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校诗意地栖居：办学理念的需求场景与凝练策略

徐志勇 高敏 赵志红

摘要探讨办学理念对于学校发展的意义并对其需求场景进行梳理。从理念来源、形成和表达方面分析了“好的”办学理念的特征：遵循教育规律，符合学校学生实际；基于系统思考，逻辑清晰自洽；易诵易记，有独特性。在鼓励多元主体参与、发挥群策群力的基础上，通过现状分析诊断、理念提出、文本阐释、凝练提升、传播宣讲等步骤，凝聚全员共识，实现理念落地。

关键词 办学理念；需求场景；文化自觉；系统思考；凝练提升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2-2384（2020）04-0051-04

在文化兴校、内涵提升、特色发展的政策背景下，办学理念在学校管理中的作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一方面，中小学校长们希望通过调动各方力量、整合多种资源，为学校提出明确的理念，以期用理念指导实践，带领教师们“做正确的事”。“理念热”的应运而生，说明很多校长已经具有文化领导的自觉。另一方面，有学者对部分学校“为了理念而理念”甚至将理念作为办学装饰物的现象提出批评，认为对承担基础教育工作的中小学而言，校际共同性大于差异性，学校无须通过提炼花样繁多的办学理念来彰显所谓的办学特色。

因此，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一些问题，例如：是不是每所学校都需要提出明确的办学理念？校长在什么情况下需要提出办学理念？如何基于实践提出合适的办学理念？对上述问题做出清晰回答，才能让办学理念真正发挥应有的实践作用。

一、学校在什么情况下更关注办学理念的提出？

办学理念是一所学校存在与发展的灵魂。就其功能而言，办学理念对内是学校一切人、事、物得以运转的精神指引和行动蓝图，对外则是学校的形象标识，直接关涉社会对学校的印象。因此，好的辦学理念对于学校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每所学校都应该有明确表达的办学理念？学校在什么情况下更需要明确提出办学理念？笔者及研究团队多年来以研究伙伴的角色参与或指导了多所学校开展文化建设工作，我们发现，通常在以下三种情况下，学校有提出明确办学理念的迫切需求。

其一，优质校需要发挥区域引领示范作用。实践中有些学校虽然并没有旗帜鲜明地提出办学理念，但是也逐渐发展成为在当地具有较高办学水平的学校。这类学校往往是在外力推动下开始考虑提炼自己的办学理念。即学校逐渐成为所在区域或更大范围内的优质学校，需要更好地发挥引领示范作用，这就要求学校不仅要有卓越的实践，还要告诉参访学习者：学校是基于怎样的教育观、秉持何种理念、采取了怎样的行动走向优秀甚至卓越的。例如：为了回应教育行政部门的期待，北京市石景山区古城第二小学努力总结办学经验，挖掘内在优秀文化基因，凝练了能够表达学校办学特色的理念及其支持体系，清晰表明了学校达成优质的路径和方法。

其二，部分校长逐渐形成较强的文化自觉。在各地中小学校中，一些具有多年办学经历的校长逐渐认识到应该以先进的理念引领学校发展，由此自发对自己的教育观、学生观、学校观等进行梳理，凝练出学校的办学理念体系。还有一些新生代校长，在参加岗位培训或理论学习后，认识到理念对学校发展的重要作用，开始尝试提出契合学校发展需求的办学理念。这类校长重视学校办学理念的提出及凝练，主要是基于自身较强的文化自觉，是一种回应内在需求的主动作为，往往能更加持续地推动学校发展与变革。例如：辽宁省沈阳市于洪区杨士小学一直缺乏系统化的理念表达，新一届领导班子为推进这所百年老校在新的历史时期的传承与创新，借助专家力量凝练出以“白杨精神，雅士气质”为核心价值的理念体系。

其三，新建校需要系统思考与规划学校发展。政府新建一所学校通常都经过审慎考虑、多方论证与系统设计，在人财物等方面都给予充分保障，希望以高起点赢得未来的高水平发展。因此，新建校在建校之初都会对“我们要办什么样的学校才能满足各方期待？”“学校要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子？”“我们如何培养人？”等问题进行追问，由此明晰教育哲学，确立办学理念，对学校的发展进行系统思考和科学规划。例如：成立于2010年的安徽省合肥市望湖小学是一所基础条件优质、社会期待高的学校。该校基于“阅读”对学生成长的重要意义，希望打造一所“图书馆中的学校”，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以“让每一个生命都自由舒展”为核心价值观的理念体系。在崭新的画布上描绘美好蓝图，有利于增强学校工作的目的性，整合与调动资源形成办学合力。

二、“好的”办学理念具有哪些特点？

学校在一定场景下需要明确陈述办学理念，以实现更有序、更高效、更有品质的发展。那么好的办学理念应该具备哪些特点呢？

1. 理念来源：遵循教育规律，符合学校学生实际

学校提出办学理念，需要考虑多方面因素。首先，学校是从事教育工作的专业机构，首要任务是“培养人”，办学理念的提出首先要符合教育的本质规律。如果学校办学理念脱离了“育人”本质，自然就不能称其为一个好的理念。其次，办学理念的提出应符合所在学段学生的年龄特征，小学、中学应该有所区分。再次，办学理念必须充分考虑到学校实际情况，这样才能真正指导实践。如学校办学中的文化积淀、学校生源特性、教师队伍状况等，都是需要着重考虑的因素。此外，学校所处区域的地理特征、经济与文化发展状况、区域教育整体发展态势与行政管理特征等，都会直接影响学校发展，也是一所学校在提炼办学理念时不可忽视的方面。例如：北京市丰台区纪家庙小学提出的办学理念“让每一朵花都精彩绽放”就有很好的教育意蕴，既考虑到了小学生的年龄和认知特点，又很好地体现了小学教育促进每个学生个性发展的内在要求。

2. 理念形成：基于系统思考，逻辑清晰自洽

办学理念在表现形式上不是单一的抽象概念，而是在核心价值观统领下的理念系统。一般而言，它既包括校训、学生观指导下的育人目标、学校发展愿景、学校标识（如校徽校标）等学校精神符号，同时也包括教师发展理念、课程理念、教学理念、管理理念和校园环境设计理念等直接引领办学实践的行动理念（见图1）。这样一个复杂的理念系统如果在逻辑上缺乏内在自洽性，那么往往很难有效发挥引领作用。因此，在办学理念提炼过程中，学校领导要有系统思考的意识，基于系统思维开展此项工作；要通过多向度观察，为学校发展理念及策略合理定位。

例如：首都师范大学附属小学从关爱“童心”出发，以“率真、关爱、求索”价值观为引领，提出“成为一所敬畏童心、生动成长的学校”，努力“将学生培养成为有率真性情、有关爱德行和有求索能力的人”，以“求索成习惯，真爱成自然，童心伴每天”为师生行为训词；在实践层面，以“保卫童年”为指引构建“童心课程”体系，以“依天性、塑人性”为宗旨塑造“童心五品质”德育体系。学校围绕“童心”建构的办学理念系统具有很好的逻辑自洽性，成为引领学校发展的强大精神动力。

3. 理念表达：易诵易记，有独特性

办学理念一经形成，对内指导学校的教育教学行为，对外作为学校的一个“超级口号”发挥形象宣传的作用。鉴于此，办学理念在语言表达上需要相当程度的理性凝练，同时要符合语言表达的习惯，朗朗上口，有较强的独特性。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在短时间内记住它，并随时随地将其传递给周围的人，同时也便于践行。例如：北京二中的“空气养人”、北京中关村第三小学的“大家三小”、四川成都市实验小学的“小学 大雅”等理念表述，独具特色且易传易诵，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力。反之，如果学校的办学理念表达存在生造、晦涩、烦琐等问题，大家很难记住，也不利于传播和落实。例如：有的学校采用类似于“信道”“匡国”这样的词汇表达，失之于生僻；有的学校采用“海纳四海文明”的表述，失之于宽泛；还有的学校提出的理念失之于繁杂；类似于“苦教、苦学”或“没有教不好的学生”这样的理念，则失之于极端。此外，还有不少学校没有弄清楚办学理念与教育理念、价值观、办学特色的关系，将办学理念与办学思路、学校愿景、治校原则等混为一谈，概念“满天飞”，不仅外来者看不明白，就是本校教师也无所适从，更不用提理解和执行了。

三、如何提炼出“好”的办学理念？

办学理念的提出既是校长的事、领导班子的事，更是全体师生、家长和社区的事。学校需要发动多元主体参与，群策群力，贡献智慧。具体到行动上，办学理念提出与确立，本质上是基于学校发展实际需要的校本行动研究过程。提出一个好的办学理念并非易事，需要借助一定的研究分析工具，分步骤来完成。

1. 分析发展现状，理清理念根基

学校办学理念的确立，要分析学生发展的真实需求，倾听校长与教师内心的真实声音，梳理学校的历史积淀，并考虑区域特色的文化元素等。学校领导者及研究团队既要深入一线，又要能适当跳出工作场景反观学校工作，全面收集学校发展的各种相关资料，借助研究工具对学校文化发展情况进行客观分析，以系统分析为基础形成对学校发展态势的深入理解，这样才能系统思考办学理念的提炼方向。

具体操作中，分析学校发展现状的常见工具有SWOT模型、沙因的组织文化模型、麦肯锡的7S模型、丹尼森或奎因的组织文化量表等，学校进行理念提炼时可选择性运用。通过运用多种工具了解学校发展情况，可以为办学理念的确立找到现实依据。

2. 提出初步理念，形成阐述文本

在现状分析的基础上，多元主体通过头脑风暴，整合各方面因素，初步提出能凸显学校特色的办学理念，并对理念进行校本化阐释。从实践到理念，这是一种认知方式的飞跃，不易实现。基于前期的调研情况，借助组织文化及管理理论指导，结合学校教师、学生与学校的环境特点，在对学校进行系统战略分析的基础上，学校领导班子或骨干研究团队这时可以提出办学理念表达的具体建议，并形成初步的理念阐释文本，在初稿完成的基础上与多种主体进行沟通，听取各方建议，为完善文本做准备。

例如：北京市丰台区纪家庙小学地处北京市最具代表性的花卉生产基地—花乡，紧邻古代花神庙遗址，长期以来“花”都在学校文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基于环境、历史和花卉校本资源开发实践，学校提出了“让每一朵花都精彩绽放”的核心价值观。办学理念以“花”为隐喻，彰显了学校对师生发展的期待：学生是一个个含苞待放的小蓓蕾，需要精心呵护，通过“对每朵花都进行精心培育”，最大限度地发展学生的个性特长，把学校建成学生快乐成长的“百花园”；在管理中重视教师的个体差异，善于发现教师的特殊才能，鼓励教师按自己的兴趣与特长开展教学及研究，在点亮学生内心的同时绽放出自己的独特光彩。这样，学校的办学理念体系便有了具有一定理性思考深度的、个性化的校本解读，为学校文化发展指明了方向。

3. 理性凝练提升，形成创意表达

初步理念提出后，还需要对其进行进一步的理性思考、理论提升和优化表达。所提出的办学理念能否承载学校文化这张意义之网，学校师生、外部公众是否认可，这些都是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因此，在初步提出办学理念后，学校还需要对理念进行优化，形成具有一定理论高度的创意表达，使得办学理念易于理解、易于传播、易于落地。

例如：北京市海淀区第二实验小学创办20年来，致力于把学生培养成具有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的未来公民，在人事管理改革、课程教学实验、环境文化创建等方面进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实验探索。因此，学校将办学理念定位于“为创造者奠基”。“实践求真，验问达明”的校训将“实验”二字有机融入，对仗工整，韵律鲜明，易于传诵。师生共同创作的校歌《创造者的摇篮》体现办学理念和地域特色，曲调优美，曲风活泼，适合小学生传唱。学校提出的文化定位语“一问一行，一日一进”，很好地彰显了学校“1+1实验文化”的品牌个性，又体现了学校倡导的鼓励质疑、思行合一的实验精神。

4. 传播宣讲理念，凝聚发展共识

办学理念的提出需要有一个过程，理念的传播以及形成共识，同样需要一个过程。学校可采取有效措施传播和宣讲办学理念，使理念获得广泛的内外共识。领导者首先需要通过多种途径让师生觉知办学理念，如设计校徽等文化标识用品、谱写传唱校歌、开展文化论坛、举办仪式典礼等。此外，学校还可以通过引导教师开展集体研讨、故事讲述、文章撰寫、案例分享等活动，加深教师对办学理念的理解和认同，潜移默化地对教与学产生影响，促进办学理念的落地实施。

好的办学理念及其实践能够让师生在校园生活中，心灵获得一种诗意的栖居。此外需要说明的是，从学校长期发展的角度看，办学理念不是一成不变的，在确保理念的精神内核具有一定稳定性的前提下，其内涵与表达也要与时俱进，根据学校内外发展情势而变化。

（编辑？谢？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