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国家话语研究(1949—1956年)
——以《人民日报》为分析样本

2020-04-08 01:50:02尹占文姜娇
广西社会科学 2020年9期
关键词:人民日报频数话语

尹占文,姜娇

(1.云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山西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不同的国家形态建构不同的国家话语。新中国的“新”是区别于统治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王朝和中华民国的“旧”而言的。伴随新中国的成立,我国产生了与之相适应且与“旧中国”截然不同的国家话语。长期以来,中国的封建王朝通过统治权威和专制话语控制社会;近代以来,我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华民国的成立也没有彻底改变这种混乱局面。张闻天曾说:“中国混乱的原因是由于中国社会组织逐渐崩坏而一时不能产生新的社会组织出来。”[1]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确立了一个全新的现代国家形态。

一、研究设计

话语意指说出来的话,是人们进行交流的媒介。话语源于人们的交往实践,带有一定的目的性。马克思主义认为,“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2]。可见,话语的产生有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随着交往实践和历史时代的变化,话语也会发生相应变化。在现实生活中,话语往往与权力联系在一起,更多地承载着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倾向和权力期许。福柯认为,一切事物都可以归结为两样东西:权力和话语(知识),而且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权力关系造就了一种知识体系,知识则扩大和强化了这种权力的效应[3]。换句话说,权力和话语是共生互构关系,权力是话语的“硬”基础,而话语是权力的“软”实现,权力大小决定话语强弱,有效的话语表达也有利于权力的执行和生效。马克思主义认为,作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话语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是以思想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因此,国家话语作为统治阶级思想和人民意志的表现方式,是为经济基础和国家战略服务的。

话语研究主要是通过分析承载和反映话语的语言文本来把握话语的形成、发展趋势及其演变规律。国家话语是以国家为主体进行交流的媒介和载体,体现国家视角、表达国家立场、反映国家意志、传达国家政策、宣传国家理念。因此,国家话语的研究主要在于分析具有话语承载功能的、基于特定的制度构架及其运作的正式文本和语言材料,它们反映了一个现代国家所具有的本质内涵,以及国家的实践变迁。鉴于此,进行国家话语研究所赖以分析的文本对象必须具备以下特点:(1)权威性,具有官方性质;(2)媒质性,获取渠道容易;(3)普遍性,公开面对受众;(4)全面性,内容覆盖面广。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一个“新”国家的诞生,意味着人民“新”命运的把握和政府“新”战略的部署。因此,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家如何言说“新”以及如何让民众感知“新”,即建构“新”的国家话语,毋庸置疑就成为我们理解新中国的本质内涵和国家战略实践的重要视角,于是新中国国家话语研究成为反映这些内容的重要窗口,从而也就获得作为分析视角和研究内容上的重要性。本文的研究设计具体分为以下四个步骤:

第一步,提出研究假设、阐明论证逻辑。假设,作为我们科学研究的起点,是进行理论演绎和科学论证的前提。通俗地说,假设就是在科学研究之前进行的一种“可能性猜测”和学术性提炼,是依据逻辑前提进行推导或依靠客观事实进行验证的“待证明”之物。假设分为逻辑性假设和观点性假设,逻辑性假设更多是在哲学和逻辑方法层面设定的假设,对学术研究具有启发性、不证自明或无法证明的启示作用,如“人性恶”假设、“经济人”假设等;观点性假设是对研究对象作出的基本判断,这样的判断是否符合逻辑或符合事实要经过严密的科学论证,即观点性假设必须经过理论演绎和科学论证进行验证。对假设进行证明或论证的过程就是使用科学方法进行科学研究的过程。

阐明论证逻辑与提出逻辑性假设和观点性验证紧密相关,一方面是指研究行为要在逻辑性假设所设定的研究程序中进行,不能出现操作上的逻辑断裂或明显的逻辑漏洞;另一方面就是指在对观点性假设作出验证之后进行的具体研究行为,如果观点性假设被验证为真的话,就会强化对原有假设的科学认知,因而这时的观点性假设就会进一步发展为观点鲜明的学术命题,如果研究结论不支持或不完全支持之前提出的观点性假设的话,则要重新审视研究过程或修正全部、部分研究假设。具体到本文研究,我们提出的假设是:

逻辑性假设一:通过研究以国家为主体、反映国家意志和实践的语言文本来研究新中国国家话语;逻辑性假设二:通过统计和分析研究文本的高频词来分析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发展趋势和演化规律。话语即言说,既包括思想内容层面的语言文本,也包括表达方式层面的言说方式。话语研究既包括分析“说者”表达话语的“编码”,又包括分析“听者”领会话语的“解码”,二者达到双向双重统一,才能确定话语及其背后表征的意义。上述假设一关注内容,假设二关注方式。

观点性假设一:1949—1956年新中国的国家话语主要以“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为主,而且呈现二者相互交织的局面;观点性假设二:1949—1956年,新中国的国家话语中始终贯穿着一条内涵共识,突出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实践活动的“人民”属性。这两个观点性假设都是按照逻辑性假设所设定的研究程序、为具体研究过程提供的可供验证或要被证明的判断。

第二步,确定研究对象、选择分析文本。以国家为主体、反映国家话语的媒介很多,但就国家话语研究的文本资料而言,《人民日报》集中体现了权威性、媒质性、普遍性和全面性的特点。我们选定《人民日报》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首先,《人民日报》是中共中央机关报,秉承坚定的办报方向和正确的宣传理念,紧扣国事重点、聚焦时政热点,积极宣传国家各项重大决策部署和国内外重大信息,是了解大事要事的重要窗口。其次,1949年8月1日,党中央正式将《人民日报》作为中共中央机关报,这些文献秉承国家视角从一开始就见证了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形成过程,1949—1956年间刊登的文本内容更是报道了新中国的重大事件。再次,《人民日报》的报道题材和内容选登程序严苛,都是按照党和国家所传达内容的重要性与紧迫性精心策划,大到各版文章主旨、主题、内容、篇幅等的谋篇布局,小到每篇文章图文、字句、符号等的遣词造句,都是反复斟酌和仔细推敲的结果,文章的精细和严格程度非同寻常。最后,《人民日报》是直接联系党和人民的大众化媒介,每天的发行量和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力巨大,而且资料保存完整,其图文数据库在各高校电子资源中都有载录,为科研人员进行数据统计和分析提供了便利,因而是我们分析新中国国家话语的最佳样本。

第三步,选取核心词汇、统计高频词汇。本文将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①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http://www.pep.com.cn/tsg/zydh/dzzy/201808/t20180808_1928130.html。中载录的1949—1956年间《人民日报》发表的共计138687篇文章全部作为内容分析和文本分析的对象,在研读历史文献的基础上,分若干个主题,选取与新中国国家话语有关的核心词,建立国家话语核心词库,然后将词库中的核心词输入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中进行检索和筛选,剔除使用频数较低的一部分,对留存的核心词按年份进行词频统计,得到表1,又从表1的核心词中筛选高频词,我们把年均使用1000次以上或日均使用3次以上的核心词称为高频词。结合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从核心词和高频词使用频数的变化中探究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内涵及其变迁轨迹。

表1 1949—1956年《人民日报》关于国家话语核心词词频统计

对《人民日报》进行核心词的选取和高频词的统计具有一定的客观性与合理性。虽然很难说年使用频数不高且差别不大的核心词对于表达国家话语有什么重要影响,如“增产节约”在1949年和1950年使用频数分别为17与7,但是一定时期一些词频繁地出现在《人民日报》报道中,如“增产节约”在1951—1953年间年均使用频数达到2475次,这一方面能客观反映当时国家政治任务的重要内容,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些词反复出现及其背后表征的话语含义对于研究国家话语的偏重和走向具有重要意义。历史事实恰恰证明了这一点:1951年底抗美援朝战争呈现长期化态势,面对装备精良和训练有素的现代化美军,我国亟须改善武器装备,同时国内大规模经济建设的重点项目相继开工,国家财政入不敷出,全国上下需开展增产节约运动,以增援朝鲜战场和国家经济建设,“三反”“五反”运动就是由此而来的。1951年10月召开的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毛泽东强调“增产节约”是当前中国人民的中心任务[4]。所以,高频词的出现绝非偶然,需要反复言说、传播、书写才能反映出国家所传达的思想观念和部署的政治任务,当然反复出现可对受众产生类似的“魔弹效应”。通过研究高频词来解读其背后的话语含义是比较实用的研究方法。再如金观涛和刘青峰将新文化运动期间12种最重要的期刊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民主”和“科学”这两个核心词及其三种评价进行词频统计,发现“科学”一词的出现频率明显高于“民主”,而且大多是正面评价[5]。这一点也得到了很好的验证,中国人之所以接受马克思主义,一个文化逻辑上的观点就是:中国人是以接受科学的心理最后选定科学社会主义的,相信科学就必定相信“科学的主义”[6]。由此可见,通过数据库进行词频统计的方法,不仅统计结果具有客观性,而且反映的思想也很有说服力。

第四步,得出研究结论、总结研究规律。本文运用内容分析和文本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1949—1956年间《人民日报》关于承载国家话语报道文本的核心词进行统计,通过词频统计并结合当时的国内外背景和国家战略部署,对核心词和高频词进行定量和定性的分析,得出关于新中国国家话语研究的基本结论,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同时我们还要分析形成这些话语的国家战略层面和文化社会层面的原因,反思不足、扬长补短,总结规律、以古鉴今。

二、国家目标贯通下的话语共享词及其思想继承性

为了更好地研究新中国国家话语,确认分析《人民日报》1949—1956年间文本核心词中的共享词和独立词更有助于我们进行量化分析。所谓共享词,指的是这段时间使用时间跨度大、内容覆盖面较广、意义承载变化小、横跨话语体系频繁并且位置比较接近的核心词。所谓独立词,指的是这段时间使用时空界限明显、意义承载专门性强、偶尔横跨话语体系而且位置差异性也较大的词语。通过对1949—1956年的《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选取并建立的国家话语核心词库进行统计,我们发现:“人民”“和平”“革命”“建设”“民主”“苏联”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话语的共享词,因为这些词所表达的语义范围和核心思想贯穿新中国国家话语表达的始终,不仅整个时段出现频率很高,而且年度间频数波动不大。

如上所述,“人民”“和平”“革命”“建设”“民主”“苏联”6个词是这一时段的共享词。这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坚持不懈、努力奋斗要实现“建设一个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和富强的新中国”[7]是一致的。“人民”一词集中地体现在中国共产党的宗旨和我国的国体以及政体上,表明我国各项举措都是以“为人民服务”为最终的价值旨归。新中国成立后,我国致力于构建和平的国内外环境,倡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新中国成立后的主要任务是“革命”和“建设”,即废旧立新、革故鼎新,还有“民主”是新中国国家学说的政治基础和根本原则,“苏联”一词也客观上体现了以苏联为样板的“实践的马克思主义”对于新中国成立所发挥的思想引领和实践映射作用,同时也反映出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国家战略和外交倾向。

(一)“人民”

从表2中我们可以看出“人民”一词在1949—1956年出现的频数位列第一。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人民获得了当家作主的权利,成为国家的主人。1949年9月29日通过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新民主主义及人民民主主义的国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政权属于人民,人民行使国家政权的机关为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人民政府”[8]。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宪法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9]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根本政治制度,以法律的形式确保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和地位。中国共产党关于人民的观点与立场一直贯穿于党和国家工作的始终,真正实现了一切依靠人民和一切为了人民的有机统一,毛泽东指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0]人民不仅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也为我们创造了源源不断的精神财富,更重要的是,人民群众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新中国成立后,广大人民群众获得了更多的民主权利,以主人翁的态度积极参与并促进了国民经济的恢复和社会主义工业化的发展。因此,在1949—1956年整个时期,“人民”出现的频数一直居高不下。

表2 新中国国家话语中的共享词

(二)“和平”

中华民族的近代史是一部饱含辛酸的屈辱史,尤其是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之后,和平更是人心所向。新中国甫一成立,毛泽东就指出:“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等项原则的任何外国政府,本政府均愿与之建立外交关系。”[11]1953年,中国倡导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成为处理国家关系的基本准则。观察表2发现,在1950年和1952年“和平”一词出现了两次小高峰,这是因为1950年响应世界和平大会常设委员会的号召,在世界范围内开展了和平签名运动,1950年的5月到11月,我国各地区、各单位陆续发起了和平签名运动,反对战争、反对使用原子武器等毁灭性武器,积极推动了和平事业的发展。这两次小高峰还与这段时期我国不得已进行的抗美援朝战争有关,面对帝国主义的肆意挑衅,我国出于国家安全以及维护地区和平的考虑,不得不赴朝参战,一时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在大街小巷口口相传,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向世界展示了一个不畏强敌、爱好和平的新中国国际形象。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外交的中心任务是巩固新生政权,为尽快恢复国民经济和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构建一个和平的国内外环境。

(三)“革命”

从表2可以看出,“革命”一词在1949—1956年的国家话语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革命”是指先进阶级推翻反动阶级统治的暴力行动,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时,全国还未彻底解放,国民党在华南和西南地区还有150万军队负隅顽抗,250万武装土匪盘踞各地,因此,镇压反革命的任务刻不容缓。同时,1950年在新解放区进行土地改革,通过划阶级、定成分对地主阶级的土地所有制进行革命,“贫雇农”“中农”“富农”“地主”等是当时国家话语中的重要词汇,还有1951年冬季开展的“三反”“五反”运动都是革命话语的延续。此外,革命还包括经济领域和思想领域的革命。毛泽东在1955年指出:“我们现在不但正在进行关于社会制度方面的由私有制到公有制的革命,而且正在进行技术方面的由手工业生产到大规模现代化机器生产的革命,而这两种革命是结合在一起的。”[12]观察表2发现,1952—1954年,“革命”一词出现频数下降的趋势,1955年、1956年出现回升,这与“胡风案”有一定关系,但最主要的是1953—1956年,我国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通过社会主义改造,我们将以往的生产资料私有制转变为生产资料公有制,将靠剥削为生的私有者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从此,公有制经济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据主体地位,我国完成了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开始真正进入社会主义社会。

(四)“建设”

“建设”一词是新中国国家话语中的另一个核心词和高频词,在1949—1956年这段时期,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交替出现,共同构成新中国的核心话语。从表2可知,1949—1951年间,“建设”一词的出现频数总体上低于“革命”。这一时期,我国正忙于完成民主革命遗留任务,镇压反革命、土地改革、抗美援朝在当时被称为“三套锣鼓”,之后又开展了“三反”“五反”运动。但不可否认“建设”一词在国家战略中的重要位置。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的中心工作一是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二是加快推进社会建设。新中国接手的是一个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的烂摊子,不法资本家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甚至还扬言“共产党只会打仗,搞不了经济”,企图扼杀新生政权。党和国家不仅化解了危机,而且还积极恢复工农业生产、发展城乡物资交流、控制灾情等国计民生的工作。观察表2,“建设”一词在1953年出现一个高峰,这离不开国家制定和实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虽然国民经济得以恢复,但我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为了改变这一局面,我们开启了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总观1953—1956年“建设”一词明显高于“革命”一词。这段时期我国实行了“一化三改”,诚然,社会主义改造意义重大,但社会主义改造的深层原因还在于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社会主义改造是为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的主体战略而服务。可见,尽管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如影随形,但是说到底,1953年之后的革命话语还是服务于建设话语的,它只是为了经济建设扫清障碍,更好地促进经济的发展,以求改变我国长期以来贫穷落后的局面。

(五)“民主”

“民主”一词在1949—1956年频繁出现,客观上反映了新中国国家政权建设的政治基础和根本原则。观察表2,我们发现1949年“民主”的出现频数最高,这一年中国共产党积极筹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工作。1949年6月30日毛泽东发表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中集中阐述了人民民主专政理论。我们所倡导的民主是人民民主,对少数敌对分子实行专政,“对于人民内部,则实行民主制度,人民有言论集会结社等项的自由权。选举权,只给人民,不给反动派”[13]。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社会主义的民主具有真实性和广泛性。为了巩固人民民主政权,中国共产党人设计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和民主集中制的人民代表大会的政体这一制度框架,充分满足人民当家作主的愿望,拓展人民管理国家的渠道,并通过军队、警察、法庭等国家机器维护人民民主政权的长治久安。

(六)“苏联”

1949—1956年,“苏联”成为这一时期又一个高频词,“苏联”的频繁出现体现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国家战略和外交倾向。中苏直接交往始自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就是在共产国际的指导下成立并照着列宁的原则进行建设的。一方面,新中国成立以后,出于维护国家安全、抵御外来侵略以及获得外交承认、拓展国际空间的战略考虑,我国制定了“一边倒”外交政策,倒向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另一方面,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资金人才短缺、技术落后、物资匮乏,国家建设方面需要积极争取苏联的帮助和支持,中苏于1950年2月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朝鲜战争爆发后,苏联给予我国军事、技术和经济上的援助,如此种种,苏联对于我国打破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的封锁禁运、恢复国民经济和巩固新生政权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对于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我们没有经验,“特别是重工业和计划方面,因为我们不懂,完全没有经验,横竖自己不晓得,只好搬。统计几乎全部是抄苏联的”[14]。1953—1956年“苏联”出现频数较高,这与“一五”计划中的“156项”重点工程援助有关,苏联的援助初步奠定了我国工业化发展的基础。但是在学习苏联的过程中,毛泽东逐渐认识到苏联经验不一定完全适合我国,在1956年4月发表的《论十大关系》中指出要“以苏为鉴”,从中国实际出发,探索自己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

三、国家战略跃升下的话语独立词及其时代创新性

国家话语的建构,除通过国家目标贯通下的话语共享词体现出来之外,随着国家战略的转变以及一些重要政治任务的凸显,在不同时段出现了一些独立词。对共享词的统计分析有利于我们观察国家话语之间的承续性,了解这一时期国家话语的主基调和整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对独立词的对比与分析,可以清晰地了解到不同时段国家战略工作的侧重点,甚至很大程度上能反映出某一段时间国家重大的政治内容。为了更好地反映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变迁轨迹,从而更加清晰地观察某段时间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创新性,我们对1949—1956年的《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选取并建立的国家话语核心词库进行分组讨论,按照反映国家战略重点的独立词出现的先后时段特征,将核心词分为分析组和参照组(如表3所示)进行深入研究。

表3 核心词分组

(一)“新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

从图1可以看出,1949—1951年,“新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出现频数相差很少。这是因为,新民主主义社会刚刚建立,而新民主主义的共同纲领是在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对新民主主义取得共识的基础上制定的,可以说民主党派愿意接受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新民主主义理论,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民主党派认为新民主主义国家与孙中山先生所要建立的中华民国在精神上基本一致[15]。因此,当时不急于频繁提及“社会主义”是考虑到各民主党派和整个社会的可接受度。事实上,这是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达成的一个政治平衡,胡乔木指出:“在1949—1952年中,中央从来都是讲新民主主义,否则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就从来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了,新民主主义秩序能否巩固的问题也不会发生了。如果不是这样认识问题,就会损害1940年《新民主主义论》发表以来直到1949 年《共同纲领》通过并加以实行的党的信誉,使党陷于在根本理论上自相矛盾的地位。”[16]因此,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如果频繁提及建设社会主义,不仅各民主党派有一定的接受难度,民族资产阶级也有所顾虑,不利于国民经济的恢复和社会的稳定。

图1

同样我们发现,1949—1956年,“社会主义”一词的出现频数总体上高于“新民主主义”。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但这只是完成了社会革命的第一步,其目标是要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因此,这段时间实际上是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过渡阶段,随着各项指标和各种条件逐步成熟完善,社会主义社会势必会建立起来,对“社会主义”提及也会较多。从图1中可以明显地看到,1952—1956年,“社会主义”出现的频数远远高于“新民主主义”而且呈逐年上升趋势。这是因为,1952年国民经济恢复之后,社会主义的成分一天一天增多,建立社会主义是全党和全国人民的努力方向,为了早日实现社会主义,全党全国上下一致将个人的努力熔铸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中。这段时期,“社会主义工业化”“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宪法”频繁刊登在《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成为人们耳熟能详、口口相传的热词,这一方面体现了全国对于社会主义的激情和信念,另一方面,也说明早日进入社会主义已然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二)“土地改革”与“社会主义工业化”“社会主义改造”

从图2可以观察到,1949年到1953年“土地改革”一词的出现频数始终高于“社会主义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1953年以后,提及次数逐年下降。我们都知道,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新解放区进行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土地改革运动。1950年“土地改革”这一词出现了一次高峰,这是因为,1950年6月14日,刘少奇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所作的《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报告》中指出:“要有步骤地将封建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改变为农民的土地所有制”[17],而土地改革的基本内容也在于此。随后,1950年6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颁布实施。这一时期的主要任务是恢复国民经济,而土地改革的开展废除了几千年来的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建立农民的土地所有制,这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的生产力,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有利于促进国民经济的恢复。可以说,新中国成立后所进行的土地改革正是向封建主义进行的最后挑战,这一时期的工作主题可以称为是“反封建”。

图2

从1953年开始,“土地改革”的出现频数逐年降低,与之相反,“社会主义改造”则呈逐年增长之势,“社会主义工业化”也呈上升趋势,1954年达到高峰。这是因为党和国家的中心任务发生了转变,1952年底,我国作出社会主义工业化以及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业进行改造的决定,可以说这一时期党和国家的主题是“反资本主义”。随着国民经济恢复工作的完成,社会主义的成分一天天多起来,为了更好地适应国家有计划的经济生产,早日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生产指标,需要对农业和手工业的小生产、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无组织性进行改变。其中社会主义改造是服务于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是主体,社会主义改造是两翼。从图2可以看出,1953—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一词热度不减,呈逐年增长之势。这是因为社会主义改造是一个过程,经历了从初级到高级一个过程,相比其他国家采取暴力的流血方式,我国“采取温和的逐步过渡的办法”更有利于维持社会的稳定以及经济建设的可持续性。1953年9月8日,周恩来在一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上的报告中指出:“由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虽然是一场革命,但可以采取逐步的和平转变的办法……做到‘水到渠成’。”[18]可见,我国的各项举措都充分考虑到整个社会的可承受度,致力于将伤害度降到最低,维护最广大人民的福祉。

(三)“公民”与“阶级成分”

一般来说,阶级成分的变化从一定层面上反映了当时国家的工作重心和战略安排。从图3可以看出,1949—1956年,“农民阶级”与“地主阶级”的出现频数和变动趋势基本一致,其中1949—1952年,“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出现频数较之1952—1956年更高。这是因为1949—1952年国家的主要任务是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遗留任务,在新解放区的农村进行土地改革,土地改革之后,地主阶级作为一个阶级成分消亡了,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农民分得土地,改变了几千年以来被剥削、被压迫的现状,因此,这段时期“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出现频率较高。1953—1956年“地主阶级”消失了,“农民阶级”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在以后的文件、报刊、宣传资料上更多地使用“农民”或者与农民相关阶层,如“贫农”“中农”“贫下中农”“富农”等。

图3

从图3可以观察得出,在1949—1956年间,“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较之于其他阶级出现频数比较高,成为这段时期国家话语中的高频词汇。1949—1952年间,我国的主要任务是进行土地改革和国民经济的恢复,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为了实现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根本好转和稳定当时的政治局面,毛泽东提出一个重要思想即“不要四面出击”,其中之一就是要处理好与国内各阶级、各民族和各民主党派的关系,保护民族工商业,以更好地恢复国民经济。1952年“资产阶级”的出现频数出现了一个小高峰,达到5748次,在这一年,国家进行了“三反”“五反”运动,针对不法资本家行贿、偷税漏税、盗窃国家财产、偷工减料、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等行为进行了处罚,并在1952年底酝酿了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决定,1952年6月6日毛泽东在《现阶段国内的主要矛盾》中提道:“在打倒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后,中国内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19]也就是说,在废除了封建剥削制度之后,我国下一步的主要任务就是反资本主义。而在现实的经济建设中,农民阶级由于其自身小农经济的局限性,资产阶级由于其追逐利益和扩张市场的本性,不利于有计划的经济建设,因此,有必要对其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因此,在1953—1956年间,“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提及次数较多,成为这一时期的高频词。

从图3还可以观察得出,“公民”一词从1949年开始就已经活跃在人们的视野中,而且其出现频数基本高于同时期的“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的出现频数,只有在1951年略低于地主阶级出现频数,这说明尽管受国内国际环境的制约,党和国家仍有意识地向人民大众传递这样一个具有现代观念的词,引导民众认识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从而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由于1949—1953年我国主要任务是完成民主革命遗留任务,医治战争创伤,因此这一时期,对“公民”的提及次数相比后面一段时间较少,但从《人民日报》的报道中发现,国家通过介绍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中公民享有的各种权利,参加的各项选举活动,我国的某些地区开展的一些投票活动以及通过民选产生各级人民政府等情况,试图给广大人民群众传递一个民主、公平、公正的社会主义国家的美好形象,调动人民参加社会治理的积极性。从图3可以看出,1954年“公民”一词的频数出现了一个小高峰,这与1954年我国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胜利召开和第一部社会主义宪法的颁布有着密切的联系,公民所享有的权利和义务进一步具体化并通过法律手段固定下来,“公民”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人民开始自觉地参与国家政治。此后,“公民”的出现频数基本上高于1949—1953年,这说明人们的民主意识逐渐提高,我国的社会主义民主具有广泛性和真实性。

四、结论与讨论

本文对《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载录的1949—1956年间《人民日报》刊登的内容进行文本分析,对新中国国家话语进行研究,从中所得出的结论,基本可以验证我们在文章开始提出的两个观点性假设。

观点性假设一:1949—1956年新中国的国家话语主要以“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为主,而且随着国家战略重点的转移,经历了从革命话语向建设话语的转变,一种话语的转变并不意味着另一种话语的完全消失,而是一种话语占据主导地位,另一种话语处于次要地位。但就总体态势而言,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国家话语表现为阶级斗争和革命话语逐步弱化而建设话语逐步升温,但不可避免,在某一时期由于国内国际形势的变化以及重大政治事件的影响,会出现阶级话语的回升,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交织在一起的现象。

观点性假设二:1949—1956年新中国的国家话语中始终贯穿着一条内涵共识,即把我国建设成为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宗旨凝聚成党和国家奋斗目标的价值共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着凝聚作用和动员作用,从而将亿万人民的力量熔铸在社会主义建设中。

回顾本文研究,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是本文的两个标识性概念,其核心含义是指以革命和建设为两大主题展开的国家主体性言说而形成的语义谱系。所以,如果仅仅从“革命”“建设”这些显性词汇去研究显然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善于挖掘蕴含革命和建设语义的一些隐性词汇,即要分析构成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的“词群”。尽管本文研究也考虑到这些因素,在研究设计的时候就选取关键词、统计高频词、筛选共享词和独立词,尽可能地丰富各话语的“词群”,但是由于词文海量,做到精准定位、完全归位无异于天方夜谭。因此,涉及共享词和独立词在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中的归集问题,研究中已经体现,但在这里强调说明。表2涉及的所有共享词都从不同侧面共同支持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例如,“人民”既是革命的主体力量,也是建设的主体力量;“苏联”既与革命话语高度关联,又与建设话语密切相关;“民主”既是关乎革命的原因问题,又关乎建设的目的问题。但是表3涉及的独立词如“土地改革”与“社会主义改造”“抗美援朝”等是建构革命话语的词群,“公民”与“五年计划”“增产节约”“社会主义工业化”建构了建设话语。此外,对不同时期阶级成分的研究也能够体现出本时期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的偏重和变化趋势,如“地主阶级”“农民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频繁出现的年份,革命话语色彩较为浓重,而“公民”一词的反复出现则预示革命话语的淡化和建设话语的凸显。

但是,由于选词方案的原因,统计中也会出现一些偏差,进而从图表上看会影响我们对某方面话语发展趋势的判断。如图2中“社会主义工业化”在1954年之后呈现下降趋势,而事实上一直到1956年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这段时期《人民日报》的报道中大多用“工业化”来指代“社会主义工业化”,如果我们用“工业化”来代替“社会主义工业化”进行统计的话,年度变化趋势相对平缓,更接近于当时实际。因此,为了研究结果的准确性,今后要更进一步优化和完善选词方案。

最后,需要重点说明的是,我们是通过分析1949—1956年《人民日报》的所有报道内容和文本来研究新中国国家话语,这似乎和“新中国”在时间概念上不是完全吻合。实际上,从时间概念上反映出来的“新中国”与走向新中国的整个革命过程是分不开的,尤其是1949年以来的标志性重大事件,《人民日报》的来源就折射出这一重要关联。1948年6月15日,中共中央将当时的晋冀鲁豫机关报和《晋察冀日报》合并成为《中共中央华北局机关报》,承担中共中央机关报的重要职能,1949年社址随即迁入北京,8月1日后正式转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所以,从1949年开始已经完全具备了“新中国”实质上的含义,只不过10月1日“新中国”更是达到了实质上和仪式上的完美统一。

基于此项研究,我们可以初步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人民始终是中国国家话语的价值旨归。“人民”是国家话语中的核心词汇和高频词汇,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积极发挥马克思主义“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和中国传统“民本”思想,并进行了时代的创新。新中国成立以来进行的各项活动、着手的任何工作,归根到底是为了维护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满足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进入新时代,要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我们需要一直秉承这一初心,将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当前是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习近平曾指出:“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没有人民的安居乐业,小康社会是不健全的,是有瑕疵的,由此可见,人民的理念始终是国家及其话语建构一以贯之的初心。

其次,要适时依据国家战略目标进行话语创新。中国国家话语的建构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顺应时代和国家发展进行调整。纵观1949—1956年新中国的国家话语,尽管革命话语和建设话语如影随形,1949—1952年间与完成民主革命的遗留任务紧密相关的是革命话语,这段时间也交织着建设话语,而1953—1956年,国家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上,这一时期也交织着革命话语,但总体而言,这时候的革命话语是服务于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的。进入新时代,我国并没有形成与国家实力相匹配的国际话语,西方话语霸权对我国的歪曲丑化使得我们处于“失语”状态和有理说不出的境遇,这时候需要我们因时、因事和因势进行话语创新,从国家战略高度加强中国特色话语体系建设。

再次,建立良好声誉是建构国家话语的重要途径。新中国构建的国家话语之所以得到人民的拥护,关键在于党和国家的行为与实效建立了良好声誉、得到了人民的充分肯定。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继续发扬革命年代的优良作风和传统,通过构建美好蓝图和实现对人民许下的诺言,增强国家战略的实效性和国家话语的可信度。此外,国家还让人民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不仅仅是国家中的一员,更是国家的主人,从而使人民进一步将国家话语自觉主动地纳入自己的头脑和意识当中。新时代构建中国特色国家话语,仍需我国建立诚信政府现象并树立良好的国际声誉。

最后,合理的话语表达和传播方式有助于国家话语的传播与认同。新中国的国家话语善于采用人民群众所能接受的、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毛泽东指出:“真想实行大众化的人,那就要实地跟老百姓去学,否则仍然‘化’不了的。”[20]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国家擅长运用人民群众耳熟能详的比喻、谚语和寓言故事传播国家话语。当然,有效的话语传播方式也尤为重要,在当时,会议、报纸、广播、标语、电影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条幅、广播、宣传画等在大街小巷、单位、学校随处可见,党和国家通过这些传播媒介有效地加强了人民对于国家话语的价值认同。新时代,为了更好地宣传国家的大政方针、增强国家话语的吸引力,需要采用人民群众易于接受的话语表达方式,从中国传统文化和人民群众的实践中汲取营养,“拜人民为师”。同时也要优化话语传播方式,既要运用好传统的传播方式,更要发挥好信息网络的作用,搭建规范化、制度化、双向化的话语传播平台,以更好地服务于国家话语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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