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家盛 江煜灵 熊 晨
(1.广州市公安局荔湾区分局,广东 广州510145;2.东莞市公安局,广东 东莞523008)
伴随DNA检验技术的进步,人们对微量生物检材有了全新的认识,很多以往被忽略的检材在案件侦破和法庭证据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根据洛卡德交换原理,犯罪分子在现场进行的各种接触活动都会留下自己的生物印记,这些微量的接触性检材对于案件的侦破和最终证据的证明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目前,接触性生物物证的检验在公安机关DNA实验室的开展越来越广泛,以笔者所在实验室为例,2017年、2018年、2019年(上半年)接触性生物物证检材在所有检材中的占比分别达到84.6%、83.6%、85.1%。大量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在有力提升破案效能的同时,也凸显了在前期提取、采集与保护中的问题。下面结合三宗案例分析其中的经验和教训。
案例一:男子张某在某公园路边被人割喉杀害,现场遗留大量血迹,距现场中心50m外草丛发现一个黑色塑料袋,内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和两把自制木质弹弓,勘查员将整个塑料袋内物品直接封装送检。经DNA检验,现场地面血迹和水果刀刃上血迹均为被害人所留,水果刀柄和一把木质弹弓均被死者血迹污染,多处取样仍未能检出嫌疑人DNA分型,另一把弹弓在头部拉绳部位检出死者和疑似嫌疑人的混合分型,但由于死者在混合分型中为主要供者且含量比例相差较大,嫌疑人分型有多处缺失,无法作出包含嫌疑人的分析意见。
案例二:×镇发生一起抢劫案,受害者为两名女性,男性嫌疑人无受伤,现场遗留一件嫌疑人穿过的短衬衣,胸口、肩部和背部有多处喷溅状、浸染状血迹,现场技术员没有使用脱落细胞粘取器等工具对领口、袖口部位进行提取,仅将血衣转移到物证袋内送检。经检验,衣服上血迹为两名受害人所留,但在领口、袖口的无血迹处均未能提取到男性成分,用鲁米诺显影提示大部分目视洁净的部位均被血迹污染。为了抓住此唯一线索,实验员用粘取、剪取等方式对血衣进行“网格化”提取,经先后2次提取50余份样本,最终在衬衣右腋下一块约1.5cm×2cm的区域检出一男性成分,经数据库比中吸毒前科人员黄某,2天后抓获嫌疑人并在其住所缴获作案匕首。
案例三:接群众报案在×江边一漂浮的书包内发现一女性尸首,法医推断死亡时间为2~3天,书包因河水浸泡未能检出接触性生物物证。通过大量视频排查,侦查人员在距现场约15公里外找到疑似第二抛尸点,并由实验室民警和现场法医共同进行勘验。尸体系被捆绑后包裹2层塑料袋掩埋在路旁树丛下空地中,通过小心挖掘、拆解复原,在捆绑尸体脚部的红色电线和内层塑料袋打结处用粘取器进行了现场提取,红色电线上成功检出一清晰完整的男性DNA分型,打结部位检出女死者和该男性的混合基因分型。抓获嫌疑人后,在其住处(分尸现场)找到作案的菜刀并检出多处女死者成分,至此该案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并告破。
随着磁珠、硅珠纯化浓缩产品的推广,STR扩增试剂盒和遗传分析仪的升级换代,接触性生物物证的检验水平大大提高。《法庭科学DNA实验规范GA/T382-2014》、《法庭科学DNA实验检验规范GA/T383-2014》的颁布,实验室资质认定和年度的实验室能力验证,也为DNA实验室提供了标准化的操作规范和质量保证。上述三宗案例,体现了接触性生物物证在案件侦破中的巨大价值,暴露了当前基层刑事技术队伍存在的不足,凸显了从前期采集与保护着手,提高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效能的迫切需要。
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的重点在于前期处理。与实验室标准化、规范化的检验流程相比,现场情况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大大增加了接触性生物物证的发现、提取的难度。这要求现场勘查人员对接触性生物物证的形成和影响因素有更深的认知与理解,树立潜在物证的意识,远距离观察近距离取证,才能避免思维的盲区。近年来,在“一长四必”的工作要求下,多发性侵财案件在DNA检验中的比例超过50%,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量急剧增加,但有效检出入库率却只有13.1%,暴露出基层技术队伍缺乏系统的培训,仍凭借常规检材的方式和经验进行提取,包装送检要求不高。
防污染是现场保护的关键。DNA含量少、基于接触——物质交换的形成方式、肉眼不可见,都是接触性生物检材易受污染的客观原因;而在常量检材DNA检验时期所形成的粗放、欠专业的现场保护意识,则是导致污染最重要的人为因素。以案例一为例,据嫌疑人交代,两把弹弓为其自制并多次把玩。根据弹弓的载体属性、接触时间、遗留时间,推断在拉绳、手柄部位很可能留有嫌疑人脱落细胞。如果当时就有严谨的物证保护、防污染意识,当时对弹弓和水果刀进行分隔保护、妥善转移等抢救措施,提取到完整嫌疑人接触性生物物证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棉签擦拭是基层技术员提取DNA的普遍手段,具有成本低、适用性强的优点,也广泛应用于接触性生物物证的提取。通过对系列的改进措施:落实湿干两步擦拭提取,用基于酒精的提取液代替用水,使用带干燥剂的套管棉签,加快DNA提取、送检、检验的速度,实践证明均能有效提高接触性生物物证提取的成功率。同时,对一些特殊的如非渗透性表面等载体,还应视现场情况,使用粘取、剪取等提取方式。如案例二,若勘查人员在物证封装前用粘取器对领口、腋下或袖口洁净部位进行提取,能有效降低检验难度,大大节省人力物力。
现场勘查和实验室检验工作的割裂是制约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发展的重要原因。目前,接触性生物物证的分析检验者较少参与现场勘查,往往是技术员、法医送什么就检什么,这势必要比在掌握更全面的案件材料的情况下取得的效果要大打折扣。同样,在提取、转移工作中积累的经验教训,也无法及时、有效地进行对比印证、积累总结,反馈于现场勘查人员。
案例三的成功,体现了实验室人员提前介入到现场勘查的作用,也说明了加强现场勘查人员和实验室人员专业工作的交叉与渗透的重要性。对于一些重要复杂的案件,让实验室人员到现场中去参与勘查,提供采集、包装和污染防控方面的技术支援,也让勘查人员往实验室去,对重点检材的范围和部位提出建议,这种沟通与交流可以有效提高工作效率和检验成功率,避免检材的遗漏和资源的浪费。
DNA被誉为新生代的“证据之王”,接触性生物物证检验是目前DNA检验的热点和难点。微量物证的前期发现、采集与保护,决定了物证提取的质量,往往是物证检验成败的关键。提升微量物证的检验水平和检验成功率,有赖于技术手段的进步改良,更要靠技术人员高度重视与共同努力,提高对微量物证的认知水平和技术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