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族群公共治理理论与实践研究的拓荒者——读李俊清教授《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有感

丁 煌

(武汉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最初与俊清教授相识应该是在20世纪90年代，记得当时他是作为山西大学政治学系的负责人来武汉参加由我们学校举办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之后又拜读过他的《现代文官制度在中国的创构》和《政治与行政史论集》等著作，深感他是一位颇具学术功力的学者，进入新世纪后，他作为学科带头人被引进至我国民族类高等院校的最高学府中央民族大学担任管理学院院长并很快以“填补了我国民族地区公共管理研究空白的学者”之美誉发展成为我国民族公共治理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尽管后来我与俊清教授因学术和工作关系常有交往且不时地还会零星地拜读他的著述，但是真正让我对他在族群公共治理领域的学术成果有全面且系统了解的还是得益于其最近惠赠的大作《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一书。通过系统地拜读俊清教授的这部大作，我认为他在公共管理领域的学术成就至少在以下两个方面有明显地体现。

一、对族群公共治理理论的知识增长有重要发展

学科的发展本质上取决于其理论知识的增长，对于族群公共治理研究这个现代公共管理学的新兴分支学科研究领域而言，情况尤其如此。在《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一书中，作者以现代国家建构的逻辑与现实和“公共行政”与“公共管理”的概念辨析以及开放式政府及其治理模式等为宏观背景和研究基础，不仅从传统公共行政的研究视域，基于“中国民族自治地方行政管理研究的回顾与前瞻”，通过诸如“民族区域自治地方行政管理的特点”、“民族地区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定位与调适”、“略论民族地区政府绩效评估的价值取向”和“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绩效考核制度研究”等专题研究，对传统公共行政语境下的民族地区政府行政管理问题进行了深入的学术探讨，而且从现代公共管理的研究视域，通过诸如“政治生态主义视域中的民族自治地方公共管理”、“突破‘非均衡且限制’的樊篱”、“民族地区制度变迁的路径选择与可持续发展”、“民族地区公共产品的缺失与政策选择的困境”、“推动民族地区跨越式发展应处理好三大问题”、“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突出民生关怀，推动民族地区又好又快发展”、“民族地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刻不容缓”、“公共服务与少数民族文化保护”、“试论MPA教育与民族地区干部的培养”、“关于面向民族地区的 MPA 专业方向设置和课程体系构建的思考”、“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组织发展现状及社会功能研究”、“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推动民族地区社会和谐发展”、“充分发挥社会组织作用 完善民族地区社会管理格局”、“边疆民族地区公共安全治理体系与能力现代化研究”、“东部城市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公共服务研究”、“积极探索城市民族工作的新路子”以及“中央一般转移支付与边疆省(区)公共服务供给”和“中国的跨界民族与边疆公共事务治理”等专题研究，对现代公共管理语境下的民族地区族群公共治理问题更进行了系统的理论研究。

尤其需要强调的是，作者始终坚持和秉承马克思主义关于“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基本观点和方法论立场，诚如他所言，“无疑，从逻辑上建构的现代国家光明而美好，令人神往。但是，当思想家们通过他们华丽的语言和激情的构想，将人们对现代国家的向往之情激发起来之后，通过革命或改革，试图把理想付诸实践的政治家们，却面临着许多在现代国家逻辑体系中找不到答案的现实问题。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现代国家建构的实践就无法继续下去。世界各国的政治家们在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时，又无一例外地回过头来在传统社会中寻找启迪与路径。民族主义作为一种社会运动，进而作为一种社会思潮，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在他看来，“现代国家的基础应当是超越地域、宗教、族群身份的公民，公民利益是以国家为对象的个体利益诉求，对公民利益诉求的积极回应，尊重和保障每一位公民个体的权利，实现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的良性互动，是强化公民对国家的政治认同，增强国家凝聚力的基石。

因此，如何防止因族群身份和地域相对固化而引致的问题，如何有效地引导族群之间的交流和融合，如何通过恰当的制度安排将族群整体利益诉求逐步转化为公民个体利益诉求等，都是理论和实践层面亟待解决的问题。”为此，他认为，“在现代国家建构进程中起步较晚的国家，需要通过完善治理结构、优化社会管理制度设计，使现代国家的政治价值得以普及；不断提升公共服务供给能力，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以良好的公共服务换取公民对国家、政府与现代国家政治价值的认同，以及对公民—国家契约关系的遵从；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体系，借助市场机制与公共权力调控，疏通国内区域间利益分隔状态，将国民整合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鼓励与支持不同文化的交流，使不同族群、区域基于传统形成的文化、价值，在激荡碰撞中逐渐融汇分享，形成能够为国民广泛认同的共同文化价值体系；通过普及现代科技、教育和有利于现代性发育的文化理念、生活方式等，形成能够与现代国家建构相适应的新的社会纽带，以增强国家的认同感和凝聚力。”作者的上述这些颇具创新性的理论贡献，不仅促进了族群公共治理理论知识的有效增长，而且更为其对中国族群公共治理实践问题的科学探索奠定了坚实的方法论基础。

二、对族群公共治理实践的中国方案有显著贡献

公共管理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其学科地位的巩固与发展固然需要其理论知识的有效增长，与此同时，作为一门旨在解决问题的学科(a problem-solving discipline)，其产生与发展均是为了满足公共管理实践发展的需要，其应用价值正是在于对公共管理实践的改进。诚然，我们从《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一书中不难发现，作者不仅对族群公共治理理论知识的增长和发展有重要贡献，而且对中国族群公共治理实践方案的贡献似乎更为显著。

如前所述，“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是作者在从事族群公共治理问题研究时一直秉承的科学方法论立场，在《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一书中，作者一是基于多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建设的理论探讨和历史经验，特别是从地理隔阂，族际通婚，语言文字交流障碍，教育水平差距，城镇化率偏低，行业、职业分布差异，社会流动性很弱以及心理—文化隔膜等诸方面对当代中国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现状分析，有针对性地系统提出了诸如“平衡公民一致性与民族差异性宣传教育，依托各类公共服务、公共政策杠杆引导各族群众流动交融，通过城镇化与公共服务供应结构优化促进多民族相互嵌入”等推动我国各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建设中的公共治理策略；

二是从国家安全的高度，基于我国已进入民族问题多发期的时代背景和我国民族关系和民族问题的历史和现状分析，创新性地提出了诸如“全面提升综合国力、夯实应对民族问题的基础，采取多种措施缩小区域间、民族间发展差距，加速推进民族地区市场化进程，加快建构现代公民国家，遏制分裂和极端势力，全面提升中华民族的凝聚力”等应对中国民族问题的对策性思考；

三是密切关注边疆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新动态，从族群和谐与公共治理的视角，通过诸如“边疆研究要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从政府公共服务水平提升看西藏人权的改善”、“加快新疆发展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城镇化与新疆各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建设”、“新一轮援疆利用市场主体引导新疆经济发展”、“将更多资源精力投入到维护新疆社会稳定上”等专题研究，从基于朝鲜族国家认同问题的分析和认识而提出了诸如“坚持民族之间的平等与团结，将民族地区的发展与开发问题纳入国家以及地方的发展总规划当中，防止普遍问题民族化，增进各民族对国家的向心力”，“中国要加强对于海外中国人权益的保护”和“加强主流价值观的教育与宣传，加紧建构国家的核心价值观”等处理好跨界民族的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问题的对策建议，到针对广西公共安全治理体系及其存在的问题而提出了诸如“优化公共安全治理理念、整合公共安全治理机构体系和队伍、改进公共安全治理机制、引入多元社会主体参与公共安全治理”等推进广西公共安全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政策思路；

四是基于对“藏独”就是复辟政教合一政体这一本质的揭示，有力阐释了西藏公共服务发展的成效及其对人权改善做出的贡献，再到为了统筹推动新疆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而在广泛调查研究基础上提出必须处理好“加快发展与科学发展的关系，经济发展与长治久安之间的关系，政府主导与充分发挥市场作用之间的关系，带动发展与利用比较优势、后发优势发展之间的关系，对口支援建设与自治自主发展之间的关系，整体推进与重点发展之间的关系，投入发展与实际收益评估之间的关系、援助科学规划与规范运作之间的关系、智识引进与提升本地人力资本存量之间的关系以及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之间的关系”等十大关系。据悉，作者基于这些学术研究成果，紧密围绕影响中国边疆民族地区社会稳定与国家安全的突出问题，撰写的多项关于西藏、新疆等边疆民族地区公共治理的智库型研究成果获得了中央领导批示，为党和政府的相关决策提供了重要的智力支持。

凡此等等，无不体现了一个公共管理学者“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积极为党和人民述学立论、建言献策，担负起历史赋予的光荣使命”[1]的家国情怀与现实追求；无不表明作者在对族群公共治理理论的知识增长具有重要发展的基础上对族群公共治理实践的中国方案所做出的显著贡献，也进一步印证了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周志忍教授认为“研究民族区域自治地方的公共管理，李俊清教授则处于执牛耳的地位”的高度且中肯的评价。作为同行，我深信并热切地期待着俊清教授在族群公共治理领域取得更多的新成果，为我国公共管理特别是族群公共治理的学科建设和实践发展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