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英语专业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同伴教育模式研究——基于云南师范大学TOT 培训的实证研究

张春杰，钟 维

（1.云南民族大学 预科教育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1；2.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10）

一、引言

同伴教育（peer education）是指具有相似年龄、生活环境和经历、文化和社会地位等特征的学习者，为了共同的学习目标而在一起分享信息、观念或行为技能的教育形式（王作振等 2004：429）。近年来，英语口语教学在英语教学改革中备受重视，同伴教育被引入到英语口语教学之中，并取得了一定实效。如景韵、肖峰（2018）运用同伴教育创新高职学生英语口语大赛培训，激发了参赛选手的积极主动性，提升了参赛成绩。

英语作为全球通用语，其影响力或曰实力巨大，掌握英语就掌握了珍贵资源的重要获取手段（李霄垅、李建波 2018：9）。对于中国大学生而言，口语能力是他们的能力短板之一（王立非、周丹丹 2004；潘高 2006；张平 2008；金艳、揭薇 2017）。综观国内研究，同伴教育的研究鲜少聚焦于同伴教育模式对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以“同伴教育”和“英语口语”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上进行检索发现相关文献记录仅有2 条①最后一次检索时间为2019年5月9日。。鉴于此，本研究基于云南师范大学所实施的第十三期TOT（Training of Teachers）培训项目，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探索同伴教育模式对非英语专业大学生的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并结合访谈来了解他们对该教育模式的接受情况，以期为进一步提升英语口语教学质量提供参考和借鉴。

二、研究背景

（一）同伴教育和学习策略

同伴教育是一种同伴互助学习模式。在这种教学模式下，具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伙伴（转引自左磺、黄甫全 2008）聚集在一起，分享知识、训练技能、转变观念，利用同辈的影响力，相互传递健康向上的思想和知识，以唤起共鸣（任苇 2014），进而获得知识和技能水平的提升。与正规教育相比，同伴教育不仅可以突破时空的限制，而且可以弥补传统课堂教学生生互动不足的问题。

学习策略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具有重要作用，《外国语言文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教育部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2018）等规范性文件对其都有提及。O’Malley ＆ Chamot（1990）将学习策略分为元认知策略、认知策略和社会策略。Oxford（1990）将学习策略分为直接策略和间接策略，直接策略包括记忆、认知、补偿三类，间接策略包括元认知、情感、社会三类。国内学者文秋芳（1996）进一步深化了学习策略研究，认为学习策略包括管理策略（目标的确立、策略的选择、时间的安排、策略有效性的评估和调整，以及情感的控制与调整）和语言学习策略（形式操练策略、功能操练策略和母语策略）。根据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的特点，本研究拟从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社会/情感策略和交际策略四个方面来探讨同伴教育模式对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认知策略是为完成具体学习任务而采取的步骤和方法，如查阅参考资料、重复、利用图像、联想、转换、利用语境等。元认知策略指在管理、监控和评价学习活动时所采取的手段，主要包括实施计划、选择注意力、功能准备、自我管理、自我监控、自我评估等。社会/情感策略是指通过自己的情绪、态度、动机和价值观等个体因素来影响语言学习，主要包括提问澄清、合作学习等（O’Malleyet al.1985：21-22）。交际策略是指为了解决二语或外语交际中的困难而有目的和有意识地采取的策略，按话语功能可将其细分为以下六类：一是转述，如近似、迂回、造词；二是借用，如母语直译、语言转换；三是回避，如回避话题、放弃内容；四是求助，如提问、查询；五是手势语；六是模仿（转引自王立非 2000）。

（二）TOT 培训项目介绍

云南师范大学第十三期TOT 培训项目的主要步骤包括招兵买马、项目进行时和结题报告会。招兵买马是铺垫环节，其目的是为了成立项目行政小组、招募“导师”和确定学员人选。其中，“导师”的招募是在项目行政小组成立后，先由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研究生自愿报名，然后项目行政小组通过面试决定最终录用人选。参训学员须具有提高英语口语的意愿，且尚未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和大学英语四级口语考试，他们是由各学院推荐产生的。项目进行时为主体环节，主要由“导师”和参训学员共同完成。“导师”利用课外时间对参训学员开展英语语音个别辅导、时尚英语角、英语视听沙龙、小组讨论等活动，旨在为参训学员创建英语口语训练平台，提升他们运用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意识。每位“导师”每周对其所带领的参训学员进行一次辅导，培训地点不固定。结题报告会为检验效果环节，以项目组为单位召开。会上，所有参训学员汇报学习成果，两名参训学员代表分享体会，项目负责人对项目进行总结。

三、研究方法

（一）研究问题

本研究主要围绕以下两个问题展开：

1）同伴教育对非英语专业大学生的英语口语学习策略是否有显著影响？如果有，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

2）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同伴教育模式的接受情况如何？

（二）研究对象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云南师范大学第十三期TOT 项目的所有参训学员，来自2015—2018 级四个不同的年级段。其所学专业包括生物科学、经济学、旅游管理与服务教育、教育学等15 个非英语专业，每个专业各6 人，共计90 人。

（三）研究工具

1.问卷调查

本研究的调查问卷在参考O’Malley ＆ Chamot（1990）和文秋芳（1996）的学习策略问卷的基础上改编而成。研究问卷主要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个人信息，包括性别、专业和学习英语年限；第二部分为英语口语学习策略情况调查，共49 个题项，涉及英语口语学习的认知、元认知、社会/情感和交际四种学习策略，该部分问卷采用Likert 五级量表，1=完全或几乎完全不适合，5= 完全或几乎完全适合。本研究对50 名参训学员进行了问卷试测。KMO 测度和Barlett 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 值为0.931，远大于 0.60 的最低要求（秦晓晴 2009：226），Barlett 球形检验值为 5116.479，达到 0.001 的显著性水平，表明样本数据适合进行因子分析。然后，我们运用主成分分析法按方差最大旋转对数据进行因子分析，依据碎石图并结合特征值和理论构念，在49 个题项中析出4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并将其分别命名为“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社会/情感策略”和“交际策略”。所有题项的因子负荷介于0.434—0.869 之间，大于0.30 的最低要求（秦晓晴 2009：231），累积可解释方差为70.86%。据此可知，量表的结构效度较为理想。此外，本研究运用SPSS17.0 来检验量表的内部一致性。根据量表内在信度判断标准，量表总体及4 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均在0.723—0.892 之间，满足不低于0.70 的标准（秦晓晴 2009：220），表明该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

2.访谈

为了深入探究大学生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同伴教育模式的接受情况，笔者围绕6 个开放式问题进行了访谈。6 个访谈问题中，前4 个问题是依据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情感/社会策略和交际策略的定义进行提问，如“你在同伴教育模式下，会不会经常借助查字典、重复、利用图像、联想、转换、利用语境等方法来提升自己的英语口语表述能力？”，另外两个问题是参训学员对同伴教育模式和“导师”的评价。

（四）数据收集和分析

2018年5月10日—9月25日期间，笔者对所有参训学员进行了3 次问卷调查，即开始时、第八周和结束时。问卷的分发与收集都是在“导师”的协助之下完成的。问卷的介绍、分发、作答及回收在1个小时之内完成。笔者采用SPSS17.0 对数据进行了单因素组内方差分析，以探究同伴教育对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访谈是在第三次问卷调查完成后实施的，在征得参训学员的同意后，笔者对整个过程进行了录音，并对录音材料进行了文字转写。本研究采用普通话实施问卷调查及访谈。

四、研究结果与讨论

（一）同伴教育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

本研究对3 次问卷调查的数据进行了比较分析，得到的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发展情况（n=90）

1.同伴教育对英语口语认知策略的影响

表1 显示，虽然在第八周和结束时，同伴教育均未对参训学员英语口语认知策略产生显著影响，但是他们的认知策略得分还是有所提高。根据Oxford 对语言学习策略的划分，认知策略属于可以影响语言学习的直接策略（马艳、张春杰 2016：58）。通过访谈可知，参训学员在同伴教育的影响下，在表述自己的观点时，会记录下不会表达的句子或单词，并反复诵读、有意识地在交际中使用，以便及时巩固所学知识。参训学员在练习听力的基础上仿说“导师”提供的听力材料，或者尽可能地还原听力材料，锻炼听力的同时，还提高了口语水平。在项目开展过程中，“导师”会有意识地教授参训学员一些关于构词法的知识，如词根、词缀的意义及复合词的构成等，并鼓励他们将单词置于语篇中进行记忆，以扩大其英语口语交际中词汇的丰富度。此外，“导师”还会为参训学员开展真实英语交际创设各种机会，如通过布置命题演讲、角色扮演、脱口秀等任务来丰富参训学员英语口语交际的语境，鼓励学生用英语进行交流。每周活动结束以后，参训学员都要完成“导师”布置的口语交际任务，并进行录音和自查，以此来提升英语口语表达水平。通过认知策略的训练，参训学员英语口语表达的流利度和准确性得到了提升。

2.同伴教育对英语口语元认知策略的影响

表1 数据显示，总体而言，同伴教育对参训学员英语口语学习元认知策略具有显著影响（F（2，178）=3.556，p＜0.05）。培训结束时，他们的元认知策略得分显著高于开始时（MD=1.227）。文秋芳（1996）认为元认知策略是有效学习者经常采用的一种学习策略，经常使用元认知策略有利于学习者更好地树立学习目标、制订学习计划、调整学习进程、评估学习效果。根据访谈，我们发现参训学员在参加同伴教育之前很少制订口语学习计划，且无明确的学习目标。在参加同伴教育后，在“导师”的影响下，参训学员能够正确地评估自己的口语水平，并对自己口语的语音、语调，以及会话的准确度、流利度及恰当性等方面作出客观的评价。参训学员表示，同伴之间互相监督、互相鼓励有利于他们在轻松愉悦的学习氛围中提高英语口语表达能力。

3.同伴教育对英语口语社会/情感策略的影响

由表1 可以得知，同伴教育对参训学员英语口语社会/情感策略具有显著影响（F（2，178）=3.665，P<0.05）。结果显示，第八周和结束时他们的情感策略得分显著高于开始时（MD=1.173；MD=1.349）。社会/情感策略不同于技能型的认知策略，属于间接学习策略（Oxford 1990）。社会/情感策略虽然不能直接作用于参训学员的英语口语学习，但在学习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调节和激励作用。同伴教育创建的平等和谐氛围，有助于每个参训学员大胆自然地参与到各项活动之中。人本主义心理学家哈姆柴克认为，只有维持良好的师生关系和培养和谐的气氛才能使学生产生安全感，进而敢于大胆尝试。访谈结果也表明，在同伴教育的学习环境下，参训学员不会担心因犯错误或者表达不流利而被同伴取笑。小组学习为每个参训学员提供了平等参与的机会，参训学员的安全感也得到满足，敢于面对挑战，不怕犯错。同伴之间的互相理解极大地提高了参训学员的参与热情和自信心。依据Brown ＆ Levinson（1978）的面子理论（The Face Theory），面子分为正面面子（positive face）和负面面子（negative face）。前者指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喜爱或赞许；后者指有自主权利，有行动自由，不因迁就别人或受到干预、妨碍而使自己感到丢面子（何自然、冉永平 2006）。同伴教育模式下，参训学员的正面面子得到满足，他们所取得的点滴进步都能得到“导师”的肯定和及时的反馈，学习英语口语的自信心和参与热情由此得以提升。同时，轻松愉快的学习环境使得参训学员即使在表达错误的时候也不会受到焦虑、丢面子等负面情绪的影响。因此，他们的负面面子需求（negative face-wants）也得到了支持和保护。

4.同伴教育对英语口语交际策略的影响

从表1 数据可见，总体而言，同伴教育对参训学员英语口语交际策略具有显著影响（F（2，178）=3.696，P＜0.05）。比较而言，同伴教育对交际策略的影响最大。

访谈发现，参训学员在口语交际中较多使用求助、转述、借用、回避的方式，其原因可能与同伴教育所提供的较轻松的语言学习环境有关。比如，在交际过程中，当参训学员突然忘记某个英语词汇时，会直接向“导师”求助，或者借助母语直译；突然语塞时，会采用迂回策略，如使用“a person who takes photos for people”来代替“photographer”（摄影师）等，以便于交际的顺利进行。

（二）研究对象对同伴教育模式的接受

为了从整体上了解参训学员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同伴教育的接受情况，第三次问卷调查增加了两个题项，即“你认为同伴教育有利于提高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运用能力吗？”（结果见表2），以及“你喜欢同伴教育中的‘导师’吗？”（结果见表 3）。

表2 参训学员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同伴教育的评价

从表2 可以看出，97.7%的参训学员认为同伴教育有利于提高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运用能力。参训学员普遍认为借助同伴教育，他们更好地了解了各项英语口语学习策略，增强了学习策略的使用意识。有些参训学员反映，在“导师”创设的轻松学习环境下，他们尝试了多种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积极探索适合自己的学习策略。这一调查结果与O’Malley ＆ Chamot（1990）的研究结果一致，都在不同程度上肯定了英语口语学习策略训练的有效性。对于参训学员而言，语音、词汇量、表达技能等方面的不足往往影响他们主动参与口语交际的热情。然而，在同伴教育模式下，无论参训学员的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都能积极地加入到各种话题的讨论中，表现出运用英语交流的热情。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交际策略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参训学员借助该策略（求助、转述、借用、回避等）弥补其语言能力的不足，避免词不达意可能造成的表达困难，进而提高了他们英语口语学习的自信心。随着参训学员使用英语口语社会/情感策略能力的显著增强，他们害怕犯错误、丢面子的情感障碍逐渐消除。另外，在“导师”的指导下，参训学员主动制订学习计划，积极与“导师”和同伴交流英语口语学习的体会和经验，并及时总结和反思，这表明他们的元认知策略在英语口语学习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表3 参训学员对“导师”的评价

从表3 可知，绝大部分参训学员对“导师”在同伴教育中的作用持积极的态度，约占94.4%。访谈得知，参训学员非常认可“导师”的指导，一致认为“导师”认真负责、知识面广、乐于助人、善于沟通，最重要的是与他们有共同语言，能发挥示范、引领作用。这从侧面说明了同伴教育受到广大参训学员欢迎的原因。在口语教学过程中，受过专门训练的“导师”能够采用灵活多变的教学方式，及时调整教学内容，以满足每个参训学员的需求；他们对每个参训学员都能做到深入了解，尽力保护每个参训学员的“面子”。整体来说，在师范院校实施英语口语同伴教育不仅可行而且有利于提高每个参训学员口语学习策略的运用能力。

五、结语

为了探究同伴教育对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影响，以及大学生对该教育模式的接受情况，本研究对参加云南师范大学第十三期TOT 项目的90 名学员进行了问卷调查和访谈。研究结果表明：1）同伴教育对非英语专业大学生英语口语学习具有积极的作用，对元认知策略、社会/情感策略和交际策略的影响达到了统计学的显著水平，相对而言，同伴教育对交际策略的影响最大；2）同伴教育不仅有助于大学生提升英语口语学习策略的使用能力，而且有助于其挖掘自主学习的意识和潜能，从而真正成为学习的主人。当然，本研究也还存在一些不足，比如没有对是否存在性别、专业差异进行验证，没有就同伴教育对认知差异产生显著影响这一问题进行原因分析等等，这些还有待于未来更加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