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千然
浙江师范大学行知学院 浙江金华 322200
失格,就是丧失某种资格。而人间失格,就意为失去了为人的资格。小说中大庭叶藏曾如此评价自己:“回首前尘,尽是可耻的过往,对我而言,人类的生活无从捉摸。”作者太宰治自己也是这样一位局外人的代表。
大庭叶藏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但他从小就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家庭温暖和疼爱。大庭叶藏是孤独的,而且这种孤独是贯彻他一生的。大庭叶藏感受到的孤独与所处周围世界的复杂和自身认识的错位关系紧密。在童年时期,他对于吃饭就抱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因为他身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本就不受关注,吃饭时按辈排位时会分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而且他认为大人说的“人不吃饭就会死”只是一种恐吓方式,久而久之他对人生存基本需求的吃饭都产生了厌恶。
他的孤单也来源于自身的“异类”体验。“异类”感使大庭叶藏时刻感到孤独,因而他变得更加敏感多思。孤独感赋予大庭叶藏对人性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而他所洞察到的是人间的虚伪、不公与冷漠。在幼年时撞见仆人们背着父亲议论其糟糕的演讲,却在大庭叶藏父亲面前表现出演讲大获成功的假象,大庭叶藏初次遇见人性欺骗的一面,发现了人们互相欺骗又似乎并未相互察觉的人类特质,这使得他感到震惊,但是又无法诉诸于他人,只能跟着他自己直到变成“废人”、“狂人”,最后“丧失为人的资格”。
敏感多思使大庭叶藏的消极处世的性格特征变得更加明显。对于人世间的各类事情他都选择了逃离或者用一种畸形的方式来逗乐人们,成为一个逗趣的小丑。大庭叶藏数次逃离被认为是正常人所爱的正确道路,沉迷于酒精与药品。在心爱的纯洁的妻子被人强暴时,他最先感受到的是世间善良的无法生存,进而选择了逃离,甚至没有去帮助妻子。大庭叶藏发现了良子被堀木玷污的事实后,却认为“事情发生在我头上,却发现丈夫并没有任何权利,仔细想想甚至都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他对于所遭遇的一切事情都有一种强大的无助感,习惯性无助地放弃与逃离。在《沉沦》中,“孤冷得可怜”的主人公“他”也是不断地逃离,从富春江的小城里到K府中学之后,下半年又忽然转到H府中学,过了半年又告了退;在家里住了三个月,秋天时,上杭州去,插班到石牌楼的W中学,最后跟着兄长漂泊去了日本。
局外人是孤独怪僻,与社会主流相悖的人,不被社会大众所接受,局外人相互之间也无法理解。在世人看来,局外人是不合群的人,他们失去了在世间做人的资格。世人不了解也不欢迎局外人,局外人也拒绝进入主流世界,所有局外人就只能永远徘徊在这个世界的边缘。而成为“局外人”的原因较为复杂,与历史条件下的社会环境,人与生俱来的性格特质、人成长的经历与体验都有关。
《人间失格》以二战的日本为写作背景,展现出一片战败后国家暗流涌动、人心惶惶的社会景象,出现了阳奉阴违、明哲保身、尔虞我诈的社会风气,人际交往虚伪空洞,充满了相互利用。而大庭叶藏在其中就表现为明显的“局外人”。大庭叶藏面对着原本的社会秩序、价值观、社会观都崩塌的社会,他选择了用逃离与堕落颓废来面对世间,最后用自杀走向死亡,这充分体现出边缘人的性格障碍。
在时代的创伤中,面对战败后遭遇崩塌的社会价值体系,作者太宰治察觉到了时代变迁、军国主义受挫带来的日本社会人的异同与价值体系的崩溃。加上自身的体验,他创作出大庭叶藏这个人物,用叶藏这一“边缘人”的形象,扩大了作品的书写视角。通过大庭叶藏这个“局外人”的遭遇与自白真实地映射出日本战后几年间社会与人文的异变。大庭叶藏的“失去了为人的资格人的局外人”是时代特有的产物,通过这个人物的形象展现出巨大的心灵拷问作用确是拥有这永恒的文学价值。
作者太宰治的作品中,《人间失格》的主人公大庭叶藏刻画得极为深入,常为人所道、令人印象深刻。太宰治将文学与自我混为一体,密不可分,将自己的人生经历毫不隐瞒地借用在作品人物的人生遭遇上,表达了对爱的渴求、对人世的绝望以及深深的忏悔批判了人世间的虚伪和罪恶。大庭叶藏有着非常复杂的人格,或许某些地方表现地极其夸张,使之更近似一个特例。但是读者却很容易从中看到现实生活中自己或者身边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