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柄瑞
摘 要 伴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和媒体格局的多元化趋势,网络舆论作为当下部分公民意见主要的集合体,在代表着公民新闻的自媒体和传统权威的官方媒体之间的议题互动形成的讨论空间里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由此引发了对舆论引导和纠偏、舆情治理的探讨和反思。而舆论作为部分群体意见的结合体,必然体现了这一部分群体所包含的价值观、世界观的内涵,当看到了这个认识机制下支撑观点表述的核心所在,我们应意识到:所谓的舆论的纠偏和引导是对一种共识机制的寻求和表达。基于此,对于新媒体下舆论生态的建构成为了对共识实现途径的探索和反思。
关键词 网络舆论;媒体;议题互动;共识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03-0017-03
舆论作为传播研究的主体之一,在各种现实的环境影响因素下逐渐被赋予了新的内涵,而网络舆论作为我们社会的主流舆论[1],为我们丰富了表达渠道的同时,也向我们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在面对舆论“失范”对社会所造成的冲击时,大多数学者通过对舆论涉及的主体、生成机制以及网络环境的分析提出了对舆论的引导和规范化治理。
在吸纳了已有的舆论研究成果和观点后,笔者认为当下舆论的治理方向在于对舆论生态的规范化建构,并且跳脱出传统精英传播的一元观点,通过传播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的反思实现对“共识”进行表达途径的探索。这一探索目前主要针对以下三個层面:一是作为舆论主体的大众,二是作为媒介的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三是作为整体传播环境的媒介生态。
1 舆论主体:明晰“共识”的核心碎片
媒介赋权下的网络舆论传播,主要呈现出了自由性与可控性、互动性和即时性、丰富性与多元性、隐匿性与外显性、情绪化与非理性、个性化与群体极化性等主要特性[2]。
而在对舆论的纠正性讨论中,舆论主体所呈现出的情绪化与非理性成为了舆论治理的着力点之一,但如果笼统的将这些过错归咎于“情绪化偏向”“非理性”“去专业化”似乎太过轻率。
从舆论主体的传播层面来看,术语“公众”向“大众”的转变暗示着文化由批判向消费的转向。而这与大众传播技术带来的传播手段的革新是分不开的。科技的发展在传播渠道上为我们提供了日益丰富的选择,特别是从当下各个媒体平台的行动上看,不难看出传播科技与个人主义愈加糅合的趋势。而作为传播主体的“人”对于交流的渴望却是由来已久的,人们通过交流和表达不仅为了沟通和促成社会行动,同时也是一种自我的表征(represent),这种欲望和互联网传播的碰撞产生的是更加多元的言论场域,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矛盾。传播门槛的降低让我们无时不刻的拥有一个“喇叭”,很多时候让我们拿起“喇叭”的动机并非是对一件事物进行客观、理性、全面的分析,而是看待事物的传播欲望和共情效应将人们聚集在一起。
所以对许多公民新闻进行“新闻专业主义”层面的批判反而让我们陷入了一种专业主义的怪圈:即媒介赋权下公民强烈的传播欲望和由于媒介素养的不足导致的乱象之间的冲突,而对于“新闻专业主义”的极尽强调实际上站在了这种传播欲的对立面,并未在这矛盾的二者之间开辟出一条合适的道路。在意识到这是媒介技术进程发展下所衍生的问题时,我们须以更加审慎且积极的态度去直面它的不足,而不是在媒介生态的剧烈变革中再以过去的框架去讨论其发展。一味的强调(传统)“新闻专业主义”实际上是我们在面对新媒体赋权之下由于无力掌控舆论势态的方向而做出的一种防御性回避,通过使用过去的框架将我们暂时束缚在一定的理想的可控范围内,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回到舆论本身,其作为部分群体意见的结合体,必然体现了这一部分群体所包含的价值观,世界观的内涵。舆论的偏向性并不等同于失范性的舆论,健康的舆论发展本身就包含着不同观点的相互探讨和佐证。而基于这种观点,所谓的舆论的纠偏和引导就成了把握潜藏在舆论表述之下的群体性“共识”的表达。通过拓宽公民言论表达的自由度,理性的看待建立在一种观念认同上的舆论主体,深度挖掘这一观念的核心所在,避免由于偏见导致宽容度的不足,才能实现对“共识”的明晰和肯定。
2 传播媒体:议题互动下把握“共识”的关键
在对网络舆论的生成机制的研究中,无疑都将焦点指向了新媒体,这种指向来源于新媒体的出现本身打破了传统大众传播的一元格局,它通过提供媒介技术来使得公众可以从自身出发实现议程设置,并通过“共鸣”(转发、评论、点赞等行为)来实现极大的传播效果。而也正因如此,新媒体传播在相当程度上实现了高度的自由化,突破了传统媒体对于话语权的垄断,当这种自由化和传播主体本身的传播欲望高度重合时,所展现出的便是舆论的多样化和多极性。而在这样程度上的多元化同时也将它自身所带来的弊病以一种非常直观的形式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例如舆论导向的网络暴力的产生,将讨论上升为人身攻击等。
在面临着新媒体的冲击和强大的舆论导向力所招致的舆论方向的“偏移”时,代表着官方权威的传统媒体必然需要在这一过程中发挥自身的积极作用,引导舆论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单纯的将另一方视为核心都无法较为全面的去把握舆论生产语境的过程,需要站在一个更全面的视角审视二者的联系:传统媒体和新媒体通过“议程互动”共同形成了舆论的生态体系,并且在这样的互动中通过对新闻生产方式的转变,影响了舆论生成的语境的变化[3]。
传统媒体和新媒体通过“议题互动”(即“在报道议题方面形成的双向交流与相互影响的过程”)实现了报道视角的拓宽和实现舆论的多方互动。但在这样的一种互动过程中,传统媒体出现的部分的“框架固化”和新媒体所展现出的情绪上的群体极化既有相互促进,也产生了较大的冲突。
通过对网络舆论主体的划分,可以更加直观的分析这二者的矛盾和成因。网络舆论主要包括两大部分:一是具有新闻媒体性质的网络新闻中所反映出来的舆论倾向,可称之为“网络新闻舆论”;二是以BBS论坛、博客、各种社交网站和网上社区等为平台而呈现出来的网民对社会上人和事的看法,可称之为“网民意见舆论”。在多媒体论述和学术探讨语境下,网络舆论更多地特指‘网民意见舆论[4]。
当涉及新媒体和传统媒体的“议题互动”时,“网络新闻舆论”和“网民意见舆论”是相互促进、不可分割的两面。“网络新闻舆论”实际上是新媒体通过“公民新闻”来实现议程参与的重要渠道,在这个过程中,公民参与到新闻生产的过程中去,并通过和传统媒体的“议题互动”实现了传播上的融合,但由于报道立场的不同、专业水平等差距的影响,导致了在这一融合过程中矛盾的凸显,而这一凸显则通过“网民意见舆论”的分化和偏向显现出来。而仅仅将这种矛盾归结于舆论情绪化对立的两面未免失之偏颇,特别是在广义的新闻的生产中,“网民意见舆论”所体现矛盾源于一种深度失衡(权利的不对等,阶层的差异和表象上的不平衡)导致了這种内心维持理性天平的崩塌。而这种不对等则是新媒体和传统媒体在生产层面上的诸多差异所造成的,这就致使我们可以从二者间的互动视角去重新审视新闻生产的过程。
较之以往传统媒体有意识的选择框架,当下媒介赋权使得大众更容易参与到新闻的讨论当中去,在这个过程中,舆论的指向往往容易成为大众为媒介反向设置议程的动力源,甚至在碎片化阅读成为移动客户端的主流之下,信息的去专业化反而促进了信息的传播,强烈的情感宣泄和煽动性的措辞极易激起浮在理智之上的“共情”机制。虽然新闻本身强调的是客观与公正,特别是一种程序上、专业上的“客观”,但在这里对于媒体来说,为了引导舆论的良性发展,不仅仅要在新闻内容的呈现上极力诉诸新闻本身的客观事实,在新闻生产流程公开化去寻求新闻的客观公正,更重要的是,在认识到了每个人无法避免的“前理解”之后,我们需要对客观性进行进一步的解读。这一解读是时下面临着“信任危机”的媒介重塑自身“公信力”的过程中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媒介是否值得相信?民众是否相信媒介?[5]在当下众多主体的融合参与下,新闻不再仅仅作为一种“信息传播手段(方式)”,更重要的是,在饱含着人们的“公正”“客观”等期待之下,新闻除了是一种信息传播方式(更倾向于单向的模式),更是一种社会共识机制的表达(双向的)。这对我们进一步理解“共识”的概念是分不开的。
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议题互动”过程中,需要发挥各自的优势,才能实现对舆论生态的良性建构,实现对“共识机制”的把握。对于新媒体来说,需要努力实现新闻生产过程中的规范化操作,朝着“社会性”的新闻生产作为实现“共识”的核心原则,在此基础之上,利用新媒体技术的优势,提供广泛的事实供给核查,引导受众朝着理性公正的认识方向;通过信息传递的时效性及时对先前的错误信息进行更正,以期营造一个健康的网络舆论环境。
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提升舆论的引导力,更要做好公民这一原本的接收主体在新闻生产过程中的逐步渗透,甚至是以积极的态度去更好的接纳与融合。相较于自媒体,传统的官方媒体有一个巨大优势在于其资源的掌握,这里的资源有物质性(资金、设备等)和非物质性(声望、对信息的搜集和获取能力)的两层含义。网络传播层面上的很多“沟通失效”在于媒体本身和大众所拥有的资源不对等,这就导致了由于视角的原因导致的观念的错位,所以当一味的强调“专业性、客观性”而诉求无果的时候,媒体同样也需要反思自身的立场和视角,如何更好的完善、补充事实从而实现“信息天平”的平衡,是对共识建构的关键思路。正如美国西北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鲍比卡德2008年提出的参与体验理论,该理论针对大众传媒向互联网和移动传媒变更,指出传媒沟通的工作不仅仅是想方设法传递信息,还要让受众参与投入,让受众感觉到生活环境息息相关[6]。即通过提升公民的参与度将传输的观念转化为对共识的表达。
3 传播环境的规范化:维护“共识”的有力保障
如果将舆论引导视作一股“力”,那么,酝酿这股“力”则来源于我们对于良好的舆论环境的建构。
首先,是采用高度的视角去看待舆论,“网络舆情是对具备公共事务性质的多种情绪和意见综合,不应将其视作带偏见的极端情绪的不定期发泄。”共识构建的基础在于对舆论多样性的保护,舆论才能发挥它作为公共讨论的意义所在,听取民意,共同寻求解决问题的良好方式。
其次,提高对“失范性舆论”的管控能力和对网络热点舆论的监测。由于网络舆论的高度自由性,也导致其“恶性舆论”影响广泛,即便是很小的群体也容易造成恶劣的影响,这有别于对舆论多样性的保护,也正因如此,对审核标准和技术层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热点舆论的检测上,则是将舆情视作社会的“皮肤”,监测社会时事的“晴雨表”,亦即对共识的建立的落点不仅仅是放在嘴上,而是放在心里,落实到具体的事物上,才是提升传统官方媒体的公信力的有力渠道。
综上,对于舆论的“纠偏”在当下复杂的媒介生态的实现途径,转变成了建立在良好的舆论环境基础上的共识表达。而这样的一种建构离不开社会每一个个体的努力。在观念上我们不能对媒介传播发展诉诸期望却又在另一层面上对其所带来的改变表现出一种消极和抗拒的姿态。网络舆论所具有的多元性呈现出的是当代社会多元利益竞争的复合体,传统的主流媒体固然在新闻传播上秉承专业化的态度,通过其权威和影响力实现对话语权的把控,但其自身也受限于国家政治、利益集团等外部因素对其独立性和批判性造成的影响[7]。
在当下复杂的媒介生态下,我们无法忽视代表着公民新闻的自媒体传播在传播影响力的作用,并且随着大众媒介素养的提升,传统媒体的引导力不应该被过分夸大,而是在这样一个多元的环境下实现相互补充和完善。并且,不去刻意回避在传播上“情感动员”的威力,而应该秉承对“专业性”的坚守,去挖掘隐含在情绪之下支撑大众的情感认同的核心,这样才能实现对传播影响力的构建,实现对共识的表达。现代新闻学将议题设置视作是媒介应承担的社会责任[8],既是对大众传媒业的公共属性的肯定,同时也向其提出了更高的挑战,每个新闻机构都应该审慎考虑自身行为在引导社会舆论时或显性或隐性的作用。诚然在目前的环境下,企图通过这样一种多元化的互动机制来实现观点的相互补充论证和完善仍有一段很长的路,我们不能对这种互动完善的过程报以全盘托付的希望,但伴随着传媒技术的发展和传播渠道的开放化和多元化,网络让“媒介融合”的概念成为了一个“新旧”媒介互动的概念而不是替代性的概念,因此这仍不失为一种审视传播格局“理想化”和实现传播意义的关键要素之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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