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相伴长久——高职院校教学名师心流体验研究——基于7位国家级教学名师深度访谈分析

2016年9月9日，习近平在北京市八一学校看望慰问师生时发表重要讲话，指出，“各级党委和政府要满腔热情关心教师，让广大教师安心从教、热心从教、舒心从教、静心从教，让广大教师在岗位上有幸福感、事业上有成就感、社会上有荣誉感，让教师成为让人羡慕的职业。”[1]总书记在讲话中提到“四心从教”，主要是从外部环境上让政府给予广大教师各项支持和关心，使人民教师更有幸福感、成就感和荣誉感。除了以上所述，影响教师幸福感还有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教师在教学工作和生活中能否感受到各种最优体验，即他（她）在工作生活中的是否能经历更多的“心流”状态。

美国芝加哥大学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特米哈赖一生专注于研究成功卓越人士的成长经验和高峰体验。他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提出了FLOW理论。FLOW有很多种中文译法，比如流畅福乐、心流、福流、神迷、流动。

福乐是一种感觉、状态和体验，是指一个人在自觉自发的前提下，对某一活动或事物表现出浓厚而强烈的兴趣，并能推动自己完全投入进去，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进入一种完全沉浸其中的状态。它包含愉快、兴趣、忘我等情绪。在这个过程中，参与者不但向往结果的出现，更注重整个过程中的每个环节均是对参与人的奖赏和勉励[2]。“Flow”英文一词与中文的“福乐”一词谐音相近。常有“心流”体验的人，在工作中往往能葆有更好的激情和动力，工作时心无旁骛，物我两忘而倍感时间飞逝，在生活中也更有掌控力和满足感，享有更多的快乐和幸福体验。

如何提升全国1600万专任教师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当下，除了各级政府不断提升教师的职业收入，社会各届人士更加尊重教师这一职业以外，最重要的是广大教师要从自身出发，在工作和生活中不断寻求和探索最优体验，让幸福感从内而外真正地焕发出来，这才是提升广大教师幸福感和成就感的全面解决之道。本着这一出发点，笔者对珠三角地区3所国家级示范高职院校的7位国家级教学名师进行了一次关于“心流”体验的深度访谈研究，旨在通过此项研究去找寻教学名师在工作生活中的各类“心流”体验规律，希望通过这项质性研究，能给到高校教师一些启发和借鉴，以此更好地提升教师的主观幸福感。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2015年3月至今，笔者兼职担任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教师发展中心人物性文化期刊《青蓝》执行主编，期刊中的“名师之路”栏目由笔者负责，主要工作为采访学校以及广东省内其它高职院校省级以上教学名师，事后完成撰稿工作。在近5年的时间里，笔者采访了13位省级以上教学名师，其中有7位为国家级教学名师，这7位老师分布于广东省内的3所国家级示范高职院校，其中Z1老师和Z2老师为国家级教学名师，Y老师、Q老师和K老师是国家万人计划教学名师，L老师和G老师既是国家级教学名师，又是万人计划教学名师（受访名师的基本信息见表1）。

（二）研究的设计与实施

基于研究目的，笔者在采访前编制了一个半结构化的访谈提纲。访谈提纲主要围绕教学名师在教学管理、科学研究、社会服务、人际交往、休闲娱乐这几个方面展开。访谈前，笔者向7位老师说明了课题研究的目的、意义，并得到被采访人的同意，对采访内容进行了录音。每位教学名师的访谈时间从60分钟到100分钟不等，总共采访录音时长为563分钟，最后，录音整理成了80560字文本资料。

二、分析与阐释

本文采用的是质性研究中的类属分析方法。“类属分析”指的是在资料中寻找反复出现的现象以及可以解释这些现象的重要概念的一个工作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具有相同属性的资料被归入同一类别，并且用一定的概念予以命名。类属分析的优点在于它能将一部分文本从它们所处的情境中提取出来，通过比较的方法使它们之间的各种关系比较明显地凸现出来。这种处理资料的方式比较符合一般人对事情进行归类的习惯，可以对资料进行比较系统的组织，突出表现资料之间的异同，并能对资料所反映的有关主题进行强调[3]。

分析结果表明，7位高职院校教学名师在以下四方面展示出最优体验的表现。

（一）勤于乐于思考

访谈发现，受访的几位教学名师都喜爱思考和探究问题，他（她）们认为，善于思考问题是一个人提升知识体系和解决问题能力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

1.喜欢思考问题。我很喜欢想事，思考的问题比较多，我在教学上经常思考深与浅这三个字的关系，凡事我往往会往更深一层去想，把复杂的事留给自己，把简单易行的东西留给别人。（Z1老师）

我喜欢和擅长于思考事情，但凡遇到困难和棘手的问题，我就会让自己独处下来，静静思考这个问题，在琢磨时，我会忘却周遭的一切，脑袋只有那件要解决的事，有时会躺在床上思考，一想，几个小时就会过去，那个思维的过程有时感觉很奇妙。（K老师）

2.好奇心强。我好奇心比较强，喜欢去探究和解决问题，我在企业当顾问时，不是所有问题很快就能解决，面对不能当下解决的问题，我总喜欢去思考和琢磨这个难题，直到解决为止。（G老师）

表1 受访名师基本信息表

当专业老师以后，老想怎么能够把专业搞得好，老琢磨这个琢磨那个，反正就是想解决各种问题，这个就是我天生的性格。好奇心驱动我去探究问题。（Z2老师）

（二）工作投入忘我

通过访谈得知，受访者非常热爱教师这份职业，在工作中葆有激情，乐在其中，不知疲倦，投入忘我的工作状态让他（她）们很享受于这份工作。

1.工作不知疲倦，激情饱满。我在教学时的状态非常投入，学生上课听得很认真，我甚至没有时间离开课室，中午吃饭都是让学生打饭过来，有些学生吃完饭，中午不休息接着画，画完以后，我再给学生做点评和示范，一天下来，我感觉不到疲倦。（Z1老师）

我平时说话好像没劲，但一站上讲台，我的情绪就会非常饱满，面对课堂里一双双求知的眼睛，马上就会进入状态，学生的精力很快集中了起来。（Y老师）

我在学校实验室做实验挑灯夜战是常有的事，跟学生一起干的时候，做到一两点都有，也不感到累。（G老师）

2.忘我且乐在其中，体验到心流。我在教室里的每一堂课都处在“心流”的状态，那时的我是忘我的，很享受这个课堂。学生也非常投入，下课铃声响了，他们也舍不得离开教室。（K老师）

我原来在企业搞项目，一天到晚在车间、生产线，如果搞不好，我就停不下来。我会一头扎在项目里，乐在其中。现在备课和写课题申报书也是如此。（Z2老师）

（三）独处群居皆乐

从访谈中发现，7位教学名师人际关系相处融洽和谐，受学生喜欢和爱戴，既喜欢群居，也喜爱独处，他（她）在独处时能享受那份静处带来的乐趣。

1.与同事、学生相处融洽。我的亲和力很强，我年龄比学生大很多，但他们把我当兄长，他们喜欢和我聊天；我的性格比较好，很随和，同事的关系就特别好。另外我这个人乐于助人，我们教研室，谁要是有困难需要找人帮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Z2老师）

学生和我的关系很好，很多同学毕业多年，他们回校聚会时，不少人的名字我都能清晰的叫出来，学生特别惊讶。每次和他们相聚，我都觉得很幸福。（Q老师）

2.喜欢群居，也享受独处的乐趣。在工作之余，跟同事一起去逛博物馆、书店、大学校园，一起品尝美食，这是让我感觉很享受和幸福的事。此外，我也很享受独处的时光，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个安静、舒服的环境里，可以什么也不想，特别惬意。（K老师）

周末我喜欢独处或和家人在一起，独处时往往享受在阅读和思考中。（L老师）

（四）享受闲暇时光

受访者认为，休闲爱好活动对于一个人的身心调节有很重要的意义，这几位教学名师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而且在爱好上保有专长，享受于自己的休闲爱好当中。

1.爱好深入，保有专长。我喜欢下象棋，有一段时间下棋成瘾，曾在联众世界平台上和各地的象棋高手对招，经常下到凌晨半夜，有时我和对方都睡着了，每次电脑发出“叮咚”的提示音，我们各自睁开眼后又走一步棋。（Z1老师）

我擅长游泳，在50岁的时，参加学校游泳比赛，得过这个年龄段的冠军，我经常练习和看一些蛙泳的相关视频，水平逐年提升，很享受在游泳当中的酣畅和愉悦感。（Z2老师）

读书、旅行和摄影是我的业余喜好，《红楼梦》读过五遍，书中的很多诗词基本能倒背如流。我曾在假期自驾车11000公里到达珠峰大本营，那是近几年来最难忘和享受的一次旅行。（Y老师）

2.休闲爱好有助于工作。我很钟爱打乒乓球和羽毛球，周二和周四都参加学校乒乓球协会的活动。我觉得运动与工作是相得益彰的，运动能让人的精力更加充沛、思维更加敏捷，运动的过程也很享受。（Q老师）

我平常的周末和寒暑假主要在看小说、旅游、看电影、陪孩子玩乐，我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在书里，我很容易进入忘我的境界，我教学中的很多灵感来自于读书，大学阶段基本上把那个时代该读的书全部读完了。（L老师）

图1是对高职院校教学名师“心流”体验分析的归纳。

图1 高职院校教学名师“心流”体验分析

三、研究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1.教学名师在工作生活中享有众多“心流”体验。从8万多字的访谈文本分析中得出，7位教学名师在工作和生活中享有众多优质的“心流”体验。无论是课堂上的教学、课下的学术写作、还是独处时的思考，他（她）们能享受到教师工作所带来的快乐愉悦体验。此外，各位教学名师在各自喜欢的业余爱好中也能经常进入到忘我和心迷神醉的 “心流”状态。老师们掌控自我心灵和意识秩序的能力卓越，“福乐”相伴长久。

2.教学名师平衡工作与生活的能力强。从访谈的7位教学名师中发现，他（她）们平衡工作与生活的能力强，在工作中，他（她）们专注投入，经常能进入到深度工作状态，工作的效率明显优于其他老师。在生活中，他（她）们很少会去想工作中的事，同样专注地投入到生活事务中，在各类健身和娱乐的休闲中，教学名师们也深爱和享受其中，大部分名师表示，这种平衡能力是通过多年的实践和不断总结完善得来的。

（二）研究建议

全国高校共有167万高校专任教师，如何提升广大高校教师群体的主观幸福体验，产生更多“福乐”体验，这是一项值得长期深入研究的课题。笔者在对7位国家级教学名师质性访谈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提升高校教师“心流”体验的四条建议，希望能为广大青年教师主观幸福感的提升提供一些参考和借鉴。

1.培养思考习惯，深入思维之乐。作为高校教师，培养深度思考的兴趣和习惯对于一生职业生涯的发展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无论是教学上方法的革新、学术研究上理论的创新，抑或是服务社会过程中的创见，都需要高校教师有深度思考的专长。受访的多位教学名师之所以能有如此卓越的成就和表现，喜欢深度思考是其重要原因之一。如何培养深度思考习惯，深入思维之乐，可以从三方面入手。首先，培养想象力这一习惯。想象是创造力的源泉。想象包括了形象的、虚构的、假想的精神体验，想象可以让人跳出此时此地的限制，让自己进入他人的思维，用不同的视角审视现实。依靠想象带来的想法，可以更好地协助于当下的实践创作[4]。其次，对事物抱有好奇心。好奇心有助于提升专注力和创造力，当对某一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时，往往容易进入专注忘我的“心流”状态，此时，时间会扭曲，意识的掌握感会加强。再次，培养不同类型的思维习惯。格局思维能开阔人在时间、空间以及人和物上的认知，让人更有眼光和决断力。系统思维可以让人在着眼于全局和本质以及在动态的基础上进行全面深入的逻辑思考，最后拿出更为科学合理的解决方案。换位思维能更好的和他人建立共同认知，克服自我中心，更好的协同与他人和团队的工作，提高沟通和工作效率。

2.热爱教师职业，投入工作之乐。英国哲学家卡莱尔说，“找到性情相契工作的人有福了，这是人生在世所能祈求的最大福佑。”如何热爱教师职业，投入工作之乐。以下三点可供参考，首先，培养“自成目标”的习惯。自成目标指的是做一件事不追求未来的报酬，做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回馈。诸如，喜欢和学生聊天，喜欢学术写作，喜欢做教学设计等等，这样乐趣就会代替无聊，无力感会转换成掌控感，人的精神能量不再浪费于外在目标上，工作本身的体验会自发地产生报酬；其次，不断提升自身教学技能。关于这一点，可以遵循3F原则，3F即专注（focus）、反馈（feedback）、纠正（fix it）[5]。 专注，就是目标清晰，关注当下，投入忘我，反馈是在教学中要经常审视和反省自己的表现，以找到差距和进步的空间，修正即不断完善。当得到回馈后，应该根据回馈去进一步完善不足之处，以此不断提升其教学技能；再次，养成深度工作的习惯。深度工作是指在无干扰的状态下专注进行职业工作，使个人的认知能力达到极限，这种努力能够创新价值，提升技能，而且难以复制[6]。深度工作是相当于浮浅工作而言的，作为高职教师，上课之外还离不开备课和学术写作，这两项任务的工作质量直接和深度工作相关，人一旦进入深度工作的状态，就会专注于当下，心无旁骛，其创造力和认知水平都会得到很大程度的发挥。

3.和谐自我他我，融入人际之乐。人的幸福指数，与在人际之中获得快乐的多少有较大的关系。人际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与自己的相处，另外是与他人的相处。这两者的人际相处质量都会不同程度的影响人的快乐和幸福体验。与自己相处，最主要的是要学会独处，能享受在独处时的那份乐趣，沉思、发呆、读书、写作、独自漫步、与自己对话、各类DIY实践，这些都是实现独乐的较好途径。对于教师而言，读书和写作是学会与自己相处的最好方式。人如果不会与自己相处，不能掌控自己的注意力，他的心智能量如果缺乏足够的管理和维护，它就会被无意义的耗散，人的精神状态会自动自发地趋于混乱、涣散、无序的状态，这样就会容易导致精神熵[7]。长期下去，人的快乐和幸福指数也会急剧下降。与他人相处的乐趣，主要包括父母兄弟姐妹之乐、亲子之乐、伴侣之乐、同宗之乐、友谊之乐、同事之乐等，笔者针对培养教师人际之乐中的同事之乐和师生之乐提出几点参考建议。其一，减少分别心，以善意和欣赏的眼光对待每一位同事和学生，如此交往，会收获学生得多的尊重和同事更多的友情。其二，增加爱心。热爱学生，把精神能量投注到关心学生成长、关注学生发展、关怀学生冷暖的各类事情上，与学生保持亦师亦友的人际关系，如此这样，教师可从师生之情中收获更多的幸福和快乐。其三，胸怀大我，把个人的目标与同事或学生的目标更好协同起来，把精神能量投注到共同目标之上，去做一些意义更大、有共同愿景的事情。

4.懂得娱乐怡情，醉入休闲之乐。工作只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想拥有更丰盈充足的人生，休闲娱乐往往不可少，它可以给予人们的生活带去美好珍贵的回忆以及生命的活力与意义。美国休闲研究专家布莱特比尔说，“未来不仅属于受过教育的人，更属于那些懂得善用闲暇的人。”[8]人的动机多种多样，包括生理、安全、尊重、认可、创造、新的体验、竞争等，当在工作中不能满足这些需要时，就会转移到休闲爱好去实现和满足它。“休闲是一种整合的力量。它可以将人的所有部分调动起来，使身心处于一种和谐有序的状态，娱乐的真实含义就在于‘创造性地生活’。”[9]为此，工作之余的时间和精力安排会影响到一个人整体的生活品质和生命质量。高职教师如何娱乐怡情，醉入休闲之乐，以下几点建议可供参考，其一，培养读书的兴趣爱好，读书不但可以增智，还可以怡情，生活中，不但需要读“有用的书”，还应读一些“无用的书”，这些“无用之书”是滋养人生命、提升其气质修养的有效途径。其二，培养一到两项可以持续一生的运动爱好。运动不仅可以改善体质，还能改善人的睡眠，提升高工作效率和生命质量。在运动中去体验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精神，不断设定一个又一个有挑战性的目标，往往可以带人进入“心流”的最优体验状态。其三，培养和提升艺术鉴赏力。艺术鉴赏力是教师软实力的重要体现之一。无论是音乐、美术、舞蹈，抑或是书法、建筑、戏剧或电影，一旦深爱其中，就会为其注入精神能量，为之向往和神迷，在鉴赏美、发现美、传播美的过程中，自身的创造力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