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野的批评

2020-06-15 06:39吴然
教育研究与评论 2020年2期
关键词:夏雨文学奖娃娃

吴然

圣野是我所敬重的儿童文学作家,他以儿童诗特别是幼儿诗歌驰名文坛。我练习给儿童写的散文和类似散文诗的作品,一直受到他的关心、鼓励和指导。只因我的愚笨,进步不大。尤其是在幼儿文学的语言方面,老过不了关。

不久前,圣野来信。他在评改我的一篇散文习作的同时,直率地、语重心长地批评我对幼儿文学的语言“有些陌生”“不够用心”,等等。我一边读信,一边看他对我习作的评改,在感动中受教。圣野的信,除了切实的关心,还有更深的温暖人心的东西。那是一种纯洁的、宝贵的师友之情,是一种朴素而又高尚的长者风范。这不是一般的私人通信。因此,这封信我曾给一些朋友看过,我愿让更多的朋友也看看这封信。圣野在信上写道:

《草地上的联欢会》已发6月号第1页。这是篇优美的散文诗。个别用字,还是深了。你对幼儿文学的语言似有一些陌生,如“一场夏雨过后”,改为“下过雨了”,就要浅得多。幼儿不懂什么叫“夏雨”。你要走进娃娃的天地,就得以娃娃之心为心,仔細做些体会,否则,写一辈子,也可能还在“门外”待着呢。因为你已经是一个有一定成就的作家,所以就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鲁兵曾跟我多次谈起过你,觉得你虽然十分喜欢幼儿文学,但在过语言关上,似乎还不够

用心。这也将限制你走到幼儿文学的队伍中来……

信我读了几遍。检省自己之所以对幼儿文学的语言“陌生”,之所以未能“走进娃娃的天地”,就在于没有“以娃娃之心为心”。这样,在我的一些说是给娃娃看的散文中,就出现了娃娃不懂或不好接受的语言。我记得有一次我给北京日报的《小苗》副刊写了一篇题为《试飞》的小散文,第一句“一片鲜碧的草地”,最后一句“延伸的草地啊,鲜碧如染”,自己觉得还蛮有“文学性”的,对照圣野信上所说,“仔细做些体会”:几岁的娃娃,懂什么“鲜碧”,懂什么“鲜碧如染”呢?幸好常瑞把第一句改为“一片绿茵茵的草地”,最后一句改成“延伸的草地啊,又嫩绿,又新鲜”,这才又好懂,又有情味。这次在《小朋友》上刊出的《草地上的联欢会》,圣野从题目改起。他一边改,一边给我讲道理。原题《草地联欢》,圣野说:“加三个字就比较具体了,否则太成人化了。”是这样啊,圣野老师。对正文的修改,以第一小段为例,原文为:

一场夏雨过后,林中的草地上,多了些蘑菇娃娃们的小花伞。

修改稿为:

下过雨了,林子里的草地上,多了些小花朵,还多了些蘑菇娃娃的小花伞。

修改稿和原文比较,圣野说:“‘一场夏雨过后改为‘下过雨了,就要浅得多。幼儿不懂什么叫‘夏雨(夏天的雨)。”“‘林中,小孩子不懂,改成‘林子里,就要好接受一些。”“‘娃娃们,不加‘们,更幼儿化,‘娃

娃也有多数的意思,幼儿很少用‘娃娃们。”如此,如此,一句话乃至一个字地分析、修改、讲解,的确给我上了一堂幼儿文学语言课。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进幼儿文学队伍。但是圣野的批评,使我进一步懂得了:要写好幼儿文学作品,“要走进娃娃的天地”,“得以娃娃之心为心”。这才是重要的。

(作者系儿童文学作家,云南省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宋庆龄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等多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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