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施蛰存的诗歌翻译对其新诗的影响

2020-05-29 10:17
长沙大学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现代派外国文学新诗

刘 慧

(安徽三联学院基础部,安徽 合肥 230601)

施蛰存先生终其一生都在与文学创作、办刊物、外文翻译与研究、碑版整理、古典文学研究等与文学相关的活动打交道。中学时代他就开始模仿学做律诗,大学时代受到中外新诗的洗礼开始创作新诗。20世纪30年代,施蛰存受奥地利作家显尼志勒的心理小说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理论影响而创作的新感觉派小说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并在中国文学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潮。其实,施蛰存的文学创作最早是从诗歌开始的,先从写古诗再到写新诗,而接触到奥地利作家显尼志勒的心理小说以及诗歌写作的转变又源于他的外国文学翻译。

辛亥革命之后,大量的西方文化思想传入中国,一部分还在中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这让一些先进的中国知识分子认识到外国文学翻译工作在思想和文学传播中的重要性。身为翻译家、作家、诗人、学者的郑振铎曾指出,在一国的文学史发生巨大变化之时,最需要的就是翻译人员,因此当时产生了一批积极投身到翻译工作中去的知识分子,如林语堂、茅盾、朱光潜、鲁迅等。施蛰存受这些文学界有名人物的影响也开始积极从事翻译工作,希望通过对外国文学的译介让中国人接触到先进的西方思想和观念,从而改变中国封建落后的文化现状。他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即使是在文革那样的艰难时期,也利用晚上仅有的、属于他私人的几个小时来翻译,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末。他从事翻译六十多年,翻译外国文学作品达一千多万字。

一 施蛰存的诗歌翻译

(一)诗歌翻译情况

作为翻译家,施蛰存翻译的外国文学差不多包罗了所有的文体,有小说、诗歌、戏剧、散文、日记、回忆录等,但他涉及时间最长的还是诗歌,他的文学创作实际上远远迟于他的外国诗歌翻译活动。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发生之后,施蛰存与好友戴望舒、杜衡离开上海一起回到他的松江老家。三人蜗居在一间小厢楼里,每天的工作就是读书。他在读叶芝的诗歌时深有感触,于是开始翻译叶芝、哈代、惠特曼等人的诗歌。1928年,在刘呐鸥和戴望舒的组织下,三人创办了刊物《无轨列车》,并开办了“第一线书店”。闲暇时间,施蛰存还翻译了劳伦斯、庞德等英美意象派诗人的诗作。抗战爆发之后,几经周转,施蛰存于1941年在厦门大学任教了四年,期间翻译了一些希腊诗。1946年又辗转到暨南大学任教授,期间翻译了波兰莫尔兹丁、克拉辛斯基等人的诗。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1951年经徐中玉介绍到沪江大学任教,翻译了一些西班牙民谣绝句和伊达奴谣曲。1957年施蛰存被错划为右派,在嘉定劳教了两年后于1960年回到华师大中文系,在资料室工作并戴帽上课。他利用晚上时间,翻译了法国波特莱尔等人、比利时凡尔哈伦等人的诗。1986年施蛰存办理了退休手续,结束了他的执教生涯,但是他的翻译生涯并未终止,又翻译了丹麦夏德、彼得森、沙尔维格等人的诗。施蛰存后来按照翻译的时间先后以及涉及诗人的国别,依次将他所翻译的外国诗歌分成英国、美国、古希腊、波兰、西班牙、法国、比利时、丹麦等八个专辑,结集为《域外诗抄》,于1987年出版发行。

(二)深厚的英法文功底

施蛰存在翻译外国作家的诗歌时,有的是从原文直译的,有的是从英译本中转译的。前者体现在对英国、美国、法国和比利时作家诗歌的翻译,后者体现在对古希腊、波兰、丹麦等国作家诗歌的翻译。能够直译和转译,这都得益于他深厚的英法文功底。

1919年,施蛰存开始中学阶段的学习,就读于江苏省立第三中学,该校上课时用的教材都是英文,而且每年要学习一本《纳氏文法》,英文课就是读英文专著,这些使得他的英文长进很快,并对英国文学有了一定的了解,为他后来的外国文学尤其是诗歌的翻译奠定了基础。1922年中学毕业,施蛰存考入了杭州的一所教会学校——之江大学,主要学习英文,这段学习经历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英国文学,甚至还选抄了一部《英国诗选》。

1923年,施蛰存与戴望舒一起到了上海,进入上海大学中文系学习,认识了茅盾。当时给他们上课的教师不是著名作家就是著名学者,如第一个把《共产党宣言》译介到中国的翻译家陈望道讲授修辞学;著名剧作家田汉则讲授欧洲浪漫主义文学;俞平伯讲授古典诗词;著名作家、翻译家、学贯中西的沈雁冰则讲授西洋文学史。这些文学大家的直接传授和教导,让施蛰存有了很大的收获,对他以后的外国文学翻译有一定的影响。

戴望舒和杜衡早有去法国留学的准备,施蛰存受其影响也产生了这一想法,所以于1926年转学到震旦大学的法文特别班。当时教授法文的是樊国栋神父,他是一位非常严厉的教师,这使得施蛰存的法语学习进步很快,并由此接触到龙沙、雨果等法国诗人和作家的作品。早期的英语和法语学习以及对英美文学和法国文学的接触和了解,为施蛰存后来的翻译工作奠定了基础。

(三)诗歌翻译的目的

新文化运动之后,思想领域的先觉们意识到要拯救中国,光靠强健的体魄是不行的,需要文学的力量,更需要将西方先进思想引进国门,这就需要大量翻译外国文学。鲁迅于是弃医从文,开始通过文学创作和译介外国文学来唤醒沉睡着的中国民众。而此时的中国文学尤其是中国诗歌正在经历一次可以说是能够决定其未来命运的转折。白话新诗到底该如何创作才能使深受几千年古典诗歌影响的中国人接受?才能使正处于思想动荡的中国成长起来?于是,作为中国白话诗第一人的胡适把目光投向了外国诗歌,开始译介外国诗歌。胡适以一首《关不住了》的译诗开启了中国对外国新诗译介的篇章。然而以胡适为首的中国白话新诗由于受外国诗歌尤其是英美意象派诗歌的影响而一味追求形式自由,又导致新诗陷入散文化和滥情主义倾向。直到1926年春,以《晨报副刊·诗镌》为阵地,以闻一多、徐志摩等为主要成员的新月派形成,他们主张“理性节制情感”,倡导新格律诗,终于纠正了早期新诗创作过于散文化的缺点,但是又陷入过度注重形式的弊端。中国新诗到底该如何写作?对于外国诗歌该如何正确对待?熟知翻译历史的施蛰存也深刻意识到这一点,他认为,将外国文学尤其是诗歌翻译引进到中国,可以给中国的文学界注入新活力,“新诗的创作……至于创作方法、表现方法,还应当吸取外国诗的传统”[1]71。他指出,从外国引进和翻译的这些诗歌对中国新诗的写作有着深刻的借鉴意义,“现在我们的新诗,在很大成分上已摆脱了旧诗的拘束,而分别和外国的诗坛合辙了”[2]。西方的近代诗人对中国新诗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众多的外国诗歌中,施蛰存翻译最多、最喜欢的还是英美的意象派诗歌和法国的象征派诗歌,他希望中国的新诗可以学习外国现代派的创作方法,比如他曾指出:“劳伦斯的诗属于意象派,这首小诗……我们可以藉此参悟一点意象派的手法。”[2]41

(四)诗歌翻译的原则

每位翻译人员在长期的翻译实践过程中都会形成自己的翻译原则和要求,林纾是外国文学翻译第一人,但由于他不懂外文以及外国文学,所以翻译的作品和原文有很大的出入,再加上他的译文追求雅,都是用文言文来写的,使得很多不懂文言文的读者看不懂。而施蛰存对译诗则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看法,他认为诗歌翻译时除了要保留其独特的异国情调外,更要忠实地翻译出诗人所要传达的情感。同时,他指出,诗歌翻译既不能为了使译文和原文的音节及押韵法一致而导致没有了诗意,也不能为了使原诗的诗意结构或语法结构不被破坏而逐字逐句地直译,“要大胆脱离原文语法、结构,但不要歪曲原文意旨,这样才译得活”[1]59。

在施蛰存的外文翻译理论里,他认为要完美地翻译出一首外国诗,就要使译诗和原诗的精神与面目一致,让没有外文基础的人也能看懂,从而学习到外国诗人表现思想和感情所使用的新方法。他不但提出这样的翻译要求,他自己在外文翻译过程中尤其是在对意象派诗歌的翻译过程中也遵循了这一原则。

施蛰存曾翻译了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女诗人希尔达·杜立特尔的一首《奥丽特》:

Oread

Whirl up, sea——

Whirl your pointed pines,

Splash your great pines

on our rocks,

hurl your green over us,

cover us with your pools of fir.

山魈[3]67

海啊,卷起来——

把你底尖顶的松树旋卷起来,

把你底大松树飞溅

在我们的岩石上。

把你底翠绿投射过来,

把你底极树之溃涂掩蔽我们。

在杜立特尔的原诗里,诗人用了四个动态极强的动词Whirl,Splash,hurl,cover,将松林与大海两个意象叠加在一起,让人感觉大海与松林浑然一体,而人也与这一片神秘的绿融为了一体,而且在英文中Whirl,hurl在语音上有明显的呼应。施蛰存的译诗也是用了四个同样动态极强的动词“旋卷”“飞溅”“投射”“掩蔽”,并连用四个“把你底……”将大海和松林两个意象有机地融为一体。英美意象派诗歌注重意象的营造,对于诗歌形式和音乐技巧则不太重视。在诗歌形式上,杜立特尔的原诗没有用韵,施蛰存的译诗也并没有刻意追求整齐,而是运用了可以最大限度地呈现出作者丰富情感的自由体。这正体现了施蛰存对于译诗所秉持的要真实地传达作者原意的原则[4]。

表1 《域外诗抄》中的译诗数量及涉及作者

二 热衷于现代主义诗歌的翻译

纵观施蛰存翻译的外国诗歌,不难发现意象派诗歌是他的最爱。“那时正是意象派流行的时候,我也喜欢这一流派在美国被称为‘新诗’的作品,因而我所译的大多是意象派的诗。”[2]8施蛰存曾多次提到自己喜欢英国意象派诗人叶芝的诗,“外国诗,我喜欢哈代、夏芝”[5]。“我对现代英国诗,特别有兴趣的是叶芝和戴微思。”[3]48在《现代》创刊号上,施蛰存就署名安蓉发表了由七篇译诗组成的《夏芝诗抄》,1987年出版的《域外诗抄》中共收录了叶芝十二首译诗。在1932年7月1日出版的《现代》1卷3号上,施蛰存又发表了美国三位意象派诗人杜立特尔、史考德等的七首译诗。在1934年10月1日出版的《现代》5卷6期上,他又翻译了美国意象派代表作家洛威尔、庞德等的十三首诗,推出《现代美国诗抄》。施蛰存的译诗集《域外诗抄》中共收录了包括叶芝在内的9位英国意象派诗人的40首译诗和包括庞德在内的15位美国意象派诗人的49首译诗。

施蛰存的另一个翻译重点就是法国的象征派诗歌。起源于十九世纪中叶的象征派诗歌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由李金发介绍到我国,并在戴望舒等人的推崇下,很快流行起来。身为戴望舒的好友,受其影响,早在1928年,施蛰存就开始读法国诗,并且特别喜欢波特莱尔、魏尔伦的象征派诗歌,但由于能力有限,一直没有能够将之翻译出来。直到1960年,在嘉定劳教了两年后的施蛰存被调回到华师大,白天戴帽上课,晚上就翻译法国象征派诗人波特莱尔、马拉美等人以及比利时象征派诗人凡尔哈伦和梅特林克的诗歌。《域外诗抄》中共收录了14位法国象征派诗人的84首作品以及凡尔哈伦诗6首、梅特林克诗2首,这些诗人和作品都是二十世纪初象征主义最繁荣时期的代表。

二十世纪初,法国的超现实主义和德国的表现主义得到丹麦文人的追捧,一些丹麦诗人直接用文字构成的图案及图像来写诗,有着浓厚的现代主义特色,也引起了施蛰存的兴趣,于1986年翻译了包括夏德、彼得森、索伦森等在内的七位当代丹麦诗人的18首诗,收录在《域外诗抄》中。施蛰存是中国翻译丹麦诗的第一人,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翻译过。

三 施蛰存的诗歌翻译对其新诗的影响

(一)对其新诗理论的影响

施蛰存通过对外国诗歌的翻译将英美的意象派诗歌和法国的象征派诗歌介绍到中国,同时自己也大力创作意象抒情诗,可以说他就是中国现代派诗歌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还通过《现代》杂志对现代派的美学特征进行了阐述,他指出:“《现代》诗人运用形象思维,往往采取一种若断若续的手法,或说跳跃的方法。从一个概念转移到另一个概念,不用逻辑思维的顺序。或者有些比喻用得很新奇或隐晦。”[6]572鉴于此,他在《现代》第4卷中从内容与形式上界定了现代诗:“《现代》中的诗是诗,而且是纯然的现代诗。它们是现代人在现代生活中所感受的现代情绪,用现代的词藻排列成的现代的诗形……大多是没有韵的,句子也很不整齐,但它们都有相当完美的肌理(Texture)。它们是现代的诗形,是诗!”[7]

施蛰存认为现代派诗歌应该以反映“现代情绪”为表现内容,也就是现代派诗歌应该通过对都市生活的描写,来反映生活在都市中的现代人所感受到的各种情绪,有着明显的“现代”时间观念和价值立场。在诗歌形式上,施蛰存认为现代派诗歌应该用“现代诗形”,应该摆脱旧诗的形式与传统,不受任何束缚,既不能像胡适“五四”自由诗那样非诗化,不注重诗歌形式,也不能像新月派那样过于强调诗歌形式,只要有利于现代情感表达的形式就是现代派诗歌形式,甚至可以使用文言词语和外来词语。施蛰存对现代派诗歌的这一界定明显是受到了英美意象派和法国象征派的影响,而他的这一界定也可以说是为中国现代派诗歌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并指明了方向[8]。

(二)对其新诗创作的影响

施蛰存在中学时代受其国文教师的影响开始接触宋诗并模仿律诗写了首《凭栏》,被其友人赞为“神似西江”。大学时代开始广泛接受中外新诗的洗礼,开始创作新诗并相继发表,但都未引起注意。直到1932年5月,施蛰存担任《现代》主编,大量英美意象派诗歌译文在杂志上被刊出,施蛰存也开始尝试意象派诗歌的创作实践,并创作了一组《意象抒情诗》(6首),刊登在第1卷第2期上。由于形式和内容都很新颖独特,受到了读者的关注,凭借着这股激情他紧接着在第6期上发表了《冷泉亭口占》,在第2卷第1期上发表了《九月诗抄》三首,后来又写了《文房具诗铭三章》《乌贼鱼的恋》等新诗,共计18首。此后由于战乱而停笔,直到1940年和1944年才又陆续写了5首,但影响不大,此后封笔[8]。

施蛰存的新诗数量不多,但颇具影响力,每首都堪称是佳作,是当时很多人争相模仿的对象。如《乌贼鱼的恋》《银鱼》《桥洞》《桃色的云》和《你的嘘息》等12首现代派诗歌作品就被蓝棣之选编进《现代派诗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施蜇存全集》中有其新诗26首。这些现代派诗歌都采用自由体写作,不讲究诗节、诗行和韵律整齐优美,通过塑造生活中人们所熟知的各类意象来让人真实地感知事物和进行思考,非常接近英美意象派诗歌,如《银鱼》[9]11:

横陈在菜市里的银鱼,

土耳其风的女浴场。

银鱼,堆成了柔白的床巾,

魅人的小眼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

银鱼,初恋的少女,

连心都要袒露出来了。

施蛰存的这首现代诗用“女浴场”“柔白的床巾”和“初恋的少女”三个看似没有关联,实则有相似性质的意象叠加在一起,直接呈现而不做任何描绘,也不加评论而只表达作者看到菜市场银鱼时的自由联想。对这三个意象的理解需要摆脱常规的思维方式,运用跳跃式的想象和联想,才能发现其中的微妙,即浴场中女性洁白的肌肤和柔美的曲线类似于银鱼;柔白的床单就像横陈的银鱼;初恋少女的坦白单纯就像银鱼般的洁白。再如《乌贼鱼的恋》[9]30:

春天到了,

乌贼鱼也有恋爱。

在海藻的草坪上,

在珊瑚的森林中,

乌贼鱼作猎艳的散步。

乌贼鱼以十只手

——热情的手,

颤抖地摸索着恋爱,

在温暖的海水的空气里。

但这是徒然的,

虽有十只手也无济于事。

美丽的小姑娘,

结队地走过,

她们都轻捷地,

像一缕彩云,

闪避了他的鲁莽的牵曳。

乌贼鱼以自己的墨沈,

在波纹的笺纸上,

写下了他的悲哀

——恋的悲哀。

但在夕暮云生的时候,

海上卷起了风暴,

连他的悲哀的记录,

也漂散得不留一点踪影。

诗虽然将乌贼鱼的生物学特征与生活习性都具体形象地描绘出来了,但还是能让人在拟人化的直觉描述中感受到字面外隐藏着的人生悲哀。而这正是由于运用了意象推衍法,才成功地将无可爱恋的人生悲哀隐喻于乌贼鱼与海藻、珊瑚、海水等意象组合形成的叙述性结构中。

施蛰存因创作新感觉派小说而受到文学界的关注,其实他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举足轻重的文学引进者、翻译者和倡导者,尤其是使得欧美现代派诗歌能够在中国迅速传播开来。他通过对欧美现代派诗歌的翻译和介绍,对中国现代诗从理论和实践上都给出了指导,为中国现代诗歌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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