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意义建构

刘佳瑶

摘要：本文把汉语定中式短语组成成分中只要涉及非字面义的短语称之为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根据其组成成分中其一或两者为非字面义，拟对其进行分类;在此基础上运用词概念框架理论和概念转喻理论分析不同类别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意义建构，试图对其语义生成进行详细描写，并从生成角度探讨其成因。

关键词：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分类;意义建构;成因

一、引言

汉语定中式短语是常见的语言现象，它形式结构简洁清晰，承载的语义丰富，是学者们研究的热点之一。顾名思义，定中式是由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组成的结构。徐盛桓（2017）认为语言表达方式有二：一是词语的概念或者语句的命题取的是字面义，另一种就是非字面义。字面义与非字面义是各类语言结构共有的语义属性特征，在一个具体的语言结构中不是字面义，就是非字面义，或者两者兼有（柳加仁等，2018）。因此，本文把定中式短语构成成分中只要涉及非字面义的短语称之为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其意义建构涉及非字面义的理解，但过去的研究大多从理论方面展开，少有实例的深入探讨（周统权、刘振标，2017）。

二、意义建构的理论依据

（一）词概念框架理论

词概念框架是以最初的理性概念为起点的知识结构（框架），这个初始义也是框架里的中心元素。从这个中心点出发，框架里的元素辐射性扩展，链条式延伸，于是各种与其相关的元素汇聚在这个初始义周围，形成了框架里中心元素也就是初始义的含义。框架里的元素包括了事物和事件框架，事物可分为具体和抽象事物，事件可大致分为行为、领有、存现和状态事件。关于它们的概念本身也是一个框架，框架里的元素相互激活，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相互联系;且随着人类对于客观世界的自身体验不断更新，框架里的元素也会随之更替，从而推理得出新的论断。框架里的结构层次逻辑清晰，自成体系，稳定又变化（廖光蓉、陈靖，2015）。

（二）概念转喻理论

Lakoff&Johnson（1980：69）认为转喻是涉及人类推理和语言使用的一种心智策略和认知操作。转喻是一种概念映射，是人们无意识自发地利用两事物相邻的常规关系的认知过程（Lakoff&Turner，1989：118）。在同一个事物或事件概念域矩阵中，通过突显一个概念成分或一个事物或事件概念，为进入另一个概念成分或另一个事物或事件概念提供心理入口。转喻可分为两大类：整体中不同部分之间的转喻和整体与其部分之间的转喻。整体可以是事物或事件，甚至包括两个以上的事物组成部分、事件元素之和;部分则是事物的组成部分、事件的元素。事物的组成部分、事件的元素之间存在转喻关系。转喻还可分为简单转喻、连续两次的复合转喻和连续三次及以上的复杂转喻（廖光蓉，2016）。

三、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实例研究

本文按照中心成分和限定成分其一或两者属于非字面义的标准，重新将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分成三大类，进而运用词概念框架理论和概念转喻理论对其进行意义建构的实例研究。以下各例共享成因：人们追求标新立异、概念化能力强、汉语水平高、知识结构较为完善等。

（一）中心成分字面义、限定成分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意义建构

例1：在很多有买房需求的年轻人眼中，“蚁房”越多越好，而且需要的是能够落户口、让孩子上学的住宅。（2016年9月27日《中国青年报》）

蚁房其在具体语境中的非字面义为十分狭小的房间。蚂蚁属于社会性昆虫，体积较小，其生活习性具有群居性，而且恋巢性很强。（百度百科）蚂蚁的巢穴一般面积小，但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居住在里面，一个紧挨着一个在巢穴内活动居住，看起来十分紧凑。在行为事件“居住”框架里，位于逻辑结构第一层次的元素是施事“蚁”和行为“居住”;行为构成要素之一状态“一个紧挨着一个、十分紧凑”位于第二层次，该状态“一个紧挨着一个、十分紧凑”的原因“空间十分狭小”位于第三层次。限定成分“蚁”是一个复杂转喻，依靠行为事件“居住”框架，首先施事“蚁”代行为“居住”，然后代行为构成要素之一状态“一个紧挨着一个、十分紧凑”，最后代状态的原因“空间十分狭小”。因此得出其非字面义为十分狭小的房间，而不是字面义蚂蚁的房子。

例2：有的竞争无规则、无底线，造成中国企业“不靠谱”的不良印象，即使给出“地板价”，对方也不愿与之打交道。（2015年5月21日《经济日报》）

地板价其非字面义为最低的价格。限定成分“地板”是一个简单转喻，领主“地板”代所属特征“房间中是最低的”，进而可理解地板价的非字面义为最低的价格，而不是其字面义地板的价格。其成因还包括追求语言效果幽默诙谐。

（二）中心成分非字面义、限定成分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意义建构

例3：5·20來了，愿意来“拯救”云南医护届的“单身汪”吗？（2019年5月20日 东方网）

例4：林更新祝贺好友赵又廷喜得爱女，却被粉丝群嘲“单身狗”。（2019年5月21日 腾讯网）

单身汪与单身狗其非字面义都表示单身的人。单身汪的中心成分“汪”首先是一个复合转喻，依靠“叫”行为事件框架，首先行为构成要素结果“声”代行为“叫”，然后行为代施事“狗”，因此单身汪也称为单身狗。随着“狗”与人类日常生活紧密相连，“狗善通人性”逐渐融入了汉民族的文化背景之中，单身狗的中心成分“狗”是一个隐喻，“狗”作人的源域。其成因还包括共享的文化背景知识。

例5：争做活雷锋，共筑中国梦。（2019年3月5日 搜狐网）

活雷锋字面义为活着的雷锋，但其非字面义为像雷锋一样乐于助人的人。中心成分“雷锋”是一个复合转喻，首先领主代所属即“雷锋”代“乐于助人”，然后部分“乐于助人”代整体“乐于助人的人”（所属代领主）。因此得出活着的乐于助人之人被称为活雷锋。

（三）中心成分和限定成分均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意义建构

例6：“还是个孩子”不是“巨婴”的挡箭牌。（2019年8月22日大众网）

巨婴其非字面义指已经成年，但心智仍然停留在幼儿阶段，极不成熟的人（百度百科）。相比于婴儿弱小的身体，成年人身体体积巨大。中心成分“婴”是一个复合转喻，首先领主代所属心理特征即“婴”代“不成熟、幼稚”，再代“不成熟、幼稚的人”（所属代领主）。限定成分“巨”是一个复合转喻，首先部分“巨”代整体“体积巨大”，再代“成年人”（所属代领主）。因此得出其非字面义为不成熟且幼稚的成年人，而不是字面义巨大的婴儿。

例7：无人机职业“飞手”多是90后。（2015年7月8日《北京晚报》）

飞手其非字面义为操控无人飞机的人。中心成分“手”是一个简单转喻，即部分“手”代整体“人”。限定成分“飞”是一个复杂转喻，首先部分“飞”代整体“飞机”，然后部分“飞机”代整体“无人飞机”，再依靠行为事件“操控”框架，位于逻辑结构第一层次的是行为“操控”和受事“无人飞机”，“无人飞机”代“操控无人飞机”（受事代行为本身+受事）。

四、结语

本研究主要是基于具体语境对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进行在线的意义建构，涉及到的认知操作主要是概念转喻，其包括简单转喻、复合转喻和复杂转喻;本文以期对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实例研究有所新的补充，为探究其意义建构过程提供些许参考。同时，希望对汉语非字面义定中式短语的持续研究，能够推动语言词汇向规范化方向发展。

参考文献：

[1] Lakoff，G.&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 Lakoff，G&M.Turner.More than Cool Reason[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

[3]柳加仁，纪倩倩，周统权.汉语定中结构的字面义与非字面义甄别：来自全脑与左/右脑的加工证据[J].当代外语研究，2018（02）：30-36.

[4]廖光蓉，陈靖.詞概念框架视域下汉语名转动机制探究[J].汉语学报，2015（03）：64-69+96.

[5]廖光蓉.认知语言学与汉语研究[M].湖南：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6]徐盛桓.隐喻建模：同一性视域下非字面义表达研究——以谐音词替代表达为例[J].外语教学，2017（01）：11-18.

[7]周统权，刘振标.定中结构的加工研究：回顾与展望[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03）：3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