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燕林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江苏 南京,210046)
和谐的民族关系是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团结的前提条件,以社区作为促进各民族相互交往的基本载体,将有助于推动民族关系向着良性方向发展。民族互嵌型社区作为民族社区的重要类型,是各民族成员打破封闭与隔阂状态,以相互平等、尊重差异为原则所建立的生产生活空间。在这种兼具“地域社会”与“利益共同体”双重意涵的生产生活空间中,各民族成员以需求与互惠作为友好交往准则,在相互了解与交流中增加共同的利益感与命运感。
本研究的个案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北部的E市,与蒙古国的扎门乌德市隔界相望。X社区位于E市中心地带,各种大大小小的店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在X社区,蒙古族和汉族以经商为主,他们的主要客户则是来自于蒙古国的消费者。通过长期深入交流,蒙古族和汉族逐渐形成相互理解、相互认可的共生关系,他们的社会交往以及X社区发展状况等值得关注。笔者通过近3个月的实地调查,利用参与观察、无结构访谈等收集了大量反映汉族、蒙古族生活状况的第一手资料。本文希望通过对他们日常互动的考察,深入探究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形成逻辑与运作机制。
2010年中央召开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在此次会议上首次提出要将有利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作为衡量民族工作成效的重要标准。①新华网.共中央国务院召开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N/OL].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0-01/22/content_12858927.htm,2010-01-22。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在现实工作中实现这一目标呢?2014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推进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工作会议上,紧紧围绕“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目标,明确提出“推动建立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巩固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①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研究进一步推进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工作[N].人民日报,2014-05-27(1)。在随后举行的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进一步提出“各民族要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赏、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推动建立各民族相互嵌入式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②新华网.近平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N/OL].http://www.xj.xinhuanet.com/zt/2014-05/30/c_1110932196.htm,2014-05-30。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推动建立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再次被重申。“民族互嵌”这一具有创新性和实践性的政策表述,激发了学者们的研究兴趣。民族互嵌社区的内涵、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建立与各民族之间的关联等问题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和研究。
民族互嵌型社区是在传统社区的基础上建立的新型社区,互嵌是它区别于传统民族社区的精神内核。它不是强调某一个体或群体主动融入另一个体或群体,而是强调不同个体或群体之间的相互嵌入,彼此之间相互平等。不同民族成员在平等的基础之上,日常交往中形成的共生共荣的交融关系③郝亚明.民族互嵌型社区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的理论分析[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4):14-20+2。是民族互嵌型社区形成的重要标志。其中,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空间关系是前提,相互包容、彼此接纳的精神关系则是在空间关系的基础上形成的更高层次的关系,它表现为各民族成员交往频繁、信息共享、机会均等、利益共占,是一种高度和谐的生态局面。④徐俊六.边疆民族地区构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现实基础与路径选择[J].广西民族研究,2017(05):16-24。因此,民族互嵌型社区不仅仅从空间上强调各民族成员居住在一起,更强调他们行为上的密切互动和情感上的交流融合。⑤曹爱军.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功能目标和行动逻辑[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6):79-85。
本文结合调研地实际情况,将民族互嵌型社区界定为在一定地域范围内,不同民族成员在经济、社会、文化等层面相互依赖、相互包容、彼此尊重,从而形成经济上共生互补、社会关系上和谐共处、文化上包容兼收的区域共同体。它是各民族成员打破原有的民族交往格局,以实现彼此之间的有机互动和良性交往的状态。
在传统的民族社区中,各民族由于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具有一定差异性,在相互交往中会因为不同民族间的异质性而产生价值观念上的冲突。“互嵌”作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内核,它强调不同民族在自我认同的基础上尊重他人,并与其他民族共生共荣。在民族互嵌型社区中,不同民族通过参与社区事务等一系列公共活动逐步消解由多民族特征与多元化民族需求带来的社会张力。与传统型的民族社区相比,民族互嵌型社区具有重要功能。
第一,培育公共精神。民族互嵌型社区不仅仅指居住空间上的互嵌,更是文化、心理等更深层面的互嵌。文化互嵌与心理互嵌的实现离不开各民族成员在政治、经济、文化各个领域广泛地交流交融,通过深入地交流交融,各民族成员不断形成彼此接纳、相互尊重的生活共同体。在利益共存的生活共同体中,X社区各民族从私领域走入公领域,共同探讨社区公共事务,维护社区利益与公共福祉,形成情感共鸣。在共享有序的社区公共空间中,作为推动社区团结催化剂与粘合剂的公共精神获得生长与培育。
第二,促进族际整合。在多民族社区中,各民族互动本质上是彼此之间的利益博弈。各民族能否实现共赢以让各方共享社区发展成果,是新时期多民族社区发展的应有之义。在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中,社区成为化解族群之间心理隔阂、构筑族际整合的重要载体和依托,各民族群齿相依的特性强调以更为包容的态度和更宽广的胸怀协调族际关系,化解社会矛盾,调整利益格局。在X社区,各民族在互嵌式社区中利益共享、荣辱与共,这种休戚相关的联结状态进一步强化了彼此之间的联合和凝聚力。
第三,优化社区资源。社区资源是指那些能够有效促进社区发展的物质资源、组织资源、人力资源,这些资源的优化整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区成员是否具备强烈的社区意识。生活在X社区中的各民族,在日常互动中基于互利互信的交往规则和行为模式共同投入到社区建设中,他们努力调动社会各方力量,争取有利于社区发展的各种资源,构建适合经济社会发展的社区秩序,实现社区资源的优化整合。
在X社区从事边境贸易的蒙古族和汉族,由分工造成的异质性以及共同获利的发展需求增强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依赖性,从而在当地的经济秩序中取长补短,逐渐形成共生互补的经济形态与行为逻辑。蒙古族和汉族共生互补关系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信息资源的共享。信息资源作为重要的经济资源之一,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信息资源共享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是各方在权衡自身需求以及利益的基础上逐步实现的。在经商道路上,蒙古族与汉族相互依存,汉族丰富的经商经验为蒙古族提供了借鉴,尤其是在蒙古族踏上经商道路的初期,汉族在如何装饰商铺、如何进货等问题上为其提供重要信息。蒙古族则成为沟通汉族与蒙古国消费者之间的重要桥梁,同时还将蒙古国消费者的购物喜好与需求等信息分享给汉族。通过互补和共享,蒙古族和汉族都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回报与收益。可以说,共享使得信息资源实现了增值,并有助于其使用者和提供者达到双赢。
2.不同市场竞争策略的实施。蒙古族充分借助于自身所具有的先赋性民族优势,在市场竞争中不断寻找自己的经济地位,从而在当地的经济秩序中得以立足和发展。他们使用蒙古语进行吆喝以增加蒙古国顾客的注意,并充分利用自己所具有的民族、语言等优势,采用售特色产品、话家长里短等不同竞争策略拉近与蒙古国消费者的关系。这直接刺激了汉族采取“扬长避短”的方式,以保证自己在当地市场竞争中不至于处于劣势地位。汉族比蒙古族的视野更开阔,更能敏感地感知到市场的变化,进而会在商铺装饰、商品样式等方面进行更多地投资,吸引消费者的眼球以占领属于自己的市场份额。
3.合理的经济分工。在长期的市场竞争中,蒙古族与汉族逐渐达成共识,彼此之间尽量避免销售同样的商品,以免产生尴尬和冲突。
“以前我们基本上都销售同类的商品,衣服、包、鞋子是一样的,这样时间长了都不挣钱,那怎么办呢,我们后来慢慢就摸索出来了,比如说同类的东西卖不同的款式,或者干脆就卖不一样的东西”。(访谈对象LJS 男汉族)
如,倘若同时销售女士服饰,如果你家卖的是T 恤,我家便卖衬衣;如果都卖衬衣,你家卖长袖,我家便会卖短袖等。同时,笔者还发现汉族主要销售实用性强或包含时尚元素的商品,而蒙古族销售的则是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民族产品,如奶食品、牛肉干、民族艺术品等。在商品销售类型上的分工,是双方为了实现共赢而不断协商、不断让步的结果,进而彼此在市场竞争中形成了一种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关系。
不难发现,蒙古族和汉族之间共生互补关系的建立,反映了他们在日常的行动逻辑中秉持兼容差异和拒绝“排斥”的思维原则。在当地市场竞争与经济秩序中,他们既注重自身发展,也兼顾对方利益。在彼此共同发展中日益产生新的联系,在相互协同合作中不断推动X社区经济的发展。在相互作用中,通过正确看待或适当汲取对方所具有的能够为自己所用的积极因素,借助于基于共生互补关系而建立起来的内部发展机制不断优化整合,产生“整体优于部分之和”的优化效益,使双方获得的利益实现最优化,从而预防了在共同发展中可能出现的能量与优势的耗损和减弱。①韩永静.论中华民族的系统结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系统论分析[J].西北民族研究,2009(03):82-86+190。共生互补经济形态与行为逻辑的形成,促进了当地经济资源、市场信息以及商贸知识的开发与共享,逐渐形成“蒙古族离不开汉族,汉族离不开蒙古族”的经济互嵌状态,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持续发展注入了经济动力。
社会交换理论的代表人物布劳曾经指出,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社会互动遵循互惠规范的原则,只要个体之间产生社会互动,那么互动的双方就会相应地承担起一定的“给予”和“回报”的义务。在双方的互动过程中,互惠的原则会自始至终约束着个体行为,一旦有人有意或无意地破坏或违背这一原则,那么社会互动过程将会受到不利影响甚至是停止。在X社区,汉族和蒙古族之间默认并坚持了互惠原则。他们之间情感的维系除了依赖于彼此之间的基本信任外,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以及市场观念的引入,情感维系纽带也倾向于突出物质性的回报。
“平日里,我们会相互帮忙的,谁没有个难事情啊。而且时间长了,汉族现在也喜欢吃我们民族的牛羊肉、奶食品,我们有时间的时候会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也会在家里做上可口的饭菜让我们去吃,我们去做客的时候,很多汉族还会做炖牛肉呢,他们想得周到,汉族菜和蒙古族的菜都有呢”。(访谈对象FTE女蒙古族)
通过日常互助及聚会等活动,蒙古族与汉族之间形成了一种潜在的且能够被各方普遍认同的互惠规范。在彼此的社会互动中,双方以均衡互惠行为为主,它要求互动双方之间付出价值、报偿相等的交换,行动者甚至希望能够在较短时间内获得相对等地回报,因而彼此之间的理性计算便成为维系此种互惠行为的基础。蒙古族与汉族对互惠规范的遵守,进一步促进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维系,这为彼此之间的互助合作以及关系网络的巩固提供了便利。有学者认为,不同民族之间和谐关系的建立与保持,必定要有一定的社会规范以作为相互之间交往的行为准则。①殷存毅.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中的民族关系[J].民族研究,1987(04):18-24。蒙古族与汉族之间形成的互惠规范,虽然不具有强制性的约束力,但是,参与者各方对互惠性规范的默认和遵守能够将其紧密联系在一起,从而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制度建设提供广泛的民意基础。
在频繁的文化交流过程中,各民族文化上的相通、态度上的包容,是民族互嵌型社区积极运作最坚实的文化根基。在X社区,通过长期互动,蒙古族和汉族在文化上逐渐建立互通互鉴的模式,淡化了族群之间的文化边界,在相互感受多样性文化所具有魅力的同时,不断促进“美美与共”的实现。如,在饮食方面,蒙古族和汉族借鉴了对方饮食文化中的合理成分,对原先的饮食习惯进行了适当调整,不再局限于本民族所喜爱的单一食品,使日常饮食结构更加均衡化。在服饰方面,汉族经常称赞蒙古族的服饰“漂亮”、“高贵”、“优雅”、“与众不同”,甚至购买与蒙古族服饰风格相近的衣服。而蒙古族尝试吸收汉族在服饰、着装上崇尚大方、时尚、便捷的观念,从而使自己在服饰造型、着装风格等方面发生一定变化。各民族在文化层面互通互鉴模式的建立,不仅仅意味着他们在思想和观念上尊重、接纳对方的民族文化,更重要的是要在现实的文化生活中能够“玩在一起”。只有在现实的文化生活中能够“玩在一起”,各民族之间才会减少猜忌和误解。在X社区,蒙古族和汉族通过共同参与打牌、跳舞等活动而不断“玩在一起”,增加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亨廷顿曾经指出,文化共性能够促进个体与个体、群体与群体或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合作和凝聚力,而文化的差异却会加剧各方的分裂和冲突。②(美)塞缪尔·亨廷顿.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5。蒙古族与汉族在对彼此所保持的较为一致的文化态度,构成了连接二者之间的重要纽带,彼此之间的共性也在相互交往中不断增多。当前,蒙古族和汉族在对彼此文化保持尊重、接纳、适当吸收的同时,仍然兼顾本民族文化的发展。在民族互嵌型社区的运作过程中,文化上的互通互鉴,会进一步拉近蒙古族与汉族之间的心理距离,从而推动民族互嵌型社区文化的建设与发展。
在多民族社区中,不同民族成员往往会出于自我保护而局限于狭小的空间聚落或生活圈子,与主流社区产生空间隔离和心理隔离。社区参与作为各民族成员介入社区公共领域、参与社区决策、分享社区成果的重要媒介,能够让不同民族成员以行动者的身份彼此协商、相互合作,参与的过程性会激发社区居民的主体意识。通过不同主体的行动关联以及共同参与,亲近社区与他人的行为能够有效整合社区资源。社区居民则借助于互惠合作的社会网络将整合的经济资源、文化资源、社会资源投入到社区建设之中,进一步强化社区成员内部的凝聚力以及他们对民族社区的归属感,民族互嵌型社区的有效运作从而获得重要支撑。在X社区,蒙古族、汉族依托于社区参与增进情感交融与相互了解,将共同生活的物理空间建构为具有社会意义的地域共同体。在地域共同体范围内,他们参与社区各类活动,如文化讲座、亲子趣味运动会、新年茶话会等。通过参与社区活动,社区成员既向其他民族展示了本民族多才多艺的风采,又促进了彼此之间的思想交流,预防或避免了因民族的差异而有可能产生的行为冲突,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健康发展营造了良好氛围。
多民族社区的存续、发展,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社区成员对社区集体性认同意识的消长。不同民族之间的相互认同以及他们对社区的整体认同是多民族社区正常运作的内生性因素,认同在民族互嵌型社区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弱化社区成员之间的边界意识而强化群体意识。在X社区,蒙古族和汉族在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交往方式等方面具有一定差异,但是他们并没有将自己局限于本民族的社会关系网络中而产生狭隘的民族认同感,而是根据社区生存环境的复杂性以及自身发展的现实需要进行认同再造,以实现各自利益的最大化。认同再造,不是各民族成员对本民族认同的减少,而是在与其他民族接触过程中,认同的内容、范围和意义有了新的诠释。一方面,蒙古族和汉族通过频繁的族际交流与沟通,逐渐形成某种团结感并演化为集体意识,即社区认同。社区成员则围绕社区认同重新构筑新的自我认定,并形成社区整合力量,以预防或缓解社区生活中可能出现的个体焦虑或冲突。另一方面,借助于社区集体性活动以及互助合作方式,蒙古族与汉族突破社会交往的“内卷化”瓶颈,相互认同对方群体资格的同时不断认同对方在思维方式、宗教信仰和文化习俗等方面存在的差异。通过认同再造,不同民族成员在认识以及行动上达成一致。
社区秩序作为满足成员合理需求、维持社区正常运行的有效工具,依赖于在特定社会关系网络中的社区成员通过彼此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固定模式或稳定状态。这种模式或状态的维持,在于社区成员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循社会规则并将其内化为个体生活中的一部分。在适应社区环境的过程中,其成员在遵循规则的基础上开展活动,如沟通协商、信息互通等合作行动就成为建构社区秩序的实际过程①陈朋.互惠式治理:社区治理的日常运作逻辑[J].江苏社会科学,2014(05):97-104。,这一系列的合作行动反映了社区主体的需求以及对社区的情感。在一般社区中,各成员对个体私利的倾向性追求或置社区秩序于不顾的行为,往往造成个体利益与社区整体利益的分裂。在X社区的蒙古族和汉族等成员根据对外在形式的全方位判断,共同建构能够兼顾各方利益乃至实现共赢的社区秩序,保障了民族互嵌型社区的有效运作。社区秩序的建构使各种规则具有一定程度的权威性,而社区成员对社区秩序的默认或自愿遵从,每一个人的行动趋向于实现个体利益的同时还保障社区整体利益。无论是日常生活中的邻里互助,还是不同主体之间的互惠行为,都反映出不同民族成员将X社区建构成能同等自由表达、共享信息乃至实现各方利益最大化的场域。
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民族互嵌型社区的构建无疑为我国民族问题的治理提供了更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策略。民族互嵌社会结构与社区环境的生成,既是各民族在漫长交往中不断形成的过程,又是外在力量加以引导的结果。民族互嵌社区所蕴含的实质内容不仅在于各民族成员在地理空间上的交错居住,更在于通过现实生活中的相互交往形成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和相互接纳的民族关系。X社区的蒙古族和汉族在各自的生态区位中形成了适应市场规则的生存智慧,以此融入当地市场乃至全国性的市场体系中。经济交往为他们提供了沟通媒介,并在一系列的社区参与活动中基于互惠、信任的行为规则和模式形成了利益上的共生互补关系,重新构建自身关系网络和生存空间,避免了社区生活的碎片化状态。通过社会层面的族际互动和利益协调,产生了共同的社区情感,建构了社区规则秩序,为民族互嵌型社区的有效运作奠定了坚实基础。