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华杜
(黑龙江大学 研究生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8000)
索绪尔开创了现代语言学,他第一次提出了语言学应该以具有心里属性和社会属性的语言为研究对象,并为后人留下了如语言—言语、组合—聚合、历史—共时与能指—所指等经典的二元对立研究范式。索绪尔在深入研究后,认为应该将语言看作一个符号系统或者关系系统来对待,也因此形成了其语言研究的系统观。此类符号系统的结构主义思想也一直是后世研究的热点。为了进一步确定语言学的符号学地位,索绪尔提出,在语言学研究中,应该将语言视作一个符号的集合,也就是符号系统,并认为符号学和语言学存在着单向规律互通。而作为结构主义运动代表人物之一的罗兰·巴特,基于结构主义也一直坚持着对符号学的研究。虽然巴特的一生研究内容比较丰富,但是却从未中断对符号学的研究,也因此有了“巴特的一生是对符号学的历险的一生”的说法。由于罗兰·巴特和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都是在结构主义基础上建立的,罗兰·巴特的符号学理论受索绪尔影响极深[2]。
索绪尔曾设想过研究符号这门科学的客观存在,并第一次给这门科学命名为符号学。他认为,这门科学将带领我们清晰了解符号存在的规律。虽然当时这门科学尚未存在,但是索绪尔对这门科学的存在却深信不疑,他甚至提出了语言学不过也是这门未知科学的一部分,这门科学里所发现的规律同样也能够适用语言学,甚至运用于全部人文科学。下文从三个角度,简要对索绪尔语言符号理论的任意性、相关性和区别性、线性特征等理论进行阐述,帮助读者较为清晰的把握索绪尔对符号学的贡献和研究,以较好的与罗兰·巴特符号学理论内容相比较,掌握两者符号学理论的异同。
首先,作为唯名论的反对者索绪尔,认为语言作为一种符号系统,它并不是我们大千世界中的各类事务与其名称的简单对应,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并认为在概念和音响之间有一种叫心理智慧的东西将二者紧密联系,而倘若未能形成心智,那么这种联系是无法建立起来的。因而这种联系具有一定的心理特征。但同时也有不少的学者对此产生质疑,认为这种任意性是不科学的,他们通常会拿拟声词举例论证,例如我们用“嘎~嘎~噶”来形容鸭子的叫声,而事实上鸭子本身客观存在的现实声音,也是类似的。由此部分学者得出结论:索绪尔的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的观点并不全面,存在一定的片面性。
而社会性则是任意性的另一方面。索绪尔提出语言不可脱离语言事实而独立存在。语言和社会紧密相连。我们创造的语言源于社会,发展于社会的同时也服务着社会。我们的语言是在通过社会成员的共同生活中达成的某种社会共识而存在的一种符号系统。因为社会性不会轻易发生改变,故而语言也具备了不可变性。但是我们在研究中不难发现,虽然从共时的角度来看语言的社会性限制了语言的可变性,但是当我们把角度换到语言的历时变化性时,我们又不难发现,其实语言具备一定的可变性特征。举一个生活中常见的例子,例如,在多年以前,我们所学到的一个词语“呆板”里面的“呆”,很多成年人可能都会说这个字是多音字,当它组成“呆板”的时候,我们应该念作二声。生活中我们甚至会去教导我们的学生或者弟弟妹妹,纠正他们的读音,因为他们都很大程度读作一声,而社会上普遍读法也是一声,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最新版的新华字典收录修订版已经将这个词语的读音修订为一声,从而否认了我们坚持十几年的二声读法。这一点就充分证明了,语言存在历时的可变性特征。
索绪尔很早就认为能指具备听觉性质,而时间,是能指的出场顺序轴,类似于一条时间轴,所以它是一条线。时间成为了听觉符号出现的唯一线性标准。依据这一性质,索绪尔区分了联想和连锁的关系。联想关系是指我们由一个客观的语言符号想起与之相关的其他事物。而连锁关系指的则是在符号这个系统中,任意一个符号与之前后的符号都有不同属性,但是却又有着紧密联系。生活中我们常见,无论是书面用语中还是口头用语中,语言符号的线性特征都表现得极为明显。
我们将语言视为一个系统,而这个系统中的不同要素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也相互对立,我们将这种关系成为相关性。同一个系统中的不同要素,都需要区别于其他要素,这样的关系我们称为区别性。索绪尔曾经指出,语言的构成要素是相互紧密关联的,相互依存,但与此同时,两者之间又有着本质不同。我们举个例子就明白了,例如“梨花”当我们将这个语言符号区分离成“梨”和“花”的时候,单纯的一个“梨”或者“花”都无法帮助我们准确得出“梨花”的概念意义,单纯的一个“梨”我们会想到水果,而单纯一个“花”,我们只会想到花这一类植物的统称。
巴特的一生是符号学的一生,他在索绪尔符号学理论的同时进一步发展甚至颠覆,有着自己独特的贡献。二级意指符号系统则成为了巴特符号理论的亮点之一。巴特的符号学理论影响重大,意义深远。而研究语言这种符号是如何作为媒介使得意义产生则成为了巴特符号学的主要研究内容。巴特并没有坚持索绪尔的语言学是符号学的一部分的观点,他认为符号学不仅仅是单纯的产生意义,更注重文本以外的世界。因而符号学的产生,可以作为后世整个人文科学的研究参考,并作为一种研究方法或者工具而存在。
在受索绪尔影响的同时,巴特也在索绪尔关于语言和言语的关系的理论的基础上进一创新发展,提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一个话语系统,在这个系统中,话语权和话语权被得以控制。根据Sacks的观点,在我们日常的话语对话中,一轮话语即将结束时,发话人可随意选择下一言语发话人,也就是接话人,作为话语受众,在整个话轮中,也可以自我主动的争取言语机会。
巴特认为,符号学和语言学是两门有着许多相同之处的科学,很多方面都存在着相似甚至相同之处,只能当能指和所指结合,也就是表达面和内容面结合,才能生成一个记号。叶尔姆斯列夫认为,表达面和内容面都需要同时具备形式和内质两个形式。巴特对此十分认同并予以吸收,认为并非所有的能指和所指都需要结合才能产生意义。例如人们在生活中往往将一些生活用品用于意指目的,例如:水、食物、衣服等。这些生活用品所代表的符号学记号直接被应用于功能记号,它们的能指无需通过与所指结合即能产生意义,也就是不需要完成自身的思维对所接收的符号进行图像图式、语言图式、内容图式等构建[3]。不同于索绪尔的是,巴特认为所指的具体形式和内容取决于言语者也就是使用记号的人想要表达的具体东西,不是单纯的心理现象或者客观事物。
在经过索绪尔的研究后,系统以及组合段这两个概念成为了后世研究符号学的两条主线。索绪尔认为组合段平面和联想平面(后被称为系统面)成为了语言学词项联结的主轴。分节是组合段产生具体意义的唯一方式。而由于意义或者性质类似,系统中由此形成了一系列的联想面。索绪尔认为符号学是语言学的重要部分,也就是说符号学是语言学的一个子集,那对应我们在语言学研究得出的规律也能够应用于符号学领域。但罗兰巴特对此并不认可,他指明符号学是一门包含所有记号的系统科学,要想使意义起作用,可通过研究符号系统内的对立类型来实现。
符号学的主要分支在去除以反对萨特的存在主义而产生的哲学方面的之外,就是从索绪尔语言学发展而来的符号学理论。而索绪尔的这个分支后期经由叶姆斯列夫和罗兰·巴特的继承和发展进一步确定了符号学的概念。但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和罗兰·巴特的符号学理论,在一脉相承继承发展的同时,也在语言和言语的关系、语言学和符号学的关系、能指和所指、组合和聚合等多方面存在着诸多不同。
前文已指明,索绪尔认为语言学是符号学的一个子集,并认为通过对符号学这门科学的研究得出的规律,也能应用于语言学这门科学上。索绪尔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是由符号学的研究对象所影响的。符号学的研究对象是我们社会生活中一切可以符号化的事物,而语言符号,仅仅是这万千符号化的事物中的一种,对应的我们还会有盲人的手势,信号等等诸多符号。语言符号,仅仅是一门最典型的符号,而并不能说符号只有语言符号。故而索绪尔认为符号学是一个包含语言学的集合。
但是对于罗兰·巴特来说,他在充分继承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的基础上创新开展自己的理论研究,他认为不管是哪种符号系统,语言都将作为一种补充意义或者其他作用介入,故而他认为,良好的认识语言系统,便能够帮助认识其他任何的符号形式。但同时,罗兰·巴特并没有局限于索绪尔的这一观点,在不断继承发展的同时,他认为虽然客观世界中,语言并不是唯一的符号系统,但是语言这个符号系统是唯一产生广泛意义的符号系统,就目前而言,尚未发现具有其他类似语言一样具有广泛意义的符号系统,诸如服装,广告,图片等等,虽然它们都具有意指功能,可以看作是符号,但是它们并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且具有广泛意义的符号系统,对它们的研究并不能向研究语言符号系统一样,能够对其他的符号研究具有促进作用。基于这一点,与索绪尔把语言学作为符号学的一部分,相反,罗兰·巴特把符号学看作是语言学的一部分[4]。
在区分语言和言语的关系时,索绪尔运用了贯穿他整个语言学研究范畴中的二分法。他认为语言具有社会性,语言作为一个符号系统,具备人类社会某种特定的社会规约性,是言语的社会产物,但语言同时也作为一种工具使得言语得以发挥正常的功能。利用二分法将语言和言语分开,学者便能清晰明了的明白语言是社会的,言语是个人的。而语言作为一个形式结构,它不受变化中的社会,文化语境的影响,是一个静态的系统,诚如前文所提及,语言符号系统具有社会性,所以语言符号不具有可变化性。
但是到了罗兰·巴特这里,他认为语言本质上是一种社会制度,是言语的社会部分,作为一种社会制度,是不会受个人改变而改变的。社会生活中,当人们需要进行沟通交流作出个人言语行为的时候,那么就势必需要遵守语言符号规则。在此基础上,巴特发现语言和言语的关系也是辩证的,任何语言研究都不应该将两者完全彻底的分开,语言是不可能脱离言语独立存在的,同时言语一旦失去语言,也终将难以独立存在。而言语也使得语言得以不断的发展。因此巴特认为的语言和言语的关系与索绪尔的并不相同。
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中,能指和所指这个范畴体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核心。索绪尔认为,在语言学中,能指是一个语言符号系统的体现,客观存在的一个物质,而所指则只是听话人的一个心里概念系统。能指,被他视为表现意义的形式,而所指,则被他视为表现的意义。故而他认为,能指是一个符号系统,所指是一个意义系统。
罗兰·巴特在吸收继承索绪尔能指和所指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了意指。他认为,能指是一种表达面,所指是一个内容面,但是当由这个表达层面成功转化为表达内容层面的时候,就需要意指的过程。他客观承认了能指是表达事物的一个中介媒质,而所指是这个中介媒质的一个意义再现,但是因为符号学的任意性,要想真正的完成这个转化过程,在这其中,意指则发挥了重要作用。从客观事物到事物在心理再重,必须有一个听话人将两者进行结合的一个心理过程,而这个过程,便称之为意指。因此巴特认为,要想确定语义的内容,必须通过意义与价值的双重约定才能实现。
组合和聚合,是符号学的一个双轴。索绪尔最初区分符号之间的关系是用了组合和关联的用词,但后来逐渐被组合和聚合所代替并广为使用。索绪尔主张从空间上区分符号。他认为联结语言学词项的关系可以沿着两者平面展开,即组合段平面和联想平面,也就是后来的聚合平面或者系统面。组合段的平面只有是分节的时候,才能传达意义和内容。罗兰·巴特对于这对范畴体系,在研究过程中,为了避免过于抽象化,他充分运用了日常生活中的实际例子来进行描述。例如饮食家具,建筑,服装等。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用到各类餐具,例如盘子,刀叉,筷子,碟子,汤碗,饭碗等等,这些就叫做组合。而一个人在使用餐具吃饭的时候,我们东方人常用的是筷子,但是西方人常用的是刀叉,当我们吃饭用筷子的时候,我们不会选择再用刀叉,当西方人用刀叉的时候,他们不会再同时使用筷子,这就是聚合。在服装方面,一个漂亮的女生今天可以头戴一顶红色帽子,身穿粉色衬衫,牛仔裤,脚穿耐克板鞋。这样我们称为组合。但是请问,如果这个小姑娘的头顶的红色帽子换成黑色鸭舌帽,那么这就叫聚合。综上可见,利用巴特的理论,组合就是同一系统中的不同部位,而聚合则是同一部位中的不同款式搭配。
罗兰·巴特在对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有着极大地继承,但也对索绪尔的理论有着极大地创新甚至是颠覆。但即使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和巴特的符号理论存在分歧,但并不代表两者是完全对立不能共存的。巴特在索绪尔的基础之上,将符号学研究的逐渐“由外转内”,由符号系统的外在表征转到内在的意指过程。并且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中的语言学属于侠义的语言学,而巴特的符号学理论中的语言学研究属于广义的语言学,两者并无具体对错,可以说巴特将语言学理论扩大了在符号学理论的运用范围,但两者终究是从不同角度分别对符号学进行研究。我们应该辩证合理看待,在具体实例研究中结合实际具体分析,一次带来学术创新,为语言学、符号学的长久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