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雾霭,在水上行走
坐在河流之中
感受鱼儿的颤动起于生命的水流
我一定是唯一的
拥有一条蔚蓝的玉带
大地在白雾如水中滑翔
迢遥的风如清溪透亮
清洗我疲惫的双腿
岛屿简单得像又圆又硬的石头
握在我的手中
浓重的树林倒影与回声交织
水下应有鲛人,将手举过头顶
宛若豹子穿梭于森林
远处,土地宽阔而安静
等待时光之风吹拂
农人用犁铧写下:麦子,爱情,瓷器,民谣,传说……
河流静卧如老牛的眸子
映照出祖先的足迹
你在我身边闲逛,时而欸乃
任由波涛将你淹没
抛起的石子
漫无目的在空中旋转
落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波纹此起彼伏
勾勒出亘古未变人类面容
在这个水的国度
阳光温暖 浪花灿烂
催醒春天和夏天,使鸟鸣热闹
河流的周身是青翠欲滴的草缎子
众多根须默默向黑暗延伸
生命的汁液渗透幽深河底
勤劳的双手从苍老变得年轻
将庄稼从土里带到肚子,再回归于土地
将村庄像种蘑菇一样,沿岸散开
父亲,母亲。你们无声地
挥着手,站在我身后
我不敢回头,只感受到
无数目光在脊背重叠
带着泪水和遥远的低语
湿润的睫毛盈满露水
我的倒影摇晃在水的怀抱
仿佛潮湿的柳树
哦,河流
你有诗歌的一万个理由
你柔软如桃花
在黝黑的渡口一个变向
万物获得神灵的启悟
以最低的姿态匍匐
哺育万千生灵
无声无息,平坦的腰腹
与时间的流逝同步
我喜欢慢悠悠边走边看
去寻找水草下的先知
你在那里
靠近时感受到生生不息的奥秘
我看到远处的交叉点
将在更远处散开
而你的足迹
以历史之眼来看
过去和未来都不一样
芦苇摇曳
学者般安详
也以冷酷的目光
带来死神的一瞥
它的眼前,绿色的血液已流万年
古老的传说中有神秘的沉船
船上的新娘月光一样的皮肤
惊动了河底多情的玉龙
朝代更替,四季光阴依次回来
历史在这里无限轮回
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到嘤嘤的哭泣
铅云低垂
一群白色鸟吃惊地飞走了
芦苇荡随风摆动
整个河岸似乎快要倾覆
河水的腰身被迫瘦了一圈
流水落寞而焦灼,巴巴地望着天空
等待一朵孕雨的云
河流巨大的头颅在这里转动
撒网的人变了脸色
他的双腿被波浪紧紧抓住
撞击、回旋,来自深处的力量
黄泥涌入,鲫鱼张大了嘴巴
瞪着狂暴的眼睛
愤怒,在水上燃烧
草木立不住脚
弯着腰对着河流喘息
犹如处在悬崖的边缘
水再大一点
她就要与浪花融为一体
在深流里,住着长须的精怪
眼睛看不到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
它就在那儿
当软绵绵的东西挠你脚心
恐惧也随之来临
黑暗如河水湍急
人类的天性害怕看不见的东西
因此这里的风总让人脖子发紧
抵达泉河北岸
太阳为我披上金色斗篷
干燥的风掠过大地
指点时间的残影
千年银杏树从土里钻出
犹如大船从水面跃出
光阴顺着老人脸上的褶皱游走
乡亲,我要用家乡的曲调为你写一首歌:
河流一再改道,旧址变成村庄
游鱼的足迹在盛夏变得清晰
水草被庄稼代替
浪花绽出勤劳的果实
枝头累累白果使传说更加生动
无论是千年还是万年
平原上善歌的村民依然年轻
泉水中流出珍珠般的音符
我仿佛回到了出生的村子
或者说在此地重新诞生
头顶被明亮的蓝天映照
脚下有泉水血脉滋养
银杏树,走近你如同走进历史
面对古老的活化石
你的枝叶多像绿色的波纹
令我忍不住咳吁一声船夫的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