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权分置”背景下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来自山东平度的经验证据

2020-03-17 05:41巩慧臻
科技与经济 2020年1期
关键词:三权三权分置农地

巩慧臻 耿 宁

(山东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济南 250014)

土地是农业发展的基本生产要素和劳动载体,土地制度是农村经济的基础性制度,关系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农民利益的实现和农村社会的稳定,在农业发展历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如何更好地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释放农村土地的生产力,最大限度提高农村土地的利用效率,增加农民的财产性收入,协调农村经济“公平”与“效率”的实现,是国家相关政策制定和改革的方向,也是农村经济关注的重点问题[1]。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政策效果[2],但“一家一户”承包经营制的零碎分割带来效率损失,严重抑制了农业集中化、规模化生产以及现代生产技术的采用[3]。因此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2015年11月印发的《深化农村改革综合性实施方案》正式将“三权分置”确立为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基本方向。党的十九大报告、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进一步提出,要不断完善承包地“三权分置”制度,并科学诠释了其内涵,意味着我国农村土地改革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三权分置”并不是弱化土地所有权,其创新点就在于放活经营权,提倡农村土地规范有序流转,从而不断提高农户的财产性收入[4-5]。

农地流转不仅能够提高土地的利用效率,而且还可以促进农业规模经营水平,增加农民收入[6]。但在长期的流转实践中也衍生出很多问题,比如农地经营兼业化、粗放化乃至撂荒化等现象;流转合同不规范,农民承包权益难以保障;流转土地非农化、非粮化等[7]。而影响农户土地流转意愿的影响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农户的个人特征因素,如性别、教育、年龄、单位性质[8];家庭特征因素,如家庭规模、家庭年龄结构、农业劳动人数、家庭类型、家庭收入等因素[9],以及市场因素,如农地流转价格、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距离市中心的距离等[10]。农户的农地流转意愿还深受农村社会保障因素的影响[11]。农地的细碎化程度(用土地块数标识)、土地质量、利用现状(机械化等)、分散程度(离家的远近)与农地的地形地貌(山区、丘陵、平原)等农地的禀赋条件对农户农地流转意愿也有相当的影响[12]。此外,非经济因素也对农户流转意愿产生影响[13]。本文基于“三权分置”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背景下,利用实地调研数据,理论分析和实证验证“三权分置”背景下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及其影响因素,以期为相关政策制定提供借鉴与参考。

1 理论分析及模型构建

1.1 理论分析框架

农户土地流转意愿主要是指农户依据个体认知和参与体验对农地流转过程中的投入、收益和风险等事件综合评价之后的态度反映[14]。一方面,个体认知受计划行为理论影响。行为态度是指个人对该项行为所持的正面或负面的感觉[15],在1934年LAPIERE[16]的调查发现了个体态度并非与实际行为是一致的现象。直到AJZEN[17]提出了计划行为理论,将理性行为理论加以延伸,增加了第三个行为倾向的决定因素,即知觉行为控制,使得对行为的解释和预测更加具有合理性。农户是土地流转过程中最重要的主体,在农地流转过程中受个人特征及家庭特征因素影响较大。另一方面,依据经济学中“理性经济人”假设,农户在进行土地流转决策时,会对目标收益和成本进行比较,最终选择使自己利益达到最大化的经济行为[18]。同时,未来的不确定性必然对人们的经济行为产生决定性的影响[19]。另外,农地流转的意愿还受到农户对农地流转政策认知程度的影响。从农户自身微观角度出发,考虑个人特征、家庭特征、风险预期和政策认知4个方面对农户土地流转意愿的影响,建立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的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分析框架

1.1.1 个体特征

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个体特征必然会对土地流转意愿产生影响。户主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兼业水平等被认为是影响农户土地流转意愿的一些重要的个体特征。其中,户主年龄对农地流转的影响呈“U”型特点,农户会随着年龄的增大,非农就业机会的增加,更倾向于将土地流转出去。一般情况下,男女生理性特征呈现的差异性会带来外出就业能力的差异,通常男性就业能力强于女性。而且农户受教育程度越高,对市场变化的反应能力就快,非农就业就越容易,因此越愿意转出土地。

1.1.2 家庭特征

家庭农业劳动数量和收入是影响农地流转重要因素。家庭年收入是衡量一个家庭经济水平的重要指标,并且影响着农户土地依赖程度和风险承担的能力,进而影响土地流转的意愿,即随着家庭年收入的增长农户的土地流转意愿也越来越强[20]。另外,家庭承包农地面积和家庭非农劳动力人数也是关键变量。

1.1.3 风险预期

本文的风险预期指农户参与土地流转之后给社会保障和土地利用所带来的不确定性的评估与判断,主要是社会保障风险和土地利用风险。在社会保障风险中,依靠家庭养老的农民倾向于保留农地,而依靠商业养老和社会养老的农民则倾向于进行农地的流转。农村社会保险水平越高,越能减少农民对农地的依赖,农地流转率也就越高。土地利用风险指的是在参与农地流转过程中,对农地不合理的利用,导致土地肥力下降和地力衰退,而且土地的非粮化、非农化和撂荒的风险都会降低农户参与土地流转的意愿。

1.1.4 政策认知

政策认知主要指的是农户对政府制定的农地流转政策的了解程度、农地流转政策执行过程中的参与程度,对农地流转政策实施效果的认可程度以及对合作社运营制度、组织机构和有关政策的了解程度。一般而言,农户对农地流转政策的目标、内容了解得越多,参与感就越强,流转意愿也就越强烈。从理论上讲,农民专业合作社是连接农户和市场的纽带,农户加入合作社可以有效降低农产品销售的信息搜寻成本,就越有可能参与土地流转。

1.2 模型构建

本文采用多值Logistic随机效用回归模型对农户流转意愿及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将因变量y的取值限定为集合{y|y=0,1,2}。对农户农地的流转意愿,将“不愿意参与农地流转”定义为y=0,“愿意转出农地”定义为y=1,“愿意转入农地”定义为y=2。假设农户i选择农地流转意愿或行为j的概率为:

(1)

(2)

2 数据来源、变量说明及估计结果分析

2.1 数据来源

平度市是山东省面积最大的县级市,同时也是比较典型的农业大市、农业强市。由于山东省平度市各市镇的农业发展情况存在差异,为了尽可能反映不同区域农地流转的现状,2018年9月课题组就农村土地流转与土地政策等情况对平度市11个村镇开展问卷调查和农户访谈。共发放问卷430份,回收有效问卷408份,占问卷总数的95%。

2.2 变量说明

本文共选取408个样本量,其中样本农户的平均年龄为54.706岁,学历水平平均值为初中,说明平度市农村受教育水平较低;兼业化水平的均值在1.838,接近2,农户趋向以务农为主,闲暇打工;家庭承包耕地面积68.288亩,侧面反映出了平度市在推进土地规模经营方面做得较好;家庭中参加社保的均值在1.005,说明大部分家庭参与了社保。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见表1。

2.3 估计结果分析

本文对纳入模型的自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进一步验证各自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利用方差膨胀因子(VIF)和容忍度(TOL)进行检验的结果表明,各自变量的平均方差膨胀因子(VIF)为1.34,其中自变量中VIF最大值为1.88,对应的TOL值最小达到0.53。因此,可以判断该模型中多重共线性问题并不严重,模型相对比较稳健。见表2。利用stata14.0软件对模型进行估计,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回归结果见表3。由表3看出,R2的值为0.793 5,说明该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

表2 各自变量方差膨胀因子和容忍度测算结果

2.3.1 转出土地农户意愿分析

转出土地意愿在10%统计水平上的显著影响因素有兼业化水平、家庭年收入、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是否接受专门技术培训、土地流转是否有政府补贴、是否加入土地流转合作社。

兼业化水平的回归系数为正,说明兼业化水平和转出土地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兼业化水平越高,农户获得的其他收入就会越高,越能促进农户转出土地;家庭年收入的回归系数为负,说明农户从事务农为主的家庭年收入越小,越倾向于外出打工,导致家庭劳动力减少,务农压力较大,农户转出土地的意愿就越强烈;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系数为正,说明其和转出土地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越多,转出之后所获得收益也就越大,从事农业的劳动力人数有限,农地面积越大,从事农业生产的压力也就越大,越倾向于将多余的农地流转出去;是否接受专门技术培训的系数为负,说明农户受到的专门技术培训越不全面、接受的专业知识越不完善,农户就越愿意转出土地;土地流转是否有政府补贴的系数为正,说明政府对土地流转补贴程度越高,农户转出土地的意愿就越强烈;是否加入合作社的系数为负,说明农户对合作社的了解程度越深,就更了解合作社存在的问题和不足,越不愿意加入合作社,从而促进农户转出土地。

表3 农村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注:为避免异方差,此处采用稳健性标准误检验。*表示在10%统计水平上显著。转出土地意愿主要是指样本农户中除去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之后的农户转出土地意愿;转入土地意愿主要是指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的转入土地意愿

2.3.2 转入土地农户意愿分析

转入土地意愿在10%统计水平上的显著因素有兼业化水平、家庭年收入、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以及是否接受过专门的技术培训。

兼业化水平系数为正,说明兼业化水平越高,农户越容易转出土地给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的转入意愿就会越强烈,从而推动土地流转;家庭年收入系数为负,说明农户从事务农的家庭年收入越少,越倾向于转出土地到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从而导致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的转入意愿越强烈,促进土地转入;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的系数为正,说明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越多,越能促进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转入土地,形成规模经营,从而更好地进行规模管理;是否接受过专门的技术培训的系数为负,说明农户接受专门技术培训越不全面,内容越不完善,越能促进农户转出土地给家庭农场或专业大户,从而促进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转入土地。

3 结论与政策启示

在“三权分置”背景下,农户土地承包经营权的规范有序流转,关系到农户的切身利益,特定的农地流转制度依然是农村经济关系直接体现。本文对山东平度农户土地流转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系统分析,认为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受个体特征、家庭特征、风险预期和政策认知的影响,并得出以下结论与政策启示:

农户对土地流转过程中的风险预期是影响土地流转意愿的决定因素。目前我国在推行土地流转的过程中政府行政权力过大及流转中监管不力,导致在流转后期农户不满意问题比较突出,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实证的结果显示,本村是否进行过土地调整、家庭成员中有无参加社会保障的人员以及土地流转是否有政府补贴对土地流转意愿呈现负向影响,这些也是农户切身关注的问题,关乎农户参与的积极性和满意度。因此,要建立健全严格的农地流转监管机制,切实做到事前、事中和事后的严格规划和监管,防止土地非粮化、非农化和撂荒等行为发生。要不断完善农村社会保障机制,解决农户的后顾之忧。此外,还要加大政府补贴的力度,完善补贴机制,形成全方位的补贴,提升农户对土地流转的满意度。

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受政策认知的影响。实证结果显示,对“三权分置”政策的知晓程度与转出土地流转意愿呈负向关系。进一步说明了政策执行过程和效果是农户关注的重点,我们要重点加大宣传力度,提高农户对“三权分置”的知晓程度和土地流转的参与程度,在农户土地流转过程中,应充分尊重农户的意愿,保证农户的参与权,提升农户的价值认同感。

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也是土地流转过程中影响农户意愿的重要因素。研究结果显示,个体特征中兼业化水平和家庭特征中的家庭年收入和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是影响土地转入转出意愿的显著因素。兼业化水平越高,农户获得的其他收入就越高,越容易转出农地,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就会倾向于转入农地。家庭承包耕地面积(亩)多的农户,由于兼业化水平较高,导致从事农业的农户较少,家庭承包耕地面积越大农户的压力越大,因而更倾向于转出农地,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就越容易转入土地。因此,需要加大普及“三权分置”政策的力度,使农户全面了解该政策,并尽可能保障农户的经济收益,提升农户参与土地流转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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