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空间定位功能损伤与年龄关系研究☆

张婧璇 郑志军△ 边经纬 金世灵 倪国新 李俊发 罗艳琳

海洛因是我国使用范围最广泛的成瘾性物质之一，它常常对注意、记忆、空间能力等认知功能造成负面影响[1]。研究显示，海洛因依赖者的执行功能等认知功能，会受到海洛因使用时长、使用剂量及使用者年龄等因素的影响[2]。进一步研究发现，海洛因使用时长还可能产生功能相关脑区激活改变，表现为海洛因使用时长与静息状态下执行决策、抑制等认知功能相关脑区的激活程度呈负相关[3-4]。这些脑区中，右侧脑岛涉及左右分辨任务位置方向的感知[5]，这表明海洛因使用时长延长，可能会损害空间认知相关脑区。目前，针对海洛因空间定向功能的研究比较罕见[6]。且既往研究表明，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的注意、空间记忆等认知功能受损比男性更明显[7-8]。因此，本研究针对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的空间定向功能与海洛因使用时长、年龄等因素的关系展开研究。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2015年9月至2016年4月在上海强制戒毒所女性海洛因依赖者中，根据纳入、排除标准，利用随机数表法选取20例。入组标准：①符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及诊断标准第3版》（Chinese Classification of Mental Disorders，CCMD-3）海洛因依赖诊断标准；②海洛因依赖时间超过半年；③女性；④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肢体活动正常；⑤7 d内未服用海洛因或精神病类药物；⑥无其他精神活性药物依赖，包括苯二氮类、苯丙胺类、美沙酮或可卡因类等。排除标准：①有酒精成瘾史；②患有精神疾病或神经系统疾病。

对照组为同期强制戒毒所的女性后勤、保全人员。入组标准：①无任何物质依赖史；②女性；③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肢体活动正常；④无严重躯体疾病；⑤年龄、受教育年限等因素与海洛因依赖组相匹配。排除标准：①有酒精成瘾史；②患有精神疾病或神经系统疾病。

所有被试签署知情同意书。本项研究获得首都医科大学伦理委员会批准。

1.2 研究方法

1.2.1 信息采集与量表评估 收集被试的年龄、受教育年限等一般情况，收集依赖组海洛因使用时长、首吸年龄、首吸量、每天最高用量、每周使用频率和戒断次数等信息，使用爱丁堡利手量表、简易智力状态检查量表、状态-特质焦虑量表、戒断症状评价量表对所有被试进行评估。

1.2.2 空间定向能力评估 采用空间方位实验进行评估。在单人隔音的行为实验室，室温保持25℃，被试坐于实验桌前，眼睛距离电脑屏幕58 cm。实验刺激为足部彩色图片。图片中，左右足掌/背分别顺时针旋转 60°、90°、120°、240°、270°和 300°（拇趾朝向正上方时为0°），共24张图片。其中，60°、90°、120°角度， 定义为拇趾朝向右；240°、270°、300°角度，定义为拇趾朝向左。

正式实验前，被试先进行20试次的练习实验，练习实验与正式实验程序相同，待被试熟悉实验过程且正确率超过80%后进行正式实验。每个试次开始时，屏幕中央呈现500 ms“+”字注视点，注视点消失后，呈现实验刺激图片3000 ms，被试对拇趾方向做出相应按键反应 （拇趾向左按鼠标左键，拇趾向右按右键），空白等待500 ms后，自动开始下一试次。如果被试在3500 ms内未做出反应，该试次记为错误。本实验共256个试次，每种图片呈现概率相同，由E-prime软件（Psychology Software Tools，INC）随机呈现。结果指标为被试判断拇趾向左试次和判断拇趾向右试次的正确率及反应时。

1.3 统计学方法使用SigmaStat 3.5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对正确率和反应时数据分别进行2（分组：依赖组和对照组）×2（试次类型：拇趾向左试次和拇趾向右试次）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Bonferroni法进行事后检验。采用偏相关分析依赖组海洛因使用时长、年龄与空间定向能力（正确率、反应时）的关系，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对照组年龄与空间定向能力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依赖组与对照组年龄 （t=-0.04，P=0.97）、受教育年限（t=0.57，P=0.58）、爱丁堡利手量表分（t=-1.04，P=0.31）和简易智力量表分（t=0.91，P=0.37）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1。

依赖组海洛因使用时长为（7.0±3.5）年，首吸年龄为（27.3±6.8）岁，首吸量为（0.2±0.2）g/d，最高用量为（1.4±1.1）g/d，平均吸食频率为（31.1±10.2）次/周，戒断次数为（21.9±35.7）次，戒断症状评价量表为（23.1±8.9）分。

2.2 空间方位实验的正确率与反应时对正确率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分组、试次类型主效应及两者交互作用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对反应时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试次类型主效应有统计学意义（F=5.62,P=0.03），被试分组主效应及两者交互作用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事后检验，在判断拇趾向左图片时，依赖组较对照组反应时延长（P＜0.05）。见表 2。

2.3 年龄、海洛因使用时长与定位功能的相关性偏相关分析中，控制海洛因使用时长，依赖组的年龄与判断拇趾向左（r=-0.49，P=0.03）和拇趾向右（r=-0.65，P＜0.01）的正确率分别呈负相关，与判断拇趾向右时的反应时呈正相关（r=0.45，P=0.02），其他相关性无统计学意义（P＞0.05）。控制年龄，依赖组海洛因使用时长与正确率、反应时无统计学相关性（P＞0.05）。

对照组年龄与判断拇趾向左试次和向右试次的正确率、反应时相关性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

3 讨论

定位功能是对方向进行判断的基础认知能力，与拿取物品、运动、驾驶等重要的日常生活技能相关，是研究认知功能的重要内容。既往研究显示，海洛因会对依赖者的空间记忆能力[7]和空间视觉化[8]等空间认知功能造成不良影响。但是，既往关于海洛因对定位功能的研究多为动物研究[9]，本研究以女性海洛因依赖者为研究对象，探讨海洛因对其空间定位功能的影响，结果发现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对方位判断的反应速度较对照组变慢。这与既往研究中海洛因可损伤方位判断能力的结果相一致：LIU等[7]使用Bergen左右辨别实验，发现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在心理旋转任务中表现出左右判断能力损伤；WANG等[8]研究则发现，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在对地图识别和记忆任务中，出现定向能力下降。

本文通过偏相关分析发现，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定位功能损伤与年龄相关，而与海洛因使用时长的相关性不显著，这与文献结果[2-4]不一致。既往研究显示，男性海洛因依赖者的执行功能随海洛因使用时长增加而下降[2]，并且，认知功能相关脑区的激活程度也随海洛因使用时长增加而下降[3-4]。但是，上述研究均以男性海洛因依赖者为研究对象，而本研究仅纳入女性海洛因依赖者。有研究显示，海洛因对依赖者的生理功能[10]，以及注意[11]、心理旋转[8]等认知功能的影响存在性别差异，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的认知功能损害，可能与男性海洛因依赖者存在差别。

表1 女性海洛因依赖组与女性对照组的一般资料

表2 依赖组和对照组在空间方位实验的正确率与反应时

本研究发现，在控制海洛因使用时长的情况下，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定位功能的损伤程度与年龄呈正相关，即随着年龄增大，反应速度变慢，正确率下降。反应速度与年龄存在一定的相关性，但对健康被试的研究发现，认知功能，包括注意、记忆、学习能力，乃至高级的语言、推理能力等，在20～50岁保持相对稳定，其中空间视觉化、空间记忆等空间认知能力在20～40岁保持相对稳定[12]。本研究的对象处于20～40岁年龄段，并且本研究中对照组空间方位实验的反应速度与年龄无显著相关性，这提示在这个年龄段，年龄对反应速度与准确性的影响有限。那么本研究中女性海洛因依赖者定位功能损伤与年龄之间的关系，可能是由海洛因依赖造成的。

综上所述，本研究发现海洛因会损害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的空间定位功能，且这种损害与女性海洛因依赖者的年龄相关。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仅关注定位功能，为基础的空间认知能力，缺少海洛因对语言、推理等高级空间认知能力影响的探究；其次，本研究仅对海洛因使用时长和年龄这两个因素进行相关性分析，没有涉及相关的机制研究，如女性激素水平等；第三，本研究仅以女性海洛因依赖者为研究对象，在未来的研究中可纳入男性海洛因依赖者，尤其是对于年龄这一因素，可继续探究该因素是否影响海洛因对男性依赖者认知功能损伤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