类等不同类型的院校。本研究调查员以江西农业大学公共事业管理专业学生为主，为获取更为直接、准确的数据，采用一对一的访谈形式进行调查。问卷内容涉及大学生个体特征(包括受访者性别、专业、年级、专业资格证书、担任学生干部情况、政治面貌、健康状况、工作(兼职)经历、家庭经商状况)，创业政策(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创业意愿，本次调查发放问卷700份，最终回收有效问卷670份，有效率达到95.7%。

(二)样本基本特征

表1报告了样本的基本特征与分布。从性别上看，男女生所占比例分别为54%和46%，男女比例接近1∶1。从专业上看，理工科和文科所占比例分别为55.2%和44.8%。在年级方面，大三及以上的受访者超过六成(60.7%)。从获得专业资格证书的个数上看，有近半数(45.4%)的受访者未获得专业资格证书。从健康状况上看，大学生总体健康状况良好。就政治面貌而言，仅有13.6%受访者为中共党员。在担任过学生干部方面，66.6%受访者担任过学生干部，超过六成。在工作经历方面，近八成(77.2%)受访者有过工作(兼职)经历。在家庭背景方面，31.9%受访者有家庭经商背景。由此可见，样本特征基本符合大学生实际情况，选取的样本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表1 样本基本特征

四、变量测量、模型构建和因子分析

(一)变量测量

1.创业政策

创业政策是政府为促进大学生创业活动所制定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借鉴前人研究成果，本文将创业政策划分为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三个维度[31]，用小额创业贷款、低息无息贷款、创业贷款担保、财政资金扶持、税收优惠减免政策、注册资金优惠六个方面的题项来测量资本型政策；用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创业基础设施、创业技术咨询服务、创业法律政策咨询服务四个方面的问题来测量服务型政策；用创业教育课程、创业讲座、创新创业教育培训三个方面的问题来测量文化型政策，以此来构建创业政策量表。

2.创业意愿

创业意愿是创业者对创办新企业或实施创业行为的一种主观心理准备状态[50]。Thompson的个体创业意向量表较为成熟[51]，本文结合个体创业意向量表构造了大学生创业意愿量表。

本文采用5级量表对创业政策和创业意愿所涉及的项目进行测量，答案选项分别为“非常符合”“基本符合”“不确定”“基本不符合”“非常不符合”，分别赋值5分、4分、3分、2分、1分。

(二)模型构建与变量选取

有序Logistic模型在模型体系中用来分析多重定序变量[52]。因变量创业意愿为有序分类变量，题项设置为“非常符合”“基本符合”“不确定”“基本不符合”“非常不符合”，与之对应的数值分别为 1、2、3、4、5。鉴于因变量属于有序分类变量，因此本文采用有序 Logistic 模型，创业意愿为被解释变量，创业政策为解释变量，模型基本形式为：

(1)

式(1)中，y为因变量创业意愿，x为自变量创业政策，κi为控制变量，α为常数项，βi、ωi为回归系数，

本文主要分析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构造模型中以创业政策为关键变量。此外，根据相关研究成果[53-55]并结合调查数据，本文还选取了性别、专业、年级、获得专业资格证书的个数、是否担任过学生干部、是否是中共党员或预备党员、健康状况、是否有过工作(兼职)经历、家庭是否经商作为控制变量。各变量的含义、赋值及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2。

表2 模型中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三)因子分析

为检验可靠性与有效性，需要对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信度检验，目的是检验量表的可靠程度，通常采用克朗巴哈系数(Cronbach’s α)测量，测量系数大于0.7时，表明量表信度很高。效度检验的作用是检验同一因子下各测量题项间的收敛程度，常用因子载荷值测量，因子载荷值越大(0.5 以上)，表示收敛效度越高，效度越好。

由表3可知，对创业意愿题项进行信度检验得Cronbach’sα信度系数为0.905，大于0.7，表明创业意愿量表信度很高。对测量创业意愿的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 结果显示KMO值为0.836，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2287.28，且P值为0.000，结果表明创业意愿样本数据适合做因子分析。因子分析结果中各测量题项通过正交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值都高于0.5，且因子载荷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表明创业意愿量表效度很高。

表3 创业意愿的因子分析结果

由表4可知，对创业政策题项进行信度检验得Cronbach’sα信度系数为0.880，大于0.7，表明创业意愿量表信度较高。对测量创业政策的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 结果显示KMO值为0.880，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4583.116，且P值为0.000，结果显示创业政策样本数据适合做因子分析，因子分析结果中三个维度的测量题项通过正交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值均高于0.7，且无交叉负荷题项，说明因素结构理想。

表4 创业政策因子分析结果

五、实证分析与结果

本文采用有序logistics回归分析方法，使用Stata12软件分析数据。回归分析前，考虑到变量间内部相关性，采用方差膨胀率(VIF)对各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一般情况下，当 VIF>3 时，各自变量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多重共线性；当 VIF>10 时，各自变量之间存在高度共线性(何可等，2015)[56]。表5显示，各变量的方差膨胀率(VIF)均小于2，故本模型不存在严重多重共线性问题。从模型拟合优度检验的参考指标看，各模型X2均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有序 Logistic 模型估计结果整体上较为理想。

表5 创业政策对创业意愿的影响估计结果

为检验总体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首先在模型中只引入总体创业政策变量和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模型Ⅰ所示，总体创业政策对创业意愿在 1%统计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总体创业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这与杨洁(2016)得出的创业政策是大学生产生创业意愿的重要因素结论相一致[57]。分别将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和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模型结果如表5所示。

第一，资本型政策在模型Ⅱ中通过了1%水平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说明资本型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其原因可能是大学生作为创业活动的参与者，自身并无太多的创业资金，资本型政策为大学生创业提供融资渠道、启动资金并通过税收减免降低创业成本，减轻创业压力，促进创业意愿的产生。因此，验证了假设1。

第二，服务型政策在模型Ⅲ中通过了1%水平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表明服务型政对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其原因可能是服务型政策能够为大学生创业提供“一站式”服务，快速办理行政审批手续。创业活动起步时期，需要场地、水电、网络设施等硬件服务，也需要法律、财务、政策咨询等软件服务，政府或高校为大学生创业提供软硬件服务，不仅能够解决创业所需的场地硬件问题，而且咨询服务能够减少创业风险，提高创业成功率，提升创业意愿。因此，验证了假设2。

第三，文化型政策在模型Ⅳ中通过了1%水平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结果显示文化型政策对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其原因可能是专业学习为大学生主要任务，创业培训课程较为匮乏，校园创业宣传不足导致缺乏创业氛围，文化型政策通过开设创业课程，联合优质企业举办创业讲座，提供创业培训，营造创业氛围，促进大学生创业。因此，验证了假设3。

第四，当各维度创业政策共同作用于创业意愿时(如模型Ⅴ所示)，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均在 1%统计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均对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

另外，在控制变量中，性别、是否有过工作(兼职)经历、家庭是否经商在1%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为正，表明男性、有过工作(兼职)经历、家庭经商背景对创业意愿有显著正向作用。原因可能是创业作为一种开创性活动，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也需要冒险精神，同时，中国传统文化中“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让男性更容易创业；大学生的工作(兼职)经历，让大学生更早接触到社会，工作(兼职)经历让大学生更早体会到生活不易，因此萌发拼搏念头，工作(兼职)经历所带来经验也让大学生更容易创业；家庭经商背景让大学生经常接触到商业活动，家庭环境的潜移默化有助于提高其创业意愿，有经商背景的家庭也更容易支持子女创业。专业在10%水平上显著且其系数为负，说明理工科专业更容易创业，原因可能是理工科作为操作性较强的学科，相比于文科，理工科大学生因有“技术优势”，创业也更容易成功，创业意愿更强。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实证分析了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创业政策对大学生创业意愿有显著促进作用，其中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均对创业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控制变量中，性别、工作(兼职)经历和家庭经商背景对大学生创业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专业背景对创业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

基于本文研究，提出相关建议如下：

第一，政府需不断完善创业政策，特别是资本型政策、服务型政策、文化型政策，更好地为大学生创业解决资金难题、提供创业服务、开展培训服务。

第二，加强对大学生创业的资金支持，政府需要在拓宽融资渠道、扩大资金支持面、税收优惠减免等方面加大政策力度。创新信贷机制，拓宽融资渠道，扩大专项基金和创业补贴规模，缓解大学生创业面临的融资困难局面，加大创业享受的税收优惠力度。

第三，创业孵化园区是大学生创业起步阶段的重要支持平台，加大创业孵化园区建设投入，为创业园区配备良好的水电、网络、办公室等设施，提供良好的创业环境；完善创业咨询服务政策，为大学生创业提供法律、财务、政策咨询等方面的服务，以减轻大学生创业风险，提高创业成功率。

第四，加强创业教育和创业技能培训。和优质企业合作举办创业讲座，通过树立创业典型来激发大学生创业热情，培养创业意识；在高校开设创业课程，加强大学生创新创业教育培训活动，培养创业技能，提升创业信心，增强创业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