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谈1965年赴“洛阳营”当兵的60天

裘祖棣

1965年3月，我们浙大机械系1963级的300余名学生遵照“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和教育部关于大学生下连当兵试点的通知，放弃暑假，分赴舟山“洛阳营”及黄岩路桥机场连队进行为期2个月的当兵训练，本人则分配在“洛阳营”。

一、官兵配备

“洛阳营”学生连约200余人(内含近10位年轻助教)，营长张明(战斗英雄)任连长，该营教导员任连指导员，三个排的正副排长及正班长一律由老兵担任，副班长及战斗小组长由学生担任。我分在三排(54名学生兵)9班，全班14人，班长陈合霄，平阳人，训练时，对我们很严格，平时，对我们很关心。据陈班长介绍，张连长完成本次军务后将荣任团长，指导员归队后将转业，陈班长归队后也将复员。应该说，这是老兵们在“洛阳营”执行的最后一项军务，他们管这叫给英雄部队增添最后一项伟绩。

二、政治训练

在部队中，我们除了学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等“老三篇”外，还学习《实践论》《矛盾论》等哲学著作及《瑜特大战》等军事著作，对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等进行战略、战术讲解分析。理论学习虽属重项，但在时间安排上，一般不超过20%，还有理想信念、国情教育。如：有一天中午，张连长在开饭后稍晚一些时候进军人食堂，在泔水桶旁捡到半个白面馒头，他不动声色拾了回来。当天下午，正逢国情教育课，他在讲课中激动地说：“粮食是宝中之宝，由于我教之不严，导致学生兵随意丢弃馒头。这里，我没有资格批评他，而是应该严格自责，没有教育好我的兵，我要当即改正。”他面对全连官兵，狼吞虎咽吃下这半只馒头。此后,军人食堂泔水桶里，再也没有丢弃的米饭或者馒头了。

三、基本军事训练

虽处伏天，我们仍每日按既定的新兵课程执行训练，前两周为基本步伐队列训练，即:集合、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正步、齐步、队列整理等。后六周在巩固基本步伐、队列训练基础上，进行持枪，瞄准、步枪拆装保养、投手榴弹等训练。其间，我们皆有几次持枪值夜岗的机会，干部来查哨，值岗哨兵必须警觉地询问口令、果断地答复回令。

半夜紧急集合号是件令人神经紧张的事。既要从床上迅速跃起，穿戴好衣裤帽鞋，拆下蚊帐叠好被子，又要利索地打紧背包，带齐水壶、步枪、子弹(软质弹头)等个人装备。有的兵虽打好背包入了列，但行军跑了一阵子，打在背包上的一双鞋就掉了一只，出了洋相。有的兵，怕紧急集合来不及，熄灯上床有意不脱衣服，钻入蚊帐就睡，被夜间查房的干部察觉，一律被命令脱去衣袜，重新入睡。

当然，受益于老兵的指点及个人勤快的练习，不久便对夜间紧急集合习以为常了。在教官“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教导下，后六周，兵们几乎每天都要在军训场上进行三点成一线的对耙瞄准练习，头顶烈日、汗流不断、持之以恒。个别兵搞小聪明，在手肘骨节缚绑了小巾，以减轻砂石对骨节皮肉的刺痛。尽管穿着长袖军装，旁人粗看不易察觉，但富有经验的教官还是很快识破了这花招，兵们只得立即改正。投教练手榴弹，既是体力话，更是技术活，投偏了、投慢了都易酿成危险，所以必须起早黑、多加练习。

四、内务条令宣讲实践

铁打的“内务条令”规定得甚为具体。除了宣讲，主要通过实践、老兵提醒、形成习惯三个步骤进行。

（一）行为称谓。只能称“班长”“连长”等职务，禁止“老张”“老陈”式称谓。训练时或集合点名，上级点到某兵，某兵必须响亮回答“到”，不容阴阳怪气。

（二）着装穿戴。戴正军帽，系正风纪扣及衣裤的每一颗扣。系解放鞋鞋带也有讲究，结头与常人相反，便于快捷穿鞋。奔食堂或赴会场，全班着装须统一。若自带板凳，全班统一用左手携带或右手携带。

（三）内务整理。将棉被折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干，用背包绳打好背包(主要为棉被、蚊帐)，无人怀疑这是个熟能生巧的技术话。全班毛巾、牙杯、牙刷应按统一方位成一线摆放，以培养集体意识。

（四）请假制度。每周休息一天，不出营区，外出请假比例一般控制在5%。

五、综合考核

为检验2个月的当兵成果，浙江省军区训练大队首长对杭州学生连及黄岩路桥机场学生连分别举行一次综合拉练。约8月20日晨三时许，紧急集合号在浙大第七学生宿舍响起，我们立即从床上跃起，打实背包，带齐个人枪弹装备，三四分钟，即听从班长命令集合整队。随着三颗信号弹升空，这项“两万五千米长征”似的综合拉练紧张地开始了。全体兵们或快步或跑步，走小路，涉小溪，爬山越岭。

行进至鸡笼山与外鸡笼山之间的一个小山头时，发现“敌情”，士兵们听从指挥，以班排列向敌人发起冲锋。遇到活动的敌兵，我们毫不犹豫开枪射击(缘皮弹头)；遇到敌堡，我们用力掷出手榴弹(虽有足额炸药，但用纸壳代替铁壳)，终于摧毁了敌堡，将红旗插上了主峰。当时，我们汗流浃背地迎着朝霞、唱着响亮军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八月中旬，浙江省军区训练大队还分别举行了投弹打耙单兵考核。投教练弹，每人允许投3次，取最好成绩。我达到了“五好战士”成绩。实弹射击在老和山下把场举行，每人限打3发。面对这三颗紫铜弹头、弹壳的真弹，每个兵既兴奋又紧张。我按三点成一线的规范，瞄准、屏气、沉着地板动枪机，三弹二中，也达到了“五好战士”成绩线，因此，我荣获“五好民兵”奖状。

六、当兵感想

张连长在总结会上说:“我们部队对新兵一般需要近半年进行的课程，你们学生连在两个月内就进行了历练，不简单!”当兵两月，我虽瘦了十斤，但收获是语言和文字都无法完整表达的。这为我以后的学习、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伴随我终生。我必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将这一有意义的经历告诉下一代、下二代，教育他们厚植中国梦想，在干事创业中砥砺奋斗，为民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