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宫门神形象的文化内涵分析

张颖

摘 要：过年挂门神是故宫的重要年庆习俗，不但装饰了皇家的宫室院落，更集中地传达了皇家驱邪避凶、纳福迎祥的观念。故宫的门神种类多样、形象生动、绘制精美、寓意丰富，既有冲淡祥和的神仙之气，又有温情脉脉的世俗气息，真切地反映了皇家对于江山一统、天下太平、子嗣延绵、千秋万代的永恒理想和虔诚情感，表现出了深厚的文化内涵。

关键词：故宫门神;纳福迎祥;阴阳观念;象征意义;文化内涵

过年祭门神是中国传统的节庆习俗，从周代的门神崇拜发展而来。汉代以后，画门神、贴门神画的习俗逐渐流行，可谓历史悠久，盛行不衰。明清时期的北京故宫也延续了这种传统，制作了大量的门神画在过年前悬挂于故宫主要宫殿的院门和殿门上，既实现了驱邪避凶的守门功能，传达了祈福迎祥的意识观念，也烘托了热闹喜庆的年节气氛，体现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1 北京故宫门神形象的表现形式

1.1 故宫门神的张贴形式

故宫的门神不是贴在门上的，而是先在布或绢上绘制，用黄绫沿边，然后裱在安有铜饰件的框里后挂到门上的。北京故宫过年挂门神的传统由来已久，“每岁十二月二十六日张挂春联门神”（《国朝宫史》），到二月初摘下收藏。清朝灭亡后，这些门神多被收藏在库房中，人们不得一见。在2019年元旦后到春节期间，北京故宫博物院组织了“紫禁城里过大年”的系列展览活动，让人们重新见到了故宫的门神，并感受到了它们独特的表现形式和艺术魅力。

1.2 故宫门神的主要类型

故宫门神的种类丰富，根据内容主要分为五大类，包括将军门神、福禄门神、判子门神、仙姑门神和童子门神。它们的象征寓意非常突出，集中地传达了驱邪避凶、纳福迎祥的观念。

1.2.1 将军门神

将军门神是故宫门神里等级最高的类型，属于武门神，画面形象是秦琼和尉迟恭。秦琼白脸凤眼，长须飘飘，在左侧;尉迟恭黑脸圆眼，连鬓短须，在右侧。他们头戴金盔，身穿铠甲，腰挂弓箭，脚蹬云靴，手持长柄金瓜大锤，一派雄壮威武的武将形象。将军门神主体形象基本一致，只有尺幅大小、衣纹装饰、画底纹样略有不同。太和殿、午门的大门悬挂的金瓜将军门神就是这样的。秦琼和尉迟恭是唐朝开国名将，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被后人称为“天下第一门神”。故宫延续了这个传统，过年把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悬挂在宫院和大殿的正门上，突出驱邪魔、卫家宅、保平安、降吉祥的作用。

1.2.2 福禄门神

福禄门神是保佑福寿富贵、加官进禄的门神，属于文门神，在重要宫殿正门的两侧悬挂，陪衬将军门神，或是在内廷宫院的大门悬挂。故宫的福禄门神都是宋朝文臣的扮相，白脸杏目，三缕长须，身穿红绿官袍，头戴直翅幞头官帽，手中托着笏板或是圆盆，仙气之中升腾出许多祥瑞之物，显示出美好的寓意。

1.2.3 判子门神

判子门神画的是判官钟馗的形象，他大眼圆睁，满脸虬髯，头戴软脚幞头，身着官袍，一手托笏板，一手指出祥云、蝙蝠、蜜蜂、猴、笔等祥瑞之物，寓意吉祥幸福、必定封侯等。在故宫的殿门上挂的数量不多，比如养心殿的判子门神。判官在北京话里叫作“判官儿”，由于儿化音和省略，也叫做“判儿”，谐音“盼儿”，所以钟馗作为门神，既有驱鬼纳福的作用，还有盼子得子的寓意。

1.2.4 仙姑门神

仙姑门神眉目清秀，身姿婀娜，束发高髻，肩绕披帛，一派端庄娴雅的风姿。仙姑门神有的手捧黄罗包袱，有的手拿拂尘和锄柄，背着竹篓装满寿桃。这类门神被挂在宫廷内院的大门上，担负着守护宅院、送子送福的职责，皇极殿宫门悬挂的仙姑门神就是这种。古代社会男尊女卑，门神一般都是男子形象。但清代满族妇女的社会地位比较高，并且仙姑是有法力的道教神仙，也不同于普通妇女，所以她们有保障后宫女眷人身安全和平安孕育子嗣的能力。内廷宫室悬挂了仙姑门神后，既增添了轻松喜庆的生活氛围，也满足了后宫女眷延绵子嗣、多子多福的心理需要。

1.2.5 童子门神

童子门神是可爱的娃娃形象，白嫩喜庆，笑意盈盈，留着孩儿发或梳着太子冠。有的手里拿着谷穗、珊瑚、万字符等吉祥物品，寓意岁岁平安、万福如意;有的骑着麒麟，拿着莲花、寿桃、如意等，寓意连生贵子、长寿如意等，颐和轩右门挂的麒麟送子就是这种。悬挂童子门神寄托了后宫妃嫔对孕育子嗣的渴望。

2 北京故宫门神形象文化内涵的体现

北京故宫的门神形象非常生动，既有冲淡祥和的神仙之气，又有温情脉脉的世俗气息，它们真切地反映了皇家对于江山一统、天下太平、子嗣延绵、千秋万代的强烈需要和永恒理想，表现出了深厚的文化内涵。

2.1 哲学性强，阴阳观念突出

北京故宫的门神形象虽然丰富多样，但都表达了中国传统的阴阳观念和深刻的儒道思想。天地、男女、单双等都是阳和阴的载体。天上神仙守卫皇家的宫苑，送子送福，保佑土地五谷丰登，直通天地，既实现了阴阳和合，也达成了天人合一。将军门神阳刚，守外院正门;福禄门神和仙姑门神阴柔，多守内院门户。并且门神一左一右成对出现，进一步体现了“一阴一阳谓之道”的传统观念。秦琼和尉迟恭忠勇仁义，合力辅佐帝王，这是仁和。仙姑门神和判子门神为后宫送子送福、保佑平安，这是天伦和睦。道教神仙让人幻化超越，安抚人心，满足皇家各种求福禄、求吉祥、求子嗣的世俗愿望，这些都说明了儒家的仁和思想和道家的超越思想对门神的重要影响。虚中有象，虚中有味，人在虚虚实实中达到一种精神的超越。

2.2 伦理性强，礼制观念突出

中国的礼制文化非常丰富，《礼记·礼运》中指出了人们在家庭、社会中必须承担起相应的伦理责任，不能随意为之。比如太和殿和午门正门上将军门神的规格尺寸就比其他宫苑的门神尺寸大，沥粉贴金多;秦琼像在左门扇，尉迟恭像在右门扇，这些都表现了尊卑有序。将军门神在前朝正殿大门，仙姑门神、判子门神、童子门神等在后廷宫院大门也显示了“男主外女主内”和“男女授受不亲”的伦理要求。

2.3 象征性强，祈福观念突出

中国传统图案喜欢表现吉祥的意象，讲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注重理想化情感的渗透和吉祥幸福观念的表达，所以门神图像里充满了象征意义，以此驱邪镇宅，祈福纳吉。比如将军门神威武雄壮的身姿是正义和勇气的象征;头戴金盔寓意高中状元，前途无限;身着灵锁纹和水浪纹的战袍，象征长寿和幸福;脚踏云头靴寓意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福禄门神本身就是高官厚禄的象征，他们一手持笏板，一手捻出一股仙氣，仙气里有一串五个的小鼓、一个灯笼和一只蜜蜂，寓意五谷丰登;有的一手持笏板，一手托盆，盆里升起一股仙气，仙气里有蝙蝠、海棠、寿桃、山石，寓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总之，这些都是希望通过观物取象，实现自身美好的追求和愿望。

2.4 审美性强，感染力突出

北京故宫门神在形象表现、图案组合、色彩渲染以及绘画材料的运用等方面都非常讲究，注重大而美、大而强的效果。比如将军门神身形壮硕显示力量;童子门神的头大，显示富贵可爱;福禄门神神态淡然，显示儒雅敦厚;仙姑门神眉目低垂，显示婀娜柔弱。所有门神表现出一种刚柔相济、强弱均衡的韵律。门神的肩上都绕着飘带，随风摆动，既表现出一股神仙之气，也给整个画面带来一种灵动之美。另外，皇家门神区别于民间门神的最重要一点是在材料的运用上，皇家门神沥粉贴金，并根据规格不同，使用不同量的金箔金粉，显得金碧辉煌、华丽无比。

3 北京故宫门神形象的情感表达意义

北京故宫作为皇家宫殿，其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这决定了它在情感表达上是代表国家沟通天地、为天下祈福的。这种情感博大浩瀚、深沉浑厚，所以故宫门神更是表现出一派庄严稳重、敦厚平和的气象。人们通过门神体验达到“人神交流”和“天人合一”的境界。这种情感植根于民间，具有普世的价值，真切质朴、雅俗共赏，体现了世俗的幸福观和价值观以及丰富的情感性和文化内涵。

参考文献

[1]杜书瀛.价值与审美[J].江西社会科学，2004（1）：38-46.

[2]郑海鑫.清宫里的门神与门对[N].中国档案报，2019-02-22（004）.

[3]孙娟.纳福迎祥 道教与门神文化[J].中国宗教，2019（1）：7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