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迟到的那一个——
在梦中,我甚至找不到我的
教室和座位。
直到铃声响起……
时间催促着我,
像农夫在驱赶一匹马。
那无形的绳子,总是迫切地
把我向某一个方向拽去。
它混合着童年的记忆
和恐惧。
一个巨大的回声:
有一件事,我必须去做,
有一个地方我必须到达。
即使,我并不知晓
哪一个位置是属于我的,
哪一个地方是我应该去的,
而我已经缺席?
它趴着,长长的一条或
月亮弯曲的C,与桌面、地板
没有疏离。
黏稠地粘在这个世界
如温顺的药丸从你的喉咙滑过
一直到底。
我一遍一遍地抚摸,确定
它的存在——
多毛的身体,带有几根硬刺。
不同于微小的花,
一股温热——
我曾无数次感受到
事物的冰凉、柔软、坚硬
粗糙和滚烫。
但不论是我的手,还是脚掌
用身体,还是胳膊。
我都清楚地感觉:
这是物体之上的
触碰,而我在它们外面。
有别的东西
正轻易穿过那条缝隙。
草木深绿,伸展各自的
身体。细长的叶子如
旧式女子的眉毛。
或椭圆,像厚实的小手
婴儿般固执。
黄色的雏菊,蓝色的
鸭拓草。散落在绿色的地毯
以星星的方式
闪烁,随轻风变幻位置。
风把遥远的事物带回
如同潮水返回海滩
在黄昏,它们和这些花草
有着相同的美。
但蝴蝶
只做短暂的停留。
日子撕落黄叶,我似乎
总是即将启程。
瘦弱的树枝以细长的阴影向上攀升
穹顶——弧形的灰白之罩
我躺着,不是朝上生长,而是
尽可能的低
低到草木退还色彩,微弱的昆虫发出响声
不远处的森林和灌丛
静默不语,表达出存在的黑色。
就像夜晚被削弱了
只呈现出黑白
一切都不知名,万物站立
纯粹如石头。
但也有某种欲望
它们脱离了形体之上的装饰
似乎愈加真实,嵌在天空
如不肯消失的骨头。
而白云仍在移动,它走后的天空
已变得更暗。
风摇起绿色的波浪
白鹭在晨光中,落入了竹林。
寺院的每一片翠瓦
都盛放着,麻雀
吞食的光束
我双手向上,摊开
如一个器皿。此时
它和庭院里
那些凹陷的石槽,碎碗
并无差别,接住了一些雨水
和灰烬。
我品尝日子的滋味
像咀嚼一片青草
一粒小麦。
它们靠近我,如同海浪
涌上沙滩。然后目送,
一只鸟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