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C影片的镜头角度及背景设计对学习认知与心流经验的影响研究

陈 健

(嘉兴学院南湖学院 学生工作处，浙江 嘉兴 314000)

一、引言

目前慕课的呈现形式主要是讲述式影片，包含事实、现象、事件和规则，这是影片制作最容易的方式。描述型讲述式影片内容多以平铺直叙的方法呈现，无复杂的场景切换，因此影片成效主要受画面配置影响，包含图文配置、人像配置与比例、镜头以及背景设计。长期以来着重于影片图文配置与人像比例的研究较多。有学者发现，将人像放置于画面中对学习成效并无显著影响，但对学习者的正向情感有显著提升[1]。

另外，影片拍摄背景对学习者有显著影响。授课背景是授课者塑造情境最容易最直接的方法。授课背景是所谓拍摄的场景，与学习情境的真实性有关，有利于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场景的铺陈与学习脉络的营造有关，会牵动学习者的旧有经验与新知的连线。在目前慕课影片的设计中，多数讲课情境在教室或实验室，近年来小型行动摄影棚的兴起带动一股蓝幕摄影的风潮。因此，慕课影片拍摄方式有两种：一是让教师在真实环境(如教室或实验室)讲课并录制课程；二是让教师在蓝幕前授课、录制，再以去背后制的方式进行场景营造[2]。

本研究依变量有学习记忆与心流经验两种。记忆是认知成效的最基本阶段，布鲁姆将学习认知成果由低级至高级区分为记忆、理解、应用、分析、评鉴、创造等六个层级。除学习记忆之外，心流经验是影响学习与求知的原动力。处于心流经验的学习者呈现出愉悦专注的情绪反应，在其之外者，根据Massimini与Carli[3]，可能会出现无聊、松懈、冷漠、担忧和焦虑等情绪状态。心流是一种最理想的学习状态。通常在学习过程中，当学习者本身的智能与所面临的挑战相一致时，便会进入心流状态，并感到喜悦与快乐。这种自我满足的愉悦感会使个体完全投入活动，这是一种内在酬赏，个体为了再获得相同的满足感会不断投入该活动[4]。

综上所述，本文的研究问题是：1.以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所拍摄的慕课影片是否影响学习者的学习记忆？2.以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所拍摄的慕课影片是否影响学习者的心流经验？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实验设计搭配质化访谈为主要流程，兼顾量化与质化的资料搜集与分析，使研究结果在诠释上更具丰富性。以下进行详细说明。

(一)研究对象

实验设计的部分以浙江两所大学的本科生与硕士生作为实验对象，人数共98位，样本以自愿方式募集。受试者年龄在18至30岁之间，使用随机分派方式将受试者分成四组，各组实验人数是24或25名。后续质化研究的受访者从实验设计的受试者中随机抽取4名进行。

(二)实验介入

目前慕课课程以单机正面拍摄与单机正斜侧的拍摄方式最多，因此本研究首先将这两种拍摄方式纳入分组。近年有学校以双机及摄影棚的设置进行慕课拍摄，故将此纳入分组中。权衡所有的拍摄方式与拍摄方法的普及性，本文将自变数分为四组，依序为“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面摄影”组、“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斜侧摄影”组、“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双机交错摄影”组，及“摄影棚蓝幕去背辅以单机正面摄影”组[5]。

以“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面摄影”[2]12-18的影片是以一台摄影机正面拍摄的方式为主，拍摄范围为讲课者胸部以上的影像。拍摄背景为研究者的研究室一隅，以浅景深的方式进行处理；“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斜侧摄影”的影片是以一台摄影机正斜侧拍摄的方式为主。摄影机侧拍的角度与讲课者的视线交错约在20到25度之间。拍摄背景为研究者的研究室一隅，以浅景深的方式进行处理；“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双机交错摄影”的影片是以两台摄影机同时拍摄并交错剪接的方式为主，是上述两组的综合呈现。影片每隔5至10秒均有不同摄影机拍摄的画面交错；“摄影棚蓝幕去背辅以单机正面摄影”的影片是以一台摄影机正面拍摄的方式为主，拍摄范围为讲课者胸部以上的影像。拍摄背景为摄影棚的蓝幕背景，背景在后制时以去背填色的方式进行处理，影片填色是简单的石质颜色。

(三)研究工具

1.认知测验

认知测验旨在测量学习者认知上的变化，分为前测与后测，两测验的内容与难度相同。量表由研究者自行发展的评量试题，各题均有四个选项让学习者作答。本研究的效度采用专家效度，试题均由研究者与摄影专家进行讨论，以求文字描述符合学习者的理解能力。以后测为基准进行试题分析，试题的信度为0.75，平均难度为0.48，平均鉴别度为0.52。

2.心流问卷

心流测量修订自H.Chen的心流反应问卷[6]，使用李克特式五点量表来测量学习者对教学影片的心流反应。该问卷在发展期间参考了12份相关研究的建构，经历两次预试及专家修正，具备专家效度，能精准测量心流状态。问卷有九项指标，分别为清楚的反馈、明确的目标、知行合一、全神贯注、控制感、忘却自我、时间感改变、拟真感和正向感。共23题，其中有四题为反向题，整体信度值为0.70。问卷的每个向度由2至5题构成[7]。

3.访谈大纲

质化访谈在实验结束后进行，目的是让使用者表达对影片的觉察与想法，研究者的主要提问为“这四段教学影片对你在学习上有什么不同的影响？”根据这个主要问题拟定若干子问题，包含“你觉察到四段影片拍摄的手法有什么不同吗？”“你对哪一段影片的专注力最大？”“你对哪一段影片的压力感到最大？”“谈谈前两段影片(正面与正斜侧)有什么不同？”“你个人最偏好哪一种拍法？”。在进行正式访谈前，为了解访谈大纲的问题是否易于让受访者理解，已先邀请两位大学生进行题目浏览与修正[8]。

三、研究结果

以下是量化与质化的资料分析结果。在量化资料上，各组的依变量数据均通过变异数同质性检定，具有随机性意义。

(一)学习记忆

学习记忆是认知测验的结果。认知测验的前测部分，分析结果显示，各组在行动摄影的记忆上均无显著差异。由此可知学习者的起点能力无显著差异。但学习者的后测成绩却出现差异。表1是成就测验前后测的叙述统计资料与检定结果。

后测成绩检定结果显著，进行事后检定发现“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双机交错摄影”组的学生其后测成绩显著高于“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面摄影”组的学生。

(二)心流经验

本研究就心流经验的九个分项进行单因子变异数分析。结果显示，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设计对学习者的控制感感受的影响达到显著，F(3,94)=3.77，P=0.01。表4是心流经验各分项的叙述统计资料与检定结果。

表1 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设计对学习记忆(前后测)的影响:描述与推论统计分析结果

注:*P<0.05;测验总分为8分(8题)。

表2 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设计对心流经验的影响：描述与推论统计分析结果

续表2

注：*P<0.05。

控制感检定结果显著，进行事后检定发现“一般研究室背景辅单机正斜侧摄影”组的学生的后测成绩显著高于“一般研究室背景辅单机正面摄影”组以及“一般研究室背景辅双机交错摄影”组的学生。表3为控制感的事后检定结果。

表3 控制感的事后检定

注：*P<0.05。

(三)质化访谈

质化访谈是实验结束后，从受试者随机抽取四名进行的深入访问。对于四种不同的拍摄模式，四位受访者有不同的觉察，其摘录如下。

首先，在“单机正面摄影”的影片录制上，四位受访者全数表示，这样的拍摄手法让他们处于压力极大的状态，学习状态不自在。

受访者A：正面摄影的影片让我觉得画面(速度)很慢。一开始看到人(老师)的时候，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因为她眼睛一直看着我，然后她(视觉上)又很大。我一直看着老师的眼睛，我几乎不太去看字(投影片)。

受访者B：如果全部都是正面摄影，那我觉得这让我的压力是最大的。正面摄影能第一眼抓到你的注意力，但看太久就会疲乏。因为她(老师)一直看着我。看久了，就会觉得好想回避一下视线。

受访者C：看正面拍摄的影片时我专注力是最大的，压力也很大。这种拍摄方式比较像传统一对一的教学方式，让我觉得现在就是在教室里，然后老师是看着我讲话，所以我自然会觉得我应该专注一点。我会觉得，既然是慕课，我(上课)就不想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在线学习的好处就是可以倒带呀！不用那么专注也没关系。因我是那种看过之后，会再往回去重看的。

受访者D：正面拍摄的影片让我压力最大，因为老师眼睛一直看着我，那目光交接的感觉很尴尬。老师两个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下一个就会叫到我一样，我觉得很累，就像是我们平常在学校上课，不会选择去坐在第一排或第二排一样。这种拍法，我会比较专注，专注力比较强，但是不会很持久。

“单机正面摄影”能让学习者产生较高的专注力，同时也带来较高的压力，没有任何一个受访者选择以正面拍摄为最偏好的影片拍摄手法。而“单机正斜侧摄影”是较多受访者的偏好模式。四位受访者有三位选择以单机正斜侧作为个人最偏好的教学影片拍摄方式。

受访者A：正斜侧的影片，让我觉得她的人(视觉上)比较小，让我觉得她四周的空间是比较大的，而且她(视线)专注在字(投影片)上，我觉得没那么压迫。

受访者C：其实我个人最喜欢的是第二种(单机正斜侧摄影)拍法，因为它让我比较放松。相较于专注力，我会希望在线学习可以轻松一点，所以不用这么大的专注力和压力。

受访者D：正斜侧的拍摄会让我的专注力比第一段(单机正面摄影)持久。虽然注意力没有第一段那么强，但是比较持久，我觉得比较好。

受试者普遍表示正斜侧的摄影方式能让学习者处在较为放松的学习状态，但专注力较低。有一位受访者提到正斜侧的拍法应搭配正面的拍法以提升学生专注力。

针对“双机交错摄影”的影片录制方式，四位学习者中有三位觉得画面的变换有助于学习。其中，有两位学习者明确指出教学影片画面交错的好处是能给学生带来节奏的变化与喘息的空间。

对于影片“摄影棚蓝幕去背”效果，四位学习者对这样的影片均持保留的态度，有两位学习者明确指出，去背的效果不如一般的教室环境背景来得好。

质化访谈反映出学习者对于影片拍摄方式的觉察与偏好，同时为量化分析结果带来进一步的诠释。量化分析结果与质化访谈结果综合讨论如下。

四、讨论

(一)研究问题一：以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所拍摄的慕课影片是否影响学习者的学习记忆

本研究发现以不同镜头角度所拍摄的慕课影片对学习者的学习记忆有显著影响。统计数据显示，以“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双机交错摄影”制作的影片，学习者记忆的表现显著优于以“一般研究室背景辅以单机正面摄影”制作影片的学习者。在后续访谈中，有受访者提出因双机交错拍摄影片提供了正面以及正斜侧两种不同画面切换，使学习的节奏有所变化，学习者可浏览到多角度画面，不易产生冗长沉闷的感受。就影视节目制作而言，超过一台摄影机拍摄则可撷取到多个角度的画面。学者指出，双机拍摄影片的影像活泼度较佳，与本研究结果相符。有受访者进一步提出，影片画面交错的设计，应进行“有意义的交错”，若能在讲课者段落转换、动作改变或中场休息时进行不同镜头角度画面变换，则交错镜头画面会对学习带来更实质的益处[9]。

在影视制作中，双机与多机摄影的好处在于能提供素材的保障、撷取较多角度画面供后期的剪接。其优势在此研究中获得验证，双机角度的变化对学习记忆的确有益处。本研究结果能作为后续慕课制作者采用双机拍摄的基础。虽然双机拍摄的影片效果良好，但在实务拍摄中有许多困难。当今慕课课程的拍摄质量与大学资源投入的程度密切相关，大学设有专业远距课程制作中心或专业摄影棚并协助课程拍摄，双机、多角度切换的影片并非难事。但对多数的自制教师而言，双机拍摄就有一定难度。因慕课成本有限，教师多在自制影片时以单机进行录制，或以网络摄影机搭配计算机自行作业，在剪辑上仅就画面进行图文信息的搭配[10]。因此，双机拍摄的效果虽佳，但其衍生的实务困难更是值得考量与讨论的问题。

面对双机摄影实务上的困难，大学教师需获得更多影视资源与训练研习机会。除少数本身已具备影视制作专业的教师外，对许多慕课制作者而言，能否取得拍摄设备、剪接技术的支援成为顺利作业的关键。加以近年慕课课程在制作与审查上偏重拍摄、后制以及前导营销片的商业化效果，加重了影片的技术性门槛，也提升了制作成本。对于缺乏影视基础的教师而言，制作慕课具有相当高的难度。影视素养的推广与影片制作知能在大学教师中的普及则对慕课质量提升有较大的帮助，值得后续讨论[11]。

慕课是大规模开放式在线课程，源起于美国知名大学将经典课程放置网络，目的是实现教育机会均等。在许多美国大学早期的课程中，内容质量与内涵被重视的程度远超过影片画面的包装，教学内容与质量才是主要核心。然而近年教学内容在慕课制作与审查时有被淡化的趋势[12]。因此，当我们探讨增加摄影质量以增添学习成效时，需进一步反思学习内容的质量如何结合摄影画面，或透过学习内容的改良来弥补摄影上的限制。

(二)研究问题二：以不同镜头角度与背景拍摄慕课影片是否影响学习者的心流经验

本研究在心流方面测量了清楚的反馈、明确的目标、知行合一、全神贯注于任务、控制感、忘却自我、时间感改变、拟真感、正向感等九个项目，结果发现在控制感方面各组差异达到显著。统计数据显示，以“一般研究室辅以单机正斜侧摄影”拍摄影片较之以“一般研究室辅以单机正面摄影”及“一般研究室辅以双机交错拍摄”的影片，对学习者在学习控制感上，前者有显著较佳的影响。

正斜侧角度的摄影方式呈现较佳的控制感效果，学习者在此影片模式能觉察到显著较高的控制感。学习者控制感为心流经验的一个重要项目，是慕课学习的一个特点，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学习者在慕课学习的环境中拥有的具体选择权，学习者有弹性地选择学习过程(包含进度、内容、呈现方式与认知策略)来实现个人学习目标；另一个方面是学习者在活动互动时感受到的控制感，是参与活动时对自身行为表现的内在满足感，这使学习者感受到整个活动过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会有较低的挫败感。因此，学习者控制感不仅在认知层面考量到了个别差异的需求，也能同时强化学习者对学习课题的正面态度，有利于学生自信与动机的增长。本研究的结果呈现“正斜侧摄影”能带给学习者显著较高的控制感受。在后续质化访谈中，学习者表示，以正斜侧为摄影方式的讲课者表现较为自然，给学习者带来较为轻松无负担的感受，在正斜侧的摄影下讲课者眼神并未直视学习者，让学习者感受到的被支配与压力较少，因而学习者能拥有较高的自我掌控感受；而正面摄影具有较大压迫感，让学习者产生单调、枯燥的感觉。正斜侧角度是摄影机由主体正面斜角所拍摄的镜头，学者曾指出正斜侧角度能使画面较为生动活泼，能让观众维持客观中立的态度欣赏影片，正斜侧角度所拍摄影片较能降低学习者的压力，增加学习成效。本研究进一步发现，正斜侧摄影方式所制作的教学影片有助增长控制感方面的心流经验。受限于成本，多数慕课以一机的方式拍摄，在以描述为主的讲课影片中，本研究建议教师可采用正斜侧的角度来进行影片拍摄。

此外，统计数据显示正斜侧摄影的录制方式能让学习者有较高的控制感，但反应在学习记忆的结果却未显著优于其他组。在访谈内容方面，多数受访者表示虽然正斜侧摄影能带给学习者带来轻松、自在、低压力的感受，但影片所产生的专注力强度低于正面拍摄的影片；在一次性观看的情境中，若影片不能立即让学习者即刻产生强烈的专注力，学习者可能错失内容讯息减低学习记忆，这是正斜侧影片学习者在本研究的记忆成绩未有明显突出的可能原因。在实务慕课运作过程中，学习者可根据自己的需求反复观看影片，因此专注力未必成为学习记忆的关键影响。在网络学习中，学习控制与自主学习是影响学习者完课的主要因素。本研究结果显示正斜侧摄影未能显著利于学习记忆，但在慕课的实务运作上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本研究引出更多实务议题，需要更多相关研究加以补充与扩展。另外，如何让单机正斜侧摄影的方法达到更好的专注力效果，有受访者提到，制作者可在影片开头先使用正面摄影片段集中学习者注意力，再变换为正斜侧摄影以降低学习者的压力增加其控制感，如此设计可兼顾两者优点提高学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