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作业与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任宝贵

(洛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洛阳 471934)

家庭作业不仅可以“巩固学生的知识，并使学生的技能和技巧完善化”，也可以培养学生良好的道德品质，全面发展学生的智力，提高学生的鉴赏美、感受美以及创造美的能力，促使学生形成健康的体魄，同时还可以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学习动机，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家庭作业具有多维的价值，可以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然而，传统家庭作业过于强调其知识技能训练的价值，遮蔽了其全面发展的价值，结果造成学生的片面发展、畸形发展。 目前，应还原其本来面目，彰显并充分发挥其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的功能，在教育过程中发挥其应有的积极作用。

一、自由与自由发展

“自由”是一个多义词，不同的人对它有不同的理解。 总的来说，人们对它的理解可分为以下两种。

(一)自由是对人们行为的限制不存在的状态

当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行动目标以及达成该目标的途径，其他任何人或组织没有刻意设置障碍去限制他，也没有人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就是自由的。[1]霍布斯(T. Hobbes)、边沁(J. Bentham)、纽曼(F. Neumann)、罗素(B. Russell)等人就持这种观点。 霍布斯认为，自由“就是外界障碍不存在状态”[2]。 罗素说：“自由一般可以定义为实现人们期望的障碍不存在。 ”[3]

(二)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

斯宾诺莎(Benedictus Spinoza)提出：“凡是由自身本性的必然性而存在，其行为仅仅由它自身决定的东西，就叫做自由。 ”[4]黑格尔认为，“内在的必然性就是自由”，“必然性的真理就是自由”。[5]恩格斯基于黑格尔“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这一命题，提出了他对自由概念的经典看法，他说：“黑格尔第一次正确地叙述了自由和必然之间的关系。 在他看来，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 ‘必然只是在它没有被了解的时候才是盲目的。 ’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6]

以上两种对“自由”的理解似乎都不全面，第一种理解强调“外界障碍不存在”，第二种则强调主体内在的能力——“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的能力。 如果一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目标以及达成该目标的途径，其他任何人或组织没有刻意设置障碍去限制他，也没有人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是如果他没有达到目标的能力，他还是不自由的。 同样，如果一个人具有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世界的能力，但其他人或组织刻意设置障碍去限制他，或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那么他仍然是不自由的。 只有既具备“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的能力，其他任何人或组织没有刻意设置障碍去限制他，也没有人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这个人才是真正自由的。

“自由发展”，准确地说应该是“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是基于马克思恩格斯对自由的理解，对人的发展理想状态的准确、完整的表述。 这一表述具有三层含义：第一层，人的自由发展是人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也就是说“掌握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变被动为主动，利用社会所能提供的积极因素，为自身的自由发展开辟道路”[7]； 第二层，人成为自然界的主人，就是人能够“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亦即积极主动地掌握自然界的规律并运用这些规律来服务人类自身； 第三层，人成为自身的主人，就是人以主体姿态按照“人”所固有的内在本性要求主宰自己的存在和发展，即人在承认和认可自身所固有的内在本性的前提下，自觉将其转化为维持生存和发展的现实活动。[7]

那么，根据马克思主义对人的发展理想状态的经典论述，中小学学生的“全面而自由地发展”，应该是积极主动地去认识、掌握社会发展的规律以及自然界的规律，并认识自己所固有的内在本性。 然后再自主自觉地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基于对自己的认识)和社会的需要(基于对社会的认识)去发展自己。 也就是说，学生要认识和掌握自然、社会和自身发展规律，并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特长自觉地发展多方面的能力。

二、传统家庭作业对学生的控制

传统家庭作业因基于灌输的逻辑，对学生进行多方面的控制，将导致以下四个不良后果。

(一)统一要求使学生迷失自我

受应试教育的影响，传统家庭作业的设计不是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和学生发展的需要，而是依据考试和升学的需要。 考试的要求指导着整个家庭作业活动，甚至出现了“考什么、练什么，考多少、练多少，考重点、练重点，不考就不练”这样一种怪现象。 家庭作业的设计是把学生作为客体来看待的，没有体现学生的主体性，更没有体现不同学生的个性特色。 由于一直是统一的学习目标、统一的课程、统一的辅导、统一的家庭作业，久而久之，学生也就迷失了自我，好像我与其他同学都一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不知道自己有何兴趣、爱好、特长，不知道自己应该向何处发展。 历年来大部分高考生不知道应该怎样填写高考志愿(不知道应该选哪个专业，也就是不知道哪个专业适合自己未来的发展)，就明确地表明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

(二)标准答案使学生失去创造性

传统家庭作业的答案历来是标准答案，即只有所提供的答案是对的，是唯一正确的答案，没有其他可能性。 即使那些本来可以有其他答案，甚至有很多答案可供选择的相对开放或完全开放的题目，也只提供唯一正确的答案。 更为可笑的是，阅读理解、读后感之类的题目也有标准答案，甚至有些教师让学生把许多标准答案背下来。 这就把学生的思维限制在固定的(教师所指导的)框架内，使学生按统一的、固定的思路去思考问题，从而得到固定的、“唯一正确的”答案。 久而久之，学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也就是规规矩矩地按固定的思路去思考问题，不敢稍有逾越，更不敢提出其他答案。 这样的教育只能使学生的思维僵化，思路受限，学生本来具有的一点创造力，也被彻底消解掉了。 更不要说培养学生的创造力了。

(三)过量的家庭作业使学生失去自主性

学生的“全面而自由地发展”基于他们的自主性。 没有自主性，也就没有自由，也就没有“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传统的家庭作业占去了学生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剥夺了他们自主安排课余时间的机会与权利，学生只能日复一日地被动地应付那些老师统一布置的、枯燥乏味的、单一训练知识技能的书面家庭作业。 学生不是学习的主体、发展的主体，而是被训练、被加工的对象，是知识技能的接收器，教师也不是教学的主体，他们也完全失去了教学的主观能动性，也沦落为知识技能的传输者。 教师与学生都成了知识技能的奴隶。 教师已经忘却了学生是“人”，是具有独特个性的需要“全面而自由地发展”的人，学生也适应了被训练、被加工的身份，适应了温顺地接受教师的一切安排——包括在校学习的安排与课余时间的安排，不知道还存在“自主、自由”，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最后真的成了“合格产品”，而产品是没有“自主、自由”，也不需要“全面而自由地发展”的。

(四)单一知识技能训练使学生畸形发展

由于课堂教学向学生灌输的是知识技能，家庭作业所反复训练的也是知识技能，学生所要做的就是通过背诵、机械训练等家庭作业来接受这些知识技能，知识技能积累的多少也决定了将来能否毕业、能否升入高一级学校，掌握知识技能成了学生上学的唯一目的，也成了学生学校生活与课余生活的全部，学生的发展也蜕变为知识技能的累积，德育、体育、美育以及智能的发展，创造力的培养也都远离他们而去，最后只能走向畸形发展，成为知识技能的奴隶、成为“异化的人”。

三、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是当代家庭作业的应然诉求

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是家庭作业的应然追求，这是由其多维的价值所决定的，是家庭作业的题中应有之义。

(一)家庭作业能够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家庭作业具有多元的价值，可以有效地促进学生德、智、体、美等各方面全面发展。 第一，通过知识技能训练、探究发现等类型的家庭作业可以帮助学生在较短时间内掌握人类长期积累的文化知识，不仅掌握人类已经发现的自然界、社会以及人类自身发展的一些规律，而且受到价值观念、行为规范、实践观念、身体锻炼、审美情趣、理想信仰等方面的引导。 这就帮助他们打破民族、地域的限制，克服个体生命的暂时性、有限性的制约，使他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观察世界，从而开阔他们的视野，拓展他们的发展空间，为他们“全面而自由地发展”奠定基础。 第二，探究发现类的家庭作业还可以帮助他们掌握发现自然界、社会以及人类自身发展的规律的科学方法，这就使得他们可以在前人发现的基础上发现更多的必然性，并通过对这些必然性的熟练运用拓宽他们的发展空间，使他们更加“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第三，个性类的家庭作业还可以帮助学生关注自身，继而发现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在实现全面发展的基本目标的前提下，以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为基础，自由地发展自己，使自己成为具有自己明显特色的、不同于任何他人的“自我”，从而逐渐实现自己“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二)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是家庭作业的应然诉求

家庭作业是“学生在课外时间所从事的，旨在促进其身心全面发展的一切活动”[8]，其目的“促进学生身心全面发展” 是在使学生达到全面发展的基本目标的情况下，充分发展学生的兴趣爱好、开发学生的潜力、凸显学生的个性特征，使每个学生的发展都成为有个性、有特色的全面发展，这是与马克思主义的“全面而自由地发展”高度一致的，因此促进学生“全面而自由地发展”是其根本指归。 这是因为，首先，我国的教育目的是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作为教育活动的一部分，家庭作业的目的也应该与教育目的相一致，而我国教育目的中的“全面发展”也应该是马克思所说的“全面而自由地发展”。 其次，家庭作业是学生在课外时间所从事的活动，如果说课堂教学更多地关注统一，主要是满足大多数学生的共同需要，那么家庭作业就可以而且也能够更多地关注个性化，尽可能满足不同学生的需要，使每个学生的发展都成为凸显其个性的“全面而自由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